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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2 PM

第三十章 皇后

  同樣的夜裏,一名女子正走在一條石道上。

  石道的兩側,站立著很多銅俑,這些銅俑上面,至少有數種可以輕易殺死第四境修行者的法陣。

  這名女子異常美麗。

  她身後的兩名侍女也是絕色,然而和她相比,卻似乎只是個青澀的孩子。

  因為她的美麗,不是那種秀麗,也不是那種嫵媚,而是那種無比端莊,無比耀眼,令人仰望的美麗。

  她的美麗之中,含著無比的威嚴。

  她的兩側,巍峨壯觀的皇宮的影子,都好像畏縮的匍匐在石道的兩側,拜伏在她的腳下。

  她是大秦王朝的皇后,長陵的女主人。

  即便她的容顏無可挑剔,完美到了極點,哪怕就是一根發際線,都像是天下最好的畫師畫出來的,然而整個長陵,卻沒有多少人敢認真的看她,看她的容顏。

  此刻,一名身穿杏黃色錦袍,在石道的盡頭,她的書房前等待著她的蒙面修行者,便根本不敢抬頭看她,始終無比恭謹的微躬著身體,垂著頭,滿心的尊敬和緊張。

  雖然不敢抬頭,然而這名修行者的念力卻始終跟隨著她的雙足,知道這名大秦王朝最尊貴的女子不喜歡繁文縟節,也不喜歡任何的廢話,在感覺到她的雙足即將停頓下來的瞬間,這名修行者便用盡可能恭謹的聲音說道:“娘娘,今日裏夜司首已經去神都監驗過宋神書的屍身,確認的確是九死蠶神功,只是那人的修為很低,最多只有煉氣境。”

  皇后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高貴端莊和完美到了極點。

  包括她此刻微低頭看著這名修行者的動作和神情。

  她的神情沒有任何的改變。

  “告訴家裏,能夠在煉氣境殺死宋神書的,不只是得到了九死蠶的修煉方法那麼簡單。但是同樣告訴家裏,不必緊張,這段時間裏也不要做任何特別的事情。現在的大秦王朝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大秦王朝,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威脅到現在的大秦王朝,只要我朝自己不犯錯。”她平和的說著,語氣裏充滿著無上的威嚴。

  “是。”這名修行者心中凜然,接著說道:“今日許侯在神都監外截住了夜司首,兩人交手,平分秋色。”

  皇后說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想著能夠依靠長陵的什麼人對付她。不是雲水宮的白山水最近已經出現了蹤跡麼?讓家裏把力氣全部用在白山水的身上,只要查出了白山水,夜策冷既然已經回來,這件事到最後自然是她負責。”

  這名修行者更加凜然,問道:“今日裏白羊洞杜青角出山,插手了一件江湖幫派的事情,家裏想聽聽娘娘您的意見。”

  “家裏最近是越來越糊塗了麼?”皇后說道:“既然聖上已經同意杜青角歸老,白羊洞也已經因為其過失而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家裏便根本不需要再考慮這方面的問題。你替我轉告家裏的那數位,聖上雖然一心修行求道,想著長生,然而不代表他和以前有所不同。他的旨意,便代表了最終的結果。家裏雖然強大,然而卻是始終站在聖上的身後才強大,永遠不要想著能越過聖上去做些什麼,不要去想改變已經有定論的事情。”

  皇后的聲音雖然依舊平和,然而這名修行者卻已經聽出了強烈的威脅和警告之意,他的背心不由得沁出了一滴滴的冷汗。

  “還有,讓家裏警告一下樑聯,他辦的這件事情,太過簡單粗暴。在長陵不比和敵國打仗,需要更溫和的手段。長陵水深,永遠不要以為可以輕易的碾死任何人。”

  皇后開始動步,從這名修行者的身側走過,走入書房。

  這名修行者衣衫盡濕,感覺著身側皇后的氣息,今日裏的皇后雖然言行舉止和平日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那麼的完美,然而他總是覺得這名母儀天下的女主人和平時似乎有些不一樣。

  ……

  皇后在書房裏的鳳椅上坐下。

  她的身前,是一口活泉。

  泉水中不斷冒出的氣泡裏,散發著大量肉眼可見,對於修行者體內的五氣有著驚人滋養作用的乳白色靈氣。

  氤氳的靈氣裏,盛開著數朵潔白無瑕,和她一樣近乎完美的蓮花。

  靈泉的上方,是一個天井。

  在屋頂的一些晶石的折射下,好像方圓數裏的星光都被折射了過來,實質性的灑落在這個靈泉裏。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太優秀的人,又走極端,便更容易遭受天妒。”

  皇后靜靜的看著身前的靈泉,輕聲說道:“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知道別人想要的是什麼,這邊是最大的罪惡。我不知道你臨死前是什麼想法,有沒有所醒悟,但既然你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難道還不能心安?”

  她緩緩抬頭,目光似乎透過前方垂落的星光,擴散了出去,沿著長陵平平直直的道路,往外無限的擴散。

  她的表情漸漸變得不完美,變得有些過分冷酷起來,眼睛裏卻浮現起一種幽然的火焰。

  “即便留下了什麼東西,也應該好好的藏著,你才不會被完全抹滅,這樣才能在這個大世裏留下一點痕跡,這樣後世的人,才會知道你的足跡在這個王朝裏曾經存在過。”

  “畢竟,是因為你,我們才能滅了韓王朝,才能滅了趙,滅了大魏,才有此時的大秦王朝,才有這樣的長陵。”

  耀眼的美麗,異樣的威嚴,以及和廟宇裏的神佛一樣冷酷而過分完美的眉眼,讓此刻的她完全不像是人間的女子,而像是傳說中的神靈。

  然而她卻用更加清冷的語氣,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你應該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任何的神,任何一個人都是血肉之軀,都有著七情六欲。不為自己活著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令人憎惡。”

  接著,她完美無瑕的美麗面容上,卻是浮現出了更為憎惡的身前,甚至散發著強烈的恨意和怨毒:“而且你居然有傳人…你的九死蠶竟然留了下來,你的九死蠶,你的劍意,要傳的話也要傳給我,你竟然傳給別人,沒有傳給我!”

  ……

  和往常一樣,丁甯在日出時分,看著梳妝的長孫淺雪的背影起床。

  然後他很快的完成了洗漱,幫長孫淺雪開始熬黍米粥。

  等到火候差不多,他才用小火慢慢的煨著,端著自己專用的粗瓷碗去經常去的鋪子買面。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長孫淺雪有潔癖,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而且在長期的修行之中,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清淡而簡單的飲食。

  除了做酒之外,酒鋪的所有雜事,飲食起居,都是丁甯在照顧長孫淺雪。

  然而丁寧卻做得非常細緻,非常甘心,甚至像這種幫長孫淺雪細細熬粥,看著火苗的吞吐,看著長孫淺雪在他不遠處走來走去的身影時,他都會感到很溫暖,很快樂。

  因為有些事,最好不要再想起,有些人,卻一定要珍惜。

  死去的那個人沒有看清楚長孫淺雪,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看她,然而他卻終於看清楚。

  吃完了一大碗紅湯肥腸面,丁寧一邊就著碗裏的餘熱洗碗,一邊看著小口喝粥的長孫淺雪,輕聲而認真的說道:“馬上王太虛的人就會來接我去白羊洞了…我保證只要我能夠出來,我一定會回來和你一起修行,所以你一定不要心急。你應該明白,上次那樣的情形非常危險。”

  長孫淺雪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只是依舊小口小口的喝粥。

  看著她的眼色,丁寧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她已經答應。

  有馬車聲在清晨寂靜的巷道裏響起,最終在這間酒鋪的門前停下。

  那應該便是王太虛派來接送丁寧的馬車。

  但是丁寧卻坐著遲遲不動,只是安靜的等著。

  長孫淺雪眉頭微蹙,終於忍不住抬頭看著他問道:“既然你已決定要去,既然已經來了,你為什麼還不去。”

  “我等你吃完,幫你洗完了碗再走。”

  丁寧深深的看著她,輕聲說道,“平時你都不做這些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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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3 PM

第三十一章 白羊洞大師兄

  站在酒鋪門口等著的,正是昨日裏的那名灰衫劍客。

  看到走出鋪門的丁寧,這名灰衫劍客沒有說任何的話語,只是頷首為禮,等著丁甯上車之後,便開始沉默的趕路。

  坐在車廂裏的丁寧微微一笑,王太虛能夠在長陵屹立不倒這麼多年,絕對不是偶然,就如這個車夫的選擇,就很符合丁甯的喜好。

  馬車沿著平直的道路,緩緩朝著城外的白羊峽駛去,那裏是白羊洞的所在。

  在大秦王朝的元武初年,修行之地大多距離長陵不算近,這些零散座落於長陵之外的各個修行宗門以及一些門閥貴族的領地,就自然構成了除了大秦王朝的軍隊之外的一個個堡壘。

  隨著長陵規模的日益擴大,現在倒是大半的宗門已經直接位於長陵之內,雖然這些宗門依舊擁有特權,然而大秦皇朝對於這些宗門的掌控力卻是無形之中變強,在很多歷史甚至比現在的大秦王朝還要悠久的修行宗門看來,唯一的好處便是更便利的獲得一些修行的資源,以及增添了一些向別的宗門學習的機會。

  車過柳林河,車廂裏的丁寧聽到了很多驚呼聲和很多哭聲。

  他沒有打開車簾,因為他知道有那些聲音,肯定是因為那條河裏面漂浮著很多的屍體。

  昨夜對於長陵的大多數居民而言沒有什麼不同,如果丁寧不是親身經歷,也肯定不會知道長陵市井江湖的勢力在一夜之間有著重大的改變。

  柳林河的水只用於一些農田的灌溉,所以經常是江湖人物用於拋屍的所在。

  昨夜裏死在紅韻樓的錦林唐的只有唐缺和唐蒙塵兩人,但是丁甯很清楚,在漫長的黑夜裏,會有更多錦林唐的人死去,現在他們的遺體,就應該在這條河裏漂浮著。

  ……

  長陵的地勢,是由東南向西北呈階梯狀分佈,城南是渭河、涇河的支流縱橫交錯,其中都是平原,偶爾有幾個不足百米的小山頭。

  長陵的中部,則是地勢略高的土嶺地帶,其中有許多區域都是更古老的河床乾涸後留下的窪地。

  長陵的北部,則都是高原和丘陵地帶,大小共十三條山嶺,最高的是石門山和靈虛山,最低矮的是北將山和攔馬山。

  白羊洞所在的白羊峽,就在北將山中。

  沿著漸漸爬高的山路,經過了半日的顛簸,丁寧所在的這輛馬車,終於進入了白羊峽。

  因為整個山嶺的地勢都不算高,所以這條峽谷自然不會深到哪里去,然而不知道什麼原因,峽谷裏面卻始終鎖著水汽,始終有數朵白雲覆蓋著峽谷的大多數地方,白雲飄動中,偶爾有大片的殿宇顯露出來,便分外顯得有靈韻仙氣。

  看著這個修行之地,趕車的灰衫劍客眼裏終於顯露出了一些羨慕的神色。

  雖然白羊洞在整個大秦王朝而言,只能算得上是一個二流的修行宗門,而且即將迎來最灰暗的結局,併入就隔著一座山頭的青藤劍院,然而即便如此,這樣的修行之地,依舊不是他這樣人所能進的。

  他開始有些擔心。

  為身後車廂裏的那名梧桐落少年擔心。

  並非是擔心他能否進這宗門,而是擔心他在進入這個宗門之後的處境。

  白羊峽口沒有任何的山門牌樓,唯有一塊白色的石碑。

  石碑上簡簡單單的刻著四個字,御賜禁地。

  前兩個字代表大秦王朝對於宗門的功績的獎賞,後兩個字代表著宗門的特權。

  正值晌午,本該是正常人用餐的時間,在這塊代表山門入口處的石碑附近,按理白羊洞也不可能放上很多接引入宗的人員,然而當馬車在距離石碑不遠處的山道上停下,灰衫劍客卻是不由得瞳孔微縮。

  石碑後方,傾斜往下的山道上,竟然安靜的站立著數十名年輕的學生。

  這些身穿麻布袍,袖口上有白羊標記的學生們,包裹在一種詭異的氣氛裏,沉默的看著這輛停下來的馬車。

  “大約不是特意來歡迎我進入白羊洞的。”

  一聲壓低了的聲音在灰衫劍客的身後響起。

  灰衫劍客微微一怔,眼睛的餘光裏,只見丁甯已經平靜的下了馬車,然後朝著石碑走去。

  他的平靜前行,卻像是一顆投入池塘的石子,瞬間激起了一層漣漪。

  一名看上去至少要比丁寧的年紀大上五六歲的學生面容有些為難的迎上前來,迎上丁寧。

  他停下來的時候,位置站得很巧妙,就和石碑齊平。

  這樣一來,站在他對面的丁寧便沒有能夠真正的踏過山門。

  他卻是對著丁寧微微欠身,清聲說道:“再下葉名,奉洞主之命前來迎你進山門。”

  丁寧微微一笑,回禮道:“如此便有勞了。”

  便在這時,後方的山道上那些包裹在詭異氣氛裏的數十名學生中,卻是傳出了一聲憤怒的冷笑聲:“什麼時候,我們白羊洞是什麼人都能進,什麼人想進就進的了?”

  葉名的眉頭微跳,臉上的神情卻是沒有多少改變。

  他原本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其實若不是命令難違,否則他也不會站在這裏,也會是後面道上的學生中的一員。

  丁寧抬頭看了一眼,他看到憤怒出聲的是一名年紀和他相仿的少年,頭髮削得很短,身材瘦削,但是站得很直,腰間有著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劍,劍柄是一種有波浪紋的深黃色老木,上面還雕刻著細細的符文。

  只是他的目光並沒有在這名少年的身上停留許久。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葉名,也沒有說什麼話。

  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自然會有人解決,自己說什麼根本沒有意義。

  葉名卻是沒有想到丁甯如此平靜,他的眉頭一蹙,只覺得手裏莫名的多了一個燙手山芋,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處理。

  ……

  白羊峽裏有白雲。

  其中一朵白雲的下方,有一座孤零零的道觀。

  道觀的平臺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此刻山門前發生的事情。

  平臺上,站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便是昨夜一劍改變了錦林唐和兩層樓的命運的白髮老者,杜青角。

  他的名字曾經出現在皇后的口中,他在白羊洞的身份,是白羊洞洞主的師兄。

  “師兄,昨夜的事情,包括今天的這件事情,你太過衝動了。”

  此刻,他身旁一名老人道士裝扮,面如白玉,身上的白色錦袍上鑲著黃邊,佩戴著象徵著白羊洞洞主身份的白玉小劍,自然便是白羊洞的洞主薛忘虛。

  “你也明白,正是因為皇后對於我們有所不滿,所以才導致此變,你在昨夜出手,又死了那麼多人,我擔心又會被她找到一些對付你的藉口。”

  看著身邊的師兄一時不言語,薛忘虛更是忍不住擔憂的歎了口氣。

  “正是因為是皇后,所以我昨夜才出手。”白髮蒼蒼的杜青角聽到他的歎氣聲,才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說道。

  薛忘虛更愁:“師兄何必置氣。”

  “哪里是置氣。”杜青角搖了搖頭:“師弟你的修為和見識都在我之上,不重虛名的心性也在我之上,但是對於皇后的瞭解,你不如我。”

  薛忘虛一怔。

  杜青角淡然道:“皇后雖然行事果決狠辣,但卻是比兩相做事還有分寸,還要謹慎小心,既然聖上都已經下了旨意,她便不會再讓我的歸老有任何意外發生。她和聖上之間必須親密無間,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樣她和聖上才會最為強大,我們大秦王朝才會最強。再者我雖然是一把老骨頭,但好歹這些年在長陵還有些朋友。收了白羊洞不要緊,若是連我的歸老都出現些意外,那大家總會有些想法。”

  “只是兩層樓的一些好處和舊情,我不至於在昨夜替他們出頭。是因為我知道錦林唐原本和皇后的家裏人有些關係,所以才故意為之。她不讓我痛快,我在離開長陵之時,便也不讓她太過痛快。”

  薛忘虛一陣無言。

  這還不是置氣?

  “各退一步,海闊天空。我既然已經什麼都不說,安心歸老,她便也會退一步。”杜青角淡淡的又補了一句。

  薛忘虛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

  白羊洞最高的這座道觀前,白羊洞資歷最老的這兩人的談話很融洽,只是互相為各自的前路有些擔憂,然而白羊洞山門前,卻是依舊陷入僵局。

  葉名的面容越來越僵硬,他終於後退了半步,不情願的出聲道:“這是洞主之命…”

  “我不相信這是洞主的命令。”

  然而他的話語直接就被那名出頭的少年打斷,他稚嫩的面容上全部都是霜意,“這根本就是不符合規矩的事情,沒有參加入門試煉便直接讓他進門,這不只是對我們的不公,而且還是對數百年來,所有在這道山門前被淘汰的所有人的不公。我不相信我們英明的洞主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葉名無言苦笑,看來一時只能耗在這裏。

  難道要去向洞主要證據不成?

