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米釀 -【明末工程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37 AM     標題: 米釀 -【明末工程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vgkaykay00 於 2022-11-7 08:14 PM 編輯

【書名】: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


【內容簡介】:二十一世紀的工業設計師李植穿越到明末。 沒有錢?搞個飛梭織布機來,立刻賺到盆滿缽滿。 不習慣明末的差勁衛生?發明個肥皂牙膏來讓明朝洗得煥然一新! 農民起義?亂世人命賤如狗?水泥混凝土的棱堡保護您的生命安全! 滿清南下生靈涂炭?在我的來復槍前面,哪個敢說一個不字? 我大炮的射程之內!全是我漢人的土地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39 AM

第一章 穿越后的窘境

崇禎七年一月的天0津衛城。

剛剛過完年,天氣還很冷,呼嘯的寒風刮在大街上,掃得人臉蛋生疼。東城橫大街上的行人都穿著棉衣,大多數人的棉衣上都滿是補丁,黑不溜秋的,和這座衛城里黑灰色的建筑保持著統一基調。路上很臟,到處是泥垢和馬匹的糞便。道路兩側的下水道早已經垃圾堵住,臟水在垃圾旁邊結成了冰,凍住了整個下水道。街角和巷尾也堆著垃圾和糞便,幸好此時天氣寒冷,否則那氣味也足以讓走在街上的李植吐出來。

這就是明末。

李植是個穿越者,六天前剛剛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到明末的天0津衛城。雖然李植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份,但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時代的一切。

穿越前,李植是個工業設計師。

奇妙的是:李植在二十一世紀叫李植,而穿越到這明末的年頭,自己的靈魂占領的這個十八歲的少年人恰恰好也叫李植。占領了少年李植的身體,穿越者李植還獲得了這個少年全部的記憶。

但李植穿越后面臨的情況,不太好。

披著孝衣,李植走進李植家所在的東城井邊坊,感覺馬路上的垃圾少了些,街角也沒有那些堆積的人畜糞便,顯然這是一個較為富裕的街坊,家家都有茅房。但李植還沒有緩過氣來,就聽到街坊們議論聲。

靠著馬路的住宅都設有店鋪門面,那些坐在門面里的婦女伙計看到李植,一個個都議論起來。

“李成死了兩年了,李家一點起色沒有。如今這呆呆傻傻的李植當家,李家如何過得去?”

“別說了,聽說李成臨死前看病花了五十兩,全是從肖家借的,借期兩年。再過三個月,李家還不出錢,就要拿李家院子抵債了。”

“五十兩?花了那麼多錢啊!”

“還有利息呢!三分的息!”

“李家那胡椒買賣也不興旺,如今這呆子李植當家,哪里還得上錢?嘖嘖,那李家不是完了,難道要流落街頭了麼?”

“不說了,這麼多年街坊了,沒想到李家竟是這樣收場。”

聽到街坊的議論,李植皺了皺眉頭,不高興地停下了腳步,掃視了那些長舌的街坊一眼。不過這個李植的名聲是素來呆傻,沒有人把他的不快放在眼里,都繼續自顧自地議論著。李植見自己的抗議無效,頭一低,快步往自己家里走去。

李植家是靠著橫大街的一個院子,靠街的門面是一個寬敞的店鋪,正是李家的胡椒店。李植的弟弟李興,一個眉目清秀的十六歲的少年,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破棉襖坐在門店里,百無聊賴的守著兩袋南洋運來的胡椒。

貨是在那里,顧客卻一個都沒有。

見到李植回家,李興只看了一眼,招呼都沒有打一個,顯然他對這個素來呆呆傻傻的哥哥並不尊敬。

店鋪里面是一個兩進的院子,門口蓋著黑瓦的門樓照壁,院子里一水的青磚鋪地,布局頗為講究,證明著這個家庭曾經的富裕。不過此時院子早已破敗,磚瓦都有些殘缺,沒有了往日的光彩。李家人也顧不得以前的體面,在院子里的墻角下開辟出一片區域,用竹柵欄圍著,在里面養著雞。第二進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兩邊還開有兩塊菜地。此時天冷,倒沒有種下菜苗。

一個披著孝服的中年女人,也就四十歲出頭的年齡,卻已經是頭發花白滿臉皺紋,正在堂屋的織機前忙碌著。頭上的頭發雖然斑白,卻挽得妥妥帖帖,身上的棉衣雖然破舊打著補丁,卻干干凈凈的。

這便是李植的母親鄭氏。

這織布是個勞累的活,每日從清晨忙到晚上,也才能掙上一碗飯吃,但家道中落,鄭氏也只有每日這樣辛苦,才能安心睡得著覺。

見李植回來,鄭氏扔下了手上的織機迎了出來,有些焦急的看著李植。

“植兒,你二爺爺願意籌錢救我們麼?”

李植出門這一趟,是去家族里的族長,李植的二爺爺處籌錢。

兩年前,李植父親李成得了一場重病,每天都要嘔血。那時一家人慌慌張張,在郎中那看了診,說是什麼肝胃積熱、瘀血阻滯。平日里,李家一家四口人守著個胡椒鋪子,生意慘淡,哪里有多少積蓄?但是買藥要錢,為了抓藥救命,李植便以自家屋子為抵押,向坊里的富戶肖家借了銀子。

先是五兩,然后十兩,十五兩,最后生生借了五十兩銀子,以兩年為期,一個月三分利息。有屋子做抵押,又說定了三分的高息,肖家倒是一次次都借了。但誰知道銀子砸下去,這藥卻毫無用處。病情洶洶。不到兩個月,李植他爹手一攤便去了。

如今,兩年借款期限只剩下三個月,李植家里再無力還錢,眼看著就要拿房子抵債。房子沒了,李植一家三口人就要流落街頭。李植這次去找族長二爺爺,是希望二爺爺能在族里號召一下,讓各個親戚為李植家湊上八十多兩銀子借給李植,先把肖家的欠款還上。

但這也只是李植家人的空想。李植家兩個男的就要成丁,眼看就要結婚娶妻,到處是花錢的地方。一家三口守著一個生意慘淡的胡椒鋪子,進項少出項多,親戚們都知道:借錢給李植明顯是要打水漂,要不回來。

早在李植穿越之前,李家的族長已經拒絕李植好幾次了,穿越者李植知道這個情況,本來也不想再去求人,只是鄭氏反復要求,李植這才去了一趟。但結果,依舊是不行。

李植淡淡答道:“二爺爺不願意為我們籌錢。”

鄭氏聽到這個答案,臉上一滯,眼睛里就泛出一片淚花。扶著堂屋的門框,鄭氏無奈地說道:“這兵荒馬亂的年景,我們一家要流落街頭麼?”

李植說道:“二爺爺說,錢是沒有,不過可以幫我們做保,讓我和李興去大戶人家家里做仆人。”

說完這話,李植笑了笑,仿佛是嗤笑二爺爺的話不著邊際。

去大戶人家做仆人,是這個時代最卑賤的活計。一般的仆人不但社會地位低下,隨便主人家打罵,就是打死也沒有人管。而且做仆人酬金很低,恐怕一輩子都沒錢娶媳婦。

自己一個穿越者,就算沒有王八之氣上來就招納小弟無數,又怎麼會淪落到做仆人的份呢?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0 AM

第二章 崔合

聽著李植的話,鄭氏正一心的絕望,但后來,她卻看到李植笑了笑。見自己兒子沒有失望的情緒,還笑得出來,鄭氏一臉的詫異。李植一直不太機靈被人欺負,但也不是傻的,怎麼聽到要去做仆人還笑得出來呢?莫非被這無錢還債的壓力壓著,真的變傻了?斟酌了好久,鄭氏還是問道:“植兒,這種光景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呢?”

李植走到了水缸邊,舉起水瓢勺了一勺水喝,這才說道:“娘親你莫急,我自有籌錢的辦法,不需要二爺爺幫忙。”

穿越到這個明末的少年身上,李植已經接受了這個少年的各種親友關系。這些關系,就是李植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根本,李植不可能放棄。比如說,把鄭氏叫做娘親,李植就叫得沒有心理障礙。

聽到李植的話,鄭氏眼睛里閃過一片神采,激動地問道:“植兒,你有什麼辦法?”

李植看了看鄭氏,盤算著怎麼拯救這個瀕臨破產的家庭。

穿越前,李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工業設計師。

所謂工業設計師,就是為工業產品設計外觀和整體結構的。因為這個工作,李植接觸過各種各樣的工業產品。每一次設計,李植都需要詳細了解產品的生產流程和工藝,這樣才能從實際出發完成設計。

從業多年,李植對很多現代產品的生產都了如指掌。小到兒童用透明橡皮擦,大到山寨品牌的自行車,李植接過不少案子,細細了解過他們的構造和生產流程。雖然大多數現代產品都要求完整的配套的工業體系,不可能憑空生產。但有一些產品,制造方法簡單,用土法也能生產出來。

穿越到明末,李植的知識剛好可以大展身手。憑借這樣的知識,李植相信自己可以改變李家的命運。

“娘親,你莫要擔心,我自然有辦法,等我做出來你便知道了。”

鄭氏有些不相信地看著李植,這個被人稱為呆呆傻傻的孩子,什麼時候說過這麼自信的話語?但出于對自己孩子的信心,鄭氏似乎又相信了一些。

“娘親你就安心在家里等著吧,我自然會把錢籌出來的!”

聽到李植的話,鄭氏有些高興。且不說這令人絕望的情境里因為李植的話有了一些希望,令人振奮。就說自己這素來呆呆傻傻一天到晚說不出一句話的兒子,現在會說安慰人的話了,這也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李植不說,鄭氏也不再問,只低頭走回堂屋里,繼續坐在了織機的面前。

見鄭氏回了堂屋,李植放下了水瓢。

明代男尊女卑,既然父親李成已經去世李植又已經成年,便是李植當家了。家里還剩下五貫銅錢,都在李植的保管下。李植在袖子里攥著一貫銅錢,一邊尋思著做些什麼賺銀子還錢,一邊往院子外面的馬路上走去。

走出院子,沒走幾步,李植就看見熟悉的一男一女從前面走過來。

“崔合!你等等我。你怎麼不理我啊?”

聽到叫喚,李植轉頭看去,看到迎面走來一個令人心動的美麗身影。

那女孩十六七歲的年紀,頭上挽著桃尖頂髻,上身穿著大紅的勾花棉襖,下身穿著一件素白紗絹綠花裙,腳上踩著絲繡雕花弓鞋,明艷動人,恐怕是TJ衛城里有數的美人,正是崔相公家的女兒崔合。

崔相公是個生員,也就是秀才,地位超然。他家里經營著南洋的香料買賣,是東城井邊坊里有數的富戶。

走在后面的那個少年十七八歲樣子,身材瘦長,頭戴一頂東坡巾,皮衣下面穿著一件綢緞直輟,長得頗為俊俏。只是那瘦長的臉上帶著一股陰損之氣,少了一份男兒的浩然。這人是東城井邊坊里的肖家長子,名叫肖光偉。

肖家經營南洋的珍珠買賣,也頗有些資財。李植家里欠的銀子,就是和肖家借的。

崔合和肖光偉,和李植一個街坊長大,年齡相仿,都是兒時的玩伴彼此十分熟悉。此時崔合和肖光偉雖然前后走著,但那崔合明顯不太搭理在后面追逐的肖光偉,走得飛快,直到看到李植走了出來。

看見李植走出來,崔合停下了腳步,笑著說道:“李植,聽說你去借錢了。”

李植點了點頭,答道:“沒有借到!”

崔合癟了癟嘴,好奇問道:“借不到錢,你家院子就要被人拿走抵債了,你家三口人怎麼辦?”

看了看好奇的崔合,李植淡淡說道:“我二爺爺說要是我籌不到錢,就為我和李興做保,去做人的仆人。”

崔合聽到這話,沒心沒肺地樂得咯咯笑,說道:“你要去做人仆人了?那便去我家做仆人吧,看你這麼老實的份上,我平日里不打罵你!”

雖然李植從小就呆呆傻傻的,但崔合卻一直不討厭李植。把李植的呆傻說成是老實,在這種語境下也算是照顧李植的情緒了。

這幾句話的時間,后面的肖光偉已經追了上來。這肖光偉素來喜歡崔合,崔合卻不太待見他。此時他見崔合笑著和李植說話,臉上一陰,便要沖李植發作。

“李植,你還有臉在這里嬉鬧?還有三個月,你欠我家的銀子就要到期了。本金五十兩,三分息借兩年,本息合計八十六兩銀子。”抖了抖袖子,肖光偉說道:“還不上銀子,你家抵押給我家的院子便要歸我肖家了,你可明白?”

李植淡淡答道:“我明白。”

見李植還是呆呆傻傻只會順著自己的話回答,肖光偉冷笑一聲,說道:“那你還敢在這里和崔家大小姐說話?你以后就是一無家可歸的流民,最多去別人家做仆人!你還敢和崔家大小姐說笑?”

崔合聽到肖光偉東拉西扯扯到自己身上,不讓李植和自己說話,眼睛一瞪正要罵肖光偉,卻聽到李植說道:“肖光偉你莫要急,還有三個月借款才到期。到時候我把錢還給你,你就不用這樣到處聒噪了。”

“你!!”

聽到李植噎了自己一句,肖光偉氣得火冒三丈。這就要流落街頭的下等人,還敢在自己面前裝大?這讓肖光偉十分不爽,罵道:“你莫要托大,得罪了我,到時候收房子時候和你不客氣?”

“你都要收我家房子了,事情做絕,還怎麼和我客氣不客氣?”

又被李植噎了一句,肖光偉有些跟不上節奏,臉上氣得發紅起來。這傻傻的李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機靈了?自己居然說不過他!

崔合見李植言之鑿鑿,好奇問道:“李植,你有什麼辦法?怎麼籌這麼多銀子?”

見美女如此關心自己,李植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我自然有辦法,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崔合見李植這麼有信心的樣子,也高興起來,掂了掂腳尖說道:“好啊,我就等著看你賺大錢還債。”

李植沖崔合眨了眨眼鏡,便往東城橫大街上走去。看見李植沖自己眨眼睛的小動作,崔合樂得咯咯笑,又把肖光偉氣得半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0 AM

第三章 純堿

“崔合,你不要聽那李植瞎吹,他空口白話說得好聽,哪有本事籌那麼多銀子?”

崔合瞪了肖光偉一眼:“你又知道了?我看李植這幾天比以前機靈多了,說不定就有籌錢的辦法!”

“那是他吹牛!”

聽到肖光偉的話,崔合氣得一跺腳,大聲說道:“肖光偉!你別總追著我,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什麼呢?我要回家去了,你快走吧快走吧!”

肖光偉氣得眼睛一翻,但又不敢得罪崔合,只能陪著笑臉灰溜溜走開。

李植走出了東城井邊坊,在東城橫大街上隨意走著。雖然街上的衛生情況很差,行人也大多瘦弱矮小,但路上也有不少華服商賈,運貨馬車。天0津,在這個時代,算是一個興盛的商業城市。

天0津衛城是京城門戶,南北運輸的重鎮。南北貨物若是走海路,天0津衛城北面的海河是海運入京必由之路。若是走漕運,在天0津衛城城外西北面,就有溝通中國南北的京杭大運河。京都和北方軍需的糧米,全要依靠南糧北調,無論由運河漕運還是經海路海運,都要揚帆海河或者夜泊津門。

這樣的貿易重地,明王朝自然會派兵保護。永樂二年,明王朝在大運河三岔河口處設衛筑城,引河水環繞城的四周,並修筑炮臺護衛城池。天0津衛城周九里,城墻高約三丈五尺,寬二丈五尺,四面開門。

而到了明末,天0津已經從軍事重地變成一個商業重鎮了。

走在東城橫大街上,李植看到道路的兩邊開滿了店鋪。在東城橫大街的中間,還有一個大型市場,專門交易南方的絲綢和棉布。

看到紡織品市場,李植想到飛梭和珍妮紡紗機。李植倒是會做這些簡單的紡織機械,但是這紡織工業投資大回報慢,顯然不能解決李植家現在的當務之急。李植沿著大街走了一個來回,沒有找到什麼發財致富的靈感,便往井邊坊走了回來。

走到井邊坊的地段,李植看到街邊有一個面食店。看到那面食店門口堆得高高的雪花饅頭,李植停下了腳步。

看到這些饅頭,李植心里一喜,暗道這些天自己怎麼就沒注意這白花花的饅頭呢?

不是李植想吃饅頭了,而是做饅頭需要純堿發面,而純堿是皂化反應的關鍵原料。換句話說,既然明末有饅頭,說明明代就有純堿,李植就有了做肥皂的重要材料。

李植心頭大喜,暗道自己的第一桶金子就要從這純堿身上賺。

李植走進了饅頭店,大聲叫道:“小二!”

“來了!”

聽到有人叫喚,一個帶著小帽的堂倌迎了出來。等他看清了來人是誰,臉上一樂:“李植李大公子要買饅頭還是吃面啊?小店可不能賒賬啊!”

那店小二他認得李植,知道李家現在欠了一大筆銀子經濟困難。他是個勢利眼,見李植進了面食店,他就以為李植是不顧家里條件要在外面吃喝,便起了諷刺的心思把李植叫做李大公子。最后一句不能賒賬,更是裸地諷刺李植沒錢還要進店。

所謂墻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槌,李植如今家里有難,這些勢利眼自然不會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李植不和他一般計較,把手往臉上抹了一下,侃侃說道:“陳德玉,你莫要胡說。我不是來吃東西的!你店里的純堿是哪里買的,你帶我去買點來。”

那店小二本來以為呆呆傻傻的李植會被自己諷刺的張目結舌,沒想到卻被李植教訓了一句,不由得愣了愣。半晌,他才大聲說道:“什麼純堿,我們沒有這東西!”

李植指著饅頭問道:“你們沒有純堿,用什麼發饅頭的?”

小二撇了撇嘴,說道:“那叫堿面,李大公子,你問這個做什麼?莫非你也要開饅頭店?”

“原來你們叫做堿面。我不開饅頭店,我要這堿面有用,你便告訴我你哪里買的。”

“北大街買的!”

“北大街哪里?你帶我去一趟!”

那店小二眼睛一翻,不屑說道:“我忙著呢,沒空陪你玩耍,李植你不吃面就別站在店里堵路了,其他客人這都走不動了!”

那面食店里一共就一個客人在那里吃饅頭,哪里有人走動?李植知道這小二市井習性,那是無利不起早,便從懷里摸出三十文錢出來,笑著說道:“你帶我去買了堿面,我給你三十文!”

那陳德玉忙碌一天也就賺個三十文錢,此時看到李植手上的銅錢,他眼鏡里就放出光來。他一把把銅錢接了過來,笑道:“李植,你今天倒是不呆了嘛!看你那麼誠心想買的份上,哥哥就幫你一回,帶你去一趟。”

店里也沒什麼事情,陳德玉和掌櫃的說了一聲,就帶李植往北大街走去。

天0津衛城商業繁榮,哪怕是小巷子里的住宅也都設有臨巷店鋪。而且,往往是一個街坊的店鋪全都經營一類東西。比如針市街全都賣針,鍋店街全部賣鍋。李植家所在的井邊坊,就全部經營南洋番貨。

陳德玉帶著李植走了一刻鐘,在北大街里面找到一個經營南北雜貨的街坊,在街坊里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店鋪,陳德玉往那一指,說道:“便是那家店鋪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去買吧!”

陳德玉不知道李植要買堿面做什麼,但他估摸著李植家遲早要破產,到時候便是無家可歸的流民,這樣的人他陳德玉不會結交!所以他懶得和李植多說一句,指出了店鋪位置便要走。李植也不留陳德玉,自己走進了店里,看到一個老頭坐在店里打瞌睡,便大聲說道:“我買四斤堿面!”

聽到李植的話,那半睡半醒的老頭嚇了一跳。不過他雖然從夢里驚醒,做事卻不含糊,馬上答應道:“我這賣的是襄陽礦里挖來的上等堿面,四斤要七十六文!”

十九文一斤的純堿,不算貴。純堿的價格不貴,做肥皂的成本就不會高,李植心里高興,笑了笑說道:“掌櫃的,我買這麼多,你給我便宜些!”

“那最少也要七十二文。”

李植這才從懷里摸出七十二文錢交給了老頭。那老頭慢悠悠從椅子上站起來,從一口大缸里舀出幾勺白花花的粉末出來,在秤上稱了稱,高高的秤尾恰好四斤。老頭用一塊福0建厚紙把純堿包了起來,用繩子系上,包裝得和中藥似的,這才交給李植。

輕松買到了純堿,李植滿心歡喜,提著四斤純堿走出了這個街坊。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1 AM

第四章 皂化反應

買到了純堿,李植還要買生石灰。生石灰是明代最常用的建筑材料,在天0津衛城里必然會有商店經營。李植找到泥瓦匠聚集的“營房街”,用二十文錢就找到了人帶路,到衛城東面的一條“磚瓦街”里買到了生石灰。

生石灰兩文錢一斤,李植買了一斤來做實驗。

皂化反應需要堿和油脂。接下來,就要買油脂了。明末已經廣泛使用黃豆榨油,價格便宜。不需要人帶路,李植直接找到了井邊坊附近的菜市,找到了賣油的攤位。

“趙三,給我打四斤黃豆油。”

那賣油的趙三見是李植來買油,黑著個臉說道:“你家欠了一屁股債屋子都要被人收了,還吃得起油麼?還要炒菜吃麼?”

李植見這趙三沒事找茬,便罵道:“我家房子是不是被人收了,關你趙三什麼事情?你是不做買賣了麼?”

聽到李植的喝罵,那趙三吃了一驚,拿眼睛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李植以前一直呆呆傻傻的,被人欺辱了也毫無辦法,所以趙三才敢欺他。沒想到李植今天變得這麼機靈,倒是罵起自己起來,趙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被罵了一次,趙三才老實了一點,黑著臉說道:“你空手來買,用什麼裝油?”

李植又罵道:“你不是買油送葫蘆麼?你跟我裝什麼蒜?”

那趙三想不通李植怎麼變了個人似的,變得這麼機靈,無奈地從攤位下面摸出一個葫蘆,裝了四斤豆油遞給李植。“三十文一斤,四斤一百文!”

“四斤九十文,你賣是不賣?你要賣的話我明天來買更多!”

聽到這話,趙三才明白李植真的不再呆傻了,是真的變聰明了。那趙三既想做生意,又拉不住臉,想了想板著臉說道:“那就勻給你吧!”

李植遞過九十文錢,接過了油葫蘆。那趙三把油葫蘆交到李植手上,忍不住問道:“你明天還來買?”

李植笑了笑,說道:“你要是再便宜些,我天天來買!”

油脂是關鍵的原材料,消耗量最大。油脂若能便宜一些,肥皂的成本就能下降不少,這值得李植討價還價。

聽到李植精明的話,趙三終于進入了做生意的狀態,不再欺誑李植,說道:“若是你明天再來,價格好說,好說!”

李植笑了笑,把葫蘆別再了腰上,離開了菜市。

李植提著油葫蘆和兩包原料回到了自家院子。他路過自家店鋪時候,卻被弟弟李興看到。李興在店里守了一日,也沒有等到一個人來買胡椒。此時見李植大包小包回來,忍不住走上來罵道:“你買這麼多什麼東西回來?還買油?你嫌家里欠的錢不夠多是麼?”

李植以前呆呆傻傻的,最被弟弟瞧不起。李植這幾天剛剛穿越,還不熟悉環境,也少說話,沒有改變李興對自己的印象。此時李興見到李植花錢買了看上去沒用的東西,就是一通喝罵,對這個哥哥毫無尊敬。

想了想,李興又覺得呆傻的哥哥肯定是被人騙了,大聲問道:“誰讓你去買這些的?”

李植買齊了原料正高興,卻一回來就被李興劈頭蓋臉說一頓,氣得吐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李興你莫要多舌,把店鋪關了,過來看哥哥變神通給你看!”

李興聽到李植這句玄乎的話,愣了愣,半響才又罵道:“你定是被人騙了,才買下這麼多沒用的東西。誰教你什麼‘神通’的,你告訴我,我找他算賬去!”

聽到李興的話,李植只覺得頭上冒出幾根黑線,實在是無語。看來自己在這個弟弟的心目中,自己就是個沒有智商的傻子啊,誰都可以欺騙。自己要改變這種觀感,還真要下些功夫,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

“和你說不清,你就在這里賣胡椒吧!”

懶得再和李興多說,李植自顧自走進了家門,往廚房里走去。李興想追上去讓李植說清楚,又怕店鋪沒人照看胡椒被偷,只能憤憤地往墻上錘了一拳,看著李植離開。

鄭氏忙著織布,倒也沒注意到李植回家了。李植走進廚房,開始試制第一批肥皂。

穿越前,李植就曾經為一家地方香皂廠設計香皂。那個案子,讓李植從前到后完全了解了香皂產業的生產流程。在這個時代做出肥皂來,對李植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是第一次用土法做,李植也輕車熟路,做得輕松愉快。

李植找來一個大木桶,桶里裝滿井水。將八兩生石灰扔進水里,只聽見嗞啦一聲,那一桶水就翻滾起來變得滾燙。

生石灰和水反應生成氫氧化鈣溶液,也就是熟石灰,反應過程中釋放出大量的熱,加熱了水桶里的水。

在這一桶熟石灰里,李植一點點把一斤純堿倒了進去。純堿一倒進去,那一桶水剎那間就燒開了一樣沸騰起來,冒出一大片水氣,立刻就把三分之一桶水蒸發掉了,把整個廚房籠罩在水霧里。李植趕緊再往桶里加冷水,這才降低了水溫。這時水桶里已經是混濁一片,再也看不清桶底。

熟石灰氫氧化鈣和純堿碳酸鈉反應生成了碳酸鈣和氫氧化鈉。碳酸鈣沉積混濁了水桶,反應釋放出來的大量的熱燒干了水。

李植讓木桶靜置了一會,碳酸鈣漸漸沉倒了桶底,透明的氫氧化鈉溶液,也就是燒堿就浮在了碳酸鈣上面。李植用勺子一點點把氫氧化鈉溶液勺到另一個木桶里,又用麻布過濾了一遍,這才把碳酸鈣除去。

留下一半,李植把一半的燒堿倒進了鐵鍋里。

把鐵鍋放在灶上,李植用火折子和木柴生火,加熱燒堿溶液,同時一點點把黃豆油倒進鍋里去。黃豆油倒進去后,李植就用棍子不斷攪拌。堿和油脂在高溫下發生皂化反應,油脂漸漸消失,鐵鍋上層生出一層粘稠的液體。

燒了一刻鐘,李植用勺子把這些液體撈出來一些觀察,發現還有一些油脂,就繼續加入剩余的火堿溶液。如此反復,直到脂肪全部變成消耗掉,粘稠物里不再有油脂為止。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1 AM

第五章 贈品肥皂

這些粘稠的液體中,就有李植要的肥皂了。不過此時肥皂還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溶解在水里,必須用鹽析的辦法使它們分離出來。李植將純堿粉末一點點倒入粘稠液中鹽析,加熱攪拌,純堿中的鈉離子就逼迫肥皂從水里分離出來。加熱攪拌了半刻鐘,靜置一會,李植要的肥皂就聚集在了溶液上方。

不過這樣的產品還是不夠純,里面還溶有雜質。李植想了想,又進行了加熱堿析處理,這才得到了純度比較高的肥皂。

堿析完成后,厚厚一層黃色半透明的固體浮在溶液上面,就是李植要的高純度肥皂了。

順利得到了自己要的肥皂,李植心情大好。此時肥皂的溫度比較高,還是半凝固的狀態。李植用鍋鏟把這一層肥皂撈出來,放在一個木盒子里擠壓成正方形。然后倒出來,放到廚房地上陰干。

一個時辰后,那些肥皂全部干了,呈現出暗黃色。李植拿一塊在水里搓了搓,果然,那肥皂被李植搓出了大量的泡沫。李植又把麻布在地上反復拖動弄臟,再用那肥皂去搓去洗。果然,麻布上的污垢被洗得一干二凈。

李植的肥皂制作成功了!李植把本來不曾出現在明末的肥皂,帶到了這個世界。

這些肥皂,就是李植改變李家命運的依仗!看著自己的產品,李植不禁有些豪氣萬丈,甚至有了用科技改變這個世界的雄心。

一擊得手,李植再接再厲,又做了第二鍋肥皂。他又把壓制好的肥皂用刀切開,切成一個個小條。等到太陽西斜,各家各戶炊煙裊裊的時候,李植得到了五百條小肥皂。

忙了一個下午,李植有些累了,靠著灶臺坐在了地上。

李植正在休息,弟弟李興走了進來。

天色已晚,李興估計不會再有客人來了,關了店鋪,走到廚房準備燒飯吃。他一走進廚房,就看到散了一地的鍋碗瓢盆,和地上的五百條小肥皂。李興睜大了眼鏡,朝坐在灶臺邊上的李植問道:“你在做什麼?”

李植看了看李興,慢慢說道:“你知道皂角吧!”

李興點了點頭,說道:“知道,富貴人家用來洗身子的。”

知道什麼是皂角,就好解釋了。李植笑著指了指地上的小肥皂說:“這個也可以洗衣服洗身子,比皂角更好用!”

李興卻不相信李植的話。他不知道李植什麼意思,站在廚房門口,遲疑地看著李植。

李植從地上坐起來,把那塊麻布在地上拖拉弄臟,踩了幾腳,然后當著李興的面,用肥皂和水搓洗那片麻布。不一會兒,等李植把那麻布洗好擰干的時候,麻布上的污漬已經完全被洗掉了。

李興看著李植的表演,一臉的詫異。李興沒想到這肥皂的去污能力這麼強,不相信地看著李植。他從哥哥手上拿過那塊麻布,放在地上踩踏,然后放進水里去搓洗。搓洗了一會,污漬還是黑黑一片。顯然,光用水是洗不干凈這些污漬的。

李興再用肥皂在污漬上擦拭,然后再搓洗,果然,有了肥皂,李興這次輕松地把那些污漬全部洗掉了。

詫異地張大了嘴巴,李興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這麼神奇的東西,可以這麼簡單地把臟東西洗掉。

要知道在大明,洗臟衣服是最費力的一項體力活。如果想把衣服洗干凈,婦女們都要去河邊,用木棍反復捶打衣服,才能把臟東西洗掉。這樣的捶打不但費力,而且捶打過程中,新衣服很快就被打舊打壞了。

但有了這些肥皂,就大不一樣了。如今只需要輕松涂上一些肥皂,就能輕松去污。既省力又經濟。

這絕對是一個革命性的發明。

雖然事實就在眼前,李興還是一臉的不相信。有些發楞地看著李植。

“你怎麼會做這物事的?”

“一個老道士教我的!”

“那老道士為什麼教你?”

李植笑了笑,淡淡答道:“這就是秘密了。”

李家是經商的,李興也很有商業頭腦。試用了一下后,李興立即意識到這肥皂中的巨大商機。他看著地上的肥皂小條,吶吶問道:“你做這些,是賣的麼?”

李植卻笑著說道:“不是,這是贈品!”

“贈品?”

“對了,這是送給那些家庭主婦的贈品,等他們知道這肥皂的好用,才會來我們店里買更多!我們送了贈品出去,以后生意才會火爆。”

“所以你才做得這麼小一條麼?”

李植站了起來,誇獎李興道:“我弟弟真聰明!”

李興楞楞地看著李植,不明白自己這個呆呆傻傻的哥哥怎麼變得這麼精明起來。

見李植做出這麼厲害的東西出來,李興對李植的態度大變,開始半信半疑地聽李植的指揮了。第二天天一亮,李興就跟著李植,在自家鋪面門口贈送小塊肥皂。

李植把目標客戶群定位在那些衣著體面的婦女身上。如果把這些肥皂送給男人,男人也可能覺得沒什麼用,也許一會就扔掉了。如果送給富貴人家的女人,這些富家女眷家里都有仆人,不需要自己洗衣服,很可能也不當回事把肥皂扔掉。而如果是赤貧家庭的婦女,即便有用肥皂的需求,也買不起。

只有衣著體面的中等家庭的女人,需要親手洗衣服又買得起肥皂的,李植的贈品肥皂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李植家的院子挨著東城橫大街,店鋪門口人流量很大,李植可以仔細的挑選客戶。

剛打開店門,李植就看到兩個衣著體面的婦女結伴走過來,李植迎上去贈送自己的肥皂。

“兩位嫂子留步,你們這百褶裙真好看,但若是臟了就不好了!二位聽我說:我們店里新進一匹高級肥皂,專門用來洗衣服和洗身子的,價格十分便宜,效果又比皂角效果好得多。沾水擦上一點搓一搓,衣服上的臟東西一搓就沒了,用來洗澡效果也遠強于皂角,你要不要看看?”

“還有這樣的物事?”

“我怎麼從未聽說這叫做肥皂的東西?”

“這是小店剛進的新貨,整個天津衛城頭一遭有人賣這個,你們當然沒聽說過。沒關系,我不要錢送你一塊試用品,你們回去試用下,感受一下這肥皂的效果。”

“那好呀,你給我們一塊吧!”

李植把肥皂遞給兩個婦女,笑道:

“兩位嫂子一人一塊,拿好了。這是贈品。正式產品比這個大二十五倍,價格只賣二十文,絕對公道。兩位嫂子要是試用后覺得好,一定要來小店買正式產品。”

大明朝還極少有人以贈送品的方式推銷自己的產品的,那兩個婦女也是頭一次拿到免費的商品,一心的新鮮,高興說道:“如果好用我們會來買的。”

李植高興說道:“我就等你們來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2 AM

第六章 需求

李植和李興看到衣著體面的婦女就上去送肥皂。兩人花了一個上午,把五百條小肥皂全送了出去。下午,李植又去買原材料。李植這次買了大包小包一兩七錢銀子的原材料,用了一下午,在家里做出兩百塊正式品肥皂出來。

第二天天一亮,李植就打開店門。

對自己的產品十分自信,李植就等著洶涌趕來的顧客了。

但等了一個上午,李植和李興望眼欲穿,也沒有一個客人來買肥皂。

到了中午,李興十分沮喪,坐在店里吶吶說道:“哥哥,你這法子不行啊,白花了一兩多銀子,一塊肥皂也沒賣出去!”

雖然產品暫時賣不出去,但是李興還是佩服李植弄出這麼厲害的東西的,依然叫李植為哥哥了,不再直呼其名。

李植在店門口來回踱步,心里也十分焦躁。李植可是把拯救破產家庭的賭注全部押在了這肥皂上,不容有失。如果肥皂賣不出去,自己豈不是要去別人家做仆人?

不過他還是對肥皂這個產品有信心,這種革命性的產品用來洗衣服可以節約勞力,又能經濟地保護衣服;用來洗澡可以把身上的臟處徹底洗干凈,極大提高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不可能沒有市場。唯一的問題,可能還是顧客對新產品的不信任。

李植咬牙說道:“不行的話我們今天再送小肥皂,送到有人來買為止。”

李興吶吶問道:“還送啊?這都是錢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李興,去,去把大肥皂切成小塊,我們今天再送一千條小肥皂出去!”

李興見哥哥李植這麼有魄力,有些驚訝,暗道這呆呆傻傻的哥哥變了個人似的。說起來,這些肥皂也是拯救李家的唯一可能了,李興也只有孤注一擲了,便起身去切肥皂去了。

李植和李興切開了四十塊大肥皂,切出一千塊小肥皂,又在店鋪門口開始贈送推銷。

忙了一個下午,送出去一千塊贈品小肥皂,依然沒有顧客來買肥皂。

李植嘴上雖然不說,但心里壓力山大。花了這麼多錢,總要有個交代不是?晚上吃飯時候李植也沒有和母親鄭氏多說,只隨便扒了幾口飯吃,便躺在床上睡覺。倒是李興坐在飯桌上,和母親鄭氏解釋這兩天做的肥皂是什麼東西。

拯救破產家庭的賭博是否成功關系重大,李植壓力很大。他在床上輾轉反復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昏昏睡著了一會。

其實,李植是有些過于著急了。

並不是李植的肥皂不被認可,而是這一月大冷天的,婦女們不是每天都洗衣服,那贈品肥皂剛剛被送出去,家庭婦女們還沒開始用呢,又怎麼會第二天就來買整塊的肥皂?即便有人當天下午就用了,而且恰好把贈品肥皂用完了,這大冷天里第二天也不會再洗衣服,也不會急著第二天就急著來買。

好在也有一些婦女在其他婦女面前洗衣服,展示了肥皂的功效,創造了一些比較心急的需求:

顧家媳婦柳氏頭天早上在東城橫大街上得了一小塊肥皂贈品,第二天早上便拿來街坊里的水井邊洗衣服。這天,她搬著一桶衣服、小板凳和洗衣棍走到井邊,和其他婦女打了聲招呼。

“張嫂,劉嫂,薛嫂子,你們也在啊!”

那被喚作張嫂的婦女正在用洗衣棍捶打衣服,笑著答道:“是呀,洗衣服啊,這井水水溫,不像河水那樣凍手!我這幾天都來井邊洗衣服!”

柳氏笑著和其他幾個婦女說著閑話,在井里打出一桶水,把水倒進了自己的洗衣桶里。她拿出小板凳坐在井邊,在桶里撈出一件最臟的中衣,拿著那贈送的小肥皂往從來洗不干凈的衣領上擦拭了幾下。

她的動作,頓時吸引了其他幾個婦女的注意,那張嫂停下了手上的洗衣棍,大聲問道:“柳妹子,你往衣領上抹的那黃黃的是什麼東西啊?莫非是皂角膏不是?”

“不是,這是我昨天在東城橫大街上得的‘肥皂’,據說比皂角膏還要厲害,能洗臟東西。我看能不能把這衣領洗干凈。”

嘴上說著,柳氏已經把肥皂抹好,開始搓拭起來。

其他三個婦女聽到這話,都停下了手上的洗衣棍子,只看著柳氏的動作。

柳氏一搓,再搓,那抹了肥皂的衣領上便冒出許多泡沫出來,白白的一大片。柳氏心下詫異,又搓了幾下,這才把臟衣領泡在水里。在水里搓幾下,等她把那些白花花的泡沫洗掉,柳氏把那原來臟兮兮的衣領舉起來一看。

在幾個婦女震驚的目光了,那衣領上已經十分清潔,再沒有黑色污垢。

“天啊!干凈了!”

“真的干凈了!從來洗不干凈的衣領都洗干凈了!”

“黑黑的印子洗沒了!這是哪里來的寶貝啊!”

幾個婦女都站了起來,驚喜地圍著柳氏。那張嫂把柳氏手上的中衣搶過來,把那干凈的衣領翻來覆去一看再看,驚喜地說道:“當真是十分清潔,這肥皂真厲害,連洗衣棍都不用了,衣服也不會打壞了!”

那被喚作薛嫂的婦女搶著說道:“柳妹子,你在哪里得的肥皂,我也去買一塊!”

他旁邊的劉嫂說道:“這肥皂貴不貴?若是和皂角膏一樣貴,我們可用不起哩!”

那柳氏見這肥皂有用,也十分高興,笑著說道:“據那店家說,也不是什麼貴的東西。二十五個這麼大一塊,也只賣二十文錢。”

那劉嫂聞言喜上眉梢,笑道:“那我家倒是也用得起的,我明天就去買一塊來。以后也不需要拿著大棍子敲打,把衣服打壞了!”

那柳氏笑著說道:“聽店家說,這肥皂還能用來洗身子,也能洗得十分干凈。”

那張嫂和薛嫂聞言,大聲說道:“也就二十文,太值了!去,我們明天一起去,都買一塊回來用!”

第三天一大早,李植剛剛打開店門一塊門板,就看到幾個婦女圍在自己的店鋪門口。看見李植過來開門,那些婦女們圍了上來,隔著門板問道:“小哥,你這里是賣肥皂的麼?”

終于有人來買肥皂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3 AM

第七章 生意

聽到這話,弟弟李興激動地臉上一喜,想笑又不敢笑,只伸手拉了拉李植的袖子。

李植聽到這話也喜上眉梢,笑道:“是啊是啊,這里是賣肥皂的,你們要買麼?”

那個婦女把手一橫指著其他幾個同來的婦女,說道:“我們都是來買肥皂的,要六塊,你能便宜點麼?”

李植一塊一塊拆著店鋪的門板,笑道:“二十文一塊,已經是最低價了,沒法再便宜了。”

那個婦女卻不放過李植,大聲說道:“我們從城西專門趕過來買的,你不給我們便宜些說不過去!”

李植吸了口氣,笑道:“好,你們是今天第一筆生意,那就給你們便宜一文錢,十九文一塊。”

那些婦女們得了一文錢的優惠,愣是有種得了便宜的喜悅感,再不殺價,說道:“既然店家能便宜一文錢,我們每人買兩塊,買十二塊!”

李植打開店鋪木板門,收了這些婦女錢,把十二塊肥皂交給那些婦女。

那些婦女離開前,問了一句:“你們哪里販來的這肥皂?”

李植怕人惦記上肥皂配方,此時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實話,而是淡淡答道:“從江南運來的。”

“果然是江南來的好東西!”

婦女們不再多問,攜手而去。

看著那些婦女們喜氣洋洋地離開,李植和李興數著兩百多文的銅錢,高興地恨不得跳起來。終于,這肥皂賣出去了!

“賺錢了,大哥!”

“我們賺錢啦!大哥!這可比胡椒好賣多了!”

“嗯!咱這生意,總算是開張了!”

李植和李興把那二百多文錢捧在手上,開心地聽著銅錢碰撞時的聲響。

不過,讓李植高興的,還在后頭。

這天上午,來買肥皂的人絡繹不絕。無論是城東城西,還是城南城北,都有人得了消息知道這肥皂的好處,一個個結伴來買。

“店家,我買一塊肥皂。”

“店家,我們買三塊肥皂!”

“小二,給我們拿兩塊肥皂來!”

一個上午,客戶們就把一百六十塊庫存肥皂全部買光了。到了中午,那來買肥皂的人越來越多,李植的庫存卻已經全部賣完,再沒有貨物了。

一百六十塊肥皂賣完,李植得了三貫二百文的銅錢。刨去一貫三百四十文的成本,李植賺了一貫八百五十文錢的利潤。

一天就能賺近兩貫,折銀子近二兩,那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肖家的債務還清了!

李植滿心的興奮,有一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興奮感。他把母親鄭氏請來坐在門店里,和來買肥皂的人解釋沒有貨物了,讓眾人明天早上再來。自己則帶著李興去購買材料做新的肥皂。

鄭氏聽李植說做肥皂一天就賺了近二貫銅錢,真是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滿心的歡喜。這麼下去,豈不是能還上肖家的債務了?這麼多顧客過來買肥皂,那是不是以后還要賺更多的錢?沒想到自己的大兒子,這個被人稱為呆子的李植,竟然這麼出息,鄭氏感到十分欣慰。也不知道他從哪個道士那里學來的這玩意兒,竟有這麼大的作用!

鄭氏坐在店里好言好語,和趕來的客人一一解釋,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歲。

看著商鋪的錢盒子里滿滿的銅錢,李興也是興奮地臉上發紅,跟在李植后面任勞任怨,再沒有一絲對李植的輕視了。

“大哥,今天我們做多少肥皂?”

“今天我們做三百塊,下午做不完,要做到晚上了,我們去買些桐油來點燈。我們分頭去買,我去買堿面和石灰,你去買桐油和豆油。”

“好咧!”

忙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李植帶著李興做了三百塊肥皂。有了存貨安下心來,夜里李植睡了個好覺。

李植不知道,這肥皂的好處,正以飛快的速度在天津衛城里傳播開去。

陶器坊里陳家的丫鬟,昨天走在東城橫大街上得了一小塊肥皂,便按那店里小二的說法,拿著肥皂來洗澡。洗澡之前,她先洗個手試試。

她拿水弄濕了雙手,從桌子上拿那塊小肥皂過來一搓試,便呀的一身叫喚出來:她手上,冒出許多泡沫出來。

她用過皂角膏,知道這些泡沫是除污的好東西,便把雙手搓了搓,這才把那泡沫在水里洗掉。泡沫一洗掉,她便感覺手上干干凈凈的。一點污漬也沒有了,就連那難以洗去的汗垢也沒有了,整個手上都感覺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清清爽爽。

在手上試用成功,她便大著膽子用那肥皂洗澡。等她洗完澡,就更感覺這肥皂的神奇了。全身的汗污汗垢被洗得一干二凈,整個人像是經歷了新生一樣清爽。比起以前小姐用來洗身子的皂角膏,那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得知了這肥皂的好處,這丫鬟不敢藏私,趕緊把這好處告訴了陳家小姐。

走到小姐的房里,陳家丫鬟對正在繡花的陳家小姐說道:

“小姐,今天我在街上得了一塊叫做肥皂的東西,用來洗澡可干凈了,比那皂角膏強了許多倍!那肥皂出了好多泡沫,身上的汗臭味一下子就洗沒了。”

那陳家小姐哦了一聲,停下了手上的針線,問道:“可有你說的那麼好?”

那丫鬟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的手腕湊到陳家小姐臉前,得意地說道:“小姐不信你自己聞聞,我剛剛洗的,干干凈凈的。”

陳家小姐看著丫鬟那洗得雪白的手腕,問道:“這肥皂貴麼?”

“不貴,二十文一大塊。若只是用來洗澡,怕是能用得一、兩個月呢?”

“那你便去買兩塊來,我也用用試試。若真有那麼好,改天我們去為爹爹和娘親也買些來用。”

那丫鬟興奮地答道:“好咧!”