  “大師兄,大師兄來了!”

  就在此時,山道上卻是水聲沸騰般,響起了一片喧嘩。

  葉名驟然松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只見薄薄山霧裏,一名身材頎長的年輕人的身影顯現出來。

  這是一名英俊而器宇不凡的年輕人,清秀的面容之間有著一般年輕人沒有的英氣,只是此刻,他的面容上也有著濃濃的憂思。

  看著所有聚集在這裏的學生,他不悅的輕聲道:“不要鬧了,都回去吧。”

  山道間驟然一靜。

  “回去什麼!”

  那名出頭的稚嫩少年的面孔都一片赤紅,大聲道:“大師兄,難道你覺得這公平麼!”

  “公平?”

  平日裏深得這些師弟師妹愛戴的大師兄張儀,此刻卻是搖了搖頭,柔聲說道,“世上哪里有什麼絕對的公平,若有真正的公平,我們白羊洞就不會被迫歸入青藤劍院了。”

  “大師兄!”

  周圍這些年輕學生完全沒有想到張儀會這麼說,一時許多人一聲悲鳴,眼睛裏甚至閃爍起淚光。

  那名出頭的稚嫩少年的眼睛都紅了,厲聲道:“大師兄,別人不給公平,難道我們就不爭麼?如果我們自己都不在乎,白羊洞就真的完了。”

  “沈白師弟,你說的我都明白。”張儀依舊柔聲說道:“可是你們不能懷疑洞主的決定,你們應該知道洞主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他的理由,我聽說過寧折不彎,但我也聽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

  張儀的聲音很柔和,就如同春風,帶著一種讓人溫暖的氣息。

  丁甯本來只是平靜的望著峽裏的白雲,像個完全不關自己事的純粹看客,然而張儀的氣度和話語,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開始好奇的重新打量起這個白羊洞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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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4 PM

第三十二章 光陰不虛度

  張儀的目光也很柔和,那種很容易引起人信任的柔和。

  他似乎從不盯著某個人看,然而他卻又好像在時時看著每個人,這樣每個人都不覺得自己被忽視。

  就如此刻,丁寧的目光才剛剛落在他的身上,張儀便也注意到了他,然後溫和的對他輕輕頷首。

  區區一個白羊洞,居然也有這樣的人物?

  丁甯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氣息,開始真正的驚訝。

  “我明白,我自知在任何方面都比不上大師兄,但是我也同時明白一個道理,不管我們白羊洞今日怎樣,將來怎樣,我們白羊洞卻從來沒有廢物,沒有讓人覺著丟人的人。”名為沈白的稚嫩少年深深的吸著氣,因為心情的激越,雙手不住的微纏著,“既然大師兄如此說了,我們也不把怨氣都撒在他的頭上,只是他想要入門,至少也要讓我們覺得他有進入的資格,也要通過我們入門的一些測試。”

  張儀的目光再次落在丁寧的身上。

  看著這個眼神寧靜,始終雲淡風輕的少年,他的眼底也露出一些異樣的光澤來。

  “入門測試沒有那麼重要,你們應該也知道,每次大試,即便通過,最後的決定權也在洞主的手裏。現在既然洞主已然同意,那他便已經是我們白羊洞的小師弟,現在堵在這裏,便是缺了禮數和同門之誼。”張儀柔聲說道:“而且我可以保證,將來這位小師弟一定有很好的成就。”

  “將來之事,誰能輕言?我卻不管將來事,只信眼前事。”

  眼見山門前一眾學生在張儀的柔聲細語下已經漸漸怨氣平息,身後的山道上,卻是又傳出了一聲清冷的聲音。

  這聲音讓在馬車前有些憂慮的等待著的灰衫劍客都通體一寒,從清冷的話語中感到了莫大的威勢。

  他先前只覺得丁寧在入門之後恐怕有不小的麻煩,現在看起來,連這入山門都不像想像的那麼簡單。

  “蘇秦師兄!”

  包括沈白在內的數名少年的眼睛卻是一亮,看他們興奮而尊敬的神色,似乎來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原本就要比張儀更高。

  從薄霧裏走出的人同樣風度翩翩,劍眉星目,哪怕丟到長陵最繁華的街道上,都能讓人一眼看出他來。

  “若是不親眼所見,如何心安?”

  “自己不做,流傳到外面,倒是以為我們白羊洞沒了規矩,什麼人想進就進,是藏汙納垢之所。”

  同樣的英俊,但這人的眼神和語氣卻是充滿鋒銳,就像一柄柄寒光閃爍的劍。

  這樣的氣質,特別容易讓年輕人迷醉。

  白羊洞居然有這麼多不俗的修行者?

  丁甯卻沒有在意這些話語本身,感受著這名背負著長劍的英俊年輕人身上的氣息,他的眼睛裏再次顯現出驚訝的光芒。

  張儀臉色微變。

  他有信心說服這裏所有的學生,卻沒有辦法說服蘇秦。

  尤其是蘇秦的這句話裏,本來就像袖裏的匕首一樣,藏著深深的機鋒。

  “不要試著說服我。”

  然而蘇秦的話語卻沒有停止,就如袖裏的匕首,按耐不住的露出了一截,他銳利的目光落在張儀的身上,“你應該明白,心不平…尤其是在我們併入青藤劍院這種時候心不平,將會生出很多事端。”

  聽到這樣的話語,看著已經忍不住蹙眉的張儀,丁寧微微抬頭,想要說話。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冷冽而帶著濃厚鄙夷的女聲,卻是從灰衫劍客所在的馬車後方響起:“怪不得白羊洞會遭此變,原來只會窩裏鬥。”

  灰衫劍客一愣,轉過身去,這才發覺馬車後方的道路上,不知何時已來了數名身穿紫色緞袍的學生,其中為首的一名,則是一名身材嬌小的秀麗少女。

  除了張儀和蘇秦之外,所有聚集在山門口的白羊洞學生臉色大變。

  尤其看清對方身上衣衫的顏色和花紋,沈白頓時勃然大怒,厲喝道:“放屁,你算什麼東西!”

  丁寧轉身看著這幾名身穿紫色緞袍的不速之客,尤其看著為首的那名秀麗少女,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

  他現在的修為相對而言還很低微,所以在馬車的遮擋之下,他也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山路上走來了這些人。

  只是這些人裏面,這名為首的秀麗少女他認識。

  所以他現在也很清楚沈白為什麼勃然大怒,眼下看來,這原本簡單的入門,似乎又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我不是什麼東西。”

  秀麗少女的臉上本來籠罩著一層霜意,此刻聽到沈白的怒駡聲,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充滿譏諷:“我是南宮采菽,青藤劍院弟子,我的父親是南宮破城。如果我沒有看錯,你應該是白羊洞年紀最小的弟子沈白,你的父親應該是沈飛驚,他原先應該是我父親座下的部將。”

  沈白的臉色驟然變得無比蒼白,整個身體都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

  他知道對方是青藤劍院的弟子,然而卻沒有想到對方是這樣的身份。

  軍中的等階和出身觀念,比起別地更重。

  部下對於提攜自己出身的將領,極其的敬重。

  因為絕大多數的戰鬥,都是由上階將領決定和指揮,在戰鬥裏絕對服從命令,生命都是握在上階將領的手中,能夠在廝殺中生存下來,連續獲得封賞,這便說明上階將領英明,調度出色。獲得的功勳裏,自然也有上階將領的一份功勞,自然要記著這份恩情。

  南宮采菽,是他的父親都必須尊敬的物件。

  然而他卻罵她是什麼東西。

  “若是在我們青藤劍院,我們院長同意某個人進入劍院學習,我們絕對不會堵著院門不讓他進。至於你們說看不到他現在的能力,我只想告訴你們一點,只是驪陵君座下一名修行者,就讓我和徐鶴山、謝長生遭受了羞辱,然而他卻讓驪陵君遭受了羞辱。你們可以想想白羊洞和驪陵君府有多少的差別,如果他想選擇,他現在就已經成為驪陵君府的座上客。”

  南宮采菽卻是滿含譏諷的接著說道:“現在他選擇白羊洞,而你們居然還嫌棄人家,端著架子堵著他?”

  山門周圍一片譁然。

  所有白羊洞的弟子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丁寧。

  驪陵君雖然只是一名質子,然而這麼多年的迅速崛起,早已經讓驪陵君府成為了超越一般修行之地的存在。

  市井之間的一些故事顯然並沒有傳到白羊洞裏,他們不相信丁寧這樣一名普通的市井少年能夠讓驪陵君感到羞辱。

  在這樣的一片譁然裏,目光始終銳利的蘇秦微微挑眉,英俊的臉上閃過一層寒光,他雙唇微動,就想開口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很平靜的聲音響起,“只是簡單的入門而已,為什麼要搞得這麼複雜?”

  山門前驟然一靜。

  所有人都是怔怔的看著丁寧。

  大家這才想起,場間真正的主角,引起爭議的物件,到現在才第一次開口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簡單?

  這是簡單的事情?

  蘇秦銳利的眼光更冷,眉頭也不自覺的蹙起。

  但是丁寧依舊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因為只是從蘇秦剛剛登場的數個畫面裏,他就看出蘇秦在白羊洞裏比張儀擁有更高的威信,而且他可以看得出來,蘇秦的口才很好。

  他感謝南宮采菽會幫他說話,然而他實在是不想太過浪費時間在這裏耗下去。

  “既然有什麼測試,就讓我測試好了,這樣大家就都不會什麼意見了。”丁甯一臉平靜,認真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沈白,看著一臉憂容的張儀,看著一臉寒意的蘇秦說道。

  “是麼?”

  蘇秦眉頭挑得更起,他終於吐出了兩個字。

  張儀和南宮采菽的臉色卻是一變。

  但是不想浪費時間的丁寧已經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是。”

  場間再次變得絕對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裏都帶著深深的不解和懷疑,都在心想這名市井少年是太過輕狂,根本不知道所有修行宗門的入門測試都是極難通過,還是真的天賦異稟,擁有絕對的信心?

  “來吧。”

  然而丁寧卻是反而微微的一笑,說道。

  蘇秦的呼吸莫名的一頓,他的眼睛微眯,然後他也笑了起來,露出了一些雪白的牙齒。

  “好,讓他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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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5 PM

第三十三章 第一步

  數名白羊洞學生飛快的往峽谷裏跑去。

  看著那幾名學生跑得歡快的樣子,南宮采菽越來越惱火。

  她終於忍不住走到了一臉平靜的丁寧的身旁,虎著臉沉聲說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白羊洞的入門測試是什麼?”

  丁寧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知道。”

  南宮采菽瞬間無語,手腳都氣得有些發涼。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幫我說了那些,結果全被我幾句話破壞了,不過你放心,我應該可以通過的。”然而丁寧卻是微微的一笑,輕聲的對她說道。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這種測試和信心無關,而且你也應該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南宮采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竭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

  “我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丁寧看了站在石碑旁的蘇秦一眼,輕聲道:“一件讓我入門或是不讓我入門的事情,卻可以讓人籠絡人心。”

  南宮采菽頓時微微的一怔。

  順著丁寧的目光,她看到了蘇秦和張儀不同的神情。

  一個是絕對的冰冷,公正。

  而另外一個是深深的擔憂。

  幾乎所有聚集在山道上的白羊洞的學生,就連站立的方位,都明顯偏向于蘇秦這一側。

  “所以即便有你為我出頭,我要進山門還是會很麻煩。”丁寧轉過頭看著她,微笑著低聲說道:“不過我不認為將來蘇秦會比張儀站得更高,因為一開始他就錯了。真正的位高權重者,始終是站在更高的位高權重者一邊,即便如酈陵君已經經營出那樣的聲名,籠絡足夠多的人心,要想歸國,依舊是決定在大楚王朝數名真正權貴的手中。”

  南宮采菽蹙緊了眉頭,她忍不住轉頭看著丁寧,“我承認你這些話聽起來都很有道理,我也承認你的眼光的確看得很清晰,很長遠,然而所有宗門的入門測試,都是先要測試這個人是否有成為修行者的可能。至於見識和眼光,那是能夠通過測試,入門之後才會被看重的潛質。”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現在你越是關心我,我在入門之後的麻煩恐怕就會更多。”丁寧誠懇的輕聲說道:“雖然白羊洞歸了青藤劍院,但想來這裏的弟子大多數時候還是在這裏修行,他們越是覺得我和你們親近,估計就越是會討厭我。”

  南宮采菽的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一些,她聽得出丁寧的感謝之意,也明白丁寧說的話的確是事實,可是丁寧依舊說的是入門之後的事情,難道他真的這麼有把握通過根本不可能取巧的入門測試?

  就在此時,白羊洞山門後的薄霧裏,響起了更多的急促腳步聲。

  跑在最前的兩名學生各自小心翼翼的托著兩個松紋方木盒,而他們的後方,則跟著至少有四五十名白羊洞的學生。

  這些學生之前也已經聽說了今日有一名普通的市井少年免試入學的事情,心裏也都有些不滿,只是因為性情不像沈白等人那麼激進,所以只是在穀中等著結果,並沒有像沈白等人一樣氣勢洶洶的來堵路,然而現在聽說山道上的紛爭已然驚動了大師兄和二師兄,而這名免試入學的市井少年居然又主動提出要過試入山,如此一來,這些學生便也按捺不住,全部出來看個究竟。

  事實上,對於這些已然入門的學生而言,每年的入門大試都是一場非看不可的熱鬧大戲。

  非看不可不是因為有可能有漂亮小師妹,也不是要第一時間看到門裏有沒有又出現什麼驚才絕豔之輩,更多的其實是自身的優越感得到極大的滿足。

  想著自己當日在極大的心理壓力之下艱難的通過測試的場景,又看著大試時大批人落選的畫面,心裏的那種愉悅的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只是此刻,看著站立在山門之外的丁寧,所有這些白羊洞的學生都一眼感覺到了很大的不同。

  丁甯非常平靜,是那種絕對的平靜,不是那種裝出來的平靜,他的眼睛裏,看不出一絲的緊張。

  看著他的這種平靜,蘇秦銳利的眼神裏又湧出更多凜冽的意味。

  “不要以為入門測試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揮手讓捧著兩個木盒的師弟停在自己的身側,他深深的看著丁寧,緩聲道:“每年長陵和各地的大城趕到這裏參加入試的各氏族子弟超過千名,而且這些人在各地都算是優秀,否則也不會特意趕到這裏來丟人。然而所有這些人裏面,通得過測試的只有數十名。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認真一些,小心一些。”

  南宮采菽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又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蘇秦的話語聽上去像是提醒,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卻近乎威脅,很容易讓參加測試者變得緊張。

  按照她平時的性格,此時肯定忍不住要說上兩句,然而想到剛剛丁寧的話,她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張儀臉上的憂慮也是更濃,他甚至忍不住轉身往身後白羊洞的那些殿宇望去,心想這下麻煩可是越來越大了,這種時候,為什麼師傅師伯都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

  然而此時,丁寧卻是看著蘇秦微微的一笑,“可以開始了麼?”

  蘇秦的面容沒有什麼改變,然而心中對丁寧的不喜歡卻越來越濃烈。

  他的眉梢微挑,不冷不淡道:“既然這麼心急,那便馬上開始吧。”

  嘎吱嘎吱兩聲輕響,已經有些年份的木盒啟開。

  正戲已然開場,所有人都有些緊張起來。

  其中一個木盒裏面,是一個扁平的方石盤。

  方石盤裏,是一圈圈迷宮般的螺旋槽,這些螺旋槽裏,有至少數百顆灰色的細小石珠,只是因為輕微的震動,這些異常光滑的細小灰石珠,就在石盤裏流水般滾動,形成了許多條川流不息的灰色細流。

  另外一個木盒裏,卻是一塊肉色的玉石,雕刻成一個小小的兵俑,兵俑的手裏持著一柄劍,平直的伸向身側,雖然這個兵俑的面目都沒有雕刻出來,然而這種挺立揮劍的姿態,卻是異常有大秦王朝劍師的神韻,平直而鋒銳,一往無前。

  “這是流石盤,因為石盤一圈圈的紋理有些像年輪,石珠的流動又像是流水,所以又叫年輪流水盤,因為石盤和石珠的材質有些特殊,所以略微的震動可以讓這些石珠在裏面流動不息,然而流動的速度又不是恒定的。”

  當這兩個木盒打開,和以往主持一些入試時一樣,蘇秦先伸手點了點那個石盤,冷淡而清晰的緩緩說道:“成為修行者的第一道關隘,便是靜心入定,先能靜心,心無雜念,才有可能入定內觀,才有可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五氣。這道石盤,首先考究的便是靜心。所有這些石珠裏,有五顆石珠比其餘石珠小些,然而這小…也只是很細小的差別,所以唯有靜心者,才能將它們挑出來。這道考驗,按照我們白羊洞的規矩,隨你挑出五顆珠子,只要其中有三顆的確是挑對了,便可算合格。”

  聽到蘇秦緩慢的述說,場間許多學生倒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面對這個石盤的時候,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有些急促起來。

  那五顆石珠和其餘石珠的差別的確極小,哪怕同時放在攤平的白紙上都未必很快分辨得出來,在這種流動的情況下,讓他們再來一次的話,或許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能通過。

  在以往他們看過的大試裏,一大半的入試者便是直接在這一面石盤前就被淘汰了。

  ……

  木盒展開,便是一個天然的支架。

  這一個石盤放在了支架上,放在了丁寧的面前。

  丁甯沒有理會周圍所有人異樣的眼光,他凝視著這面石盤,眼神裏有些猶豫。

  他事實上已經是第二境的修行者,而且身為第二境卻能夠殺死宋神書那樣的修行者,他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所以此刻他猶豫的自然不是那些流淌的石珠本身,而是採取何種方式,何種結果通過白羊洞的這個入門測試。

  因為今日裏,是他正式出現在長陵很多人視線中的第一步。

  這第一步便決定了他以後的姿態,以後他在白羊洞要採取何種方式修行。

  他在長陵的街巷裏已經低調隱忍了許多年。

  他現在的真實修為還很低,長孫淺雪甚至為這個事情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因為在他和長孫淺雪的計畫裏,他要走到現在這一步原本還要在很久以後。

  只是他那一面牆上的花朵開得越來越多,還有很多宋神書一樣的人,在很享受很安逸的活著,然而有些人,卻在不人不鬼的苟活,有些人,每日裏在陰暗的污水中泡著。

  “我要更小心一些…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九死蠶…發現長孫淺雪…小心不能死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心裏再次重複了一遍這樣的話,然後他眼睛裏所有猶豫的神情消失。

  在一片不可置信的吸氣聲和驚呼聲裏,他伸出了手。

  此時從石盤端到他面前放穩到他伸出手,還不過數十個呼吸的時間。

  他的手截斷了灰色的細小水流,從中取了五顆灰色的圓滑石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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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5 PM

第三十四章 機緣

  南宮采菽滿臉的震驚。

  入門測試的嚴苛程度和宗門的底蘊和等階有關,青藤劍院和白羊洞實則是差不多的修行之地,所以入門測試的難度也相差不多。

  青藤劍院入院時的“萬線引”也是和這石盤類似的測試,然而即便是她,也是足足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才終於通過。

  只是數十息的時間,如果真的能夠通過的話…便肯定破了白羊洞和青藤劍院的記錄。

  白羊洞其餘學生也都是和她同樣的情緒,所以才會一片驚呼聲。

  蘇秦皺眉,心中湧起難以置信的情緒,難道這名市井少年,真的是擁有驚人的天賦所以才被特招入院?

  丁甯平靜的看著他,他又沒有給這個白羊洞二師兄說什麼的機會,然後平直的伸出了手,攤開了手掌。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的掌心。

  緊接著,一片更加響亮的倒抽冷氣聲和驚呼聲響起。

  在這樣的倒抽冷氣聲和驚呼聲裏,張儀的瞳孔也微微一縮,眉宇間的憂慮,卻是瞬間變成了驚喜。

  南宮采菽也徹底愣住。

  蘇秦的身後,原先反對最為激烈,自從知道南宮采菽的身世之後,便一直都不敢怎麼抬頭的沈白,此刻的臉色也是變得更加雪白,胸部劇烈的起伏著。

  丁寧的手心裏安靜的躺著五顆石珠。

  在剛剛流淌的灰色細流裏,這五顆石珠和其餘的石珠似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這五顆石珠裏面,有一顆略微大了一些,而其餘四顆,卻是要小一些。

  正是有擠在他掌心那一顆略大的石珠的襯托,所有人才能一眼看清另外的四顆略小了一些。

  即便不是五顆全對,但只需取對三顆,這年輪流水盤的考驗便已合格。

  以往白羊洞最快的通過記錄,是半炷香的時間。

  丁寧這樣的表現,讓所有人陷入深深震驚的同時,甚至讓他們開始懷疑,丁寧只是為了讓他們更加方便的看清楚,所以才故意取錯了這樣一顆。

  蘇秦的面容沒有太大的改變,然而心中也被強烈的震撼深深佔據。

  他的目光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然後他沒有第一時間發表看法,卻是閃電般伸出了手,在接過丁寧手心裏的五顆石珠的同時,他的手指尖和丁寧的掌心輕輕接觸。

  在這數分之一息的時間裏,丁寧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氣息從蘇秦的指尖湧入,在他體內的經絡間急速的遊走了一圈。

  他知道蘇秦是什麼用意,所以他依舊只是保持著絕對的平靜,如同沒有任何察覺。

  蘇秦的心再度往下一沉,心中的寒意越加湧起幾分。

  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的氣息。

  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樣氣息,便代表著丁甯不是已經有一定境界的修行者。

  “五對其四,這一關你已然過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五顆石珠,轉交給身旁那名學生,示意那名學生將石珠和年輪流水盤收起來,然後他點了點另外一個盒子裏的肉色玉兵俑,緩緩的說道:“這是感知俑,感知是一種天賦,有些人即便能夠做到絕對的靜心內觀,然而他們和體內五氣和天地元氣卻好像天生無緣,怎麼都感覺不到體內五氣和天地元氣的存在。沒有這種天賦,便怎麼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修行者。”

  “這種玉兵俑是用獨特的肉玉製成,這種玉石裏蘊含的元氣和我們體內的五氣有些相近,然而要更容易觸碰和感知一些。”

  蘇秦冷冷的看著丁寧,接著說道:“這個玉兵俑手中的小劍是空心的,只要你能感知玉兵俑裏的元氣,感覺到裏面的流動,你便自然可以像從花瓶裏倒出水來一樣,將裏面的元氣從小劍中倒出來。”

  丁寧說道:“只要能夠將裏面的元氣倒出來,便算合格了麼?”

  蘇秦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丁寧微微一笑,說道:“只要這個合格,便可以正式入山門修行了吧?”

  蘇秦微微皺眉,再次點頭,卻不多說什麼。

  丁寧也不再多言,他上前半步,將玉兵俑握在了手中。

  既然他在上一關便決定了通過的方式,這一關他便不需要再多考慮什麼。

  周圍的天地安靜了下來。

  這對於他而言太過簡單。

  在他的感知裏,玉兵俑內裏的元氣,就像是在山洞裏流淌的河流。

  他的手自然的做出動作,調整著這些河流流動的方向,讓這些河流通過曲折的崖壁,朝著山洞的唯一出口,有亮光的地方流淌而去。

  嗤的一聲輕響。

  水流噴出崖壁,變成一股瀑布。

  而他的手中,玉兵俑所持的小劍前段,彩色的元氣,形成了一條好看的彩虹。

  山門附近所有人的呼吸徹底的停頓了。

  就連對丁甯已經有些信心的張儀都徹底愣住,他想過丁寧有可能又會很快過關,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會這樣快。

  丁寧身旁的南宮采菽也呆呆的看著丁甯平靜的面容,似乎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一朵花出來。

  ……

  “我知道這少年有些不尋常,卻沒有想到如此不尋常。”

  就連白羊洞最高的那座道觀前的兩名老人,都陷入了難言的震驚裏。杜青角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身旁面如白玉的薛忘虛,緩慢的說道。

  薛忘虛猶豫道:“會不會之前便修行過?”

  “不會有問題。”杜青角搖了搖頭:“我和他呆過數個時辰,如果連我都沒有辦法感覺出他的異常,那除非他是趙四和白山水那種宗師。”

  薛忘虛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的身體有很大問題。”杜青角看了他一眼,說道。

  薛忘虛一怔,下意識問道:“什麼問題?”

  杜青角說道:“是陽亢早衰之體,五氣太旺。”

  薛忘虛雙手微微的一顫,“那這…”原本他已經打好了主意,然而他現在卻沒有了主意。

  “有什麼關係麼?”杜青角卻好像看穿了他這個掌門師弟的所有心中所想,帶著一絲傲意說道:“就安排他和張儀、蘇秦一起進洞修行好了。”

  薛忘虛對自己的這名師兄也是極其的瞭解,甚至也已經到了一個眼神便能覺察出對方內心想法的地步,然而此時他卻是有些不理解,“可是…”

  “他的資質值得我們白羊洞的付出,至於你是怕花在他身上的代價浪費?”杜青角冷笑著搖了搖頭,“即便是真的浪費在他的身上,也總比順了別人的意,到時候全部落入別人手裏的好。至於蘇秦…我知道以你的性情一直不甚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但他的資質的確不錯,而且昔日我們的師尊便對我們說過,一個人想要成長得更快一些,身邊總得有些人給你壓力。蘇秦便是很好的人選。”

  薛忘虛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認真的看著杜青角,眼睛裏開始充滿難言的感慨:“師兄,這些年我的修為境界雖然一直壓著你,但是你有些時候的銳氣,卻始終是我無法企及。”

  “可是有什麼用,到頭來還是保不住這白羊洞。”

  杜青角自嘲一笑,他眼睛裏的傲意也消失了,也開始充滿難言的感慨,“我要走了,便辛苦你了。不過很好,你的性子比我能忍,能忍不爭,便能走得更長遠。白羊洞沒了,留幾顆種也很好。”

  薛忘虛看著杜青角的眼睛,想到這些年來這位師兄和自己在白羊洞經歷的風雨,想到他即將遠行,一時間,他竟然無語凝噎。

  “他的命不好,然而在這個時候遇到我們,也算是有緣,有什麼能給的,便多給一些,總比便宜那個女人要強。”杜青角卻是轉頭,不再看他,目光落向遠處的山門。

  ……

  山門前,一片死寂。

  就連蘇秦的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

  他和張儀已經是數十年來白羊洞最為優秀的學生,然而即便是他們入門之時,也是花了足足半炷香的時間才感知清楚這玉兵俑的元氣。

  且這玉兵俑是白羊洞獨有,外界絕不可能針對著做出什麼練習。

  然而丁寧在他和所有人的面前,卻是宛如神跡一般,只是用了十數息的時間,便已感覺清楚了其中的元氣,讓玉兵俑手中的劍大放異彩。

  “各位師兄師姐,可以接我進去,拜見師長了麼?”

  在所有人的極度震驚裏,丁甯卻是平靜的一笑,對著蘇秦和張儀等所有人揖手為禮,輕聲的說道。

  張儀也笑了起來,他揖手還禮,溫和而認真的說道:“師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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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6 PM

第三十五章 特例特辦

  師兄和小師弟見禮,宗門納新,這場面很溫馨。

  這樣的畫面對於不遠處的灰衫劍客卻是難言的震撼。

  他知道這名酒鋪少年必定不普通,然而卻沒有想到在山門遭遇這樣的刁難之下,他會用這樣驚人的表現輕易解決問題。

  蘇秦看著這樣的畫面垂手沉默不語,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沈白為首,一開始堵住山門的數十名學生臉上都是被人抽了數十記耳光的表情,但後來趕來的那些本身並不激進的學生,在一開始的震撼過後,卻是也有許多上千祝賀見禮。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丁寧今日所帶來的震驚還不到停歇的時候。

  就在此時,白羊洞山門內的某處山道上,又緩緩的飄出一條身影。

  這是一名盤著道髻的中年男子,面目嚴肅而冷峻,他的眼眉就像數條細細的直線,甚至給人一種要割破他自己臉上肌膚的感覺。

  他腰側的劍也很細長,劍鞘是青竹製成,劍鞘的寬度都不過兩指左右,可以想像內裏的劍身是多麼纖細,但是整柄劍的長度卻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劍,即便是斜斜掛著,劍鞘的尾端也幾乎劃到了地上。

  這柄劍的劍柄也比一般的劍柄要長,看上去是用海外的紅色珊瑚石製成,整個劍柄一直橫過了他的身前,這柄劍掛在左側,劍柄中部正好到了右手的前方。

  “道機師叔。”

  看到這名肅冷的中年男子走來,所有聚集在山門附近的白羊洞弟子全部都是心中一寒,紛紛行禮。

  李道機,不僅是白羊洞裏修為最高的數人之一,而且平日裏還掌著戒劍,弟子若是有違白羊洞的規矩,便是由他決定做何等處罰。

  “還都杵在這裏做什麼?”

  李道機的目光甚至都沒有落在其餘人的身上,他只是肅冷的看著張儀,不悅的說道:“你難道連洞主交待你的事情都忘記了?”

  張儀一怔,旋即反應了過來,歉然的對丁寧身側的南宮采菽等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說道:“確實是疏忽了,張儀奉命帶諸位師弟師妹去白羊洞經卷洞學習。”

  去經卷洞學習?

  周遭所有的白羊洞學生開始明白南宮采菽等人今日的來意,心中湧起無力和屈辱的感覺。

  聖上的旨意已經下達,白羊洞已歸青藤劍院,青藤劍院的學生也開始有進入白羊洞經卷洞研習的機會,今日南宮采菽等人便是第一批。

  李道機轉過身去,似乎他出來便只是要提醒張儀這一句,然而就在他轉身動步的瞬間,他又冷冷的說了一句,“洞主有交待,讓丁寧也一起進經卷洞挑選典籍研讀。”

  一片沉重的吸氣聲響起。

  這句話再次讓這山門周遭的所有白羊洞學生陷入不能理解的震驚裏。

  然而李道機卻似乎還嫌這種震驚不夠,他又隨後補充了一句,“不限內外。”

  一瞬間,這山門口一片死寂。

  除了少數幾門身口相傳的宗門秘術之外,白羊洞的經卷洞裏收錄著白羊洞所有的心法口訣,包括許多代白羊洞修行者在自己的修行道路上對於修行的理解。

  即便是本門的弟子,也只有在經過半年左右的學習之後,才會有第一次進入經史庫學習。

  而且經卷洞分內外。

  外洞的心法和一些記錄較為容易理解,而且修煉起來大多沒有特別的限制,所以任何門內弟子都可以閱覽研習,然而內洞的典籍比較深奧,尤其許多前輩大能對於一些功法的心得體會又不一定完全百分之百正確,需要自己進行甄別,所以唯有在某些方面達到一定要求,還必須對門內的貢獻達到一定程度的弟子,才會被允許進入。

  “到底為什麼?”

  一聲滿含著諸多情緒的大叫聲打破了死寂。出聲的是沈白,他覺得這太不公平,就算是他,也還從來沒有獲得過經卷洞內洞研習的資格。所以即便面對的有可能是李道機師叔的嚴厲責罰,他也無法忍耐得住。

  然而李道機卻是連頭都沒有回,風淡雲輕的吐出了幾個字:“特例特辦而已。”

  沈白呆住。

  他說不出話來。

  他周圍的白羊洞學生雖然因為連番的強烈震驚而都心頭有些發麻,但此刻聽到李道機的這幾個字,卻反而覺得很有道理。

  因為先前丁寧的表現,讓他們已然相信丁寧能夠破例進入白羊洞,並非是存在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只是因為洞主的眼光發現了丁寧的獨特天賦。

  那既然連入門都是破例不在大試時招入,現在再破例讓他直接進入經卷庫修行,又有什麼問題?