第四天,來李植家店鋪買肥皂的人更多了。

一大早正卯時,李植剛剛打開店門,就看到十幾個人圍在店鋪門口,等著李植開張。

“諸位?都是來買肥皂的?”

聽到李植的詢問,那些人一臉的不耐煩,紛紛說道:

“這不是廢話麼?”

“不買肥皂我們大冷天等在這里做什麼?”

“掌櫃的你開門也太晚了,我都來了一刻鐘了!凍死我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3 AM

第八章 排隊

李植笑了笑,一邊拆門板,一邊說道:“諸位莫急,諸位是今天的第一批客人,每人便宜一文錢,十九文一塊肥皂。”

聽到商家讓利,那些顧客這才停了抱怨,圍上來交錢買貨。李植自己收錢,讓李興給貨,趕緊處理完了這一批顧客。

忙完了這一批趕早的顧客,李植還沒有休息一會,又看到絡繹不絕的顧客過來,圍在了外面。李植和李興兩個人在店里張羅,竟有些忙不過來。那些等待的顧客越來越多,把店鋪圍了幾層。

看見這麼多顧客,李興眨了眨眼鏡,吶吶說道:“大哥,今天三百塊怕是不夠賣的!”

李植笑了笑,說道:“不夠賣才好,明天我們做更多的來賣!”

這些明代的顧客,從沒見過什麼東西賣得這麼火爆的,他們擠在店鋪門口,一個個都不耐煩地嚷嚷著:

“小二,我先來的,給我拿兩塊!”

“掌櫃的,我都等了好久了,快點給我肥皂!”

“我都等了一刻鐘了,怎麼還不給我?”

雖然有顧客是好事,李植心里歡喜,但是幾十個人揚著銅錢對李植叫喚,實在讓李植有些處理不過來。有些顧客揮舞著銅錢的手都揚到李植的臉上了。半響,李植忍無可忍地大喊一句:“你們排隊!”

買貨的人群愣了愣,紛紛問道:“什麼排隊?”

李植站起來大聲說道:“各人根據先來后到,排成一隊。先來的排在前面,后來的排在后面,一個個過來跟我買貨!”

眾人大喊稀奇,都說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不排在隊伍里的,恕小店肥皂不賣!”

肥皂的需求實在是旺盛,這是完全的賣方市場。那些顧客見李植這麼強勢,沒辦法只有按李植說的排成一隊。不過等他們排好隊以后,很快就發現這辦法確實好用。

剛才亂成一片的店鋪,頓時就秩序井然了。

其實擠在門口大聲吆喝爭先恐后的,是陷入所謂的囚徒困境,所有人都被逼得和其他人競爭,都累,所有人的成本都高,而能買到貨的人還是那一個幸運兒,並不能提高銷貨速度。這排隊的方法解決了先來先得的秩序問題不說,還讓大家都不用擁擠搶奪,省了大家的精力。

只需要在隊伍里安靜等待,遲早就能輪到自己。

眾人排在隊伍里,一個個從李植手里買得肥皂,都暗道這肥皂店掌櫃的好辦法。這肥皂店不但有前所未有的產品肥皂,還有這種節省大家精力的排隊法子,真是個稀奇事。

這個小店的掌櫃,是個什麼來歷?

眾人排在了隊伍里,店鋪里的秩序就好了許多,賣貨都快了一些。李植賣著賣著,一抬頭,看到一個漂亮的身影。

崔合帶著一個丫鬟,走到了李植的店前,好奇地打量著排成一隊的顧客們,問道:“李植,你賣什麼東西?生意這麼好!”

李植一邊收著錢,一邊答道:“我賣肥皂啊,你不知道啊?可以洗衣服和洗身子用的肥皂!”

崔合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問道:“什麼肥皂,好用麼?”

“當然好用啦,用來洗衣服可以把水洗洗不掉的污垢全部去掉,用來洗澡能把汗垢洗掉,又省力又經濟,你說好不好用?”

聽李植說得這麼好,崔合說道:“你倒是王婆賣瓜,一點不謙虛。”

李植眼睛一瞪,從一個顧客手上收了二十文錢,侃侃說道:“如何是王婆賣瓜?這肥皂我只賣二十文一塊,又便宜又實惠,當真是好用。若不好用,會有這麼多人來買麼?”

“是哦是哦,生意好證明貨物好嘛!”崔合不和李植抬杠,表示同意李植的說法。那崔合性格有些孩子氣,此時無意識地把手指放下巴上指著,說道:“生意這麼好,那你很快能還肖家的錢啦?”

李植得意說道:“我這一天能賺好幾兩銀子呢,要不了多久就能還肖家的銀子了。到時候看那肖光偉還有什麼好囂張的!”

崔合聞言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好啊,能還錢你就不用做人仆人了!”眨了眨眼睛,崔合又問道:“為什麼你的客人都排成一隊啊?”

“我讓他們按先來后到排隊來買啊,這樣就不會大家擠在一起了。這辦法好吧?大家都省力!”

崔合歪了歪腦袋,喃喃說道:“倒是個好辦法!李植你以前呆呆的,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機靈了?”

李植沒有答他,只笑著看了崔合一眼,手上繼續忙著收錢。

說完話,崔合對李植的肥皂產生了興趣,踮了踮腳,拿眼睛去看李興手上的肥皂。

見女孩的好奇樣子,李植停止了收錢,站起來從店里拿了兩塊肥皂遞給崔合:“送給你用!”

崔合聞言咯咯一笑,接過李植的肥皂。

見崔合拿了肥皂,那排隊的隊伍里頓時有人不滿。

“掌櫃的,這姑娘怎麼不用排隊,就在我們前面拿到了肥皂。”

“是呀,怎麼這姑娘不排隊啊?”

李植見排隊的顧客們不服,眼睛一翻罵道:“你們吵什麼?這是我的心上人,我送她兩塊肥皂,能和你一起排隊麼?”

聽見李植的話,排隊的人群都笑了。

“原來是掌櫃的心上人!掌櫃的心上人生得好俊!”

“那就兩說了,我們都認了。”

聽到李植的渾話,崔合大聲罵道:“李植你亂說,我什麼時候變成你心上人了。做你心上人有什麼好處麼?”

李植不作解釋,只朝崔合眨了眨眼鏡。崔合見到李植的動作,咯咯地笑了笑,揮手說道:“不和你胡扯了!我走啦,回家試試你的肥皂去了。”

“慢走。”

帶著丫鬟,崔合離開了李家的店鋪。

崔合卻不知道,自己和李植的聊天打趣,全部落進了肖家長子肖光偉的眼里。

肖光偉站在李植店鋪的不遠處,看著崔合笑吟吟和李植談笑打趣,氣得火冒三丈。想到崔合對自己那冷淡模樣,再看崔合在李植面前的好顏色,肖光偉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4 AM

第九章 挫敗的肖光偉

看到李植店鋪門口那長龍般的購貨隊伍,肖光偉更是氣憤。這李植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從江南不知道哪里販來這肥皂,賣得這麼好。這樣下去,李植豈不是要把欠自己家的債務還上了?這樣下去,李家豈不是要發財?那崔合,會不會和李植關系更好?

前幾天李植說要去做仆人,崔合居然說讓李植去崔家。崔合這麼照顧李植,那李植發財了,崔合豈不是要和她更親密?

不可能,崔和是我肖光偉的夢想,絕不能和其他人親密。

肖光偉讓下人去李家店鋪排隊,也買了兩塊肥皂,便急沖沖趕回家里去試用。他要找出這肥皂的問題出來,好宣傳出去讓大家抵制這種商品。

首先試試洗手的效果:下人打來一盆井水,肖光偉把一塊肥肉在手上擦了擦,弄得一手的油污。這樣的油污,是最難清洗的,光用水在水里泡幾分鐘都洗不干凈。肖光偉不相信肥皂能對付這種油污。

他拿出買來的肥皂,在手上搓了十幾下。

一手的泡沫冒了出來。肖光偉把手放進水里,一搓,一手的油污頓時隨著泡沫化進了水里。肖光偉把手舉起來,發現雙手的油污被洗個干凈,哪里有一點剩余?

這肥皂的效果,居然這麼好?肖光偉有些發愣。

再試試臟衣服!肖光偉找出一件舊衣服,把往日手洗洗不干凈的污塊上擦上肥皂,然后用力的搓了幾十下。等肖光偉把那舊衣服放進水里搓試幾下,他便驚訝地發現,那一塊污塊,居然被肥皂洗干凈了!

這肥皂的能力,有些誇張啊!這還是崇禎七年,這兵荒馬亂年頭的東西麼?這李植哪里搞來的這玩意,這效果怎麼會這麼好?

最后肖光偉決定試試洗澡,他讓下人打來一澡盆的熱水,脫了衣服開始往頭上往身上舀水,然后用肥皂擦拭頭發和身子,搓出一頭一身的泡沫。最后等他在澡盆里把頭上身上的泡沫洗掉以后,他發現身上洗得干干凈凈。就連頭上那從來洗不干凈的油膩長發,此時也是清清爽爽,再沒有一點油污。

那長長的頭發,素來油污污的,可是從來沒洗得這麼干凈過啊!

這一下子把明末的衛生條件提高了一大截啊!這樣的好東西,李植只賣二十文一塊。太便宜了!李植是想讓大明朝人人都用上這肥皂麼?

這簡直是廉價的寶貝啊,這哪里找得出什麼問題?

肖光偉已經放棄找問題的想法了。李植靠這個肥皂賺錢還債,看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李植再不可能會成為一個低賤的下人了。而靠肥皂成功的李植,和崔合的關系也很可能會越來越好。

肖光偉氣不過,一把將肥皂扔在了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肖光偉的歹念和挫折,李植都不知道,他還在店里忙著張羅生意。

忙了一個半時辰,李植就把昨天做的肥皂都賣了出去。雖然還有大把的人趕來買肥皂,但李植已經沒有貨了。李植又請母親鄭氏出來,讓母親坐在店里和客人們解釋,讓客人們明日再來。

賣出三百塊肥皂,李植一天賺了三貫五百文銅錢,折銀三兩多。這樣算下來,要不了一個月李植就能償還肖家的借款了。李植心里高興,去菜市割了三斤羊肉來,配上兩斤白蘿卜,在家里煮了一頓羊肉煲做午餐。

明代人一天只吃兩頓,早上一頓晚上一頓。李植對此十分不適應,每天中午都餓得肚子咕咕叫。一天只吃兩頓,每頓飯的分量都加重了,對胃的負擔是很重的。到了近現代,國人都改為一日三餐。現在賺錢了,李植當然要改變明末落后的飲食習慣。首先,就要讓自家人吃上午飯。

看到肥皂生意每天能賺幾貫的錢,鄭氏和李興也十分高興。一家三口平時省吃儉用,一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此時吃起羊肉,自然是覺得十分美味。

鄭氏不願意吃獨食,按照這大明的傳統,盛了幾小碗羊肉給兩邊的鄰舍送去。

吃了幾口羊肉,李植吃了一嘴的油,說道:“我和李興兩個人又做肥皂又要坐店里賣肥皂,忙不過來,客人來了買不到肥皂都不高興。我看要擴大經營,請兩個幫手專門在店里賣貨。我和李興每天專門做肥皂,這樣才能提高產量。”

李興咀嚼著嘴里的羊肉,含含糊糊地說道:“大哥說得有道理,光靠我們兩個人是忙不過來。”

李植說道:“那我們就貼個告示在門口,招募兩個幫手,每個月給銀錢二兩,而且還包一日三餐。”

李興聞言一愣,說道:“給這麼高的工錢?”

明末崇禎年間受到海外白銀流入的影響,通貨膨脹,加之北方商品經濟又受到戰亂的破壞,物價很高,商品價格是萬歷年間的兩倍。但人工的成本,卻並沒有提高多少。萬歷年間一個中等勞動強度的幫閑月銀是一兩,而崇禎年間,這樣的勞工月銀大概是一兩五錢。工錢沒有提高多少,米價卻漲了一倍,百姓的生活十分貧苦。

李植給二兩銀子月錢,還包一日三餐,就比尋常的工錢水平高很多了。

李植爽氣說道:“工錢給得高了,雇工才有忠誠度。我們這做肥皂的法子是秘方,若是雇工起了覬覦之心把我們配方偷去,就因小失大了。我們給工錢高些,雇工害怕丟了飯碗,保密工作就好做得多!”

揮了揮手,李植又說道:“我們這肥皂買賣是暴利行當,也不差這幾兩銀子。”

李興吃了一口羊肉,點頭說道:“那倒也是!”

聽見兩個兒子說招工的事情,鄭氏想了想說道:“植兒,你二兩銀子雇一個人,還管一日三餐,這是個好缺。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如去找找你二爺爺,讓他在族里找兩個靠得住的親戚來做幫工。”

聽到這話,李植眉頭一皺,說道:“前幾天找他籌銀子,他對我愛理不理的。如今有好事便找他?”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5 AM

第十章 家族

李興吃了一塊肉,點頭支持李植的話:“我看也是,二爺爺關鍵時刻不幫我們,如今找他做什麼?”

鄭氏卻不同意兒子的觀點:“他雖然不願意籌錢,可還是說要幫你們做保不是?”

李植正要拒絕母親的話,卻聽到一聲叫喚聲從院子外面傳來。

“大嫂!大嫂!我和二叔來了!快開門!”

聽聲音,李植知道在門口喊叫的人是二叔李道。李道口中的二叔,自然就是李植的二爺爺了。聽到這叫喚,李植三人面面相覷地放下了筷子,暗道這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族長二爺爺也不知道吹了哪陣風,居然帶著李植的二叔來到李植家了。

鄭氏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趕緊滿面笑容地去開了門,把兩人迎了進來。李植和李興是小輩,自然也只有站起來迎客。

一個須發皆白身材中等的老漢,穿著八成新的棉襖,拄著一根拐杖走進了李家院子,便是李植家的族長二爺爺李有盛。他后面跟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戴著小帽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破襖子,便是李植的二叔李道。

“李植今天買了羊肉,二叔和弟弟來了,剛好一起吃點肉!”

鄭氏把兩人迎了進來,又趕緊去廚房拿了兩副碗筷,在飯桌上的主位上給兩人擺了碗筷。李植的二爺爺笑了笑,大咧咧地坐在了主位上。李植的二叔看著鍋里的羊肉,笑著搓了搓手,也坐下了。

李植也懶得和兩人客氣,用筷子指著鍋里的肉說道:“這是新鮮的羊肉,二爺爺,二叔,不要客氣,吃!吃!”

李植說完,便自己帶頭吃了起來。

除了族長李有盛家里富足一些,其他人都是窮苦人家,平日里家里肉葷都少有。此時看到噴香的羊肉自然有食欲,也你一塊我一塊地吃了起來。

吃了一圈,李有盛咳嗽了一聲,打開了話匣子。

“李植,我看你這些天變化很大啊!”

李植裝作不知道,隨口答道:“二爺爺!我有什麼變化?我怎麼沒發現?”

李有盛見族孫不配合自己的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不爽說道:“你倒是變機靈了!以前呆呆傻傻的,現在鬼機靈。”知道李植是記恨自己不為他籌銀子還錢,故意抬杠,李有盛不等李植答話就轉過身對著鄭氏說道:“你們這肥皂生意,是怎麼來的?”

李植的二叔李道咽下一口羊肉,在一邊說道:“你們這生意做得好大啊,現在全城人都在議論你們的肥皂,說這物事洗衣服又省力又保護衣服,還能洗澡用,當真是好東西。”

李道又說道:“這肥皂買賣好就好在純屬新創,做得再大也不搶人飯碗,不會引人記恨惦記。”

鄭氏見二叔把肥皂說得這麼好,趕緊笑著答道:“這肥皂,對外說是從江南運來的。實際上呢,是植兒從一個道士那里學來,自己在家里做的。”

李有盛饒有興趣地問道:“哪里遇到的道士?”

鄭氏哪里知道李植何處遇到什麼道士?聽到族長詢問,便看向李植:“植兒,你在哪里遇到的道士高人?”

李植夾了一塊羊肉,看也不看二爺爺,淡淡說道:“這是秘密,說不得。”

李植一句不冷不熱的話,頓時讓桌上陷入了尷尬。半天,還是李植的二叔打圓場說道:“既然是有道行的道士給的秘方,自然是不能隨便說出來的!李植,我們也是隨便一問,不關心你的秘方怎麼來的。”

族長李有盛被李植一句話噎著,有些拉不下臉,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干脆直接說道:“李植,我不是要你的秘方!”頓了頓,李有盛直接說道:“我今天來你家是想說!現在你這肥皂這麼緊俏,你店里是不是要招人!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年景,各家生意都不好做,家族里不少子弟都是游手。如果你要招人,不如就在家族里找幾個人給你打下手!家族里的人幫不上大忙,但至少不會做害人的事情,你也放心些是不是?”

李植夾了一塊肉放在嘴里,無賴地說道:“害是不會害我,但救命時候也靠不上!”

李植這是影射二爺爺不願意為自己湊錢了。

李有盛被李植激得臉上一紅,大聲說道:“什麼靠不上?我不是說要為你做保去做別人家仆人麼?欠了錢去做下人,這本來也是命。我們李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家家都不容易,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你家原先一點進項都沒有,借錢明顯還不上,我怎麼可能讓這些窮親戚湊錢去填你那無底洞一樣的窟窿。”

氣得把胡子一吹,李有盛說道:“保你做別人家仆人,也是一碗飯吃,如何就沒有救你們的命了?”

李植想了想,覺得二爺爺說得倒也有些道理。他把頭歪向一邊,沒有說話。

李植的二叔見狀,笑著說道:“李植,二爺爺是族長,自然有族長的難處,不可能隨便動員整個家族去幫扶哪個小家庭。二爺爺那時說為你做保去做下人,也是一條活路不是?”

李植聽到二叔的話,這才轉頭回來,不過還是沒有說話。

李興倒是比李植轉彎得快些,也來勸說李植:“大哥,我看二叔說的是個理。”

李植見李興也這麼說,只好同意。把筷子放到桌上,李植說道:“好!好!二爺爺你要派誰來做幫工呢?”

見李植答應下來,族長李有盛滿意地吹了吹胡子。頓了頓,李有盛指著李植的二叔李道說道:“第一個人,就是你二叔李道!”

李植二叔李道的小日子,過得也不怎麼好。和李植父親李成分家后,李道就分到城西碗筷街的一處小院子,靠出售碗筷過日子。這本小利薄的生意能有什麼賺頭?李道勉強養活自己一個人,到四十歲還未能娶妻生子。

李植也知道二叔日子過得不好,如果來自己店里做幫工生活能有很大改善,點頭說道:“好,二叔來我歡迎。每個月二兩銀子工錢,還管一日三餐。”

一日管三餐,那二兩銀子就可以全部省下做家用和儲蓄了,這是少有的好待遇了,存上一、兩年錢,說不定李道還能趕個晚集娶上媳婦!聽到李植的話,李道喜上眉梢,臉上都紅潤了幾分。他看了看李植的母親鄭氏,又看了看族長李有盛,一臉的歡喜。

想不到自己苦了一輩子,到中年了卻靠侄子擺脫了赤貧的日子。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6 AM

第十一章 李老四

見李植接納了李道,飯桌上有些尷尬的氣氛頓時緩解了幾分。李有盛摸了摸胡子,笑著點了點頭。

李植癟了癟嘴,問道:“還有呢?”

李有盛又摸了摸胡子,說道:“還有一個,我想讓你族兄李臻品來算一個。”

這個李臻品,卻讓李植皺了皺眉頭。

李臻品是李有盛的孫子,李有盛大兒子的兒子,素來游手不事生產。小時候家里讓他讀了幾年書,他卻白白浪費了家里的錢財,一點書也沒有念進去。長大后就賴在家里,全靠父母養活。

這樣的人,李植是不會要的。

“李臻品不行,換一個!”

見李植拒絕自己的孫子,李有盛臉上有些掛不住,咳嗽了一聲。不過李臻品確實有些不成器,李有盛也沒法發作。頓了頓,族長李有盛說道:“那便讓李老四來吧!”

李老四是李植四爺爺的獨孫。四爺爺死得早,唯一一個兒子結婚沒幾年就得肺病死了。李老四他娘守了幾年寡,也得病死了,留下李老四這麼一個獨苗。平日里,這李老四就靠東家一口飯,西家一口飯養活。四爺爺的兒子沒讀過書,也沒有幫這孩子取個響亮的名字。李老四平日里全靠族人救濟,大家就按四爺爺輩分,把他孫子叫做李老四。

這李老四自幼貧苦,身上也沒有什麼惡習。

“好,便讓李老四來吧,工錢和二叔一樣。”

聽到李植的話,屋子里的人又是一喜。既是高興有人來幫忙了,那這肥皂生意便能賺更多的錢。更高興李老四這窮苦的孩子有地方吃飯賺錢了,家族的擔子從此便輕了不少。

見李植答應得爽快,李有盛心下吃了一顆定心丸。不過李臻品被拒絕,還是讓李有盛感到十分可惜,忍不住還是要為自己孫子爭取一下。他摸著胡子說道:“臻品這孩子我知道,本質是個好孩子。等你生意做大了,你再考慮考慮臻品。”

肥皂的生意顯然是個聚寶盆,李有盛也不懷疑這生意會越做越大。

李植隨口敷衍道:“以后再說吧!”

說好了大事,李有盛和李道放下心來,開始大口地吃著羊肉。一家人聊著八卦說著閑話,偶爾說上幾句玩笑,倒是十分融洽起來,很快就把一鍋羊肉一掃而空。

第二天一早,還沒開門,李道和李老四就來到了李植的家門口。

李老四年齡比李興小一點,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不高的身材,穿著一件十分破舊的棉襖。那棉襖破了幾處,而且明顯偏小,穿在身上並不合身,大概是幾年前做的。少年人長得倒是挺斯文,大概是自幼沒有爹娘吃百家飯長大,他臉上帶著一股討好人的淺笑。

李興打開院門,讓二人進來一起吃早飯。進了堂屋看見李植,李老四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李植哥哥,李老四以后就仰仗你吃飯了!”

見這孩子的可憐樣子,李植心里也是一酸,趕緊扶他起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里要行這大禮的?起來起來!以后你就跟著我做事。只要你做事老實用心,自然有好日子過。”頓了頓,李植又說道:“我這里做工管三餐,每個月還有二兩銀子月銀,二爺爺可和你說了?”

李有盛昨天已經把這報酬告訴給了李老四,不過這麼高的報酬,讓李老四有些不相信。尋常店家雇人能給一兩五錢銀子就很好了,哪里還有包飯的?而李植給二兩銀子,還提供一日三餐,這待遇好得讓人有些不相信。

此時聽李植再說一遍,李老四才相信這是真的,頓時滿臉笑得陽光燦爛:“植哥哥,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事老實做人,不會給你添岔子的。”

李植這才轉身和李道說道:“二叔也來了!一起吃早飯吧!”