  看著李道機的背影,丁寧的眼底卻也是湧出異樣的神情。

  皇后…

  他再次想起了這個因為身份相差太過巨大,而顯得過分遙遠的稱號。

  接著他又想起了那個劍如白羊角的白髮老人。

  能夠得罪皇后,再加上眼下的這些意外…看來這個白羊洞,似乎並不像外面絕大多數人眼睛裏所看的那麼普通。

  ……

  特列特辦,丁甯跟隨在張儀的身後跨過石碑,塵埃落定,再無人出聲阻攔。

  灰衫劍客眼睛裏彌漫著依舊沒有消散的震撼,駕著馬車離開,決定一定要將這裏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王太虛。

  張儀很細心,因為正好是剛過午飯的時間,他甚至令人準備了一些飯團,在剛過山門後不久便送入了丁寧和南宮采菽等人的手中。

  “經史洞裏嚴禁飲食,到了餐時自然會有人送食盒到經史洞外,按照洞主的吩咐,青藤劍院每批進入研習的時間是以一天的時間為限,至於丁甯師弟你…洞主沒有交待,剛剛李道機師叔也沒有明確交待,那麼我想便應該是不限時間,你可以呆到你自己想要出來休息為止。”

  “你的住所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不需擔心…至於修行課程,你入門的時間和一般弟子不同,再加上洞主都說了特例特辦,我到時還要去請教一下洞主的意見。”

  張儀在前面帶路,一邊做著介紹,丁寧一邊細細的啃著混雜了野菜和不知道什麼獸肉的飯團,一邊打量著這個修行之地的真容。

  在大秦王朝,一等一的宗門自然是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這兩大宗門都是內門弟子上千,外院各等雜役弟子上萬,且這數十年間累積所收的這上千名內門弟子,都是來自大秦王朝各地,甚至屬國的最優秀人才。

  這兩大宗門自然高高在上,其餘所有宗門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除了這兩大宗門之外,大秦王朝第一流的宗門有十餘處,其中如橫山劍院等數個宗門是因為當世除了傑出的王侯大將而獲得鼎力支持而興盛,其餘如墨墟劍窟、正一書院等,則也是宗門底蘊深厚。

  白羊洞每年所能招收有修行資質的學生不過數十名,走出的所有學生裏,能夠到達第四境上品的修行者都是寥寥無幾。

  且白羊洞原本連參加岷山劍會這樣的,聖上賜予的一年一次的進入那些大宗門學習的比試機會都沒有,這便說明白羊洞在沒有併入青藤劍院之前,實則是屬於三流的宗門,和岷山劍宗的一些外院修行地相比都不如。

  只是有些年代的修行之地總是有著些獨特的氣象。

  真正的進入了這白羊洞的山門,丁寧才看清其實白羊洞所有的殿宇,都是以一些立柱支撐,建立在峽谷兩側的陡峭岩石上。

  幾乎所有的石階,都是在懸崖峭壁上人工雕琢而出,還有一些殿宇之間,則是用索橋相連。

  大多數殿宇都只是相當於一扇大門,內裏都是一個個洞窟。

  峽谷底部的樹林河谷之間,卻是不見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沒有任何的建築,保持著原貌。

  顯然白羊洞最早的一批修行者,便是在這峽谷兩邊的懸崖峭壁上鑿洞而居。

  “我們的修行之地和住所都在兩側峭壁上的洞窟裏,洞窟裏冬暖夏涼,而且我們白羊峽的洞窟裏有一種白灰石會自然吸收水汽,所以洞窟裏也不會像別處一樣濕氣太重。只是平日裏有時山風很大,師弟你身材單薄,路又不熟,單獨行走的話,切記一定要小心,還有平日裏石階所至的地方,便是我們門內弟子都能到的地方,至於所有索橋所至的地方,都是需要一些特別的允許才能進入…”張儀細細的介紹著,也正提及白羊洞洞窟的事情。

  聽到此處,丁寧卻是突然插嘴問了一句:“師兄,既是特例特辦,我想有些夜晚住回梧桐落可以麼?畢竟我梧桐落酒鋪裏只有我小姨一個人,比較冷清,而且我回去也可以幫忙做些事情。”

  張儀一怔,旋即答道:“換了別人肯定不成,只是師弟…我還得讓人問過了道機師叔或是洞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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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6 PM

第三十六章 選經

  白羊洞不大,那座地勢最高,在白雲之下好像一座孤島一樣的小道觀,也不過百丈不到的高度。

  張儀邊走邊停,細數了一些白羊洞建築的用處,說了一些白羊洞的門規,左右也不過花了半炷香不到的時間,對於門內而言極其重要的經卷洞,便已出現在了丁寧的面前。

  經卷洞的外面是一間就著山勢雕琢而成的粗陋小石殿,進出唯有一條在風裏有些搖晃的索橋。

  索橋的木板都有些發黑,甚至給人不甚牢固之感。

  白羊洞掌戒劍的師叔,先前在山道前令人心寒的李道機,此刻卻已經站在這條索橋道口。

  張儀拘謹上前,行禮輕聲的問了幾句。

  李道機點了點頭,然後他肅冷威嚴的目光落在了丁寧的身上。

  “修行講究出世,清淨少干擾,心力都花在對自身和天地元氣的感悟上,修行進境才會快。所以所有的修行宗門都自然和外界隔絕。然而修行同樣有入世的說法,有些人在塵世中修行,多些感悟,多些際遇,修行進境反而更快,而且再強的修行者也是人,同樣逃不了爾虞我詐,入世而行,反而不會是清水塘裏養的金魚,一朝進入濁浪滔天的大江大河,不太習慣。洞主說了你是特例特辦,但歸根結底,還是要看你的修行進境,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資格。”他看著丁寧,緩緩說道。

  丁甯看著他肅冷的眼睛,說道:“師叔的意思是,我可以回梧桐落,但我首先要證明我的修為進境足夠快?”

  李道機眉頭微蹙,他不知道這名酒鋪少年從他剛剛的話裏到底領悟了多少,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清聲道:“經卷洞裏的典籍,你可以自行挑選研習,接下來你的修行起居之所、今後的修行,洞主也會視你這些日的表現再做安排和調整。”

  聽著李道機的這些話語,丁寧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然而他身前一側的張儀和他身後的南宮采菽等數名弟子,心中卻是再次彌漫震驚和不解的情緒。

  雖然修行者修行的都是用真元調用天敵元氣的手段,在真元的修煉上,道理也都是一樣,但是因為每名修行者的體質不同,體內的五氣不同,所以無數代的修行者遺留下來的各種修煉真元的功法實則都有著很大的差別,凝練出的真元,也會帶著些不同的特性。

  較為極端點的例子,例如大燕王朝的真火宮,真傳弟子才有資格修習的魑火真訣,真元調集的天地元氣,便只能化成恐怖的真火,而大秦王朝唯一的女司首夜策冷,她所修習的天一劍閣的離水神訣,表像便是各種各樣的水流。

  不同的功法和劍訣以及其他調用天地元氣對敵的手段的配合,也有不同的威力和效果。

  一般而言,在弟子入門之後,師門便會因材施教,針對這名弟子的潛質特點,提供一些建議,幫助他挑選合適的功法和劍訣修行。

  這挑選修煉功法,是黑夜摸石過河的第一步,決定了修行者的一生。

  然而現在,白羊洞竟然真的特例特辦到不做任何建議,直接讓丁甯自由挑選。

  直到李道機再次翩然離開,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張儀依舊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而他自然不會違背平日裏尊敬到了極點的洞主的決定,所以在穿過索橋,帶著丁寧和南宮采菽等人進了經史洞外的石殿后,還忍不住苦著臉告誡丁甯,“師弟,經史庫裏的真元決法很多,許多訣法威力甚大,各有特色,但也要看到底有沒有什麼缺點,到底適合不適合自身,所以你千萬要仔細斟酌。”

  ……

  經卷洞的石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緩緩往上的石階。

  “你一開始進行年輪流石盤測試的時候,五顆石珠裏取錯了一顆,是不是故意的?”

  在從進山門到進入經卷洞的路上,南宮采菽一直刻意的和丁寧保持著一段距離,此刻和丁寧開始進洞,南宮采菽終於忍不住了,緊走了兩步,到了丁寧的身側,認真的問道。

  丁寧沒想到她還在想著這個問題,轉過頭看到她好奇而認真的眼神,忍不住微微的一笑。

  “你是故意的,只是為了讓所有人一下子有對比,一下子能分辯得出來,對吧?”他的笑容讓南宮采菽看出了些什麼,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震。

  “能很快拿出四顆,當然能夠五顆全對。”丁寧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只是不想花太多的時間。”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你肯定能通過那樣的入門測試。”聽到他的這句話,南宮采菽的眉頭卻反而深深的皺了起來,她懷疑的看著丁寧,“這件事太過怪異,因為就算你知道是你個天才,但是按理也不可能擁有那樣絕對的信心,而且接下來白羊洞洞主竟然給你開這樣的特例,而且讓你進入這經史洞挑選修行典籍也不給任何的建議...能夠用那樣的速度通過年輪流水盤和玉兵俑的考驗,除非是之前就已經拿年輪流水盤和玉兵俑練習過無數次,你…你該不會是白羊洞洞主的私生子吧?”

  丁甯本來饒有興致的聽著,結果聽到她這最後一句推斷,頓時差點一個跟頭跌倒在石階上。

  “南宮大小姐,你的聯想太豐富了。”

  他看著眼睛裏全是懷疑光焰的南宮采菽,無可奈何的說道:“像你這樣擁有這麼豐富的聯想能力的人,將來應該去監天司查案。”

  “難道你真的只是靠絕對天賦?”南宮采菽的眼睛裏依舊是不相信的神色,她邊思索邊接著說道:“可是既然你能夠確定自己有這樣的天賦,為什麼不直接參加每個宗門的春試?每個長陵的人應該都很清楚,除了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這樣的宗門之外,其餘絕大多數宗門的入試都是沒有什麼前提限制,任何合齡的人都可以參加,而且以你今天的表現,如果沒有作弊的成分,完全可以進入更好的宗門。”

  丁寧的心中微微一沉。

  這的確是個有可能引起懷疑的破綻,將來必定也有人會有這樣的疑慮,他必須給出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他微微蹙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道:“修行…並不是每個人所能想的事情,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我有能夠成為修行者的潛質,直到方繡幕來看過我,直到我遇到王太虛。”

  “方繡幕?方侯府的方繡幕?”南宮采菽大吃了一驚。

  大秦十三侯之一的方啟麟已經年邁衰老,然而這些年方侯府非但沒有衰落的跡象,反而有種隱隱超出其餘侯府的架勢,便是因為方啟麟有兩個令人羨慕的兒子。

  其中一子方餉,已經和南宮采菽的父親一樣,是鎮守外藩城的神威大將,而另外一子方繡幕則是出了名的劍癡,對於修行之外的一切,都沒有任何的愛好。

  雖然外界現在不知道方繡幕真正的修為到達了何種境界,然而至少在十年之前,很多長陵的真正權貴就可以肯定,方繡幕是長陵所有差不多年紀的人裏面,修行破鏡最快的。

  甚至按照他的修行破境速度,就連兩相和元武皇帝都下過論斷,說他是長陵的年輕修行者中,將來最有希望能夠突破七境上品的修行者。

  七境之上,便是第八境,一個古往今來極少有修行者所能達到的境界。

  能夠得到兩相和聖上這樣評價的人物,對於南宮采菽而言,自然也是一個需要仰望的神話。

  “王太虛又是誰?”

  南宮采菽深深的呼吸著,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看著丁寧接著問道。

  “兩層樓的主人,一個江湖市井幫派的主人。”

  丁寧看著南宮采菽,平靜的輕聲說道:“方繡幕來看過我,我知道了我有不錯的修行潛質,但是方侯府依舊放棄了我,因為我的身體也有著很麻煩的問題…後來遇到正和別的江湖幫派鬥得不可開交,想要賭一賭的王太虛,我才決定要賭一賭,這才決定要借助他的安排,進入白羊洞修行。”

  “賭一賭?”南宮采菽難以理解的問道:“你的身體有什麼很麻煩的問題?”

  丁寧看著她:““五氣過旺的早衰之體,如果沒有特別的際遇,在開始修行之後,便有可能死得更快。”

  丁甯的話語十分平靜,然而落在南宮采菽的耳朵裏,卻無異于驚雷。

  她的呼吸都有些停頓了,“死得更快…有多快?”

  丁寧說道:“可能能活到三十多。”

  南宮采菽的腳步都頓住了。

  她的臉色都蒼白了起來,她難以想像,丁寧這樣一個朝陽般的少年,竟然有可能只剩下十幾年的壽元,而且他還能夠這麼平靜的談論這件事情。

  “所以我不是白羊洞洞主的私生子,他對我這麼破例,有可能是覺得我無論修煉什麼,到頭來可能都沒有什麼用處。”丁寧卻是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想看看我的判斷,畢竟修行還是要靠自身,他看看憑我的直覺,能不能挑選出更適合我自身的功法,好讓我多活幾年。”

  看著他的微笑,南宮采菽竟久久不能言語,她莫名想到了一句話,有些人修行,只是為了更多的榮華,而有些人修行,則是因為修行便是他們的命。

  丁寧繼續前行,斜斜往上的石階已到盡頭,一個好像始終沐浴在柔和天光中的洞窟,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頂上有許多通風孔的洞窟。

  那些通風孔裏,應該有許多折射的晶石佈置,柔和的光束灑落在洞窟的各個角落,卻隔絕了風雨,使得這個洞窟裏的一切好像處於絕對的時間靜止狀態。

  洞窟四壁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典籍。

  在他正前方的書架一側,還有一條狹窄往上的樓梯,應該便是通往內洞。

  丁甯正式踏入經史洞,他從左手側開始,開始認真的看起每一個書架上的典籍。

  南宮采菽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身為青藤劍院弟子,有幸能夠進入別的宗門的藏經地,自然要抓緊每一分鐘的時間,盡可能的多看一些東西,看看能不能發覺對自己的修為有很大幫助的東西,然而此刻,她腦海裏的大部分念頭卻都聚集在丁寧的身上。

  她很想知道第一時間知道,丁寧最終到底會選擇什麼樣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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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7 PM

第三十七章 全新的修行

  白羊洞最高處的小道觀裏,看著前方空空曠曠的天空和漂浮著的白雲,想著這些年自己身邊一名名師兄弟的逝去,薛忘虛覺得自己的身心也說不出的空乏。

  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問恭立在道觀門口的李道機,“那少年現在已進洞了?”

  李道機點了點頭。

  “他若是挑選定了修行典籍,第一時間來告訴我。”薛忘虛有些滿意的說道。

  李道機點了點頭,但他如刀刻般的眉毛卻是不自覺的微微挑起,“師尊,為何對他有這樣的興趣?”

  薛忘虛眼睛裏浮現出感慨,他輕聲應道:“不只是因為這少年特別,還因為這少年是你杜青角師伯給我們白羊洞留下的一顆種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自然會明白那些和你相處了很多年的人一個個離開,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看著這名已經開始戀舊的老人,李道機不再多言,認真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

  《養生經》《指玄真訣》《內觀真引》《修行九境論》《悟真心訣》《白羊三十四劍經》《九墨離照訣》《長陵修行簡史》《真火辨》……

  對尋常的修行者而言,這種經史洞裏的修行典籍浩如煙海,即便是分門別類的歸理整齊,也必定挑花了眼睛,所以和大多數宗門的藏經地一樣,白羊洞的經史洞並沒有做特別的規整,各類典籍不按順序的擺放著。

  丁甯比張儀更清楚所有的真元修行之法都有著各自的優劣,除了一些特別逆天的不傳之秘之外,所有的功法都不存在明顯的高低界限,所以他並沒有急著要進內洞的想法,只是依次前行,一個書架都不放過。

  看著書脊或是卷面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心中並沒有一般人會有的震驚和狂熱,其中許多的典籍對於他而言自然十分平庸,但是他的目光依舊十分認真和慎重。

  他所修的九死蠶是天下最為玄奧高深的功法,有著諸多天下修行者都完全不知曉的奇妙功用,然而他的九死蠶絕對不能暴露在長陵的陽光下。

  在他足夠強大之前,他需要有一門功法可以掩飾,而且絕大多數時候,他需要用這門功法所產生的真元來戰鬥。

  這門功法必須最適合現在的他。

  所以這不亞于一場全新的修行。

  《赤凰神照經》

  驀地,他停了下來,手指落在了這本赤黃色封面的古典上。

  這是他聽說過卻沒有見過內容的真元修行之法。

  翻開厚重的黃油紙所制的封面,他的思緒沉浸在這本內頁也已經發黃的典籍裏。

  裏面的內容和他聽說的一致,這門真元修行之法很適合他目前的狀況修行,這門真元修行之法本身需要旺盛的五氣,他身體內的自然狀況,使得他可以簡略掉大量的培氣修行過程,修行的速度可以比一般的功法快出很多,而且這門功法修出的真氣、真元,對和長孫淺雪的雙修也十分有利。

  他看了片刻,先收起了這本書,捧在懷裏,然後繼續前行。

  《五陽正身》…也對和長孫淺雪的雙修有益,雖然不如赤凰神照經的修行速度快,但身體血肉卻是會更強健一些,這門功法似乎也還不錯。

  《靜觀流光法》…一種可以讓真氣的流速變得更快一些的修行之法,這樣從煉氣境到真元境的速度會比一般的功法快很多。

  丁寧全身心的沉浸其中,不知不覺已經捧了三本典籍在懷裏。

  《坐妄心經》

  突然,這樣的四個字落入他的眼中,他的身體微微一震,面容瞬間有些僵硬。

  他的目光帶著一絲不可置信,快速的前移。

  《天照自觀》《脫神法》《逆命訣》…在前方的書架上,他迅速的捕捉到了這些字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體裏泛起一絲古怪的麻癢的滋味,只是這些熟悉的字眼,就讓他明白了為什麼白羊洞會得罪皇后,最終迎來被迫併入青藤劍院的結果。

  這些在大秦王朝,都屬於不應該存在的典籍。

  在元武初年,為了穩固剛剛坐上的王位,為了消除那個人存在的痕跡,不知道有多少修行者被殺死,有不少宗門被定了逆反之罪,那些宗門湮滅之後,為了表達對聖上和皇后的忠心,為了不讓聖上和皇后擔心那些宗門死灰復燃,所以無數和那些宗門有關的典籍被付諸一炬。

  其實當歲月流轉,過往的很多事情成為故事,即便是修行那些宗門遺留下來的一些典籍,現今的修行者也很難將自己和那些宗門聯繫在一起,想要為那些宗門做些什麼事情。

  然而這代表一種態度…聖上和皇后,不想要任何一絲可能。

  白羊洞的經史洞裏存在著這樣的本來應該已經被銷毀的典籍,便也說明了白羊洞掌洞的一些修行者的態度。

  哪怕只是單純的覺得修行功法無罪,對於天下的修行者而言,任何在修行道路上摸索的感悟都是難得的經驗,然而長陵的很多人便會覺得他們至少對那些宗門抱有一絲同情心,對當年的一些事有著不一樣的感觀。

  丁寧的心中充斥難言的感覺,他深深的看著那些在長陵恐怕已然成孤本的典籍,略帶僵硬的手指卻是沒有觸碰,繼續在書架上滑行往前。

  他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靈源大道真解》,一本薄薄的古冊莫名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他的記憶裏,這是源自趙地靈源真寶宗的修行功法,最為普通不過,在各朝的民間都有流傳,這本古冊的在白羊洞明顯也不受任何人的重視,古舊的封面已經出現不少破損,也沒有任何人修補,從書冊和書架接觸的地方的痕跡來看,這本古冊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觸碰過。

  只是透過破損的封面,丁寧看到內頁上行功圖的部分畫面,卻似乎並沒有那麼普通。

  他不自覺的微微蹙起了眉頭,將這側古冊小心的抽了出來,緩緩的打開。

  他的眉頭馬上更深的皺了起來,眼睛裏也開始閃爍出異常的光芒。

  內頁一開始的表述,似乎和靈源大道真解沒有多少的差別,然而第一副行功圖就絕對不簡單,越往後翻,丁寧的心中便越是吃驚。

  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尋常的靈源大道真解,而是被誤認為是普通的靈源大道真解的一部非同尋常的修行秘典!