受雇于李植,李道倒是絲毫不端叔叔的架子,趕緊答應李植,跟李植進了堂屋。

鄭氏早已經在堂屋的飯桌上鋪好了販菜。眼看著肥皂生意每天都能賺幾兩銀子,鄭氏也不再吝嗇:每人都有管飽的稀飯,一個荷包蛋,半碗榨菜。在這兵荒馬亂的崇禎七年,這已經算是豐盛的早飯了。

那李老四吃百家飯長大的,有時候一年都吃不上一頓有葷腥的飯。此時坐到桌前看自己碗里有個荷包蛋,他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了。用手擦著眼淚,李老四哽咽著說道:“我都三年沒嘗到過肉葷的味道了!”

“植哥哥,我一定賣力干活,不會給你添亂的!”

李植笑了笑,淡淡說道:“快吃吧,吃飽了好干活!”

便是二叔李道,平日里也都是吃慣了糠稀的,此時見早飯都有葷菜,也吃得十分香甜。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諸人閑聊著,李道這早飯吃得十分愉快。

吃完飯,店鋪就要開張了。門板剛卸下來,就看到門口有十幾個哈著氣的婦女,眼巴巴地等著李植開賣。肥皂連續兩天售罄,心急的顧客們都只有早早來買。李植笑著和客人們打了招呼,便讓諸人排隊站好,一個個上來買肥皂。

李植讓二叔李道負責收錢,李老四在店鋪里負責發貨,自己則和弟弟李興在廚房里做肥皂。這樣有了分工勞動效率大漲,李植和李興兩人一天能做五百塊肥皂。五百塊肥皂,一天也有六兩的利潤。這樣算下來,要不了半個月,李植就能把欠肖家的款還上了。

不過李植沒有料到,更大的生意正接踵而來。

李植正關著門在廚房里做肥皂,卻看到二叔李道走了過來,要李植出來有事。

“李植,快去店鋪里,崔相公找你!”

李植愣了愣,問道:“哪個崔相公?坊里的崔相公?”

“是呀,就是井邊坊里的崔相公,他在店鋪里坐著等你哩!”

崔相公就是崔文定,崔合的父親。崔文定是個秀才,社會地位較高,被其他人尊稱為崔相公。李植暗道這崔文定沒事找自己做什麼,難道昨天自己調戲崔合被他知道了,他要來教訓自己?

不會吧?肖光偉整天追著崔合,也沒見崔文定怎麼樣他啊!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7 AM

本帖最後由 vgkaykay00 於 2022-9-2 06:48 AM 編輯

第十二章 做大

心里忐忑,李植洗了洗手,走到了店鋪里。看到了崔相公正坐在店鋪里的椅子上,旁邊站著一個小廝。那崔文定中等身材,長得白白胖胖的,留著一叢山羊胡子。他頭上戴著一頂四方平定巾,身上穿著一件繭綢直輟,外面套著一件鹿皮比甲,顯得十分的富態。

見李植過來,崔文定也不說話,只拿眼睛上下打量著李植,仿佛看著個稀奇似的。其實李植在井邊坊長大,崔文定見過李植許多次,對他本來是熟悉的。不過李植現在做了肥皂這門稀奇生意,讓崔文定有些另眼相看了。

明朝社會里秀才地位超然,李植也不敢托大,趕緊作揖行禮道:“后生李植見過崔相公。”

見李植恭敬給自己行禮,崔文定哈哈大笑,站起來扶著李植道:“不要多禮,不要多禮。”扶著李植的胳臂,崔文定笑著說道:“李植啊!幾個月沒見著你,你這本事怎麼就變得這麼大了?”

李植裝傻充愣,笑道:“崔相公此話怎講。”

崔文定見李植裝傻,把頭往后一仰:“還此話怎講?你這肥皂生意,已經做得天津衛城里家家叫好,人人都要來買幾塊了。”

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植一眼,崔文定笑著說道:“昨天你送給崔合的兩塊肥皂,我試用了一下,確實是個好東西啊!又能洗衣服,又能洗身子,你從哪里弄來這樣的寶貝?”

李植笑道:“這肥皂是從江南的親戚那里買來的。區區事物,如何經得起崔相公這樣的誇獎?”

李植說是江南運來的,崔文定倒也相信。否則以李植一個普通少年,怎麼可能突然發明這麼厲害的東西。

崔文定笑道:“確實是好東西,用這個洗身子,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用來洗衣服,更是格外的干凈。往小處說,你讓大家感覺舒服了。往大處說,你這個肥皂,那是提高了整個天津衛城的清潔程度啊!”

見崔文定把自己的肥皂誇得和一朵花似的,李植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只是淡淡答道:“崔相公過獎了!”

本來崔文定見李植一個少年人,自然淺薄。他以為自己堂堂一個秀才誇獎李植,必然讓李植飄飄然,后面的事情就好說了。他沒想到李植其實是個穿越者。兩世為人的經歷讓李植遠比同齡人穩重,對崔文定的恭維根本沒放心上。

見李植不太吃自己這一套,崔文定想了想,笑了笑,只好直接說道:“我是來和你說做大這肥皂的買賣的。”

李植淡淡說道:“原來崔相公是來說生意的!店鋪里嘈雜,崔相公屋里請!”

李植帶著崔文定走進院子進了堂屋,分賓主坐下。家里沒有茶葉,李植就用茶杯倒了碗井水招待崔相公。崔文定倒也不計較,舉杯就喝了一口。

“你家這井水倒也清洌。”

喝了一口水,崔文定從懷里變出一個小盒子,說道:“這是南洋的上好香料木犀香油,是我店里的貨物。來你家拜訪,不能空手來啊!”

李植笑了笑,收下了崔文定的小禮物。

“李植啊,開門見山地和你說,我想和你買肥皂,運到京師去賣。”

“哦?”

“是呀!”崔文定直接說道:“你這肥皂是好東西,賣到京師自然也會有市場。我一直在京師和天津之間販賣香料,在京師有幾間門面,正好可以出售肥皂。”頓了頓,崔文定問道:“你這肥皂,一個月能從江南運來多少?”

生意上門來啊!李植用手指頭敲了敲桌子,笑道:“如今我每個月從江南運來一萬五千塊。不過那邊的貨主是我親戚,數量好說。若是崔相公給的價格合適,我也可以多運一些過來。”

“好!我每個月和你買兩萬塊,你給什麼價錢?”

李植聽到崔文定的話,心里一喜,暗道這是大買賣啊。目前自己每天賣五百塊,一個月也才一萬五千塊。崔文定這一上就兩萬塊,自己的生意這就要翻番啊!

不過心里雖然高興,李植嘴上卻把得緊緊的。

“若是每個月兩萬塊,小店能以十八文一塊的批發價賣給崔相公!”

崔文定聽到這話,臉上一黑,說道:“李植,我每個月跟你買這麼多,你還給我這麼高的價錢?”

李植淡淡說道:“崔相公,我這肥皂如今是供不應求啊!恐怕只要你販到京師,到貨沒幾天就能賣個精光。說實在的,我二十文一塊零售是低價,崔相公賣到京師去,賣的價格肯定不止二十文吧,這其中的利潤巨大,崔相公不說大家都是明白的。”

被李植把自己的形勢說個門清,崔文定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了想,他又說道:“我能賺一些,恐怕你也能賺不少?你這肥皂的進價,也就十文吧?”看著李植波瀾不驚的臉色,崔文定又說:“十一文?”

李植淡淡說道:“我多少錢進的貨,崔相公就不要猜了。但現在天津有肥皂貨源的只我一家!如果崔相公要兩萬塊,我最多只能給十八文的價錢。”

被年輕人把話說死,崔文定一臉的沒面子,咳嗽一聲說道:“但倘若我要買更多的呢?”

“買多少?”

“每月五萬塊!”

聽到崔文定的話,李植吃了一驚。如果一個月出貨五萬塊,李植的利潤一個月就有五百兩以上,這肥皂生意就要變成大買賣了。李植本來不願意在十八文的基礎上讓價,但五萬塊的生意,也確實誘惑著李植。

而且這崔文定當真狡猾,雖然打定主意要買五萬塊,他卻先放個兩萬塊出來試探價格,然后才把數量加到五萬塊。如今數量提高了,李植不降價有些說不過去。斟酌了許久,李植終于開口說道:“十七文!”

崔文定沒想到李植在價格上咬得這麼緊,吸了口氣說道:“不能再少點?”

“半文錢也不能少了!”

崔文定考慮了幾秒鐘,把手往大腿上一拍,大聲說道:“好,精明!果然是我井邊坊的生意人!十七文就十七文!”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49 AM

第十三章 銀子

見崔文定答應下來,李植侃侃說道:“這個價格拿貨,是要先付訂金的。你先付一半的貨款給我,我才能從南方調貨來。否則如果我貨來了你不要,我不是虧大了?到貨的時候,你再付接下來的一半貨款。”

崔文定淡淡說道:“此事無妨,五萬塊肥皂八百五十兩,明日我就給你送四百二十五兩的訂金來!”

李植淡淡說道:“崔相公是個爽快人!”

崔文定見這少年精明有趣,大笑起來。

送走了崔文定,李植看著桌上的香料,想了想。

李植是會做香皂的,就是缺香料。此時有材料,他自然要試一試,便進到廚房里做起了香皂。把肥皂變成香皂倒也容易:趁肥皂還軟的時候,李植把那一小盒木犀香油添加進入肥皂里面,攪拌混勻。那肥皂晾干后,就變得香噴噴的,變成香皂了。拿來洗頭洗身子,身上都會留有余香,恐怕會深受婦女的歡迎。

不過這個時代沒有化學工業,香料昂貴,消費得起香皂的家庭實在太少。這樣的產品並不能賣多少出去,李植不準備大規模生產。偶爾做上一些,作為禮物送人倒是可以。

李植把香皂放在廚房的櫃子上。

第二天一早,崔文定就帶人送來了四百二十五兩銀子。沉甸甸地裝了一整箱,是兩個小廝一起抬過來的。

等崔家的仆人走了,李植把銀子搬進屋子里,叫來弟弟和母親一起打開箱子一看,看到十個四十兩,一個二十五兩的銀錠。

看到這麼多銀子,一家三口人都發出了驚嘆聲。

那些銀錠都是私鑄馬蹄銀,上大下小,形狀像個元寶,大的足有大半個拳頭大。銀錠渾身雪白,泛著銀子的金屬光澤,顯然距離被鑄造出來沒有多少年,流轉的次數不多。

一箱子銀錠在光照下閃閃發光,仿佛把破舊的李家堂屋都照亮了一些。

李植拿起一塊四十兩的銀錠,見那銀錠上面還刻著銘文,分明寫著幾個大字“四十兩重”,旁邊又用小字寫著“天啟元年南昌府武0N縣顧阿奎”,正是時間地點和鑄造者的名字。

鄭氏看著這些銀錠,摸著心口說道:“植兒,娘親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哩!你這個月能做出這麼多肥皂出來麼?這麼多的訂金,倘若到時候不能交貨,崔相公處肯定不好相與的。”

李植淡淡答道:“娘親莫怕,五萬塊肥皂算什麼?明天叫二爺爺來,再在族中招募幾個幫工。反正家里空屋子多,拿幾間廂房南房做作坊,半個月就給他做出來!”

鄭氏見李植言之鑿鑿,便相信了。見李植這麼有出息,再不像以前一樣呆呆傻傻的,鄭氏滿心的高興,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李興卻問道:“大哥,這五萬塊肥皂我們能賺多少錢?”

李植算了算,說道:“有五百多兩的毛利潤,刨去需要的人工,也有四、五百兩。”

李興被李植算出來的結果嚇到了,吶吶說道:“竟有這麼多?”

鄭氏也被李植的話嚇得一驚,站起來說道:“竟能賺這麼多銀子?”

半響,李興反應過來,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道:“大哥,那我們以后豈不是要變成富貴人家了?”他忍不住抱住了李植,大聲說道:“大哥,我們要發財了,發財了!以后要過富貴人家的日子了!”

李植笑罵道:“看你那出息!”從李興的懷抱里掙脫出來,李植說道:“有了這些銀子,我們先把欠肖家的債務還掉!”

李興聞言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大哥說的是,欠人這麼多錢,總有些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鄭氏聽李植說要去還錢,激動地流出眼淚出來。這兩年來,她日日擔心著自己家里欠下的債務,擔心房子被肖家奪去一家人要流落街頭,頭發都愁白了不少。如今聽李植說要去還錢了,她如何能不激動?

鄭氏用袖子抹去了眼睛里的淚花,說道:“好,植兒你真是出息了。你和興兒一起去,把這債務先還了!”

李植從箱子里取出兩塊四十兩的銀錠,又在二十五兩的銀錠上割下六兩銀子放一邊,湊齊了八十六兩銀子。用家里的戥秤稱了稱重量,確定無誤后,李植舉著銀子帶著李興,往肖家走去。

剛走出家門,李植就碰到了隔壁的藍姨。看見李植舉著銀子,藍姨大聲問道:

“李植,你哪來的那麼大兩錠銀子,這銀子是你借的?”

“是我做肥皂買賣賺的!”

藍姨吃了一驚,說道:“賺了這麼多?那你舉著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李植要的就是藍姨的八卦,大聲答道:“我去肖家還銀子!”

聽見藍姨和李植說話,旁邊幾個婦女都從自家的店鋪里走了出來,看著李植。

藍姨聽到李植的話,倒吸一口涼氣,說道:“這才幾天,你就賺到還債的銀子了?”

李植不答藍姨的話,轉口大聲說道:“今天還了肖家銀子,我家就再不欠別人銀子了!”

李植說完這話,在街坊面前驕傲地把腰桿子一挺,說不出的揚眉吐氣。

藍姨看著李植,點頭說道:“你這孩子當真出息了,這麼快就翻身了,一點不像以前那呆呆的樣子。李成有個好兒子,他在地下也是歡喜的!”

李植笑了笑,沒有回答藍姨的話,便帶著李興往肖家走去,只任街坊們對自己指指點點。

一路上,李植也不急,舉著銀子昂首闊步地走在街上,時不時有人詢問李植,李植便和人解釋自己去做什麼,讓鄰居們都知道他去還錢。走到半路,李植看到崔合帶著一個丫鬟走了過來。崔合看見李植舉著銀子,快步跑上來問道:“李植,你要去做什麼?”

李植前些天開玩笑說崔合是自己心上人,似乎並未惹惱崔合,倒讓兩人的關系親近了些。此時李植見崔合問得天真爛漫,心里好笑,答道:“我要去還肖家的銀子!”

崔合聽到這話,吃驚地問道:“這才幾天,你就賺到八十多兩銀子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0 AM

第十四章 還錢

李植在美人面前拍了拍胸脯,笑道:“你不看看我李植是誰?賺八十多兩銀子,還不和玩兒似的?”

崔文定並沒有把預訂肥皂的事情告訴崔合,崔合也不知道李植銀子哪里賺的。此時聽到李植吹牛,崔合彎腰笑了起來,花枝亂顫,那美麗的容顏倒是讓李植看得一迷。

李植穿越前總覺得明代人大概都長得木頭似的。但穿越后才發現不是這樣的,尤其是這崔合,哪怕是用后世的標準,也是千里挑一的美人。不知道明末那些有名的陳圓圓柳如是們,又長得如何?

笑了一陣,崔合直起腰來說道:“那我也要跟你去,那肖光偉總纏著我真討厭,我要看他臉發黑的樣子。”

李植笑了笑,便大步走在了前面,帶著后面的崔合和李興,走到了肖家的院子。李植一行人和門口的仆人通報了來歷了,被仆人帶到了肖家的前堂堂屋里。那肖家仆人也不讓李植等人坐,把眾人撂在那里站著,自己陪在一邊。

沒有椅子坐,李植也不生氣,倒是暗道這明末思想還是很傳統的,欠人銀子的實在是沒有地位。不像后世,欠人錢不還的和大爺似的。

半響,一個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便是肖家家長肖守義,手上拿著李家的借據,帶著兒子肖光偉走了出來。

見李植帶著崔合一起來還債,肖光偉氣得仿佛李植欠債不還似的,臉色發黑,跟在父親后面一句話不說。

走進了堂屋,肖守義也不招呼李植坐下,而是直接說道:“李植,你是來還錢的麼?”

李植點頭說道:“是呀,欠你家的五十兩銀子,還有兩年三分利息三十六兩,合計八十六兩銀子,現在還給你。”李植從懷里摸出銀子舉在手上,又說道:“你把借據還我吧!”

那肖守義倒也沒說什麼,只說一句好,就把李植手上的銀子接了過來,他從肖光偉手上接過戥秤稱了稱重量,點了點頭。

站在后面的肖光偉見父親點了點頭,心里剎那間就拔涼拔涼的。這李植真的弄出八十六兩銀子出來啊?而且他怎麼和崔合關系越來越好了?李植來還債崔合都跟著來了,這勢頭不對啊。再過幾天,李植豈不是要把崔合娶了去了?如今李植還上錢不會做人仆人了,自己娶崔合的希望是越來越小了。

肖光偉心里一片慘淡,黑臉上又氣得血紅。

肖守義正要把借據還給李植,卻聽到肖光偉在后面喊道:“爹你等等!李植!這才幾天,你哪里賺來的銀子,莫非是偷來騙來的?”

肖守義拿著借據,被兒子的舉動嚇了一跳,借據舉在半空中倒是僵在了那里。

見肖光偉胡鬧,弟弟李興氣不過說道:“肖光偉,現在銀子已經還給你了,我們銀子如何得的關你什麼事情?”

肖光偉卻站了出來,說道:“不行,你們家的銀子來路不明,太不正常,我們不能把借據還給你!若是贓銀,說不定要把我家扯進去。”

李興氣得滿臉漲紅,大罵道:“肖光偉,你胡說!”

肖守義拿著手上的收據,一時也不給李植了,說道:“慢著慢著,都不要急,把事情說清楚。”

李植瞪了一眼肖守義,暗道這兒子混蛋,這做爹的也不是好人啊。借據拖拖拉拉地不還來,還說什麼“把事情說清楚”,這打得是什麼主意?自家的院子位置好價值不止八十六兩,看來肖家人潛意識里是想要自家的院子抵債啊。

清了清嗓子,李植大聲說道:“肖光偉你不要亂說,這錢,不是我們偷來搶來的,是我賣肥皂賺的。”

肖光偉聞言一愣,肥皂生意的火爆已經眾所周知,李植說是肥皂生意賺的錢倒有幾分道理。不過這才幾天,二十文一塊的肥皂,怎麼可能賺那麼多銀子?

“胡扯,這才幾天,你怎麼賺得了八十六兩銀子?”

李植不屑地看著肖光偉,淡淡說道:“本來這都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和你講,不過居然你這麼關心,告訴你也無妨。我的肥皂生意火爆供不應求,有人預付了幾百兩的銀子跟我買貨,我自然就賺了許多銀子。”

聽到李植的話,肖光偉心里一暗。他暗道這李植以前呆呆傻傻的,現在怎麼這里厲害?不但把肥皂生意做得那麼紅火,如今居然有人預付貨款求購他的肥皂了,這樣下去他豈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要發財了。

肖光偉拿眼睛去看崔合,卻看到崔合正看向李植。那漂亮的大眼睛里,滿是對李植能賺到銀子還錢的欣賞。看到這個情景,肖光偉氣得臉色發白。

李植轉身看向肖守義,淡淡說道:“肖家當家的,莫非你要找預訂肥皂的人出來對質?”

肖光偉不等父親回答,不服氣地大聲說道:“誰怕誰?那就找人來對質!”

肖守義當然不像肖光偉那樣愣頭青,知道其中的不妥之處。李植言之鑿鑿,這銀子顯然是他正經賺來的。肖家要找人對質,事情就鬧大了。肖家高息放債,別人來還錢肖家東拉西扯要查銀子來歷,不還借據,這事情傳出去對肖家的聲譽不利。

“光偉,不要胡鬧!”

笑著看著李植,肖守義說道:“既然你說了銀子的來歷,我也沒什麼好懷疑的了,李植,這借據還給你!我們兩家的債務,兩清!”

終于,這沉沉壓在李家人身上的借款,清償了!

李植接過借據,把借據撕成了兩半,這才裝進了懷里。

“好!好!李植真厲害!真的賺到錢還債了!”

見李植撕掉了借據,崔合孩子氣地拍手叫好起來。見崔合這麼為李植高興,肖光偉臉上更是一片慘白。

有房子抵押的借款三分利息是高利貸,肖家人借錢純粹是為了利益。李家人還上了錢,就不再欠肖家任何人情。李植懶得和肖家人再多說,淡淡說道:

“告辭!”

李植去肖家還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井邊坊。甚至有人圍在肖家門口朝里面偷偷張望,看李植是不是真的還上銀子了。

等李植還完錢走出肖家大門,大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便聽見兩邊的街坊們對自己議論紛紛。

“瞧,出來了,當真是把銀子還上了!”

“見鬼了,這李植以前呆呆傻傻的,傻了十八年,怎麼現在這麼出息?”

“李家真把錢還上了!這李植真出息了!李成剛死那陣,我還以為李家要破產,從此流落街頭呢!”

“三分的高息啊!本息八十六兩啊,也不知道是怎麼賺的。”

“還能怎麼賺?當然是那肥皂生意賺的啊,不過不知道這李植哪里販來的肥皂?”

“肥皂買賣這麼賺錢,李植家里還招人不?我也去他家做工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0 AM

第十五章 買油

等李植走回家,把還好錢的消息告訴母親鄭氏,鄭氏已經是淚流滿面。

鄭氏擦著眼淚,走到丈夫的排位面前點起了一炷香,口中念念有詞說道:“當家的,你兒子如今出息了,機靈了,再也不呆不傻了。你看病欠的債務,你兒子幫你還上了,我們一家人不會流落街頭了。你在那邊,也不用操心了!”

李植等鄭氏上完香,把那撕成兩半的借據拿出來,在父親李成的排位前燒掉了。看著那借據燒成灰,一家三口人喜上眉梢。

從此以后,李家再不欠肖家債務!壓在李家人身上的大山,再不存在!

見李植家里人激動成一團,崔合有些發悶,便要走了。李植見她要走,從廚房里拿出一塊香皂出來,笑著說道:“這個送給你!”

崔合聞了聞,睜著大眼睛問道:“好香好香,這是什麼東西?”

“這個是香皂,和肥皂一樣可以用來洗身子洗頭發,但是洗完頭上身上會香香的,最適合你這樣的漂亮姑娘了!”

聽李植誇她是漂亮姑娘,崔合開心得咯咯笑了起來,這才接過李植的香皂,揮手說道:“多謝!我走了!”

送走了崔合,李植算了算每天需要的原材料和人工:自家的店里每個月可以賣一萬五千塊,再加上崔文定的每月五萬塊,一個月是六萬五千塊,平均每天要生產二千二百塊肥皂。生產這麼多肥皂,每天需要四百三十多斤豆油和差不多同樣重量的純堿,還要一百斤多一些的生石灰。

生產這麼多肥皂,李興和李植兩個人是遠遠不行的,還要再雇十來個人。

不過雇人倒是容易,從家族里召集一些日子清苦的親戚來做幫工就是了。首先要解決的,是原材料的問題。這麼大的生產規模,原先的原材料的供貨渠道肯定不夠用,李植需要找到大的供貨商。

揣著幾貫銅錢,李植走出了家門,走到菜市里一個叫做汪大的賣油郎攤位前。

“汪大,你這豆油是從哪里買的?”

看見李植來找自己,汪大倒是愣了愣:前幾天李植不是一直和趙三買的油麼?

這幾天李植跟趙三買了一百多斤豆油,已經是趙三最大的主顧了。趙三的生意,這幾天讓汪大頗為眼紅。此時見李植向自己問話,汪大便帶著殷勤說道:“植哥兒,你要油跟我買便是,我給你便宜的。”

才幾天,肥皂的成功,就讓李植就從人人可以欺負的李家呆子變成受人尊敬的“植哥兒”了。

菜市里的人都知道李植現在不呆不傻了,十分精明。而且李植的肥皂生意紅火,還掉債務是遲早的事情,這菜市場里再沒有人敢歧視李植。汪大稱呼李植一口一口植哥兒,分外的尊敬。

趙三站在一邊,他見李植今天找到汪大,心里一緊。他生怕丟了李植的生意,走過來說道:“植哥兒,你今天怎麼找汪大了,你跟我買油我再給你便宜的。”

見汪大把李植稱為植哥兒,趙三也趕緊學樣,生怕自己因為嘴上不客氣失去了大主顧。

李植不屑說道:“就你們這小攤位,哪里供得上我的油料?如今我每天要四百多斤豆油,你們供得了麼?”

趙三聞言愣了愣,頓時換上了一張哭喪臉,一臉不舍地說道:“植哥兒,你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那以后你不到我這買油了麼?”

摸出一百文錢,李植對趙三和汪大說道:“天0津衛附近最大的煉油作坊,你們兩個誰帶我去?我給一百文錢。”

趙三權衡利弊,知道自己本小,再也滿足不了李植的胃口,自己是肯定要失去這個大顧客了。不過這一百文錢的帶路費,趙三還是要賺的——自己不賺就讓汪大賺去了。他一把搶過李植手上的文錢,討好地說道:“植哥兒,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李植一直是趙三的顧客,汪大雖然也眼饞這一百文錢,但卻不好和趙三爭奪,只哼哼了幾聲便不作聲。

“植哥兒,你跟我來吧。”

趙三讓菜市里的一個朋友幫他看著攤位,便帶著李植往東邊走去。趙三走在前面,嘴上卻不忘記八卦。

“植哥兒,你生意越做越大,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還債了!”

李植笑了笑,說道:“我家的債務,剛才已經還掉了。借據已經燒掉,以后我李家再也不欠肖家銀子了。”

趙三聽到這話暗自乍舌,暗道這李植不知道從哪里搞出來的肥皂買賣,這麼快就賺到了八十多兩還債,真是讓人吃驚。不過心里雖然嘀咕,趙三口頭上對李植更尊敬了——李植這麼能賺錢,李家以后便是富貴人家了,自己一個賣油的還不是只有巴結的份?

兩人穿過東城橫大街,出了天0津衛城的東門德勝門,又往東邊走了二里路,走進了一個高家莊里。趙三帶著李植站到一個門口開著店鋪的大院子前面,笑著對李植說道:“這就是高家油坊了,是天0津衛這邊最大的豆油作坊了。便是植哥兒一天要買幾百斤,這里也能輕易供上。”

李植站在門口看了看,見那院子外面的店鋪頗大,門口停著幾輛運油的牛車。店里面有十幾個伙計忙里忙外,正在往外搬運油料,一壇一壇地往店鋪外面牛車的竹桶里倒油。一看就知道,這就是個進出量很大的煉油作坊。

趙三倒是沒有亂帶路,李植點了點了。

見李植點頭,趙三臉上一喜,走進那店鋪里說道:“高老四,快叫你家掌櫃的來,大買賣上門了!”

那被喚作高老四的年輕人正坐在店里正看著賬本,抬頭一看是趙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大買賣?”

趙三用手一指李植,大聲說道:“這是我們井邊坊的植哥兒,每天要買幾百斤豆油。我給你們介紹這麼大的生意,你還不趕緊叫你們掌櫃的來?”

那高老四愣了愣,打量了李植一番。見李植穿著滿是補丁的棉襖,不像個有錢人的樣子,眼里有些不相信。

李植走上去說道:“我以后每天要買幾百斤豆油,你家若能供上,我便跟你買了。”

見李植言之鑿鑿,那高老四這才動容。他不再廢話,說一聲“稍候”,便走進院子把掌櫃的叫了出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1 AM

第十六章 進貨

那掌櫃的跟著高老四走了出來,他高高瘦瘦的,四十多歲年紀,瘦長臉,棉襖里面穿著一身玄色直輟,一副買賣人的精明模樣。看到李植,那掌櫃的雙手抱拳虛虛做了一揖,正色問道:

“在下高家油坊掌櫃高顯平,這位小兄弟要買油麼?買多少?”

李植淡淡答道:“我每天要買四百五十斤!”

那掌櫃高顯平點了點頭,緩緩問道:“敢問小兄弟高姓大名?可不是說笑?這每天四百五十斤豆油,可是要好幾兩銀子。”

趙三見高顯平詢問李植名字,趕緊殷勤地幫李植答道:“我們植哥兒姓李名植。木子李,植樹的植。”

李植點了點頭,淡淡答道:“掌櫃的放心,我付得起銀子。掌櫃的便說個價格吧。”

那高顯平聽到這話,沉吟片刻,說道:“這豆油是好油,成本不低,少說也要十八文一斤。”

趙三給高家油坊帶生意,高家油坊回頭肯定要謝謝趙三,少不了要給趙三賞銀。高家油賣得價格越高,高家給趙三的賞銀肯定就越高。趙三此時見李顯平開價十八文,便點頭幫腔道:“植哥兒,這是公道價格了,我平日里在這里拿油都是這個價錢。”

李植搖了搖頭,說道:“掌櫃的再想想,我要的可不是十斤二十斤,是每天四百五十斤。”

那高顯平吸了口氣,十分肉痛地說道:“那也只能十七文半一斤。”

李植還是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掌櫃的再想想,價格合適我便都在你家買了,后天就開始買。”

那高顯平聽到這話,倒是不再假裝肉痛了,他笑著往后仰了仰頭:“哈哈!小兄弟是個精明的!”頓了頓,那高顯平點頭說道:“那便十七文一斤吧,再少不了了。”

這油料一般都是本地生產,產量有限,需求一高了價格就有往上漲的趨勢。李植能拿到十七文的價錢,已經不容易了。李植看了那掌櫃一眼,知道價格已經降到對方的底線了,便說道:“那便十七文一斤,后天我就開始買,不過還要麻煩掌櫃的送貨到我家!”

“什麼地方?”

“東城井邊坊李家!每天四百五十斤,正卯時送到!”李植從懷里掏出一貫銅錢說道,“我先給一貫銅錢做訂金!”

見到銅錢,那高顯平臉上一喜。他本來見李植穿著破舊,有些不相信和李植能做這麼大的買賣。見了這一貫銅錢,他才放心下來,大聲說道:“小兄弟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解決了油脂的供貨商,李植便去買生石灰。生石灰是大宗的建筑材料,天津這南北貨物聚集的地方自然不缺經營生石灰的大商家,李植在磚瓦街找到了一家經營石灰的大商號,討價還價,訂下了每天一百一十斤的訂單。

接下來就是純堿了,李植來到那家堿面店鋪門口。

這幾天李植天天來買堿面,已經是這家店鋪的大主顧。那看店的老頭見李植來了,以為他是來買堿面的,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招呼道:“李小哥又來買堿面啊?”

這老頭對大客戶李植不敢怠慢,叫聲“李小哥”也是尊稱。

李植搖了搖頭,笑道:“孟掌櫃,我今天不是來買堿面,是來請你給我介紹上家的。如今我要的貨量大了,你供不上。你把你的供貨商人告訴我,我要直接跟你的上家買堿面。”

聽到這話,那堿面店的掌櫃愣了愣,不爽地喃喃說道:“李小哥,你要多少堿面我都是供得上的,你不用去找我上家。”

李植搖了搖頭,說道:“我每天要四百一十斤,你能供得上?”

那老頭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侃侃說道:“莫說四百一十斤,就是一千斤,老頭子我也能吃得下來。”

李植早就知道這老頭會是這個答復。這堿面零售生意天津城只有孟老頭一家人做,他當然想壟斷市場,輕易不會告訴李植貨物的來源。但是李植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從零售變成了批發,繼續和這老頭買貨,就要被他賺一個經手的利差,這當然是李植不願意的。

直接找到老頭的上家,以批發價拿貨,能節約不少的成本。

不過從這掌櫃的話里,李植倒是知道了老頭子可以從上家那里拿到足夠的貨物,顯然這老孟頭的上家是個大商人。李植只要找到這個上家,以后的堿面來源就不愁了。

李植笑了笑。

掏出一貫銅錢,李植緩緩說道:“孟掌櫃,我給你一吊銅錢,你介紹上家給我認識如何?”

那老頭看著李植手上沉甸甸的銅錢,臉上神色一變。不過他嘴上還是堅持道:“李小哥莫要說這樣的話,要堿面跟我買就是了。找我的上家也是一樣的。”

李植看到老頭表情的變化,就知道老頭認輸了,笑著說道:“掌櫃的你也是明白的,你不收我的錢,我拿這一貫銅錢去打聽,花不了幾天肯定能打聽到你上家的來歷。到時候掌櫃的你怪我跳過你做生意,話就不好說了。”

那老頭聽到這話,臉上十分沮喪。顯然,失去李植這個大主顧損失很大,不是一貫銅錢可以彌補的。但是李植說的話入木三分,自己的上家在天津衛城是有名氣的大商人,李植花錢一打聽自然知道。如果自己不拿這一吊銅錢,別人就要跳出來賺了。

孟老頭重新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眼,從鼻孔里吹了吹氣。

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孟老頭接過了李植的銀子,無奈地說道:“也罷,老夫就賺你這一貫錢,帶你去薛員外處。”

老頭收了李植的銀子,悻悻地把店門關了,帶著李植往城西走去。走到西城一幽靜胡同里一高門深院的宅子門前,在那側門上敲了敲門。

一個穿著體面的仆人打開了側門,看到是孟老頭,笑道:“孟掌櫃又來要貨麼?”

孟老頭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是給你家主人介紹生意來的,薛員外今天在家麼?”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2 AM

第十七章 殺價

“介紹生意?好事啊!這也是巧了,我家主人今天剛從京師回來,正在堂上練寫字呢,我帶你們進去!”

那仆人帶著孟老頭和李植穿過門樓繞過影壁,朝那院子里面走去,只見那宅子高堂邃宇雕梁畫棟,處處顯露著富貴人家的氣勢。走進院子里,李植看到一個胖胖的中年人穿著一件熊皮比甲,捻著長長的胡須,正在那堂屋里練書法。

是個好風雅的生意人。

若不是那胖胖的身材出賣了他的身份,李植真要把這薛員外當成個讀書人。

見孟掌櫃和李植從院子里走過來,那薛員外依舊自顧自地在那宣紙上揮毫潑墨。直到李植兩人走進了堂屋里,那薛員外才稍稍停下了毛筆,抬頭說道:“孟掌櫃來了?”

孟老頭趕緊走上去作了一揖,說道:“薛員外,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是來給你介紹生意的。我這個小友李植要買大量的堿面。”

那薛員外看了李植一眼,問道:“要買多少?”

見薛員外發問,孟掌櫃看向李植,李植拱手說道:“我每天要買四百一十斤。”

聽到李植的話,那薛員外“哦?”了一聲,放下了手上的毛筆,笑著問道:“李小友要買這許多麼?”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員外有這麼多貨物麼?”

薛員外笑了笑,攤手說道:“我委托水幫漕軍從襄陽運送堿面到京師,半個京師的堿面都是我供應的,貨物在天津衛也只是稍微勻了一些給孟掌櫃,就夠天津衛用的了。小友你這點量,我還是有的。”

見薛姓商人口氣極大,李植笑道:“那最好不過了。不過我以后要的更多,要是薛員外給個好價格,我以后還跟員外要。”

那薛員外捋了捋胡子,笑著打量了李植一眼,笑道:“好,李小友你說個價格吧。”

李植沒想到薛員外讓自己出價,愣了愣,暗罵了一聲老狐貍。不過李植兩世為人,可不傻,只道這出底價的時候可別被老狐貍看破了自己的底線。這純堿是襄陽礦里挖出來的,既然是礦產,要擴大生產並不難,成本幾乎都在運輸和經銷商的利潤上,哪怕商品的需求提高很多,純堿的市場價格也不會上漲多少。對于這種商品,李植決定好好的殺一殺價格。

沉吟片刻,李植說道:“十二文一斤!”

那薛員外聽到這話,哈哈笑了起來,轉頭看向孟老頭。

孟老頭站在一邊,似乎還在肉痛自己失去了李植這一個大主顧,沒注意到薛員外和李植的對話。此時他突然見薛員外沖自己大笑,卻有些不明白,沒有回應,而是轉頭看了李植一眼。

倒是那個開門的仆人,跟著他家主人薛員外笑了起來。

薛員外笑了一會,淡淡說道:“這個小友,說笑起來也是有趣啊。十二文一斤賣給你,我要虧本!”

“那薛員外開價多少?”

薛員外被李植逼得出價,只好捻了捻胡子,大聲說道:“十六文一斤!公道價!”

李植直接說道:“這個價格太高!”

那薛員外大聲說道:“我給孟掌櫃也是這個價格。如何高了?”

“我要的是四百一十斤每天,這麼大的量,怎麼能和半天沒一筆生意的孟掌櫃去比?”

薛員外點了點頭,笑道:“那我給你一個優惠價格,十五文半一斤。”

李植暗罵這薛員外摳門,一次只降這麼一點價錢,搖了搖頭道:“還是太高!”

薛員外吹了吹胡子,不滿說道:“再低低不下去了,再低我便要虧本了。”

李植看了看薛姓商人,侃侃說道:“薛員外,今天我和你買四百一十斤一天,只是現今的量。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和你買更多。”頓了頓,李植說道:“我這麼大的量,沒有優惠的價格是不行的。今天我便和你說個最高價吧,十四文一斤。”

聽到李植的報價,薛員外臉上一黑,暗道這少年怎麼殺價這麼狠辣,已經殺到自己成本線上面一點了。頓了頓,薛員外十分不爽地說道:“這個價格,我怕是做不了。”

李植正色說道:“薛員外,你也說了,從漕運入京師的堿面你只供應了一半,顯然這天津衛還有其他的堿面商販過路。薛員外你不知道,我對堿面的需求是一天大過一天,倘若薛員外不做我的生意,我去和其他堿面商人做生意,那到時候生意做大的,就是薛員外的競爭對手了。”

那薛員外被李植說得十分不爽,吶吶問道:“你的生意,以后要做多大?”

李植想了想,侃侃說道:“只怕到時候一天兩千斤三千斤也有。”

薛員外吃了一驚,問道:“要這麼多堿面?你買去做什麼?”

“這便是我的秘密了!”

薛員外顯然是被李植描繪的前景吸引,開始重新估計形勢了。他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十四文再加一點,十四文半我便允了你!”

李植看著薛員外的臉色,知道薛員外已經投降,淡淡說道:“半分也加不了!”

薛員外見李植死死咬住價格,氣得冷哼了一聲,咬牙說道:“好,本來我這堿面,至少也是要賣到十五文的,不過既然小友你以后要做這麼大的買賣,我就成本價格,十四文一斤賣給你了!”

薛員外這話說得清楚,是因為李植以后的大量采購自己才低價賣給李植的。如果李植是在吹牛,以后沒有這麼大的量,薛員外就可以名正言順提價到十五文了。

李植也知道薛員外話里的心機,不過肥皂產業的發展迅速,逐漸擴大規模是必然的,李植並不擔心這個。

見李植一路殺價,以這麼低的價格買到貨物,孟老頭十分驚訝,暗道這十八歲的少年怎麼這麼精明,頓時看向李植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李植伸出手來,和薛員外握了握手,笑道:“那就仰賴薛員外的供貨了,后天起我便要貨,還請薛員外清早把貨送到東城井邊坊李家。”掏出一貫銅錢,李植又說:“這一貫銅錢,便是訂金。”

薛員外當然不懂得二十一世紀的禮儀,不知道李植為什麼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他無奈地笑了笑,讓站在一邊的仆人收下了訂金,說道:“你放心,既然你買了我的貨,我自然會給你送到門上。”

“還沒有請教薛員外的名諱!”

“不才薛六安!”

李植這才作了一揖,淡淡說道:“李植告辭!”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3 AM

第十八章 姥爺

以批發價談好了原材料,李植制造肥皂的成本就大幅度降低了,從八文半降到了六文半。以如今一個月六萬五千塊肥皂的量,這每個月就節約了一百三十兩銀子。

訂好了原材料,李植轉到了城里的鍋店街,訂做了十口半丈寬的深底大鍋,讓人第二天送到了家里。趁著還沒有天黑,他又轉到竹器街,買了五十個半米長寬兩寸深的竹器盒子,用來盛放冷卻風干的肥皂。

忙完了這些,李植才回到了家里。

雖然忙了一天十分疲憊,但李植仍然十分有精神。李植猜測大概是自己在這明末的事業蒸蒸日上,給自己一種興奮感,支撐著自己的精神。穿越前,做工業設計師為人打工的時候,李植的精神可沒有現在這麼好。

今天李植沒有在家做肥皂,李興和母親鄭氏兩個人做了三百多塊肥皂,也是忙得暈頭轉向。此時見李植回家,李興便是一陣抱怨:“我和娘忙得筋疲力盡,哥哥你倒是溜出去買東西做大爺了?”

李植對這個大咧咧的弟弟也沒什麼辦法,只能付諸一笑。

晚飯是白米飯和一大盤豬肉絲炒白菜,李植二叔和李老四也一起吃飯。這個時代的家豬不吃飼料和瘦肉精,肉質十分鮮美,五口人邊吃邊聊,吃得十分香甜。

吃飯的時候,李植就對鄭氏說道:“娘親,如今我要擴大生產,還要招十來個人。你看看姥爺那邊有沒有合適的人手,我們二兩銀子月錢雇了!干活還給一日三餐。”

聽到李植的話,鄭氏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李植二叔,說道:“植兒,李家還有那麼多窮親戚,你二爺爺拼命推薦人來我們家做工呢。如今便用鄭家的人,說不過去的!”

明代婦女一旦嫁了人,便是夫家的人。如果偷偷把夫家的好處帶給娘家,是違背婦德要被人背后罵的。鄭氏是個本分的婦女,哪里敢在這個時候用鄭家的人?

李植笑了笑,說道:“李家也沒有那麼多親戚,總不能讓李家所有人都來我們家干活。我給李家十個名額,在這之外再招三個鄭家的人,旁人也沒有話說!”

鄭氏猶豫了一會,吶吶說道:“真用得鄭家人麼?”

李植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這事我做主,誰敢嚼舌頭?娘親你待會就去姥爺家和姥爺說了,讓他明天推薦三個人來。”

李植的二叔見李植拍胸脯,也跟腔說道:“嫂子莫要擔心,只用三個鄭家的人,沒有人會議論的。”

鄭氏這才轉口說道:“也是,只用三個人,別人也不會說什麼!”笑了笑,鄭氏說道:“那你姥爺可要高興壞了。你那幾個表兄都是窮哈哈,這一個月賺二兩銀子,還管飯,要把他們高興壞了。”

李植笑了笑,轉頭對二叔說:“二叔,那你今晚就去和二爺爺說,讓他再從家族里選十個老實本分的來做工,先列個名單,我明天看了沒問題就讓人后天來。待遇還是那樣,二兩銀子一個月,管飯。”

李植再從家族里招募人手,這是實打實的好消息。李植的二叔李道見李植讓自己去傳好消息,滿心的歡喜,趕緊答應道:“好的,我待會就去和你二爺爺說去。”

想了想,李道又說道:“今天買肥皂的人更多了,有的人一次就買七、八塊。五百塊肥皂早上一個半時辰就賣完了!好多人排好久隊都買不到。”

肥皂是個劃時代的產品,越來越火爆在李植的意料之內。李植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限制購買額度,規定每個人最多一次買兩塊。這樣讓更多的人可以用上肥皂。”

“好,明天就這樣辦。”

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情,李植就專心吃起了晚飯。晚上,李植帶著李興繼續做肥皂,直到做滿五百塊才吹滅燈睡覺。

第二天一早,李植的姥爺拄著拐杖,帶著李植的小舅舅和兩個表兄來了李家。

看見李植,李植的姥爺鄭品春滿心的歡喜,踉踉蹌蹌走上來抓著李植的胳臂說道:“我家的好植兒,我小時候沒有白帶你!賺錢了不忘記你娘家的人,這是給我鄭家出了大力了啊!”

李植在記憶里搜索著李植姥爺的信息,沉吟了一陣,這才笑著扶著姥爺說道:“姥爺,我們都是一家人,說這麼生分的話做什麼?”

鄭品春聽到這話咧嘴笑了笑,用力握了握李植的胳臂,這才指著李植的小舅舅說道:“你小舅鄭元,在酒樓給人打雜燒火,一個月只有一兩月錢。你舅媽天天和他吵架,到現在三十二歲了還窮得不敢生孩子。我讓他來給你做伙計,算一個?”

李植趕緊跟舅舅打了個招呼,說道:“小舅來自然是好的。算一個!”

見李植和自己打招呼,站在那里有些緊張的鄭元臉上一紅,尷尬地點了點頭。年近中年了還要投奔外甥,確實讓鄭元有些難堪。不過見李植答應讓他來賺這二兩銀子,鄭元臉上一喜,站在那里歡喜地搓著手。

李植的姥爺又指著李植的兩個表兄,說道:“你大舅舅的兩個兒子,都沒有營生,守著你大舅的陶器鋪子,成親錢也沒有。如今都盼著到你這里做事,算兩個?”

李植點頭說道:“算兩個!”

李植的兩個表哥見李植答應下來,都十分高興。二兩的月錢還管飯,這待遇十分優厚,足夠兩個年輕人攢錢娶媳婦了。兩人倒不像鄭元那樣靦腆,走上來說道:

“李植,以后表哥就投奔你了!”

“李植,哥哥以后就靠你吃飯了!”