  再翻了數頁,看到一幅行功圖旁對於大多數修行者而言根本不可能理解的幾行玄奧晦澀的字句,沉浸其中的丁寧差點直接叫駡了出來。

  這哪里是什麼大趙王朝之前的普通宗門流傳在外的普通典籍,這分明是以前大韓王朝的三大修行地之一的無我宮的秘典《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

  在一般的修行者而言,“三屍”是指人的三種“惡欲”,私欲、食欲和色欲,這三種欲對於修行都是不利的,都要儘量消減,唯有無我宮的這門《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卻是反而在修行的過程中,要刺激人的這三種欲望,然後在修行的一些關鍵階段,硬生生的一下斬掉這些欲望。

  在刺激體內這三欲的過程裏,便能讓修行者的五氣分泌得比一般修行者更為旺盛,而一朝斬去,只要成功,念力、心境都會得到極大的提升。

  這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險絕功法,同樣也是超出一般修行功法的強大功法。

  早在被大秦王朝所滅之前的數十年,大韓王朝和相鄰的大魏王朝就征戰不斷,無我宮就毀在一次大韓王朝的大敗之中。

  相傳無我宮占地數千頃,被破之後,焚燒無我宮的火焰燃燒了足足一月都沒有完全熄滅,在當時的戰鬥裏,無我宮的財寶和典籍遭遇大韓王朝的潰軍和大魏王朝的軍隊的瘋搶,諸多無我宮倖存的修行者也拼命搶了一些東西逃離,或者拼命破壞,不讓有用的典籍落入魏軍之手,無數典籍的殘頁在火焰中如同蝴蝶般飛舞。

  丁甯不知道這本偽裝成普通功法的《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是怎麼會躺在白羊洞的經史洞裏的,但他十分肯定,這門功法極其強大,他修行起來一定會很快。

  同時,他也可以肯定,即便是連他前方還沒有進入過的白羊洞內洞,都不可能有比這門功法更強的功法。

  所以他放下了懷裏的三本典籍,只取這一本在手中。

  然後他不再看修行真元的功法,開始專心的挑選配合的身法、劍訣。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進入了內洞。

  內洞的大小大約只有外洞的三分之一,但洞中的典籍卻的確要比外面的深奧和負責得多。

  最終,他的手指落在了一本名字極其普通的劍經上。

  這本黑色封面的劍經名為《野火劍經》。

  然後他對於這裏面的典籍再無任何興趣,走向一側空處的數個蒲團。

  “難道你挑來挑去,最終就選了這樣兩本典籍?”

  “你就想修行這樣兩本典籍?”

  兩聲不可思議的聲音連連的在寂靜洞窟裏響起,傳入丁寧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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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8 PM

第三十八章 半日通玄

  丁寧轉過身來。

  他看到南宮采菽一臉不敢相信的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

  “你該不會真的已經選定了這兩本典籍,就準備修行這兩本典籍吧?”看著轉過來的丁寧的臉色,南宮采菽又忍不住問了一遍。

  丁寧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你到底對修行瞭解多少,或者說你到底懂不懂什麼是修行?”聽到丁寧承認說真的有這樣的打算,南宮采菽氣得嘴唇都顫抖了起來。

  丁寧看著這個臉色都煞白起來的少女,平靜的說道:“有什麼問題麼?”

  “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典籍?”

  南宮采菽惱怒的目光落在了丁寧手裏的兩本典籍上,睫毛不斷的顫動著:“你知不知道靈源大道真解只不過是很粗淺的真元修行功法,並沒有特別可取之處,而且這門真元修行之法還是來源於趙地。身為秦人修行這門功法,你不但得不到什麼特別的好處,而且還會引起很多大人物的不喜。至於這野火劍訣,是一門威力不大,然而卻特別繁雜難練的劍訣,不僅是劍式難學,真氣或是真元配合,也是分外的複雜…我們青藤劍院也有這門劍訣,但是我的所有師兄師姐們,卻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挑選這門劍訣修行。”

  “你的意思是…我選的這門功法和這門劍訣,配合起來,實在是很差?”丁寧微微一笑,說道。

  看著丁寧還能笑得出來,南宮采菽的臉上不由得籠起了一層寒霜,“不是很差,是差到不能再差。既然你和我們不同,在這裏研習不限時間,你為什麼不能多花點時間,再仔細看看每本典籍裏的內容?你應該明白,不是所有白羊洞弟子都有一開始進入內洞挑選典籍的機會,你的起點就比他們高,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

  丁寧認真的看著她,輕聲說道:“可是我這麼選,和你有什麼關係?”

  南宮采菽愣住。

  這好像和她的確沒有什麼關係。

  自己跟著他看到底要挑選什麼典籍,也只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現在自己的生氣,也只是因為想要看到一場精彩的大戲,結果看到了不搭調的拙劣表演而太過失望。

  可是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和丁寧在今日之前只是見過一面,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怎麼修煉,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所以我還是真的很感謝你。”丁寧看著她,接著說道:“而且不同的典籍對不同的人而言是不同的,我肯定這兩本典籍很適合我。”

  若是別的人在還未開始修行之前就對南宮采菽這麼說,南宮采菽肯定會覺得這個人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就是白癡,然而想到丁寧在山門外的自信和表現,此刻看著丁甯平靜而自信的眼神,南宮采菽卻是愣愣的問道:“你確定?”

  “我確定。”

  丁寧點了點頭,無比誠懇而認真的說道:“還有你趕快抓緊查找你所需要的東西,你跟著我已經浪費了不少寶貴的時間。”

  南宮采菽心中依舊充滿覺得荒謬的情緒,但丁寧先前的那句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卻在此刻起了一些作用。

  不管丁甯的自信看上去有多荒謬,但眼下的確任何事情都沒有她自己的修行問題來得重要。

  她不再多說什麼,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開始一本本翻看內洞的典籍。

  另外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早已沉寂在無數修行的知識和經驗裏,經卷洞裏再次變得靜謐異常,唯有沙沙的翻書聲。

  一束束皎潔的光束灑落在丁寧的身上,灑落他身前蒲團上攤開的古舊冊面上。

  他迅速的忘卻周圍的天地,全身心的投入,開始全新的修行。

  今日裏的白羊洞給他帶來了無數的意外,這冊被偽裝成了普通的修行功法,但實際上對於那些頂級宗門而言都算得上是至寶的《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對他而言也是難得的驚喜和機緣。

  即便是他,也很想知道這門功法會有什麼樣不同的神妙。

  冊頁上的一條條注解和一副副圖錄,隨著他的慢慢思索,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然後慢慢的連接起來,變得清晰而真切。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做到識念內觀,感覺到體內五氣。

  對於普通人而言,要做到這第一步,要感覺到體內五氣的存在,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的時間。

  然而在閉上眼睛的瞬間,他就已經完成了這第一步。

  在他的念力驅使之下,他體內的五氣開始按照這門修行功法的路線,緩慢的在他的身體裏穿行,朝著他的氣海前行。

  不同的修煉方法,就像是不同符籙上的符線,不同的體內五氣流動的線路,在身體裏不同的轉化,將來便會產生不同的真氣、真元。

  這道理並不複雜,任何真元修行之法都是念力對於身體奧妙的探索,都是體內五氣和天地元氣的玄妙轉化。

  然而這種全新的過程和玄妙的轉化之間,卻充滿了無數未知的危險。

  時間悄然流逝。

  夜色開始籠罩白羊峽。

  一名送餐的白羊洞學生,已經接近通往這經史洞的索橋。

  南宮采菽和數名青藤劍院的優秀學生已經徹底入迷,渾然忘了時間,就連翻頁的動作都越來越緩慢。

  忽然間,南宮采菽和這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都感覺到了一縷微風。

  這一縷微風很弱小,然而經卷洞裏的空氣都似乎凝固,所以這樣的一縷微風,對於他們這些修行者而言,都是絕對異常的變化,足夠值得警惕。

  南宮采菽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因為身體的自然緊張,呼吸微頓。

  她赫然發現,這微風來自丁寧的身上。

  丁寧的身體裏,好像有一個浪頭沖入了空曠的地方,逼出了一些那個空曠地方的氣息。

  這便是風的來源。

  她一時有些茫然。

  但在接下來的一瞬間,她看到丁寧的肌膚下,似乎亮起之前沒有的光澤,似乎有五彩的玉光瑩瑩閃動。

  她開始想到了自己一開始修行的時候,想到了自己的師兄師弟們一開始破境成功,打開氣海,正式成為第一境下品的修行者時的畫面。

  這是識念內觀,感悟五氣,打開氣海!

  她的腦海裏終於開始清晰的浮現出這樣的字樣,然後她的身體被前所未有的震撼佔據,整個身體都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

  其餘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也開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們的身體也開始劇烈的顫抖,他們的樣子甚至比南宮采菽還要難看,臉色都是無比的雪白,張開了嘴,卻像快要渴死的魚一樣無法出聲,無法呼吸。

  打開氣海,踏入第一境通玄下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修行者,他們用了多久?

  他們裏面最快的人,都足足用了七個月的時間!

  可是從挑選修煉典籍,到開始參悟,到打開氣海…這名來自梧桐落的酒鋪少年,只用了半日的時間!

  半日通玄!

  ……

  來經卷洞送餐的白羊洞學生,正是今日裏一開始在山門外負責接引丁甯的葉名。

  他提著餐盒,還未踏進經卷洞外的石殿,便看到李道機白著臉從石殿中走出,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從他身側飄然而過。

  葉名便油然覺得奇怪,不知道李道機師叔是怎麼了,雖然一樣的沉默寡言,但是好像沒有平時的威嚴和孤冷。

  李道機垂著頭快步穿過索橋,身體在夜色中掠起,穿過幾片白色的浮雲,落在最高處小道觀外的平臺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顫道:“那少年已經選定了修行的典籍和劍訣。”

  洞內枯坐著,睡著了一般的薛忘虛頓時睜開了雙目,眼眸如星辰般閃亮:“他選定了什麼?”

  李道機說道:“靈源大道真解,野火劍經。”

  薛忘虛一愣,伸手下意識的去摸旁邊石案上的茶壺,喃喃道:“這可真是不妙,竟然如此牛頭不對馬嘴…怪不得你氣得聲音都發抖了。”

  李道機緩緩抬起了頭,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說道:“不是氣的,是因為他已通玄…他剛剛已經踏入第一境,打開了氣海。”

  “你說什麼?”

  薛忘虛的手猛的一抖,差點打碎了手裏的茶壺。

  李道機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認真的重複道:“他半日通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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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8 PM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怪物

  薛忘虛看著李道機微微顫抖的雙唇,兀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怪物…”

  數個呼吸之後,他才平靜了下來,吐出了這兩個字。

  經卷洞裏,南宮采菽和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也渾身輕顫著,用看著真正怪物的目光看著丁寧。

  這怎麼可能!

  半日通玄,在他們的印象裏,在為外界所知的傳聞裏,元武初年到現在,便只有靈虛劍門的安抱石和岷山劍宗的淨琉璃這兩個怪物做到過,就連劍癡方繡幕都是花了數十日的時間才通玄。

  明知道這是發生在眼前的事實,並非是感知裏的虛像,處於強烈的震撼和不可置信之中的南宮采菽還是忍不住看著正在睜開雙目的丁寧,顫聲問道:“你已經打開氣海了?”

  丁寧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

  他微蹙著眉頭感覺著五氣在氣海裏的流動,隱約感覺出這種無我宮的頂級功法走的是極其霸烈的路線。

  然後他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前的光束。

  光束依舊柔和而明亮,然而和之前已經有了微弱的改變,之前的光束更像是經過過濾的純淨陽光,而現在的光束卻是明顯帶著寶石的光亮。

  他便反應過來,外面已經夜色降臨。

  “竟然用了這麼久。”

  他自言自語了一聲。

  他這句話完全是真正的有感而發,這絕對是因為這門《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的五氣流動和絕大多數功法有很大的不同,否則在他的氣海實際已然存在的情況下,引導五氣進入氣海根本不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而且只是半日的修行,五氣剛剛注入氣海,此刻的他就有些手腳發虛的感覺,這樣的消耗,使得他明白這門功法的確有著很獨到的地方,將來形成的真氣、真元,必定比一般的功法蘊含更猛烈的力量。

  若是普通的功訣,他恐怕連半炷香的時間不到,就能夠通玄。

  只是他此刻的這一句有感而發的輕語,落在南宮采菽等人的耳中,卻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用了這麼久?”

  南宮采菽的身體都發抖了起來,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點著丁寧,“如果你真的已經通玄,已經打開氣海…你知不知道一般的修行者到這一步要多久的時光?”

  丁寧看著她那一根顫抖的白生生的手指,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是一般的修行者?

  這句話雖然是事實,但此刻落在她的耳朵裏,卻恐怕太自傲太裝了點。

  看著微蹙著眉頭的他,南宮采菽卻是開始清醒。

  “難道你也是和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的那些人一樣,也是真正的怪物?”

  她深深的呼吸著,收回顫抖的手指,情緒複雜的說道:“你選擇靈源大道真解這樣的功法,是因為這樣的功法對你而言最容易理解,最簡單,可以讓你修為破境的速度很快?”

  丁寧歉然的一笑,他覺得這些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像她解釋,而且任何修行者的修行本身,本來就是應該嚴格保守的秘密。

  然而南宮采菽看著他歉然的笑容,卻是認為這是因為他的天賦超出她們太多,所以才抱歉。她在自己的心裏也為丁寧之所以選擇《靈源大道真解》這樣普通的功法找到了解釋。因為丁寧的身體問題,因為他的壽元沒有其他人長久,所以他必須盡可能的選擇這種相對而言簡單,進境可以快一點的功法。

  “看來你的確是真正的怪物。”

  她有些傷心,有些頹然的低下了頭:“看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懷疑你的能力,根本不用多管閒事。”

  南宮采菽身後數名臉色都有些微白的青藤劍院學生中,一名看上去最為持重的少年眼光閃爍,就忍不住要動步。

  “鹿末龍,若是你想獲得此人的一些好感…我勸你還是不要上前了。”但就在此時,他身旁一名個子最矮,一頭黑髮散落的披著的少年,卻是用唯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輕聲道:“現在再去表達一些友善,已經晚了。”

  聽聞這些話語,名為鹿末龍的少年身體頓時僵住,心中充滿了悔意。

  他知道對方的這些話說的是對的。

  這名酒鋪少年雖然年幼,然而卻似乎擁有看穿一切的平靜雙眸,在山門外,南宮采菽為他出頭之時,他們也並沒有多看得起這名少年,現在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恐怖天賦,再去結交的話,想必也獲得不了對方的任何友誼。

  對於他們而言,表面上的一些客套話,根本全無意義,還不如不要墮了自己的臉面。

  ……

  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繼續開始搜尋自己所要的修行知識和經驗,為了盡可能的拋開那種種震撼、失落和悔意交纏的複雜情緒,他們甚至刻意的距離南宮采菽和丁寧更遠了一些。

  丁寧已經感覺很餓。

  他甚至已經聞到了經卷洞外食物的香氣。

  他怔了怔,又旋即聞到了南宮采菽身上那種自然的淡淡處女幽香。

  一絲略微驚異的情緒浮現在他的心頭,他馬上反應過來,這應該便是《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帶來的另外一些改變。

  這種昔日大韓王朝的頂階功法,在他才剛剛通玄之時,就已經讓他對色香味的感知敏銳了許多。

  他沒有拒絕這種感知的改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正準備站起身來走到經史洞外去吃東西,對於他而言,今日的修行已經告一段落。

  若是白羊洞沒有特殊的安排,他會選擇會梧桐落的酒鋪。

  然而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南宮采菽手中翻開著的典籍。

  他微微猶豫了一下,看著低垂著頭的南宮采菽,輕聲道:“你的修行上面有什麼大的問題?”