李植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兩位哥哥放心吧,以后只要有李植的一口肉吃,兩個哥哥也就有一口肉吃。”

見李植都答應下來,鄭品春十分滿意,滿臉的笑。他指著李植的大表兄鄭開成說道:“你大表兄還上過四年族學,會寫字哩!”

李植聞言眼睛一亮,重新打量了鄭開成一遍。在這大明朝,識字的人可不多,識字的人都算是知識分子了。能看懂告示文書,能寫能算,想來能幫上李植不少忙。

李植笑道:“那好,大表兄的本事以后有大用處呢!”

見李植看得起大表兄鄭開成,姥爺鄭品春哈哈大笑,又用力地握了握李植的胳臂,這才笑道:“植兒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想不到,你現在都這麼出息了。這麼快就還了你爸欠的債,又經營起這麼大的產業,不得了啊!”

拄著拐杖,鄭品春笑道:“要是你爹還在,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是十分高興的!”

李植也不和姥爺謙虛,笑了笑,便讓鄭家四人留下來吃個早飯。鄭品春也不客氣,答應下來。鄭家四口人一起吃了早飯,吃了雞蛋喝了管飽的稀飯,想到這伙食就是以后幫工的日常待遇,心情更好。四人和李植的二叔談笑風生,一頓飯倒是吃了兩刻鐘。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3 AM

第十九章 限量銷售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李植的二爺爺李有盛帶著孫子李臻品來到了李植家。

李興去給二爺爺開了門。李有盛一進門,剛繞過影壁,就大聲說道:“李植!這才幾天,你又要擴大產業了?”

李植迎了上去,淡淡問道:“二爺爺有什麼意見麼?”

被李植噎了一句,李有盛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道:“沒意見,我有什麼意見?好事啊!家族里的窮苦孩子們都有地方掙飯吃了!”

說完這話,李有盛打開手上那張寫滿了十個人名單的紙,把推薦的前九個人名字一個一個念了出來。李植小時候沒有讀過書,李有盛以為他不認字。

這些人大都是遠方族親,李植在記憶里反復搜索,也只搜索到這些人的一兩個照面,實在是缺乏了解。不了解情況,他也沒法甄選淘汰,便只能先答應下來。

“二爺爺,你推薦的這些人我都不太了解。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這些人我先用著,若是人品不好干活不老實,我是要辭退退回去的。”

二爺爺李有盛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自然,若是有不老實的,我也不會讓他們留下。”頓了頓,李有盛把歪站在一邊看熱鬧的李臻品拉了過來,有些緊張地說道:“這最后一個,便是我孫子李臻品。”

見李有盛又推薦不成器的孫子李臻品,李植皺了皺眉頭。

李臻品被爺爺拉過來,看了李植一眼,就不爽地要擺脫著李有盛的手臂鉗制,大聲說道:“爺爺,我說了,李植不喜歡我,我們別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李有盛大聲沖李臻品罵道:“胡鬧!你還在家里吃閑飯麼?你族弟是有本事的人,你跟著他做事有大前途!”

李臻品終于擺脫了爺爺的手臂,不爽地啐道:“有什麼大前途,不就是做了個肥皂麼?”

李有盛看了看李植,又看了看李臻品,一時下不了臺,臉上一紅。氣急之下,他竟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李臻品的臉上。那一巴掌力氣大極了,李臻品一下子沒站穩竟跌倒在地上。

李有盛氣呼呼沖地上的李臻品罵道:

“就是一個肥皂?你怎麼說話的?現在李家一族人都靠你族弟的肥皂吃飯!”

李臻品摸著被打得火燙的臉,窩在地上,沒有爬起來。

見李有盛這麼大的火氣,李植倒是不好拒絕李臻品了,這種情況下再拒絕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李植暗道這不會是爺孫兩演的苦肉計吧,咳嗽了一聲,李植無奈說道:“算了算了,二爺爺不要這麼生氣,便算李臻品一個吧。”

聽到這話,李有盛喜上眉梢,臉上一下子都變形了,笑著說道:“李植...李植...二爺爺我要謝謝你!”

李有盛拉了一把地上的李臻品,說道:“還不起來謝謝李植,別人要你了!”

李臻品捂著臉縮在地上,不肯起來。

李植笑了笑,說道:“二爺爺忙了一天了吧,和臻品一起進來吃頓午飯吧。”

李有盛聽到這話,便伸手去拉李臻品。李臻品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被打的臉龐,和爺爺李有盛一起走進了堂屋吃飯。

李植這邊招兵買馬擴大生產,另一邊,肥皂的需求越來越火爆。

陶器坊陳家的丫鬟環兒買了肥皂試用以后,效果很好,她便給小姐買了兩塊。小姐用得歡喜,見人就說肥皂的好,很快這肥皂的好處就在陳家傳開了。老爺和夫人要用,大少爺和二少爺也要用,夫人甚至說要買四塊拿去送人,這些人都巴巴地看著買來肥皂的環兒,紛紛出銀子讓環兒幫他們買來。

環兒倒是給自己整出一場奔波。

那肥皂供不應求,只有起個早才買得到。這天早上,環兒天不亮就起來了,早飯也沒吃就往東城橫大街趕去。等環兒找到了那肥皂鋪子,卻看到店面還沒開,前面已經排隊排了十幾個人。

早上清早來排隊的不少都是老顧客了,知道這家店鋪的規矩,自發的排起了隊。環兒無奈只有排在后面,在冷風里哈著氣,耐心等待店鋪開門。

等待的時候,又有十幾個人從各處趕來,排在環兒的后面。

到了正卯時,那店鋪的門板才慢悠悠地打開,開始做生意。原先坐店里賣貨的兩個少年人不見了,換了一個中年人和另一個面生的少年。那中年人見這麼多人在排隊,大聲說道:“各位早啊!”

“店家早!”

“快開始賣吧,我都等了一刻鐘了,再等下去要被冷風吹病了!”

“等得我火都起來了,你這店鋪開門也太晚了!”

李植的二叔樂了樂,笑道:“這不是才正卯時麼?諸位莫急!”頓了頓,李道又說道:“為了讓更多的人買到肥皂,用到肥皂,今天東家定了新規矩,一人一次只能買兩塊。”

一聽到這話,排隊的人就炸鍋了。這肥皂是個好東西,又新鮮又便宜,拿來送人做禮物是最好的。這些早早來排隊的,無不是準備多買幾塊的。現在突然聽到李道說每人只能買兩塊,紛紛表示抗議。

“這是什麼規矩,我們來的這麼早!”

“我還準備買十塊去送人呢?”

“哪有人放著生意不做,限制主顧購買數量的?”

見客人們議論紛紛,李植的二叔笑了笑,大聲說道:“各位莫要心急!這是東家立的規矩,各位有不滿找我東家去。我們幫閑的,只能照著做就是了。”

但還有人不甘心,在隊伍里叫道:“兩位貨郎,通融一下!”

“東家有東家的規矩,咱們有咱們的情況不是?”

環兒也跟著喊了一嗓子:“這位叔叔,買不到肥皂,我家主人要責罵我了!”

見顧客們心存幻想,站在一邊的李老四扯著嗓子大喊一句:“一人兩塊,多了沒有!不願意照東家規矩買肥皂的,可以不買!”

李老四在李植面前笑吟吟的,不代表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好相與的。此時見顧客們吵鬧,他便直接喝罵鎮壓了。

李老四一句話,把客人們喝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什麼店家啊?店大欺客啊!

眾人不敢反對,生怕再多說幾句這店小二不賣肥皂給自己了,只能悶著頭排在隊伍里。

不管顧客們滿肚子腹誹,李道慢悠悠開始收錢。排在前面的幾個人都是準備買多塊的,此時卻只能買兩塊。一個個都是付了四十文,一肚子悶氣地拿了兩塊肥皂就走。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4 AM

第二十章 生產擴大

隊伍一點點往前,輪到環兒,她卻多了個心眼。買了兩塊肥皂后,她趁兩個賣貨的不注意,把買到的肥皂藏進懷里,自己又鉆到了那長長隊伍的最后面再次排起隊來。這大冷天來一次不容易,環兒要多次排隊多買幾塊。

否則明天自己還得再來!

不過令環兒乍舌的是,自己站到隊伍最后面數了一下,隊伍前面的人居然有六十多人,彎彎曲曲地蔓延在東城橫大街上。這樣的購貨隊伍,恐怕在大明朝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天了,除了過路的個別行人還有些驚奇外,兩邊的店家都是見怪不怪了。

環兒隨著隊伍慢慢往前挪,好不容易又輪到自己,那收錢的李道突然對環兒說道:“我怎麼看你這麼眼熟呢?”

環兒心下一緊,頭上急出幾滴細汗,趕緊說道:“我昨天也來買了,你當然看我眼熟了!”

李道哦了一句,這才收了環兒的錢。

又買到兩塊肥皂,環兒舒了一口氣。老爺、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至少每人能有一塊了,也算有個交代。看著那又變長的隊伍,環兒不準備再去排隊了。萬一輪到自己時候那大叔認出自己呢?那不是白辛苦了。

說不定排到自己,那肥皂已經賣完了。

揣著四塊戰利品,環兒悻悻地離開橫大街,往陶器坊陳家走去。

確認了名單以后,李植的二爺爺就派人去各家打招呼,讓李植新招募的親族都在當天去一次李植家,算是拜碼頭。李植見了這些人后,和他們約好第二天一早就來上工。

開工以后十幾人的伙食由鄭氏負責,當天下午,鄭氏就去買了第二天需要的食材。

第二天一早,李植家院子里人頭攢動,十三個新招募的幫工都來了。鄭氏在院子里加了一張大桌子,準備好了十幾人的早餐:每人一個煎蛋,管飽的稀飯和酸菜。

新來的親戚也都是苦哈哈,平日里飯吃不飽的大有人在,更別提吃上葷腥了。此時一來李植家就吃上了雞蛋,一個個都是眉飛色舞,感慨好日子要來了。幾個最苦的親戚,吃著雞蛋的時候,竟然激動得流出眼淚。

吃完早餐,李植讓親戚們站成一排,自己和弟弟李興站在前面訓話。

十三個窮親戚,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站在一起,更顯得諸人生活的艱辛。

兩世為人,李植當著眾人一點不怯場,大聲說道:“諸位親戚,很高興你們來我家幫工。我提供二兩的月錢加一日三餐,每天從正卯時做到正戌時,這待遇你們滿意不!”

每頓飯都有葷腥,一日三餐一個月下來起碼要花一兩五錢銀子。加上工錢,實際上李植每個月給的是三兩五錢銀子。這樣的好條件還哪里說去?站在下面的親戚們紛紛答道:

“滿意!每頓飯都有葷腥,這是大好日子啊!”

“沒見過這麼好的工錢,我們都是誠心滿意的!”

“植哥兒厚道的!”

聽到親戚們的回答,李植點了點頭,說道:“諸位老實做事的話,以后作坊擴大,要招收新人,諸位就可以做頭目,到時候月錢更多!”

現在的待遇,已經足以讓這些親戚們生面,娶妻生子了。做頭目拿更高的月錢?那是怎樣的好日子?聽李植這麼說,站在下面的親戚們滿臉欣喜,一心的興奮,一時間對未來更多了幾分憧憬。

畫好了未來的大餅,李植就要說當前的紀律了。

李植又說道:“不過,丑話我要說在前頭!諸位里有我的長輩,我該尊敬。但是今天不同,到了我家做工,就是我家的幫工,以后要聽我的規矩!”頓了頓,李植大聲說道:“在我家,第一件事就是保密!”

“我的肥皂配方,是個秘密。諸位等下做工的時候,各負責一個步驟。為了配方保密,各人不能和其他人透露自己負責步驟的法子。”

掃視全場,李植霸氣說道:“如果有人和其他人私議自己所負責的步驟,泄露秘密,就不要怪我把他掃地出門了!”

聽到李植的話,親戚們臉上一凜,紛紛表示:

“植哥兒說得有道理!”

“我們曉得了,不會議論各自的步驟的!”

強調完保密紀律,李植這才揮手說道:“現在我來分配崗位,各人進入各自的房間,各就各位開始生產吧!”

昨天下午,李植已經把家里的七間房子簡單改造成了一個流水線作坊:第一間廂房里配一個人專門生產熟石灰;第二間廂房配一個人專門生產火堿;第三第四間南房設六個爐子,配六個人把火堿和油脂混在一起加熱攪拌;第五間南房配一個人鹽析;第六間南房配一個人堿析肥皂;第七間南房配三個人專門撈出肥皂、陰干肥皂和分割肥皂。

把崗位分開后,各人都只操作自己負責的步驟,不了解整個肥皂生產過程,做到了保密。同時這樣分工后,每個人只負責一個步驟,操作簡單易學,也降低了學習的成本。

李植和李興花了一個時辰教導這些親戚們,便讓新幫工們都學會了各自負責的操作。到了下午,整個作坊已經全力運轉起來了。

第一天,作坊就生產了一千八百塊肥皂。第二天工人們更加熟練了,生產了二千五百塊。到了第三天,作坊的產量已經穩定在了兩千八百塊。

在這兩千八百塊肥皂中,李植每天拿一千塊供給自家的門店。其他一千八百塊則供給崔文定,供他販賣到京師。

門店在天津衛城的銷售量擴大一倍,大大緩解當前嚴重供不應求的情況,讓很多眼巴巴等著的婦女們終于買到了肥皂。

顧家媳婦柳氏,這幾天有些郁悶。

自從上次得到一塊肥皂贈品后,她就知道了肥皂的好處:洗衣服可以輕松去掉污垢,再不需要掄著洗衣棒用力敲打衣服,把衣服打舊。如果算上衣服被打舊打壞的成本,二十文的肥皂可以為家里節約不少購置衣物的銀錢。對于柳氏來說,肥皂無疑是個極好的物事,試用肥皂的第一天,她就把肥皂推薦給了張嫂,劉嫂,薛嫂子。

但是柳氏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這麼好的肥皂,根本買不到!

為了這肥皂,柳氏已經兩次專門走到東城橫大街了。第一次她去的時候是下午,那店里一個中年婦女坐鎮,說當天的貨物已經賣完,請第二天再來。

可第二天柳氏上午再去,巳時到的店,卻依舊被告知已經賣完。

柳氏家里離那肥皂鋪子也有兩刻鐘的路程,按這架勢,豈不是要天不亮就去才能買得到?柳氏雖然心疼沒有肥皂洗衣服時候把衣服打壞,但這肥皂,也太難買了點吧!自己每天早上要照顧丈夫和幼子,要煮飯做早食,不能離家去買肥皂。按這架勢,自己豈不是永遠用不上這肥皂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5 AM

第二十一章 高興的柳氏

張嫂劉嫂他們去買了一次,也是空手而歸。結果第二天她們不做早食天不亮就出門,硬是搶了幾塊回來。張嫂她們說,哪怕清早就去排隊,每人也只能買兩塊,所以不能幫柳氏捎帶一塊來。

在井邊洗衣服的時候,張嫂他們炫耀性地用肥皂清洗衣服,把那些臟衣服洗得干干凈凈,讓還用著洗衣棒的柳氏心里發堵。

自己最早推薦的東西,卻變成張嫂她們的利器,讓自詡賢惠持家的柳氏心有不甘。因為這個事,柳氏煮飯做家務時候都有些蔫蔫的,讓丈夫都奇怪地詢問了幾次。

丈夫哪里知道,這都是為了一塊小小的肥皂。

不過柳氏還是想去碰碰運氣。

這一天,煮好早食的米粥,不等丈夫和兒子吃完,柳氏就急匆匆往東城橫大街趕去。走了兩刻鐘,柳氏在辰時到了那家肥皂鋪子前。

那肥皂鋪子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起碼有六、七十個等在隊伍里。聽旁邊人說只有等在隊伍里才能買到肥皂,柳氏也趕緊學別人一樣排起了隊。

在隊伍里,柳氏聽到其他人的議論。

“昨天這個時候,店家已經不讓別人繼續排隊了,說是賣完了。”

“我聽人說這肥皂好用,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來了,上回沒買到!今天店家沒有出來說話啊,莫非還有貨?”

“嗨,這肥皂還真是緊俏,買都買不到。就怕等下輪到我們了,店家又說賣完了!”

柳氏聽到這些議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一大早老遠跑來,還要在隊伍里等待,可千萬別又讓自己白忙一場。

隨著隊伍一點點往前挪動,柳氏盯著那肥皂門店里忙碌的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少年。看著他們一點點賣光手頭的肥皂,又看著他們時不時走進里屋搬出更多的肥皂,柳氏心里越來越緊張。

身邊的其他人依舊不咸不淡地議論著:

“喲,今天貨挺足啊!”

“就快到我們了,還有貨!”

終于,前面長長的隊伍挪完,輪到了柳氏。看著那門店里桌上擺著的十幾塊待售肥皂,柳氏知道自己這次成功了,她有種激動得想哭的感覺。

二叔李道收下了柳氏的銅錢,見柳氏表情激動,隨口說道:“小娘子好運氣!要昨天到這時候都沒貨了。今天東家運了一千塊來,貨源充足,所以到現在都有貨!不過,一人還是只能買兩塊!”

柳氏強摁著激動的情緒,付錢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兩塊大肥皂,心情一下子好極了,幾天來的郁悶一掃而空。捧著肥皂離開了隊伍,柳氏興奮地在地上跳了兩下。

見柳氏如此激動,旁邊等待的人都調侃起來。

“小娘子好高興啊!”

“恭喜小娘子買到肥皂啊!這可是大事!”

被人取笑,柳氏臉上一紅。不過看著懷里的肥皂,柳氏又覺得這一趟來得真值。這下子,自己也可以和張嫂他們一樣扔掉洗衣棒,在井邊輕輕松松地洗衣服了。從此以后,再也不怕臟衣服衣領和袖口上的污垢了。

捧著肥皂,柳氏喜滋滋地往家里走去。

過了半個月,李植湊齊了一半給崔文定的貨,就先交了一半的貨——兩萬五千塊肥皂庫存,一車一車運到了崔家的院子里。崔文定在天津見識夠了這肥皂的緊俏,本來還擔心李植不及時供貨呢。收到貨物崔文定才放心下來,立即把一半貨款結清——又給了二百一十二兩五錢銀子給李植。

崔文定的貨款加上門店這半個月的利潤兩百多兩,李植手上已經有了六百兩銀子。比起剛穿越時候的窘境,李植現在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小富豪了。

有了銀子,李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自家三口人,以及在作坊里做事的親戚們做上幾套新衣服。

李植自己當然要做新衣服。以前李家窮得叮當響,李植穿著一間破舊不堪的棉衣,棉衣上滿是各種補丁。穿著這樣的衣服,出去談生意別人都懷疑你的實力,事倍功半。如今有錢了,李植要做一套新襖子,以及三套換洗的綢緞直輟,三套打底的中衣。

有了肥皂事業,李植足以穿上綢緞衣服了。

李興和母親鄭氏,也和自己同樣的待遇。

不過聽到李植要為自己做綢緞衣服,鄭氏一臉的不舍得,說道:“植兒,咱這剛賺了一點錢,還是節約一些,娘親的衣服就先不做了!”

李植笑著對鄭氏說:“娘親,現在我們一天就能賺三十兩銀子,還差這幾套新衣服的錢?”

李家現在是李植當家,錢財都是李植保管入賬。之前李植並沒有和母親算過賬,此時鄭氏聽到李植的話,嚇了一跳。

“植兒你沒有算錯吧?我們一天能賺三十兩銀子?要說十兩為娘還是信的。”

李植笑道:“當然沒算錯,娘,我們店里如今每天賣一千塊肥皂,加上每天為崔相公做的一千多塊肥皂,這當然就有三十兩銀子的利潤!”

鄭氏愣了愣,摸著心口說道:“我的天啊,我還沒想過能賺這麼多錢!”

李植拍了拍手,笑道:“所以娘你就放心吧,我們家如今也算是富人了,有穿綢緞衣服的本錢了。”

鄭氏這才不再分辯,只是慢慢說道:“植兒,你真是出息了!”

自家三口人做綢緞衣服,而那些幫工的親戚們,則每人做一套新棉襖,外加三套青布袷衣、三條白棉布褲。

這些來幫工的親戚們,都太窮了,有些甚至比半個月前的李植更窮。他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有些都不能擋風寒。開工至今只有半個月,月錢還沒有發放,他們是沒有錢做新衣服的。

如今他們來到李植家做事情,吃得好了,李植還要把他們的穿提升上去,幫他們做新衣服讓他們過上體面的生活。不過這些親戚目前還是藍領階級,暫時穿棉布衣服就可以了。

這天晚上做完工吃完晚飯,李植讓親戚們都留在院子里。從裁縫街叫來三個裁縫,李植讓大家量了量衣服尺寸。眾人聽說李植要為他們做新衣服,一個個都興高采烈,配合裁縫量好了尺寸。

那領頭的裁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見到這情景忍不住說道:“稀奇!稀奇!這是哪來的好東家哦?做事還管做棉襖做新衣?”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7 AM

第二十二章 拯救蒼生

李植的大表哥鄭開成笑著說道:“我這東家不但管新衣,還管一日三餐,頓頓有葷腥哩!”

那裁縫嘖嘖感嘆了幾聲,問道:“稀奇!真稀奇!你們一個月月錢多少?”

李植的二叔李道笑道:“老裁縫你莫要嫉妒,我們一個月有二兩的月錢!”

那裁縫抬起頭看了李道一眼,睜大眼睛說道:“二兩?”

“正是二兩!”

那老裁縫把手上的尺子放了下來,認真地問道:“你們這里,還招人不,我裁縫不做了,到你們這里做幫工。”

聽到這話,眾人一陣哄笑,罵道;“老裁縫還是老實做裁縫吧,我們這里人滿了。”

見眾人嗤笑他,那老裁縫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又開始忙著手上的裁量。

量到李老四的時候,那李老四哭了起來。

此刻李老四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棉襖,上面有一段都破了,露出里面的棉花出來。那黑乎乎的棉花跟著他抽泣的身子一抖一抖的。不過雖然身上的衣服破爛,但李老四吃了大半個月的好飯好菜,臉上卻是血色很足,看上去十分健康,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面黃肌瘦。

見李老四哭得傷心,李植走過去問道:“做新衣服,李老四你哭什麼?”

李老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喃喃說道:“從我娘走了以后,我從小到大都是揀別人不要的破衣服穿,從來沒有穿過新衣服。看到這裁縫量尺寸做新衣,我就想到我娘。只有我娘對我這麼好過,給我做過新衣服。”

聽到李老四的話,眾人都沉默了。幾個同樣苦貧的親戚被李老四感染,也哭了起來,一時間竟哭成一片。

李植聞言沉默了一陣,這才朗聲說道:“你們不要哭了,以前的苦日子都過去了!只要你們老實做事,好日子還在后頭呢。李植若有富貴,決不讓大家受寒!”

聽到李植這麼說,幾個家貧的親戚這才從停住了抽泣,擦干了眼淚。

“植哥兒,我們以后的日子全靠你了!”