  情緒還有些不平靜的南宮采菽身體微震,她抬起頭來,看著丁寧的雙眸,她有些懷疑的說道:“你想幫我?”

  “每個人的修行都不同。”丁寧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最多和你探討一下,至於能不能對你有用,那是未知之事。”

  “哪怕幫不了我也沒關係。”感覺到丁甯真實的善意,南宮采菽瞬間就莫名的高興起來。像她這個年紀的少女,往往對友情有著最好的想像,她剛剛的失落,恐怕大多數不再于丁寧的天賦和她的差異,而在於面對她的好意,丁寧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我的感悟有問題.”想到對方又是真正的怪物,半日通玄,甚至連挑選功法都是自己決定,她就又變得更加振奮了一些,快速的補充道。

  “是對天地元氣的感悟有問題?”丁甯看著她發光的眼睛,認真的問道。

  “是的。”南宮采菽也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的修為已經到了第二境上品換髓,到了這一境,便可以設法感知天地元氣,我也這麼做了,因為第二境煉氣境到第三境真元境,破境的關鍵就在於能不能從周圍的天地元氣裏找出能夠和自己體內真氣融合的元氣,引天地元氣入體才是關鍵,只要能夠引一些天地元氣入體,真氣和天地元氣的融合,是不會有任何的問題的。”

  丁寧看了她身前攤開的典籍一眼,“你是根本感覺不到天地元氣的存在,還是感覺不到天地元氣的差別,就完全是混沌的一團?”

  南宮采菽搖了搖頭,輕聲道:“如果是那樣,我和我的師長恐怕還沒有那麼著急,我是感覺得到天地元氣的存在,甚至也能感覺到每一股天地元氣是不同的,然而在我的感知裏,好像每一股天地元氣都很抗拒我,好像每一股天地元氣都和我不親近。”

  “可能是因為體質的問題,我父親修行的時候,也是和我一樣的問題。他在第二境到第三境足足卡了七年。”頓了頓之後,南宮采菽接著憂慮的說道:“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顧慮,所以他沒有讓我修習他擅長的萬濤真水訣,而讓我修習了青藤劍院的青木真訣。然而我現在依舊遇到了和他同樣的問題,我從第一境突破到第二境上品,是我們青藤劍院的學生裏面最快的,只是我也在這個階段卡上七年的話,我或許會比絕大多數人都慢。”

  丁寧點了點頭,他伸出了手,合上南宮采菽身前的典籍,“元氣種類細微辨”,他輕聲讀出了這冊典籍的名字,然後蹙著眉頭,認真的問道:“所以你來白羊洞經卷洞,就是想看看這裏的典籍和一些筆記能不能給你帶來些啟發?”

  南宮采菽點了點頭,“我父親的破境也沒有特別的感悟,他只是在一次戰鬥的危險關頭,自然感覺到了天地元氣入體,如果我不能找出些原因,或許等待我的,是比七年更久的悲慘遭遇。”

  如果七年都卡在第二境,這的確是很悲慘。

  尤其看著身旁的一個個人超過自己,將自己遠遠的拋在身後,或許會直接絕望。

  丁寧仔細的思索著。

  “這兩本筆記裏好像有很多獨到的見解,你仔細看看?”

  他很快站了起來,翻過了十餘本卷冊,最終挑了兩本放在了南宮采菽的身前,認真的說道:“你慢慢看,我先出去吃點東西,然後我還有可能回家。”

  《巴山蕉塘主人筆記》《啟天論》

  南宮采菽驚訝的看著這兩冊似乎只是隨筆般的筆記,翻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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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49 PM

第四十章 傳說裏的靈脈

  丁寧緩步走出經卷洞,打開了放在石殿門口的食盒,取出了自己的一份,然後坐在殿口的石凳上,慢慢的吃著還溫熱著的菜蔬,腦海裏開始梳理起今天的收穫。

  偽裝成普通功法的《斬三屍無我本命元神經》絕對是門很霸道的功法,不僅可以比一般的功法擁有更好的感知,而且將來修煉成的真元一定會很暴力。

  如果說普通的功法修成的真元像江河裏的大浪,那這門功法的真元,就應該會像大浪裏還蘊含著難以駕馭的惡獸。

  至於野火劍經,也絕對是這些年被長陵的修行者嚴重低估了的一部劍經。

  這部劍經的真意,並非是野火燎原,而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因為劍勢太過複雜,原本就很少人修行這部劍經,這便導致更少人能夠發現這部劍經的真正劍意。

  然而對於丁寧來說,複雜卻不是問題。

  這重新開始修行的第一步,他很幸運,走得很好。

  有異樣的夜風吹拂而來,吹亂了他的發絲。

  他抬起頭,看到一臉素冷的李道機不知道從哪里跳落下來,震得索橋一陣亂搖。

  “跟我來。”

  極其簡單,甚至都沒有等丁寧說什麼,李道機便轉過身,示意丁寧跟上。

  “李道機師叔。”丁寧苦著臉看著才吃了小半的飯菜:“我還沒有吃完。”

  “有些事遠比吃飯要重要。”

  李道機的劍柄在黑夜裏閃著淡淡的紅光,就像一個橫在他身前的燈籠,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唯有冷冷的聲音在夜霧裏飄來。

  丁寧無奈的搖了搖頭,抓了個飯團,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發光的劍柄在黑夜裏搖曳,往上而行。

  夜霧裏,多了一條白天沒有的狹窄索橋,延伸向最高的那座小道觀下方不遠處的一條崖壁山縫之中。

  這條平日裏被白雲遮掩著的山體裂縫之間,奇異的有一塊平地。

  平地上,甚至還有三間一模一樣的草廬。

  草廬前方,有些泥土的平整地面上,甚至被開墾出了幾片菜田,種的都是些山韭菜。

  “這一間就是你今後的住所。”

  感覺到跟在身後的丁寧也穿過了狹窄索橋踏上了實地,已經走到三間草廬前方的李道機微微側轉過身體,點了點最左側的一間草廬,對著丁寧說道。

  “你平日裏,也可以在這修行,你不一定要和別的學生一樣聽講課,在修行的過程中有什麼疑問,可以直接問我或者張儀,但是三餐不會有人送到這裏,只會送到經史洞的石殿那裏。”

  想了想之後,李道機又補充了一句。

  不需要和別的學生一樣聽課,可以直接找李道機…這落在別的學生耳朵裏,必定又會震驚和羨慕到不可複加的程度,因為這便相當於直接得李道機的真傳,而現在的李道機,則是白羊洞除了已經很多年沒有顯露修為的洞主之外,公認的第一高手。

  然而聽到李道機的這些話,丁寧卻是沒有任何驚喜的表情,他只是認真的輕聲說道:“李道機師叔,我平時想住回家。”

  李道機兩條細細的眉毛瞬間挑起,他霍然轉身,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肅冷的看著丁寧,說道:“進去看了再說。”

  丁甯感覺到了李道機神色裏和語氣裏的一些異樣,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的目光,不再多說什麼,朝著李道機指點的那間草廬走去。

  草廬的屋頂是用普通的茅草糊了些黃泥覆蓋而成,門板也是最普通的木板門,然而丁寧的手指還沒有接觸木門的時候,他的身體便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震。

  這間草廬中有水聲。

  他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並沒有鎖的木門。

  草廬裏的佈置極其的簡單,唯有靠窗的一個床榻,放著最簡單的被褥。

  床榻的前方,卻是一個用來打坐的草編的蒲團。

  潺潺的水聲,便來自于蒲團的下方。

  感覺到這間草廬中充滿異樣鮮靈的氣息,丁寧已經隱約的猜到了結果,他的心臟比平時跳動得更快了一些,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移開厚厚的草蒲團。

  他看到,就在他蒲團的下方的岩石中間,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泉眼。

  泉水如沸騰般不斷的波動,不時緩緩釋放出一縷縷乳白色的靈氣。

  每一縷靈氣,就如一只小小的白羊角。

  這便是傳說中的靈脈。

  在上千年之前的修行者世界裏,發生的戰爭大多源於靈脈的搶奪,到了現今,無論是大秦王朝、還是周圍的各個王朝裏,靈脈的數量已經極其的稀少。

  對於那些擁有靈脈的宗門而言,唯有最為看重的弟子,才有可能借助靈脈進行修行。

  而且這條靈脈,和他聽說的白羊洞的靈脈,似乎相差太遠。

  丁甯轉身,他看向李道機,希望得到一些解答。

  看著他有些疑惑的目光,李道機卻是會錯了意思,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靈脈,從靈脈中沁出的靈氣,伴隨著修行者的吐納進入修行者的身體,會起到很大的補益作用,就像一些丹藥一樣,可以增快修行的進境,但最為關鍵的是,這些靈氣本身就是天地間最純淨的產物,沒有任何的雜質,不會像一些丹藥有著不佳的副作用。”

  “我知道。”丁寧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靈脈是很厲害的東西,可是不是只有經過很多考驗的真傳弟子,才有資格利用靈脈修行麼?否則萬一我成了逆徒,將來欺師滅祖怎麼辦?”

  聽到他這樣的話,李道機的嘴角出現了冰冷的嘲諷神色,“白羊洞都沒了,你又能逆到哪里去?”

  這聽上去是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話語,然而在此時聽來,卻是充滿了一種不羈的霸氣和勇氣。

  丁寧苦笑了一聲,又認真的看著那條小小的靈脈和可以吸納靈氣不散的草蒲團,問道:“這是靈脈…可是這條靈脈為什麼和傳說中的靈脈好像很不一樣,為什麼這麼小?”

  李道機的面容一僵,一時沒有回話。

  “李道機師叔。”

  丁寧卻是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更加認真的看著他,輕聲問道:“我聽說我們白羊洞併入青藤劍院,是因為得罪了皇后,我們白羊洞,到底是怎麼得罪她的?”

  “你從哪里聽到這樣的話語。”李道機的面容驟然,眼睛裏閃現出一絲鋒利的殺氣,“要想活得長一些,這樣的話最好提都不要提。”

  丁寧卻沒有覺得恐懼,他平靜的看著李道機充滿殺氣的雙目,輕聲嘀咕道:“不是因為得罪了她,擁有靈脈的白羊洞就算沒有出什麼厲害的修行者,又怎麼可能會並給青藤劍院那種級別的修行地。連王太虛都知道你們是得罪了她,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得罪,否則我就根本不用問你了,至於想不想活得長…我本來就活不長。”

  原本李道機的眼神越來越淩厲,但聽聞他這最後一句,李道機眉頭一皺,卻是突然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

  他眼睛裏的殺氣開始消散。

  “你活不長,我卻能活的時候還想多活幾年,所以我什麼話都沒有說過,你聽到什麼,也一定是幻覺。”

  他冷冷的緩聲說道:“她想要在我們白羊洞的靈泉裏種上一株靈蓮,靈蓮結出的果實可以用來煉製一些很有用的破境丹藥。其實她也只是想看看我們的態度,因為她一直覺得我們白羊洞的態度有些問題。畢竟靈脈雖然稀少,但以她的能力,也不差這一口。只是我們杜青角師伯和洞主不樂意成全…因為那種靈蓮會大量吸納靈脈的靈氣,導致靈脈的枯竭。所以在感覺到她有這樣的意圖之前,杜青角師伯便已然將我們的靈脈分成了小小的三股。這是一種自我的破壞,然而每一股的靈脈卻都不足以維持那種靈蓮的生長。”

  丁寧微微失神。

  他沒有想到那個已經離開白羊洞的白髮老者做出過這樣的選擇。

  “這不算是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度,我們白羊洞也不想得罪任何人。”

  李道機看著那一股小的可憐的靈脈,緩緩的眯起了眼睛,“我們只做我們認為公正和對的事情。靈脈雖小,但至少可以留下來,現在至少可以給我們白羊洞的弟子派些用處。”

  “我想回家。”丁寧點了點頭,然後認真的說了這一句。

  李道機的手下意識的就搭在了他的劍柄上,差點直接抽出劍來削過去,他不敢相信既然知道這個地方有靈脈,又聽到了這麼多事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不說別的,還直接告訴他要回家。

  “我知道你修行很快,可是你覺得在梧桐落那種地方修行,會比坐在這靈脈上更好麼?”他胸部劇烈的起伏著,強忍著情緒,寒聲說道。

  丁寧很認真,很無辜的看著他,說道:“我知道,可是白天也能在這裏修行啊。晚上我回去會睡得好一些。”

  李道機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看著一臉認真的丁寧,他惱火的轉身,拂袖而去。

  不反對便是默許,丁甯高興的笑了起來,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那要幫我準備一輛馬車啊。”

  ……

  當李道機有再次拔劍的燥意時,經卷洞裏,南宮采菽已經看完了《啟天論》,在看第二本《巴山蕉塘主人筆記》,她越看臉色越白。

  這兩本隨筆的主人想必不是特別厲害的修行者,筆記也很淩亂,很多地方甚至只是一些猜測和修行之中的臨時感悟,但記載的大多都是對於天地元氣的描述。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兩本筆記的主人,在對待天地元氣的態度上都很卑微,而且有很大的相近。

  《啟天論》的主人將自己比喻為一個像天祈禱的空瓶子,修行的過程,就像是這個空瓶子在虔誠的祈禱上蒼能夠賜予一些天地元氣匯入他這個瓶子。

  《巴山蕉塘主人筆記》則是說自己在感悟天地元氣時,是正遇下雨,正好見到外面的天地蒼茫,無數的雨水從周圍的天地裏流淌下來,彙聚到自己的池塘裏。

  和周圍蒼茫的天地相比,自己院裏的池塘,包括他自身,都是十分的渺小。

  池塘的水,來自於天地的賜予,而不是汲取。

  看著這兩本截然不同的隨筆裏流露出的同樣的思想,南宮采菽的心中越來越震驚。

  她開始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和自己父親可能對待天地元氣的態度是錯的。

  並不是感知不夠,並不是對天地元氣的分析不夠精細和透徹,而是態度一開始就太過強勢。

  她是想強行的拉取天地元氣進入自己的身體,然而她對於天地元氣而言,卻很渺小。

  所以…唯有承認自己的渺小,唯有敞開自己的身體,讓天地元氣對這個新鮮的容器感興趣,它們才會試探性的進入麼?

  萬涓成水…南宮采菽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雨夜的池塘。

  無數的水珠從天地間降落,落在池塘邊的草地裏,落在池塘邊的芭蕉葉上,然後匯成一條條細小的水流,緩緩流入並沒有能力直接卷吸水流的池塘。

  她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眼睛像星辰一樣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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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ews 發表於 2014-9-20 03:52 PM

第四十一章 青眉意

梧桐落很靜,偶爾響起數聲犬吠,在秋夜里的門洞里回蕩。

  丁寧推開了酒鋪掩著的木門,走進了沒有燃燈的酒鋪。

  酒鋪里的擺設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然而丁寧的眉頭很快深深的皺了起來,心里也涌出了一絲寒意。

  之前他和長孫淺雪在這里說話,在這里修行,似乎很多時候都沒有絲毫防備,那是因為他十分清楚,在整個長陵,除了極少數的几個人之外,任何人走進這個街巷的瞬間,都逃不過長孫淺雪的感知。

  而如果是那几個人真正的進入了這條街巷,那有沒有防備,便也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

  現在長孫淺雪沒有從后院走出來,他也感覺不到長孫淺雪的任何氣息…長孫淺雪不在酒鋪里。

  他之所以一定要回來,就是生怕長孫淺雪出什麼意外。

  因為在過去的很多年里,他和長孫淺雪已經習慣了各自的存在。

  長孫淺雪的修為,足以瞬間殺死無數個現在的他,然而這里是長陵,再厲害的修行者都有無數種被殺死的可能。

  要在長陵居住下去,要在長陵如何行走,她都很像一張白紙。

  丁寧掀開了通往后院的布簾,他的心中越來越寒冷。

  長孫淺雪的確不在后院,她到底去了哪里?