“植哥兒,以后我全聽你的了!”

“植哥哥,以后你讓我往南我絕不往北。”

過了幾天,讓裁縫做的衣服就做好了。

李植把衣服發給眾親戚,自己也洗了個澡,換上了新衣服。全新的布料貼合在干凈的身體上,讓李植覺得十分舒服。新棉襖的保溫效果也好,讓李植覺得這天津的初春沒有那麼冷了,再不被寒氣凍得縮手縮腳的。

有錢,還是好的。

在水缸里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李植覺得一身綢緞衣服在身上,自己都變得帥氣了些。

家里面,李興指揮著一眾親戚忙碌地做工。作坊運作了大半個月,各方面已經步入正軌,已經不需要李植坐鎮指揮了。李植穿著新衣服走出家門,準備到街上隨便走走,卻看到隔壁的藍姨站在她家的店鋪門口。

“喲,李植,哪里做的這一身新衣服?”

李植笑了笑,大聲答道:“裁縫街做的!”

藍姨眼睛一翻說道:“李植你真是富了啊,穿上綢緞衣服了。一個月前看你還愣頭愣腦的,穿一身破爛到處借錢呢!”想了想,藍姨又說道:“你家肥皂作坊還招人不,我讓我兒子給你做工去?他從小和你一起玩大的,你也不照顧照顧他!”

雖然李植怕人對肥皂配方圖謀不軌,對外聲稱自己的肥皂是南方運來的,但卻騙過不過同一個街坊的鄰居。每天一車一車的原材料運進來,這麼多親戚做幫工進進出出,顯然是個作坊,街坊們都知道李植的肥皂是在家里做出來的。

對于這些街坊,李植也不否認肥皂作坊的存在。不過李植又使了個心眼,對街坊們強調肥皂的關鍵生產步驟不在自己手上——以防萬一有人覬覦配方。

“藍姨,你別看我這作坊熱鬧,但是做肥皂最關鍵的步驟還不是在我這做的。我從江南運來半成品后,在家里只是做一下后期加工!”

藍姨眼睛一翻,說道:“我管你關鍵步驟哪里做的!不過你一個小子,也做不出肥皂的關鍵步驟出來!肯定是南方運來的!”

李植笑了笑,這才說道:“作坊人滿了,下次招人的時候我優先錄用藍姨你兒子!”

聽見李植這句話,藍姨才笑了笑:“那敢情好!等你的消息了!”

李植敷衍了藍姨幾句,這才往街坊外面走去。走了幾步,李植卻看到崔合帶著個丫鬟走了過來。那崔合上身穿著一身香色潞紬對襟襖兒,外面罩著一身大紅焦布比甲,下面穿著紗綠潞紬裙子,頭上戴著一個翠藍銷金箍兒,分外明艷動人。看崔合這一套服飾的金貴,也知道她爹崔文定有多麼寵她。

看到李植穿著一身綢緞新衣服,崔合眼鏡眨了眨,笑著跑了過來。

“李植,你怎麼不穿你的破襖子了?哪里搞來這一身新衣服。”

李植笑道:“破襖子扔了,我在裁縫街新做的衣服,好看不。”

崔合眨巴眼鏡,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植,笑道:“好看,比那破襖子好看多了。”

李植見崔合誇自己衣服好看,李植心里就當崔合誇自己長得帥了,不禁一喜,順口說道:“崔合,今天剛好我做了這一身新衣服,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到天津城里最好的酒樓醉仙樓吃飯去。”

崔合見李植邀自己吃飯,猶豫了一陣,這才吶吶說道:“不行,姑娘家不能和男人單獨去吃飯的。被人說出去要嫁不出去的!”轉了轉眼睛,崔合又說道:“而且,我爹爹前幾天還帶我和哥哥去醉仙樓吃過。那里的紅燒肘子最香了。”

李植想拿醉仙樓誘惑崔合和自己約會,卻沒想到崔合是那里的常客。見崔合拒絕自己,李植有些失望,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崔合想了想,又問道:“李植,你現在有錢了麼?”

李植答道:“倒是有幾個錢了!”

崔合拍手問道:“那你以后要怎麼辦?要買大宅子做富家翁嗎?”

李植抬起頭,在美人面前拍著胸脯說道:“那你也太小看我李植了,我是要拯救蒼生的!”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8 AM

第二十三章 王承恩

崔合愣了愣,呆呆問道:“什麼?”

李植侃侃說道:“崔合你看,現在這世道,老百姓十分貧苦,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就是因為有三個大敵在不斷破壞天下百姓的精血!”

崔合好奇問道:“哪三個大敵?”

李植侃侃說道:“第一個大敵,就是西北的流賊。這些流賊不事生產,每過一地就劫掠一空嚴重破壞當地的生產。他們視人命如草芥,驅趕手無寸鐵的貧苦百姓為他們沖鋒陷陣,荼毒幾千里。”

崔合點了點頭,說道:“我聽爹爹說,那些流賊真是十分可惡的,殺了不知道多少士紳百姓。好在天津不在西北,他們殺不過來。”

頓了頓,李植又說道:“第二個大敵,就是東北的建州韃子。這些韃子動不動越過長城劫掠內地,掠奪財富和人口。攻城時候遇到激烈抵抗甚至要屠城報復。崇禎二年從喜峰口入京畿,就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以后,這些韃子還會再來,最是可恨!”

聽到李植的話,崔合臉上一暗,喃喃說道:“韃子十分可怕,也不知道是怎麼生出來的,那麼多官兵都打不過他們,我在遵化的表姐姐就四年前就被韃子殺死了!”

李植愣了愣,沒想到崔合家還有親戚被韃子殺了,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沉默了下來。

崔合好奇問道:“那第三個大敵呢?”

李植吸了口氣,這才說道:“第三個大敵,也是最大的敵人,就是的官員。現在天下官員已經爛成一片,就像是帝國的癌癥,不講是非黑白只會瘋狂吸食天下的膏腴。有田有地的大戶和皇親賄賂官員不交田賦。而寡田少產的可憐農民,卻要承擔全部的稅收。朝廷征收的稅賦,到了地方上被官員利用,往往征收十倍百倍,讓小民衣食無靠,只能四處逃亡甚至投奔流賊!”

崔合不知道李植說的癌癥是什麼意思,想了想問道:“李植,你跟我說這三個大敵做什麼?”

在美人面前,李植豪氣干云,揮手說道:“我以后要為天下百姓滅了這三個大敵!”

崔合“啊?”了一聲,竊竊問道:“李植,你有那麼大的本事麼?”

李植點了點頭,看著崔合說道:“我要用科技的力量,滅了這三個大敵。”

崔合愣愣問道:“什麼是科技?”

李植大聲說道:“我的肥皂好用吧?科技就是新的技術,就是給我們帶來肥皂的東西。科技能不斷給文明提供新的力量,讓弱變強,讓文明打敗野蠻。”

崔合聽著李植的話,沒有吱聲,似乎還不相信李植的豪言。

李植吸了口氣,淡淡說道:“不是我自大,而是如果我不站出來用科技的力量滅掉這三個大敵,漢人的天下就要亡了。”

崔合見李植說得這麼動情,眨巴著眼睛看著李植,有點不敢說話的樣子。

李植笑了笑,這才轉口說道:“我送你的香皂好用麼?”

崔合這才笑了起來,大聲說道:“好用的,不但干凈,還洗得身上香香的。”

李植說道:“等你用完了,我再送幾塊給你!”

“好呀好呀!”

李植不再和崔合吹牛,揮揮手就往街上走去,到處轉悠去了。

二月中旬,李植造好了該月給崔文定的肥皂,順利交貨。崔文定付清了全部貨款,又給了李植兩百多兩銀子。崔文定的貨款加上李植家店鋪售賣肥皂的利潤,李植手上已經有了近一千兩銀子。

崔文定早在拿到一半肥皂時候已經運貨到京師銷售。他也學李植的辦法,先把肥皂切成小條作為贈品,等肥皂的好處已經傳開來,他才出售整塊的肥皂。等第二批兩萬五千塊肥皂運到京師的時候,崔文定在京師的銷售已經十分火爆,第一批肥皂早已銷售一空。

等第二批肥皂到貨,京城的婦女們聞風而動,紛紛上門搶購。知道肥皂好處的人越來越多,

就連宮中采買的太監,也買了一些回宮使用。

肥皂可以把汗垢洗得一干二凈,遠超過皂角膏的效果,這讓肥皂很快在宮中流行起來。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是崇禎皇帝的親信,前些天他聽宮外采買的太監說,如今京城有商人從天津運來一種叫做肥皂的物事。這肥皂可以用來洗衣服,去污能力極強,讓衣服免去了洗衣棒捶打的折磨,保護了衣服。而且這肥皂還能用來洗澡,能把汗垢污漬洗得一干二凈。

王承恩起初不相信: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里,哪里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好東西?但等他親自從采買的小太監手里拿了一塊肥皂試用了后,他就徹底被這個東西折服了。

拿這個肥皂清洗皇上的龍袍,那些平日里極難洗掉的油漬在肥皂泡沫里搓幾下,就洗得無影無蹤了。平日里龍袍進幾次浣衣局就被洗舊了,但用這肥皂清洗,就不會損耗衣物,衣服洗完還是新的。

王承恩又親自試用用這肥皂洗澡。以前洗個澡,王承恩要在澡盆子里搓試兩刻鐘。但有了這肥皂,只需要一刻鐘就能把身體洗得干干凈凈,一點汗垢都不留下。橫看豎看,這賣二十五文一塊的東西絕對是個寶貝。

這麼好的東西,王承恩不敢私藏,立即就獻給了皇爺。

亥時,紫禁城乾清宮。

燒著暖爐,焚著南洋來的香料,乾清宮里倒是一點也不冷。二十四歲的崇禎皇帝朱由檢正口述聖旨,由王承恩在奏章在奉旨批紅。看了一晚上的奏章,朱由檢有些疲憊了。他揉了揉眼睛,從御座上站起來,在書房里走了走。

王承恩見狀,趕緊走上去說道:“皇爺,夜已經深了,皇爺早些休息吧。國事再重,也要注重龍體安康啊!”

朱由檢指著御案上疊得高高的奏章說道:“還有這許多沒批呢,如何睡得?”

王承恩揣摩著皇帝的心思,抬頭說道:“皇爺若是信得過輔臣的,又何必事必躬親?重要的折子看了,不重要的,奴才按輔臣的票擬抄一份批紅便是。”

朱由檢背對著王承恩,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溫元輔孤而不黨,倒是值得朕信任的。也罷!今夜就看到這里了,剩下的奏折便按票擬謄抄一份吧。”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59 AM

第二十四章 鄭元的月錢

好多天沒有洗澡了,朱由檢決定洗個澡再睡,轉頭對站在書房外的小太監說道:“來人啊,搬澡盆和皂膏來,朕要洗身子。”

王承恩見天子要洗澡,趕緊上去獻寶說道:“皇爺,奴才最近得了幾塊叫做肥皂的東西,用來洗衣服和洗身子,洗得極為干凈。奴才試用過幾次,效果極好,皇爺要不要試試。”

“哦?拿來試試!”

王承恩從懷里掏出一塊全新的肥皂出來,送到朱由檢的手上。

“這怎麼用?”

“和皂角膏一樣,和水涂在身上擦拭幾下起泡沫了,就行了。”

朱由檢打量著手上這塊棕黃色的長方體,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門外的小太監就搬來了澡盆和屏風,在乾清宮里布置出一個澡堂。朱由檢洗澡時候不喜歡別人服侍,自己一個人跳進了澡盆里,開始用那肥皂清洗身子。

王承恩有些緊張地站在屏風后面,等著天子的試用評價。半響,王承恩便聽到屏風后面皇帝的驚嘆:“好多泡沫,這肥皂比皂膏厲害!”

皇爺果然喜歡這肥皂,王承恩心里一喜,趕緊答道:“奴才用時,也洗出好多泡沫,確實比皂膏好用。”

沒多久,王承恩又聽到皇帝的驚嘆:“干凈了,一下全洗干凈了!”

聽到天子的聲音,王承恩知道自己獻寶成功了,不禁在屏風后面眉開眼笑。

過了一會,遠快于平時洗澡的時間,朱由檢已經擦干身子穿著中衣走出來了。

“王承恩,你這肥皂不錯,干凈不說,還能節約洗澡的時間。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王承恩討好地笑道:“是出宮采買的太監從一個香料鋪子里買的,據說這肥皂的好處城中已經傳開了,大家都在搶購,一個月幾萬塊都不夠城中百姓們搶的。”

朱由檢點了點頭,問道:“這肥皂是哪里產的?”

王承恩答道:“奴才也不知道原產地,不過聽說京城中的肥皂是從天津運來的。”

朱由檢沉吟道:“這倒是個好東西。”

王承恩聞言,問道:“皇爺,這肥皂不好買,來一批貨很快就被買完了。要不讓天津上貢一批供皇家使用?”

朱由檢站在屏風前面,沉吟了片刻,搖頭說道:“民力可惜,朝廷所用之物當以市價收買,不得強征。既然平日里不好買到,便派人聯系那香料鋪子的東家,專門跟他采購一批吧。”

王承恩趕緊答道:“奴才遵旨。”

沒幾天,崇禎皇帝派的采買太監們就找到了崔文定,要跟他專門采購。崔文定不敢怠慢,專門賣了兩千塊給皇家。

很快,皇家采購肥皂的消息就傳到了各地。皇上都用的東西那能不好?來買肥皂的人就更多了。

交了崔文定的貨,幫李植做事情的親戚們就干了滿一個月了,李植把二兩的月錢發了下去。

對那些光棍來說,李植管飯還幫做新衣服,他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不是急用錢。但是對那幾個有家室的親戚來說,這二兩月錢就管大用了!

得了月錢,李植的舅舅鄭元滿心的歡喜。“下班”以后,他在集市上買了兩斤臘肉,這才回家。

到家時候天色已晚,他一進門,就看見媳婦點著一盞桐油燈,在屋子里紡紗。鄭元家貧成親晚,媳婦瞿氏比鄭元小四歲,但如今也已經二十八歲。鄭元家十分貧苦,就連屋子也是租的,平日里衣食都十分節儉。長期的窮苦生活讓瞿氏有些營養不良,更加顯老,看上去倒似三十多歲的樣子。

鄭元提著臘肉,悄悄地走到媳婦的背后,輕輕拍了一下媳婦的肩膀。

瞿氏正專心紡紗,沒注意鄭元走進來。突然被人拍打肩膀,她嚇了一跳,身子一縮轉頭過來,這才看到鄭元。

“死相的!好端端的裝什麼鬼?你要嚇死我了!”

鄭元笑了笑,高高舉起手上的臘肉,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就著昏昏的燈光,瞿氏仔細一看,這才看清鄭元手上的東西,喜道:“是肉!你哪里得來的臘肉?”

“我買的!”

瞿氏也不知道多久沒吃到肉了,她吞了一口口水,不和鄭元廢話,接過鄭元的臘肉就往廚房跑去。急著吃肉,瞿氏悶著頭點起柴火開了灶,在臘肉上割了一塊,把臘肉放進鍋里蒸了起來。

鄭元知道自家日子苦,搓著手站在一邊,看著瞿氏燒火蒸肉。

過了一刻鐘,那臘肉就蒸好了,瞿氏也不管肉燙手,撕下一塊就往口里塞去。滿嘴的肉香從舌頭上傳來,瞿氏大力地咀嚼著,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鄭元家太窮了,每個月賺來的銀子付完房租,也只夠買些面皮就著糠面過日子,哪里有肉吃?就是今年過年,鄭元也沒敢割一斤肉來。瞿氏長期缺乏蛋白質,身子十分虛弱。此時看到臘肉,便急著下肚。

鄭家就是這樣的苦日子,有什麼辦法?瞿氏恨,也只能恨自己嫁了個沒有用的丈夫。窮了十年了,兩個人連孩子也不敢要,怕養不起餓死!

鄭元上次說去外甥家幫工有二兩月錢拿,瞿氏也不相信。

窮了這麼多年,難道鄭元能一下子就變出息了?那李植也是個窮親戚,據說還欠了錢還不起,怎麼一下子就能翻身做主人,還給鄭元這麼多的月錢?多半是小孩子想了個什麼事情,拉著舅舅一起瘋。

這二兩月錢的說辭,多半是哄我的!

此時有了臘肉,瞿氏暗道管那麼多先吃幾口!她可是虛壞了。幾塊肉下口,她只感覺是滿滿的享受,渾身都舒服,一時也不急著問鄭元哪來的錢了。

也不知道多久沒吃到肉了,吃著吃著,心里一酸,瞿氏臉上就流下了兩道眼淚。

見媳婦哭了起來,鄭元趕緊上前幫媳婦擦掉眼淚,急急說道:“媳婦不哭,不哭,以后再不過那樣的苦日子了?”

瞿氏擦掉眼淚,嘴里咬著肉塊細細咀嚼不舍得吞下,含糊說著:“怎麼就不過苦日子了?你路上撿到銀子了?”

鄭元把兩吊銅錢從懷里取出來,攤在手上:“你看,我外甥給發的月錢!”

一兩銀子值一貫銅錢,李植給鄭元發了兩貫銅錢。

灶火閃爍,照得那兩貫銅錢閃閃發亮。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0 AM

第二十五章 許敏策

瞿氏看著那兩吊錢,竟有些呆了。之前鄭元說幫外甥李植做事管一日三餐,瞿氏還以為那窮鬼李植根本不發月錢呢!管一日三餐要不少錢,瞿氏只道鄭元和李植一起瘋,好歹也混了口飯吃。沒想到這李植,竟真的在管飯之外還發了二貫的月錢!

兩貫銅錢,足夠三口人過日子啊!加上鄭元不在家里吃食不花錢,加上自己紡紗賺的錢,手頭一下子就闊綽起來了!自家的好日子,真的要來了?

從鄭元手上接過那些銅錢,瞿氏咬著嘴唇,把銅錢在手上掂了掂,聽那銅錢碰撞的悅耳聲音。

“真的是銅錢啊!”

“我們家要過上好日子了?”

眼淚不爭氣地又流了下來,瞿氏抓著銅錢,狠狠抱住了鄭元,把頭埋在鄭元的肩膀后面哭了起來。

鄭元輕輕拍著瞿氏的背,慢慢哄道:“媳婦不哭,媳婦不哭,以后再也不過苦日子了!”

想了想,鄭元又得意地說道:“不但不再過苦日子,我們還可以要孩子了!”

聽到這話,瞿氏臉上一紅,從鄭元的懷里掙扎出來。

家里窮苦,兩人一直沒有要孩子的打算,瞿氏極少和鄭元合房。少經房事,瞿氏對那些事還有些害羞。此時鄭元提到要孩子,瞿氏臉上紅得像個大蘋果。

在灶火的亮光下看著媳婦臉紅的樣子,鄭元笑了起來。

吃了一個月的肉葷,每天干輕體力活,鄭元的身體如今十分健康。手上用力,鄭元把嬌羞的瞿氏攔腰抱了起來,大步往屋里走去。

肥皂的功用極好,對肥皂的需求,還在不斷發酵。

這天,李植正從紡織品市場轉悠回來,琢磨著開發紡織機械的事情,卻看到崔文定帶著一個頭戴儒巾的中年人坐在自家的堂上,弟弟李興陪在一邊。崔文定看見李植回來了,從椅子上站起來迎了上來。

“李植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你半個時辰了!”

李植看了眼崔文定,暗道這商紳無利不起早,來找自己肯定是要買更多的肥皂了,便打了個哈哈說道:“得罪,我倒是不知道崔相公要來。崔相公的貨賣完了?”

崔文定看了眼李植,正色說道:“我不是來和你要貨的,我是來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說完這話,崔文定把李植拉到堂上,指著那個頭戴儒巾的中年人說道:“這是我們天津八大商號之一的泰昌行東家許舉人許老爺。今天專門來會你!”

那中年人見到李植過來,上下打量了李植一番,這才站起來說道:“不才許敏策,是泰昌行的老板。李公子肥皂行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不才今日是相見恨晚啊!”

舉人老爺話里對李植十分尊敬,尊稱他為公子。話說一個月前別人還都把李植喚作呆子呢,這反差實在有些大。全賴肥皂生意的蒸蒸日上,李植在這大明朝的社會地位大不一樣了。

頓了頓,那許敏策又說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說完這話,許敏策遞上一份禮單上來。

按大明朝的規矩,拜訪陌生人家里是要備禮的。若是禮物數量不少不方便拿著,就要備上一份禮單列明自己要送的禮品,然后再派家里的仆人送來實物。不過這禮單的玩意那都是上流社會的東西,一般家庭哪里需要用這個?李植第一次收別人的禮單,倒是被將了一軍。接過許敏策的禮單,他也不知道該看看,還是該直接放一邊。

最終,李植還是看了一眼,便見那禮單上都是香料絲綢之類的貴重物品,心中乍舌,不知道這許老爺打的什麼主意。對方雖然是個大商人,但政治地位上是個舉人,那是能直接候補做官的身份,地位超然。既然舉人老爺這麼客氣,李植也只能換上一副笑臉,說道:“許老爺實在是太客氣了,后生招待不周,還請許老爺諒解。許老爺坐!請坐!”

許敏策見李植客氣,心里歡喜,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也不急著和李植說事情,倒是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其實論起見識,兩世為人的李植自然高于這許老爺崔相公。但是后世的事情李植不能說,明末的事情李植就沒有這些知識分子知道得多了,聊了幾句,一直都是許敏策侃侃而談,李植只能一邊附和打哈哈。

聊了半個小時,換了幾次茶,那許敏策才總算繞回了正題,開口說道:“李公子這肥皂買賣,是自己產的,還是從江南運來的?”

雖然李植一直對外宣稱肥皂是江南運來的,但每天大車小車的原材料往李家院子里運,不少人都懷疑李植的肥皂是自產的了。

聽到許敏策的問題,李植心里一凜,不知道這許敏策什麼意思。如果被人發現肥皂是自產的,被人惦記上肥皂的配方就不好了。想到這里,李植口中敷衍道:“生產的最關鍵環節,是在江南完成的。我從江南運來半成品后,再在家里稍微加工,最后做成成品出售!”

許敏策隨口問道:“李公子能否把江南的貨源地告訴給許某?”

李植哈哈一笑,說道:“坦白說,這是在下的商業渠道,不能外泄!”

那許敏策聞言倒也不惱,還是笑著說道:“既然這樣,許某要買肥皂,只能和李公子買了!”

原來還是來買肥皂的。

李植也不答他,直接問道:“許老爺要買多少?”

許敏策看了看崔文定,轉頭過來說道:“我每個月要買二十萬塊,販到江南去賣!”