  丁寧一動不動的站在后院的中心,在數十息的時間過后,他沉默不語走進一側的灶堂,開始生火煮面。

  在水開始沸騰,將掛面放入的時候,丁寧看到自己的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看不見此時自己的臉色,但他可以肯定,即便是在溫暖的灶火的照耀下,他的臉色也一定很蒼白。

  他明白在此時的長陵,他也是有弱點的。

  長孫淺雪便是他最大的弱點。

  她絕對不能有什麼意外。

  所以他燃起灶火,希望在黑夜里,長孫淺雪能夠看到這里的煙囪里冒出的火星,能夠明白他回來了。

  雪白的面條在沸水里漸漸漂浮起來。

  他沒有加任何的調料,將面撈在他專用的那個粗瓷大碗里,然后開始吃面。

  雖然每次清晨坐在鋪子的門口,他吃的都是濃湯赤醬的面,然而這種不加任何調料的清水面,其實是他最習慣的味道。

  面湯很燙,但聽著周圍街巷里清冷的風聲,他的心卻越來越冷。

  如果長孫淺雪就此離開,自己又要花多少的時間,才能再次出現在她的身邊?

  在面碗里升騰的雪白熱氣里,他的眉眼看上去那麼稚嫩,然而卻充滿了無盡的憂傷。

  忽然間,面碗里升騰起來的熱氣產生了些微的扭曲。

  丁寧霍然抬頭。

  就在此時,長孫淺雪像憑空出現一般,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丁寧站了起來,他下意識的以為自己一定會忍不住怒聲喝罵,然而看到她安靜而清冷的雙眸,他的心髒卻瞬間柔軟,澀聲道:“你…你到哪里去了?”

  長孫淺雪微微蹙眉。

  她看得出丁寧此刻眼睛里對自己的關切,但是除了關切之外的一些情緒,她卻並不是很喜歡。

  丁寧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平靜下來,看著她說道:“你答應過我絕對不輕易…”

  “只是意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長孫淺雪打斷。

  她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你說過云水宮的人有可能已經得到了孤山劍藏的重要線索。”

  丁寧的身体驟然繃緊,心情頓時無比緊張,“你發現了云水宮的人?”

  長孫淺雪語氣淡然的說道:“應該是的。”

  丁寧更加緊張,問道:“有沒有交手?”

  長孫淺雪說道:“只是記下了那個人的氣息和形容特征而已。”

  丁寧頓時松了一口氣,繃緊的身体也放松了下來。

  每一個王朝的遼闊疆域里,總是會有些了不起的宗門,總是會出現些了不起的人物。

  大魏王朝的云水宮在大魏王朝已經滅亡十几年之后,還能被每個秦人記得,便也是可以用了不起來形容的宗門。

  雖然不像趙劍爐擁有那麼多可怖的宗師級人物,但云水宮卻也出了一名神秘而强大的白山水。

  至少各大王朝的修行者都可以肯定,云水宮的白山水在大魏王朝被滅的時候,就已經越過了第六境,已經成為了正式踏入第七境的修行者。

  十几年過去,沒有聽說過白山水有趙劍爐的弟子那種一劍屠城的顯赫事跡,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還好好的活著。

  能夠在大秦王朝無數軍隊和修行者的追殺下還能好好的活著,便說明他比起以前更加强大。

  白山水,還不是他和長孫淺雪現在所能正面面對的敵人。

  “你不要管這件事情了,我會去查。”丁寧沉默了片刻,喝光了碗里剩余所有的面湯,一邊開始洗碗,一邊看著長孫淺雪,凝重的說道:“而且現在事關孤山劍藏,監天司和神都監都會把所有的力量用在追查云水宮的人上面,在最終白山水出現之前,我們要做的事情最好就只是默默的旁觀這件事的發展,否則會被拖下水,根本撈不到什麼好處。”

  “我會把那人的特征告訴你。”

  長孫淺雪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丁寧的說法,然后她轉身朝著臥房走去,“我在床上等你。”

  這句異常曖昧的話在此刻的她口中說來依舊異常的冰冷,甚至帶著一種不可一絲逾越的肅殺之意,然而看著她的背影,丁寧的身体里這才開始恢復溫暖。

  ……

  山中夜涼如水。

  在距離白羊峽不遠的一片山坡上,有一片青色的殿宇。

  這片殿宇本身都是用灰色的山石建造而成,只是因為外牆都纏繞著年歲很長的青色藤蔓,所以才在黑夜里都顯得一片青色。

  在最深處一座青色藤蔓下布滿無數劍痕的殿宇里,用最好的羊毛編織的華麗毛毯讓整個殿宇在濃厚的秋意里也顯得溫暖。

  一名花白頭發用青玉簪盤起的修長老者看上去無比的潔淨,連指甲都修剪得十分整齊。

  他的眉毛有些淡淡的青色,雙眼微微內陷,面容平靜然而依舊顯得十分的威嚴。

  他便是青藤劍院的院長,狄青眉。

  此刻他冷冷的注視著手里一份便箋,嘴角慢慢浮現出一縷陰冷而嘲諷的笑意。

  “白羊洞薛忘虛和杜青角這兩個老糊涂,一直都是冥頑不靈,連見了元武初年那麼多鮮血淋漓的事情都不知悔改。現今已經歸了我們青藤劍院,薛忘虛這個老糊涂居然還想出這麼一招,竟然說既然兩宗合一,青藤劍院弟子和白羊洞弟子已無分別,那白羊洞弟子便也能參加我們的祭劍試煉,竟然還反過來打起了我們的青脂玉珀的主意。”

  狄青眉的對面端坐著一名背負著雙劍的青衫中年人。

  這名青衫中年人便是他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名真傳弟子端木煉。

  此刻聽到這名威嚴老者的冷笑,端木煉眉頭微皺,沉聲道:“那師尊,您會同意他的請求麼?”

  “我自然會同意。”

  威嚴老者冷諷道:“若是我連他這樣的請求不同意,又怎能反過來把話套住他,又怎麼能圖他的靈脈?”

  “靈脈?”端木煉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異光。

  “杜青角和薛忘虛這兩個老糊涂在皇后表達出意思之前,便已經將白羊靈脈破壞成了三股,但他們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他們的靈脈?”

  狄青眉冷笑了起來:“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在別處找了點他們的錯漏,將白羊洞都划給了我們,我們如果還讓他們保得住那三股靈脈,皇后娘娘怎麼會對我們滿意?”

  “薛忘虛想要將那三股靈脈留給他們白羊洞的人用,我們不可能讓他如意。”

  狄青眉看著自己前方的端木煉,緩緩的說道,“你替我去向薛忘虛回話,告訴他,他的請求我允了,但是這三股靈泉自然也是青藤劍院和白羊洞共用,唯有有資格者用之,所以到時候便也作為祭劍試煉的獎勵,給祭劍試煉的勝出者用吧。”

  端木煉沉吟片刻,說道:“師尊大計,然白羊洞所有學生里,張儀和蘇秦不可小覷,這兩人無論從入門時間還是年紀來看,都符合參加祭劍試煉的標准。”

  “既然生怕我們門內弟子對付不了,便像個辦法把他們真正的變成我們的人。”狄青眉看了他一眼,緩聲道:“我聽說張儀比較持禮迂腐,但蘇秦卻是人才,而且和張儀一直不和。”

  端木煉的眼睛微亮,他站起身來,認真的對著這名掌握青藤劍院大權的威嚴老人行了一禮,告退道:“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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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天狼 發表於 2014-9-22 06:29 PM

第一卷:大逆 第四十二章 憑劍取

    同一個夜,白羊洞的經卷洞裡,南宮採菽合上了兩冊已經仔細看了數遍的筆記,然後她連續的深呼吸,直到近百次的呼吸過後,她的心情才徹底的平靜下來,然後閉上了眼睛。

    按照平日里的修行方法,她入靜內觀,然後念力緩緩的朝著身外流散。

    只是和平日里不同的是,她並沒有急著去用自己的念力去捕捉周圍的天地元氣,而是任由自己的念力在安靜的經卷洞裡漂浮著。

    她的修為有限,流散的念力只能遍布整個內洞,連經卷洞的外圍都無法到達。

    和周圍的天地相比,她念力布及的範圍,就只像是一個渺小到可憐的池塘。

    但是想著那種可能,她卻沒有了任何急躁的情緒。

    她只是保持著這種狀態,平靜而耐心的等待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感知裡出現了許多極其細微的水汽微粒,還有很多細微到了極點的粉塵,甚至還有小到根本無法察覺的植物或者動物的絨毛。

    這些極微小的東西,靜靜的進入她念力的世界,落入她周圍的這個池塘,打破了絕對的平靜。

    池塘的周圍,驟然生起微風。

    有無數絲細細的微風,刮過這個池塘。

    這些微風就像有生命一樣,絕大多數似乎對這個池塘有些本能的抗拒,和池塘接觸後,便無聲的掠過,只帶起些微的漣漪。

    而有些,卻似在試探,卻好像開始真正的和池塘的表面接觸。

    南宮採菽開始感覺到真正的震驚。

    但她依舊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像真正的雨夜裡的池塘一樣,平靜的接納任何地方流淌過來的水流。

    那些微風還無法真正的進入池塘,但是她開始看到不同的色彩。

    她開始看到,那些微風裡,有著許多色彩,就像是一顆顆細小的星辰。

    她終於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她激動得無法自已,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大口呼吸著,無法保持入靜內觀,無法繼續修行,睜開了雙目。

    她沒有能夠一次性成功,沒有能夠引天地元氣入體,但她已經感覺到了至關重要的改變。

    她已經明白了此處的真諦。

    接納和包容,比起強取要有用得多。

    她身旁不遠處的數名青藤劍院學生還在皺眉苦思,沉浸在他們所挑選的典籍中,根本沒有註意到她此時的模樣。

    她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將身前的那兩本筆記歸還到原來的位置,然後走出內洞,走出外洞,一直走到經卷洞外的石殿裡。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距離黎明還有一段時間。

    然而她卻是在石殿裡坐了下來,面朝著索橋等著。

    不知是什麼情緒指使,她現在很想很想要再次見到丁寧。

    坐在白羊峽的高處,等待著日出,俯瞰著白羊洞,看著白羊洞整個山門裡的慢慢變化,她是第一個擁有這種經歷的青藤劍院的學生。

    絕對沉寂的白羊峽裡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響聲。

    在天還沒有透亮的時候,白羊峽的很多山道上,已經出現了許多白羊洞學生的身影。

    修行者的修行,講究身、法、技合一。

    其中法,指的就是真元的修行。

    但只會吸納天地元氣,熔煉真元,卻只能變成一個純粹的容器。

    身,指的是修行者自身肉體的修行。

    修行者的身體,要強健,要能活得長久,要有力量,要敏捷,要有速度,要有足夠的反應能力。

    技,指的是利用身體、真元和武器的技巧。

    身、法、技的綜合能力,才是一名修行者的真正實力。

    按照修行者的慣例,晚間萬物俱靜,身體也需要休息,便是入靜修行真元的好時機,而日出之後,萬物活躍,溫度升高,人的氣血流動也變得旺盛起來,便是鍛煉肉身和技巧的好時候。

    所以微亮的天光下,有的白羊洞學生在負重攀附著陡峭的崖壁,有的在峭壁的邊緣,大口的吐納著,用呼吸法震動強壯五臟六腑,有的則是周身寒光飛舞,在刻苦修煉著劍法。

    ……

    這是一副欣欣向榮的美好景象。

    就連此刻在等待著丁寧的南宮採菽,腦海中都忍不住出現了這樣的畫面:整個長陵,整個大秦王朝都開始甦醒,無數個這樣的宗門,此刻都是這樣的場景。

    無數個這樣的宗門欣欣向榮,代表著大秦王朝的欣欣向榮。

    然而此刻,她所不知道的是,一場爭辯正在白羊洞的某處山道上開始。

    “為什麼?”

    蘇秦一臉寒意的看著身前的一名白羊洞的年輕教習,“張儀有資格進入白羊草廬修行我沒有意見,但是才剛剛進入山門不到一日的丁寧有什麼資格?”

    白羊洞這名年輕教習對於蘇秦的態度十分不滿,然而面對只是自己學生身份,但真元修為已經和自己差不多的蘇秦,他十分清楚蘇秦將來的成就和他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他強行按下心中的不快,盡量和言悅色的推脫道:“這是洞主的決定,洞主既然決定這麼做,想必應該有他的道理,畢竟丁寧在山門外的測試也足夠驚人。”

    說了這一句,看著蘇秦的臉色似乎變得越來越難看,這名年輕教習便又無奈的,用唯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真誠的勸解道:“我畢竟只是負責傳話…而且,洞主也把你放在三人裡面,你已經能夠得到用靈脈修行的資格,你又何必去管洞主決定的另外兩名人選是誰,畢竟你也只能用一條靈脈。”

    這名年輕教習覺得自己已經講得很入情入理,甚至覺得已經將自己放在了小人的位置上,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蘇秦的面容卻是變得更加冰寒。

    “這不是我能用幾條靈脈的問題,而是公正公平的問題。”

    “你也應該明白,利用靈脈修行,是我們白羊洞最高的獎賞,若是隨手便賜給了剛入門的弟子,那今後門內的弟子,誰還會真正為宗門出力?”

    他的聲音不算響亮,但冷冽而清晰,在山道上遠遠的傳出,傳入了很多在刻苦修行的白羊洞弟子的耳中。

    年輕教習的臉色漸變。

    他開始明白這段時間蘇秦為什麼越來越鋒芒畢露,在門內的一些表現越來越強勢。

    因為白羊洞歸入了青藤劍院,因為白羊洞以往存在的階層,已經不被皇后和王朝承認。

    若是能夠讓白羊洞大多數人站在他的身後,那他今後便有可能變成白羊洞的主人,更加容易的爬向長陵更高的舞台。

    “你的野心來得太快,也太早。”於是這名年輕教習臉色異常難看的低聲呵斥道。

    蘇秦此時卻是冷笑著,眼睛的余光掃著越來越多的聚集到他周遭的白羊洞學生,聲音卻壓到了極低,“我卻聽說人活著一定要有野心,我還聽說鯉魚躍龍門便是要藉勢,我還聽說,人要出名,便要乘早。”

    年輕教習的臉色更加難看,然而看到越聚越多的等待答案的憤怒眼睛,他的心中卻是微慌,不知道此刻該作何處理。

    “洞主做這樣的安排,便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資格。”

    就在此時,一聲冷漠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在年輕教習的身後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從薄霧裡走出的李道機的身上。

    李道機橫在身前的劍柄,還在散發著淡淡的紅光,攝人心魂。

    上百名攏聚在附近的所有白羊洞學生微微一滯,但沉默里卻有著一種隨時要爆發的可怖氣機。

    蘇秦微微一笑。

    他覺得今日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會收穫更多的威信。

    “什麼資格?”他有些輕蔑的看著李道機橫在胸口的劍柄,在心中想著,即便你現在比我強,但在不久的將來,我便一定可以超過你。

    “丁寧已經通玄。”

    李道機的臉上,也極其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一絲冰冷譏諷的詭異笑容。

    他看著面容瞬間僵硬的蘇秦,又補充道:“丁寧昨日入門,昨日已通玄…他半日通玄。”

    “什麼!”

    一聲聲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在山間響起。

    蘇秦臉色變得蒼白,他沒有說出話來,但這些驚呼聲卻代替他將他心中的不可置信喊了出來。

    每個人都和經卷洞裡那數名青藤劍院的學生一樣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在他們的記憶裡,整個長陵,似乎只有一兩個人在開始真正修行的時候,能夠做到半日通玄。

    年輕教習的身體也顫抖了起來。

    他知道李道機出來之後,這件事就不歸他解決,然而他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

    半日通玄的怪物…如果這樣的怪物都沒有資格得到靈脈的輔助修行,那白羊洞裡還有誰有資格?

    “這是真的麼?”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發出這聲音的人是沈白。

    他是一開始最為激烈的反對丁寧入門的人,而現在,他震驚的眼睛裡,卻開​​始燃燒著一種希望的火焰。

    如果這是真的…如果白羊洞真的有這樣的一個怪物,能夠茁壯的成長,那將來的白羊洞,還會像現在這麼屈辱麼?

    李道機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回答沈白的問題,只是用一種冰冷而嘲諷的語氣,緩緩的說道:“現在再談論資格也沒有了意義,昨日青藤劍院狄青眉院長已然下文,讓我們白羊洞學生也參加祭劍試煉,若是能夠最終勝出,便能和青藤劍​​院的學生一樣,得到同樣的獎勵,但我們白羊洞的這三股靈泉,也是最後優勝者的獎勵。”

    “什麼!”

    山道間,再次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聲。

    李道機冷漠的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洞主已然答應了…所以如果覺得心中有怨氣,如果覺得白羊洞有失去了什麼,想要拿回來的話,就憑自己的劍去拿回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4-9-22 06:31 PM

第一卷:大逆 第四十三章 換你七年

    半日通玄,這是比白羊洞的學生能夠參加青藤劍院的祭劍試煉更令人震動的消息。而且這種震動,絕對不只在白羊洞內部。

    然而引起這樣震動的丁寧的身影,卻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才出現在白羊洞的山道上。

    “這不是開玩笑麼?”

    在距離經史洞不遠的山道上,丁寧看著面無表情的李道機,蹙著眉頭說道:“昨日里才告訴我可以利用那條靈脈修行,才過了一夜,現在就告訴我那條靈脈屬於祭劍試煉的勝者,這變化也太快了一些吧?”

    李道機冷冷的看了丁寧一眼,說道:“至少在祭劍試煉之前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條靈脈依舊屬於你。如果嫌變化太快,你昨天就應該聽我的話,抓緊一切時間利用靈脈修行,而不是要住回梧桐落,在路上花費這麼長的時間。”

    丁寧看著眼神裡盡是不滿的李道機說道:“我在來回的路上也沒有閒著啊,我會研習野火劍經的。”

    李道機譏諷的說道:“只是那麼短的時間,你就記住了野火劍經的一些內容?”

    丁寧點了點頭。

    李道機的眼眸深處閃現出一絲隱怒,然而他沒有第一時間說什麼,伸手從身旁山壁上折下了一根樹枝,遞到丁寧的面前,然後對著旁邊一塊方圓不足一丈的平台,示意丁寧過去:“既然如此,你練給我看看?”

    “好。”

    丁寧也不拒絕,提著小樹枝,踏上平台,開始揮動樹枝。

    他手裡的這根小樹枝看上去十分可笑,頂​​端還帶著幾片嫩葉。

    李道機也是故意讓他顯得可笑,所以來連那幾片嫩葉都不折去。

    修行最忌驕妄,野火劍經比起白羊洞大多數劍典都要復雜,很多劍勢都是由許多劍招連在一起而成,一個劍式里便有很多種變化,即便是他自己去鑽研這野火劍經,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日時間裡記住太多內容,並有所領悟。

    然而就在丁寧這起手的瞬間,他滿含譏諷的眼睛裡,卻已劃過一道閃電,他的面容瞬間微僵。

    看似可笑的小樹枝驟然在丁寧的身前抖成一個半圓形,在接下來的一剎那,空氣裡響起一片急劇的破空聲。

    小樹枝變成了無數條細小的劍影,籠罩了丁寧身前數尺方圓。

    劍影綿密,大部分集中在丁寧的腰部以下,就像是他的身前地面上,驟然現出了一片綿密的草場。

    李道機眼神裡的震驚再次擴大,眉梢不斷的跳動。

    他從未翻閱過野火劍經,但他看得出這應該是野火劍經的起手劍式,雖然以丁寧這一個劍式落在他的眼裡還有許多的破綻,然而他已經感覺到了那種真實的劍意。

    只是一個起手劍勢,他就感覺到了就將有一片野火從草原上升起。

    這便是神韻。

    劍式不夠完美,劍身在空氣裡所處的方位每一瞬間有細小的偏差,這可以通過練習來改善,然而劍意神韻,卻不能夠通過簡單的練習來領悟。

    他是現在白羊洞除了洞主薛忘虛之後的第一劍師,所以他十分清楚,只有那種真正得了神韻的劍師,才有可能真正發揮出劍法的威力,在戰斗里,自然就會讓劍追隨著劍意,讓劍的每一處,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

    而此刻最讓他震驚的是,就連那根樹枝上幾片可笑的樹葉,都似乎帶上了一種獨特的韻味,給他一種異樣的,和野火燎原截然不同的欣欣向榮,還有後勁的劍意。

    “或許我應該承認你這種修行方式。不過從今天開始,你要出山門的話,我會給你安排一輛更快的馬車。”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停下來的丁寧,說了這一句,然後便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謝謝李道機師叔。”

    看著沒有多話的李道機的背影,丁寧很認真的致謝。

    他的眼睛裡沒有得意的表情,反而出現出了一絲莫名的冷意。

    昨日里在白羊洞的修行很順利。

    然而現在,一切看起來卻的確不會像自己想像的那麼順利。

    青藤劍院的狄青眉,的確像傳聞裡的一樣和薛忘虛、杜青角不和,而且為了讓威嚴皇宮裡的那位皇后滿意,要讓她看到他的態度,他必須有更多的舉措。

    “其實在平時,你再怎麼和白羊洞鬥,我也不會插手,我有整整一面牆…我沒有能力去管這裡的事情,然而現在卻事關我的修行,昨天才給了我的靈脈,才剛隔夜,你就像從我手裡拿走,我卻是真的很不樂意。”

    丁寧丟下手裡的樹枝,望向青藤劍院的方向,在心中輕聲而認真的說道。

    此刻他真的不開心。

    為了多生出的事端不開心,為了近日那時常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很遙遠的稱呼不開心。

    “丁寧!”

    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喊他。

    南宮採菽在陽光下朝著他跑來。

    她看著凝立在平台上望著遠方的丁寧,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跑到丁寧的身前,聲音也有些輕顫:“丁寧,你真的是那種了不起的怪物。”

    丁寧收回了思緒,他看著她激動的神色和看著自己已經完全不一樣的眼神,他知道這名少女在天地元氣的感悟上必定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收穫。

    於是他平靜的輕聲問道:“那兩本隨筆有用?”

    “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覺得那兩本隨筆有用,但對我真的有用。”南宮採菽依舊無法平靜,她顫聲道:“我應該會很快突破第二境。”

    丁寧輕聲道:“能幫到你最好,你在山門口為我出聲,這樣我便也不欠你什麼情了。”

    南宮採菽一怔。

    她的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理解,甚至出現了一絲憤怒。

    “這怎麼是一回事情!”

    她直直的看著丁寧的眼睛,面孔也漲得微紅:“什麼叫你也不欠我什麼情,我在山道上為你隨口說幾句話,和這個能比麼?這種修行上的事情…你這樣的幫助,可能是幫我節省了七年的時光,或者還不只七年!”

    丁寧看著激動的她,微微蹙眉,一時沉默。

    “或許你覺得你是白羊洞的弟子,和我青藤劍院的學生天生疏遠,但我不會去管這些事情,哪怕你現在並不把我看成朋友,我也必須感謝你。”南宮採菽的神容卻變得更加嚴肅,她甚至認真的欠身,對著丁寧行了一禮,“你和我說過你的身體問題,我知道你的修行比起一般人更加緊迫,所以我希望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對我說。”

    丁寧的眉頭更加皺緊了些,他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幫我,便答應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是我幫你挑選的那兩本隨筆幫了你。包括你的師長,你的父親。”

    南宮採菽一愣,她不能理解的看著丁寧問道:“為什麼?”

    “修為進境快,恐怕就已經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丁寧平靜的說道:“如果一個修為進境快的人,又被人認為對於修行典籍還有很強的直覺和理解力,那會更麻煩。你知道我沒有多少的時間,我沒有時間被人去利用,對於我而言,需要將一切時間花在修為的進境上。”

    南宮採菽不知道丁寧心中真正的想法,但她覺得丁寧這些話是對的。

    她很清楚那些被稱為怪物的天才,在天賦展露之後,將會迎來更多的挑戰和世俗的雜務。而那些人將來的追求,可能大多是長陵更高的位置,那些挑戰和雜務,會對他們今後站上更高的位置有幫助,而且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經營這些,然而丁寧卻沒有。

    “我答應你,我發誓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是因為你挑選的那兩本隨筆幫了我,我會找別的理由。”

    南宮採菽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她還是倔強的抬著頭,看著丁寧,“但是這樣不夠…我還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地方麼?”

    看著這個一心要幫助自己的少女,丁寧有些頭疼,但他還是仔細的思考了起來。

    “有可以提升修為的丹藥麼?”

    他沉吟了片刻,說了這一句,然後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無恥。

    南宮採菽愣了一愣。

    這若是換了一個人這麼說,她必然也會覺得無恥。

    哪怕提升修為的丹藥或多或少有著一些長遠的不利後果,甚至在傳說裡,對到了第七境之後的修行者往上突破時的影響更大,然而因為可以快速的改變修行者的身體,提升境界,甚至大大的節省破境的時間,所以任何和提升修為有關的丹藥,都是天下最寶貴的寶物。

    這樣的丹藥,對於南宮採菽這樣家世出身的修行者,都是至寶,而且一般得到這樣的丹藥,都會自己用,怎麼可能會給別人。

    然而丁寧的身體,卻讓南宮採菽沒有生出他無恥的念頭。

    她自然覺得這樣的確可以讓丁寧修行更快,相當於可以挽回他的一些壽元。

    “我會想辦法,盡我所能。”

    於是愣了愣之後,她十分嚴肅和認真的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謝謝。”

    丁寧眼中​​也升騰起異樣的滋味,他認真的致謝,然後輕聲道:“那現在能不能請你和我講講你們青藤劍院的祭劍試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4-9-22 06:32 PM

第一卷:大逆 第四十四章 青脂玉珀

    南宮採菽有些意外,她驚訝的看著丁寧問道:“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問我們青藤劍院的祭劍試煉?”

    丁寧反問道:“你應該知道白羊洞的靈脈?”

    南宮採菽更加疑惑的點了點頭。

    丁寧說道:“昨天洞主已經讓我利用靈脈修行,但只是過了一晚上,情況就已經變了,你們青藤劍院院長狄青眉讓我們白羊洞弟子也參加你們的祭劍試煉,最終祭劍試煉的三名勝者,才能最終獲得利用靈脈修行的獎賞。”

    南宮採菽的臉色驟然變得有些難看。

    她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少女,所以雖然身為青藤劍院學生,但她心中一直都有些同情白羊洞的遭遇。

    在她看來,能夠進入白羊洞的經卷洞研習不算什麼,畢竟將來白羊洞的弟子肯定也可以進入青藤劍院的藏經殿學習,然而白羊洞最寶貴的便是這白羊靈脈,現在青藤劍院要將白羊洞的靈脈拿出來作為獎勵,而青藤劍院肯定不會將自己最寶貴的青藤木劍拿出來作為賞賜,青藤劍院祭劍試煉的賞賜是青脂玉珀,這種東西雖然寶貴,但歸根結底不是和白羊洞的靈脈一個等級的。

    這便充滿了巧取豪奪的意味。

    “祭劍試煉,原本是我們青藤劍院…”她臉色難看的垂著頭,原本已經開始解釋祭劍試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然而就在此時,她才突然有些領悟過來丁寧話語裡的一些意思,她頓時抬起了頭,震驚的看著丁寧,“你是想參加祭劍試煉,然後從裡面勝出?”

    丁寧看著她震驚的雙眸,平靜的說道:“我是有這個想法,看你的表情,這祭劍試煉似乎很難?”

    “非常難。”因為已經確信丁寧是個怪物般的天才,所以南宮採菽的震驚開始消失,她蹙緊了眉頭,一邊思索著有沒有這種可能,一邊輕聲的接著解釋:“因為我們青藤劍院原本的獎賞是青脂玉珀。”

    丁寧微怔:“青脂玉珀?”

    南宮採菽點了點頭,說道:“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青脂玉珀是我們青藤劍院獨有的青脂藤的汁液形成的琥珀。我們青藤劍院的立院之時發現了一些這種琥珀,同時發現了這些琥珀的獨特妙用…這種琥珀在我們修行者第三境真元境突破到第四境融元境時有著很大的作用,可以讓我們的真元融合更多的天地元氣。”

    丁寧的臉上莫名的出現了一些嘲諷的表情,他忍不住輕聲說道:“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們青藤劍院祭劍試煉的獎賞是青脂玉珀。”

    他其實很清楚青脂玉珀的功用。

    事實上這種玉珀並非像南宮採菽所說,唯有青藤劍院獨有,至少他就知道昔日的大魏王朝的兩個宗門和現在的大楚王朝的一個宗門也有這種寶物。

    而且他還知道,除了可以在第三境到第四境破境之時起到不錯的作用,相當於天然的提升真元強度的丹藥之外,其實在修到第六境本命境時,這種玉珀還能讓修行者更好的接納一些本命物,甚至因為這種寶物,有可能能夠接納一些原本無法接納的本命物。

    他並非是一般的修行者,所以青脂玉珀對於他有更多的意義。

    所以這場祭劍試煉…他便有了更多必須要勝出的理由。

    “原本這種寶物就很少,到現在,我們青藤劍院宗庫裡的青脂玉珀就更少了,所以在我們青藤劍院開來,這種寶物就必須給最為傑出的弟子。”南宮採菽不知道丁寧內心真正的想法,她看著丁寧,凝重的說道:“所以我們祭劍試煉的規則,是入門只要在十年以內的弟子都可以參加。”

    丁寧沒有說話,示意她可以接著說下去。

    “這是真正實力的考驗,試煉的地點就在我們青藤學院後山的祭劍峽谷。那個峽谷本來就十分狹長,而且被我們劍院布了獨特的青藤法陣,不僅穿越起來很難尋到路,而且有些青藤還會自主攻擊。所有參加試煉的弟子從我們青藤學院後山分別進入,然後作為獎賞的青脂玉珀就放置在峽谷​​的另外一端,先穿越整個祭劍峽谷得到青脂玉珀的便是勝者。”南宮採菽仔細的說道:“峽谷裡禁止兩人以上結黨同行,只允許單獨活動,若是遇到,要麼戰鬥決出勝負,要麼互相逃開。但穿越祭劍峽谷又以三日為限,每日都有規定一個必須半日到達的區域,然後要在那個區域裡停留半日,到達不了的便被淘汰。因為在那個區域裡要停留半日,所以按照以往的慣例,往往會發生很多的戰鬥。”

    丁寧冷笑道:“這就是人性…總是生怕有些對手越是留到最後越發生意外,所以總想提前解決掉。”

    “你應該明白,關鍵在於入門十年的弟子都可以參加試煉,有些人的實力,是比其餘人要超出許多的,他們自然想把勝負放在對決上,而不想把勝負放在誰跑得快上。”南宮採菽心情沉重道:“即便祭劍峽谷裡的法陣改變了那裡面的天地元氣,所以第三境之上的修行者的真元在耗盡之後得不到補充,他們之後也只能以第二境的修為戰鬥,但是他們一開始體內充盈的真元便能讓他們解決掉很多人,而且他們的戰鬥經驗和對於劍術的理解,還是會比其他人厲害許多。”

    丁寧倒是有些意外,他認真的看著南宮採菽,說道:“原來對修為還是有一定限制的?”

    “真氣無法結合到天地元氣,便只能停留在真氣這一步。但也是要體內的真元耗盡之後才會面臨這樣的處境。”南宮採菽猶豫了一下,還是誠懇的看著丁寧說道:“即便是煉氣境,在力量上也和你有著極大的差距。你現在雖然通玄,打開了氣海,但是最多只能讓你的身體更強健一些。你在梧桐落看過我和驪陵君那名門客的戰鬥,你應該很清楚,蘊含著真氣的劍,可以輕易將你震飛出去。”

    “我還有時間。”

    丁寧微微一笑,南宮採菽的這些話,讓他平添了許多信心。

    他看了一眼經卷洞上方的白雲,輕聲道:“雖然你們的院長狄青眉將那三股靈脈作為祭劍試煉的獎賞,但至少在那之前,其中有一股還是屬於我的,我還可以利用它修行。”

    南宮採菽再次陷入莫名的震驚裡,她聲音微顫:“一個月的時間突破第一境,似乎也只有靈虛劍門和岷山劍宗的兩個怪物才做到過。”

    “你都不直接說我沒有可能做到,那就代表著你覺得我有可能能夠做到。”丁寧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只要有人做到過,便代表著真的有可能。”

    南宮採菽呆呆的看著他。

    數息的時間過後,她誠懇的輕聲說道:“我希望你能成功,不過你的時間太緊了,你還要注意修習劍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你可以找我來煉劍,我可以給你一些戰鬥的經驗。還有,你們白羊洞的蘇秦是很厲害的劍師,看他的樣子,他要是在試煉裡遇到你,絕對不會留手。你必須小心他。至於我們青藤劍院,你最需要小心的是何朝夕。”

    頓了頓之後,南宮採菽看著丁寧接著說道:“何朝夕的父親何問道是嚴相座下的高手,何朝夕和我入門的時間雖然相同,但是他已經到了第三境中品的境界,他甚至不是因為沒有能力進入更好的宗門,而是因為狄青眉院長去請求他加入青藤劍門,因為他的體質非常適合我們青藤劍門的最強功法枯榮訣。 ”

    “連我們院長狄青眉修的都不是枯榮訣,近百年間,我們青藤劍院只有我們院長的一名師叔才修了這門訣法,他的那名師叔,便是我們青藤劍院近百年來唯一一名達到七境中品修為的宗師。”南宮採菽說了這些還不放心,又擔心的補充道:“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這門功法的獨特之處,還有聽說這門功法修煉困難,進境比一般功法慢得多,所以何朝夕現在恐怕還不只這樣的修為。”

    丁寧想了想,覺得想要知道的已經差不多了。

    所以他認真的問出了他最後想要知道的一個問題:“試煉裡,可以殺人麼?”

    南宮採菽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問題…原則上是不允許,但總有錯手的時候,而且師叔和師伯他們,有時候也未必來得及出手阻擋或者救治。”

    丁寧沉默了下來。

    青脂玉珀一定要得到,然而這裡面,卻不知道有多少的凶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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