聽到許敏策的話,李植吸了一口氣。二十萬塊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如今李植在天津和北京銷售的總和,也不過一個月八萬塊。這許敏策上來就二十萬塊,那是要把李植的買賣翻兩、三番啊。

看來這肥皂作坊,又要擴大了。

至于自己撒謊從江南買半成品,又把成品賣給許敏策販回江南去的不合理之處,李植也懶得解釋。誰讓這肥皂買賣只自己一家呢。你管我是哪里進的貨,愛買買,不買拉倒。

想了想,李植答道:“二十萬塊,也是可以的。我聯絡江南的上家,讓他增加供應量便是。”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2 AM

第二十六章 成人之美

見李植說有貨,許敏策臉上一喜。看了看崔文定,他高興地笑了起來。

想了想,李植又說道:“每月二十萬塊肥皂的話,每塊肥皂買價要十八文!”

許敏策說道:“李公子再便宜些,我可是買二十萬塊!”

李植搖頭說道:“許老爺不知道,這肥皂生產得越多,成本越高。一生產多了,原材料供給不易,各種材料的采購成本都要上漲。”

許敏策看了看崔文定,崔文定開腔說道:“李植,你再讓一些利,許老爺這是大買賣,你的利潤不會少的!”

如今肥皂的名氣已經打出來,上門購買的人絡繹不絕嚴重供不應求,李植是不準備再降價了。看了那許敏策一眼,李植死死咬住價格。

“十八文一塊,半文也不能少了!我門店賣二十文一塊,百姓們都爭搶著買呢,只有供不應求的時候。”

聽到這話,許敏策和崔文定對視了一眼。

半響,許敏策說道:“也罷,十八文便十八文,我做這買賣,主要是想和李公子交個朋友。”

交個朋友?莫非還想買更多的肥皂?這許敏策的買賣做得很大啊!李植心里思度著,又重新估計了一下許敏策的身家。

笑了笑,李植慢慢說道:“許老爺抬愛!若要論交朋友,那也是李植巴望著和許老爺交朋友。”

許敏策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侃侃說道:“李公子是個有趣的人,這個朋友許某是交定了!”

那許敏策頗有氣魄,說完這事,就不再談論肥皂的事情,又開始天南海北扯了起來,說起了大江南北生意場上的事情。李植見他這麼豪爽,倒也干脆做起了一個聽眾,聽他閑扯。

許敏策說起生意來,每每說到一個商人,便要評論這個商人的靠山后臺,這點倒是引起李植的重視。李植暗道,莫非這大明朝的商人做買賣都要講究后臺的。那自己孤身一人,又去哪里找到個后臺靠山來?

足足聊了半個時辰,許敏策才關起了話匣子。聊了半天,他和李植的關系倒是親近了不少,當真算是個新朋友了。他又和李植約好每個月二十萬塊肥皂的買賣,說隔天就送貨款一半的銀子做訂金,這才離開。

走出李家院子,崔文定站定在橫大街上,向許敏策問道:“許老板,這李植如何?”

“是個聰明人,難怪能造出肥皂這樣的好東西。這肥皂一物巧奪天工好處無窮,以后必然興盛于大江南北,價值不可估量。”

雖然李植反復強調肥皂的關鍵步驟是在江南制造,但許敏策是什麼人?那是火眼金睛的老江湖了。和李植聊了這麼久,他早已經看穿真相,明白肥皂就是李植自家產的。

崔文定看了看許敏策,問道:“許公莫非是想取了李植的配方?自己來做肥皂?”

許敏策笑了笑,淡淡說道:“奪人產業雖然容易,卻不是我許敏策的作風,而且傳出去對舅父大人風聞不好。舅父的仕途,將來還有上升的空間!”頓了頓,許敏策說道:“江南富庶,這肥皂起碼能賣二十五文一塊,這里面我就有七文的利潤。如果以后他把主要的貨物都賣給我,這里面的利潤十分可觀。”

“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我要助這李小友青云直上,如此成人之美,才合我的性子!”

崔文定哈哈大笑,拱手說道:“許老板高義!高!崔文定佩服!”

第二天,許敏策真的送來了訂金。全部貨款的一半,整整一千八百兩銀子,裝了幾個大箱子。這麼多銀子,讓李家的人都看傻了。李植害怕銀子多招賊,晚上把幾個單身的親戚留在家里住,以便防賊。

拿了這些銀子,李植就要擴大肥皂工廠的生產規模了。

首先李植需要一個大宅子。雖然李家院子頗大,但現在已經被作坊占滿了,再擴大生產肯定需要新的空間了。

李植到牙人街找到了做房地產中介生意的“房牙”,讓他幫忙尋找空的大宅子。

李植找到的那房牙叫劉士貴,是個瘦削的中年人。在牙行里看到李植,那劉士貴慢悠悠問道:“李公子要買多大的宅子?”

此時李植穿了一身綢緞新衣服,加上事業蒸蒸日上的精神氣,氣質大不一樣。那房牙面對著李植這個客戶,也尊稱他一聲公子。

“要有二十多間屋子的大房子,價格便宜的。”

劉士貴點了點頭,說道:“李公子要二十多間屋子,那起碼要有三進的院子。倘若想價格便宜,便尋個舊些的宅子吧。”

說完,他坐在了案桌后面,打開了一本很舊的本子,在那本子里一頁一頁地尋找起來。

半響,他抬頭問道:“城北漆器巷子有一個宅子,三進,有南房五間、廂房八間、正房兩間、耳房四間,作價一白九十兩。公子合意否?”

李植算了算,發現只有十九間房,搖頭說道:“太小!”

那房牙又繼續翻查,過了一會又說道:“城西有個三進的院子,十年新的,有廂房十二間、南房七間、正房兩間、耳房四間,作價二百九十兩。”

李植又搖了搖頭道:“太貴了,你幫我尋個便宜的,舊一些也無妨。”

李植買房子做廠房,能用就行,倒不要新房子。

“公子要便宜的。”那房牙知道了李植的需求,又翻開那冊子,反復找了好久,才一拍案桌說道:“有啊,公子,這里有個便宜的。”把那本子舉到李植面前,那房牙說道:“城南米巷子,三進的院子,用了三十年了十分破舊。十二間廂房、七間南房、四間耳房、兩間正房,一共二十五間屋子,只要一百八十兩。”

雖然房牙的冊子上寫的是繁體字,不過李植也看得懂。看了看那條記錄,李植笑道:“那便去米巷子看看吧。”

“我們此時就去!”

那房牙帶著李植,穿街走巷到了城南米巷子。那米巷子正如其名,里面都是經營糧食買賣的商鋪。房牙走到一間帶著兩個門面的破舊的大宅子門前,用力拍了拍院門。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3 AM

第二十七章 買房

那院門沒上栓,劉士貴一拍倒是把院門拍開了,老舊的院門發出吱呀一聲。

聽到拍門聲,一個少年人走了出來。看到是房牙劉士貴,那少年人把兩人帶了進去,在堂屋里坐了下來。

李植看那宅子,果然十分破敗,不少窗戶上的紙糊都破了也沒有修整。不過李植反正是用這房子做工廠,也不在乎它的新舊。壞掉的門窗,找些木匠來修一修就好。

兩人等了一會,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看到劉士貴,他臉上一臉的尷尬,抱拳說道:“劉先生,我們這房子暫時不賣了!”

劉士貴愣了愣,問道:“說好的一百八十兩,怎麼又不賣了?”

那中年人苦笑了一聲,說道:“從親族處借到了銀子,暫時就不搬出去了。賣了房子出去租房子也是要錢不是,我們一大家子,租房子也不好租!”

劉士貴不滿地說道:“倒是白忙乎我一場,給你帶客人來看房!”

那中年人嘆了口氣,說道:“要是我家在宣府的生意起不來,過段日子還是要找劉先生賣房的。”

劉士貴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揮袖說道:“可想好了再和我說!”

說完這話,劉士貴就帶李植走了出去。李植白走了一趟,打了個哈欠問道:“劉先生,還有合適的院子麼?”

劉士貴點頭說道:“有的有的,李公子容我找找。”

用手指在口中沾了沾口水,那劉士貴站在街上翻看起他的冊子,翻了五、六分鐘,那劉士貴欣喜地說道:“有了!城東三橫街有一個院子。三進三出,十間廂房、七間南房、六間耳房、兩間正房,也有二十五間屋子。宅子建了十七年,如今作價二百六十兩銀子。”

聽到院子在城東離自己家近,李植打起精神問道:“這房子沒有問題麼?別去了又不賣了。”

“賣的賣的,這院子的房東一直追隨著他做官的親戚,他親戚去年到贛州升做知縣去了,他便也往贛州去做生意去了,這房子如今是空的,就一個人留守專門賣房子。”

李植見這房牙對這房子情況這麼熟悉,有些懷疑房牙早就就打定主意要賣這房子給自己,剛才東拉西扯都是鋪墊。不過既然房子合乎要求,李植就說道:“那便去看看吧。”

房牙帶著李植往城東走去,找到了三橫街。那街道離井邊坊不遠,是難得的清凈街道,兩邊都是大院子沒有臨街的店鋪。房牙找到了要賣的院子,是一座半新的門第。他在門上拍了拍門,一個中年人打開了門。

“劉先生來了!”

“我帶主顧來看房子了。”

李植跟著房牙走了進去,打量了那個宅子一番。宅子半新不舊,一水的青磚鋪地。房間很多,在第三進院子后面還有一排比較小的后樓,沒有列在二十五間屋子之列,如果李植以后擴大生產,倒是還有空余的房間可以用。關鍵是這院子所處的街道挺安靜,符合李植保密配方的要求,李植比較滿意。

如果像井邊坊那樣家家都有鋪面,鋪面里時刻坐著婦女盯著街道上的一舉一動,保密工作實在是不太好做。

這院子雖然價格高了點,不過還是能夠接受的。不過李植不想讓賣家覺得自己求購心切,他四下里看了看,笑著對房牙說道:“再看看其他的宅子吧!”

那房牙看著李植說道:“李公子對這房子不滿意嗎?這價格不貴了!”

李植笑著說道:“再看看,再看看!”

拉著那房牙又看了三個不太合適的院子,跑了半天,李植這才裝作不是很熱心地對三橫街的院子出價:

“三橫街的院子,二百三十兩,不能再多了。”

那房牙看了李植一眼,暗道這少年郎倒是有些城府,趕緊答應道:“我去說說!”

果然,兩天后,房牙急匆匆到井邊坊找到李植,告訴李植對方同意降價到二百三十兩了。

李植聽到消息心里歡喜,便拿出銀子,帶著李興一起和房牙去做交易了。

房牙請人潤筆寫了房契,找到三橫街的總甲,收了李植三兩四錢五分的契稅,又收了一兩一錢五分的牙錢,去清軍廳蓋了章,這才把房契交給李植。

李植看那房契,只見上面寫著:

“立典賣房屋文契張有德,今將坐落三橫街二十五間房半新三進院子,四面門壁及窗瓦磚木,並天井明堂俱全,東至王騰源家墻為界,南至城東三橫街,北至范和家墻為界,西至陳聖空家墻為界,憑中劉士貴,議價出典,由李植管業,三面議明時值二百三十兩,當日一並收足,並無短缺。其房並無重疊交易,亦無他人爭執,如有等情,由典賣人理論,與現業者無干。空口無憑,立此文契為證。”

房契底下是售房人張有得簽字、見證人總甲魏節民簽字、經紀人劉士貴簽字,並注明了簽約日期崇禎七年二月十九日,上面蓋著天津清軍廳的大紅印章。

得了這房契,這院子就屬于李植了,肥皂工廠的廠房算是有了著落。

買完了廠房,李植便開始招募人手。要在一個月內做出二十萬塊肥皂,李植需要再招五十個人。

招人消息一放出去,便又把李家族長李有盛引來了。這一次,李有盛不光推薦李姓親戚,而是把李植姑姑、表姑的丈夫、的孩子也推薦進來了,一次性推薦了二十五個人。

李植母親鄭氏見李有盛把嫁出去的女兒家的人也推薦來了,便也不客氣起來,在鄭家找了十九個老實本分的親戚,推薦給了李植。

剩下的名額,李植便從井邊坊的兒時玩伴里招募。

聽說李植又招人,藍姨第一時間帶著兒子鐘峰來到李植家。她還沒進院子,就看到李家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李家的、鄭家的親戚擠滿了不小的李家院子,正在一個個走進堂屋接受李植的問話——也就是面試。

“謝敏,你已經十七歲了,為什麼以前沒有出去做事情?”

“植哥哥,現在兵荒馬亂的,缺人的地方少,我以前沒有找到合適的差事!”

“你在家里做什麼?”

“植哥哥,我一直在和我爹一起看守賣紙的店鋪。”

“你賣紙有什麼心得?”

“賣紙的心得。。。便是誠心做事吧!若是誠心和客人打交道,不欺誑,客人便會放心,買起紙來便痛快!”

“若是客人殺價太狠怎麼辦?”

“若是一般的報價,都是可以商量的。若是無理取鬧的報價,你不搭理他,他自己也知道無趣,會往上加價的!”

“你倒是有些心得。好,你通過了!下一個!”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5 AM

第二十八章 飛梭織布機

鐘峰看見那院子里的情況,甩著胳臂說道:“李植這架勢真足啊,他現在是做大買賣的人了!他手底下有多少人啊?”

藍姨瞪了兒子一眼,說道:“如今他手下少說也有五十人。你看人家李植多出息,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和他一起玩大的,怎麼就沒有沾上些仙氣?”

鐘峰訕笑道:“那仙氣不是一般人能沾上的。”

藍姨又瞪了兒子一眼,訕訕問道:“你和他從小一起玩大的,他會不會用你?”

“小時候肖光偉欺負植哥兒,我還幫他出頭揍過肖光偉呢。植哥兒以前雖然呆呆傻傻,但他是個念舊的人,一定會記得我的。”

“什麼呆呆傻傻,你還亂說!植哥兒現在精明的很,比你機靈多了。你亂說他呆傻,給他聽到了把我們轟出來!”頓了頓,藍姨又罵道:“你看你,都十九歲了還沒找到地方做事,整日蜷在家里,就知道舞槍弄棒。能打有什麼用?你能打得過韃子?你窩在我們家那店鋪里,連飯錢都賺不到,以后怎麼成家?我聽人說,李植一個月給幫工二兩銀子,還每天給三頓飯吃,還都有肉!真是最好的雇主了。有了這樣一個差事,成家生子都不愁了。你要是能被李植用了,你以后日子就好過了。”

“娘說的是。。。”鐘峰敷衍了他娘一句,突然拍了拍腦袋,又說道:“不過娘你看,李家來了這麼多親戚,若是植哥兒招人招滿了,怕是就不要我了。”

藍姨聽到這話臉上有些緊張,瞪了鐘峰一眼,拉著他走進了李家院子。他知道李植發明的排隊的規則,知道要講究先來后到,就帶著鐘峰站在李植親戚的后面。兩人等了足足一個半時辰,等李植把所有親戚都問了一遍,這才站到李植前面。

李植早已經看到人群后面的藍姨,笑著打招呼:“藍姨,你帶著鐘峰來了啊!”

藍姨見李植主動和自己打招呼,開心地答道:“李植,我聽說你家招募人手!我家鐘峰一直找不到事做,他從小和你一起玩大的,你便用他吧。”

鐘峰笑嘻嘻跟在母親旁邊,沖李植長長作了一揖:“植哥兒好!”

李植看著鐘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關于他的回憶,知道他自幼和自己相好,還幫自己教訓過肖光偉,便笑道:“鐘峰,你願意來我的作坊里做事麼?”

鐘峰抬頭說道:“一百個願意。”

李植點頭說道:“那便來吧!算你一個!”

鐘峰聽到這話,大喜過望,堆起滿臉的笑容。他又一揖及地,大聲說道:“多謝植哥兒了,我一定老實做事情,對得起植哥兒的月錢。”

李植笑了笑,說道:“三天后早上正卯時你便來我家集合,我帶你們去作坊里!”

鐘峰點頭說道:“好!”

藍姨見李植不再說話,趕緊拉著鐘峰離開:“植哥兒你繼續招人,我們便不打攪你了。”

“慢走!”

回去路上,藍姨和鐘峰娘倆歡天喜地,高興得像中了秀才似的。

“這下好了,你在植哥兒家里做事有飯吃,每個月還能存二兩銀子。要不了一、兩年,你就有銀子成親了!”說著說著,藍姨就流下了眼淚:“你爹死得早,我還擔心這輩子也賺不到錢貨給你成家呢,想不到咱家靠李植翻身了!幸虧你小時候和李植玩得來,雞犬升天,要不然這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娘你怎麼哭了,大馬路上呢,這是高興的事情。”

藍姨走在前面,流著眼淚說道:“鐘峰!娘這麼辛苦把你拉扯大了,如今你得了這麼好的差事,一個月能賺二兩銀子,你可要孝敬些給為娘花花?”

鐘峰笑道:“娘!我每個月拿一兩孝敬你!”

藍姨聽到兒子的話,這才破涕為笑,說道:“一兩太多,一錢就夠了,娘買幾斤肉來吃,也嘗嘗葷腥的味道。”

李植招募完人手,便開始組織工人們開工了。他還是和從前一樣,把整個肥皂生產分為六個工序,每個工序派一定人手操作,在房間里封閉運行。這樣分配讓單個工人不了解整個生產過程,保證了肥皂配方的秘密,杜絕了配方外泄的可能。

同時,李植還嚴禁幫工們和其他人議論自己負責的工序。

李植又提拔這個月表現好的親戚做主管,負責管理某個工序。比如李老四,李植就提拔他為管理分割肥皂這個工序的主管,每個月的月錢升到三兩。再比如李植的舅舅鄭元,李植就提拔他作了管理皂化反應的主管,月錢四兩。

而作為整個工廠的總管,李植的弟弟李興每個月有八兩銀子零花錢。雖然李植和李興沒有分家,按明朝慣例李植是不用給李興錢的。但李植畢竟是個現代人,不習慣明朝大家族共有財產的觀念。李植認為給李興薪水更能提高他的積極性,所以最后還是給了他薪水。

李興做著管理工廠的事情,在家族里十分有地位,現在一個月還有八兩銀子零花錢,他十分興奮,干著監督管理的活非常用心。

且不說李興的八兩銀子,單說主管的酬勞:三、四兩的月錢,在這年頭也是讓人眼紅的高薪了,足夠養活一家老小,何況李植還提供豐盛的一日三餐。被提拔的親戚歡欣鼓舞不說,沒被提拔的親戚們也憋足了勁,暗道要好好表現,爭取在李植下次擴張事業的時候成為主管。

安排妥當后,李植擴張后的肥皂工廠就熱火朝天的運轉起來了。

肥皂工廠步入正軌,李植就不需要花費太多精力管理了,李植開始制造這個時代沒有的紡織機械。

現在是崇禎七年,要不了多久,崇禎皇帝就要在歪脖子樹上吊死,女真人就要南下建立清朝了。李植可不想丟了漢人的江山剃發為奴。李植要用科技改變這個時代,改變這個時代的歷史,讓漢人不再忍受那屈辱的滿洲人統治。

一切計劃,都要快。

李植準備發明一系列的紡織機械,建立紡織工廠擴張自己的事業。而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制作飛梭織布機。飛梭織布機結構簡單,卻可以幾倍地提高織布效率,當然是李植發展紡織工業的首選。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6 AM

第二十九章 飛梭織布機(下)

穿越前,雖然李植並沒有接過紡織行業的工業設計單子,但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師的基本功,他也了解過紡織機械的構造,對飛梭的構造十分清楚。哪里需要安裝彈簧怎樣布置導軌,李植都知道。

這天,李植在桌上攤開一張宣紙,用細毛筆在筆硯里站上一些墨水,便開始繪制飛梭各個部件的設計圖紙了。兩刻鐘后,李植就已經畫完五張圖紙。

見李植拿筆畫圖,鄭氏不解地走過來,問道:“植兒,你這是畫的什麼?”

“娘,我畫的是一種新式的織布機,要比娘你用的織布機快上幾倍。”

鄭氏詫異地說道:“還有這樣的織機?不可能啊!那我這幾十年織布不都白織了?”不過肥皂的成功,又讓鄭氏有些信任李植的新點子,忍不住問道:“植兒你哪里學來的這種織機?”

“一個老道士教我的!”

“又是那個道士?他怎麼教你這麼多好東西?”

李植笑了笑,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拿著圖紙去鐵匠鋪找人做飛梭了。

去鐵匠鋪的時候,李植留了個心眼,把不同的部件交給幾個不同的鐵匠做,從而避免單個鐵匠知道整個飛梭的構造,復制出李植的秘密。

王家鐵匠鋪里,當家的王鐵頭拿到彈簧的圖紙,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李公子把精鐵彎成這樣一圈一圈做什麼?”

李植沒有回答王鐵頭的話,而是說道:“你莫要管我做來做什麼,你只管做出來就是了。”

李植穿著一身綢緞衣服,氣質不同凡人。王鐵頭被李植噎了一句也不生氣,只覺得富貴人家的人就該這麼霸道。

“李公子,做這東西我要收你三十文銅錢。”

“好說!”

就算李植是做個玩物,又與王鐵頭他何干?只要李植肯付錢就是了。王鐵頭見李植財大氣粗,便不再啰嗦,按李植的圖紙開始制作彈簧。

他用一塊精鐵燒紅了,放在鐵砧上反復捶打,打成了焚香那麼粗細的粗鐵絲。然后他又用鉗子把這粗鐵絲一圈一圈纏在了一根木棍上,做成了一個彈簧,最后把彈簧放在水里茲一聲淬了火。

李植見他做出來,心里歡喜,便去試驗這彈簧的彈力。但試了幾下,李植覺得這彈簧彈力比較一般,按多了還會失去彈性變形。

李植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是鐵的彈性不夠所致。后世的彈簧都是用專門的彈簧鋼做的,再不濟也要用鋼,用鐵做的彈簧大概是很難符合要求的,尤其是用這明代鐵匠的劣鐵。

“王鐵頭,你不要用鐵來做這個,找塊精鋼來做!”

王鐵頭愣了愣,說道:“李公子,好鋼用在刀刃上,你做這東西也用精鋼,是不是太奢侈了?”

李植搖頭說道:“用精鋼來做要多少錢?”

王鐵頭想了想,說道:“怕是要一錢銀子。”

李植笑了笑,說道:“你大膽做就是,銀子我一分不少給你。”頓了頓,李植又說道:“你把這鋼絲再敲細一點,有這個一大半粗就好。”

擦了一把汗,王鐵頭說道:“好!李公子既然肯出銀子,我便糟蹋就是了。”

王鐵頭又鼓起風箱,把一塊找出來的精鋼燒紅。鐺鐺鐺地敲了一刻鐘,那塊精鋼被打成細細的長條,被纏在木棍上。最后淬火,一個鋼制彈簧就做好了。

李植試了試那鋼彈簧,發現效果不錯。不過李植並不滿意,又讓王鐵頭改變纏繞的角度,鋼絲的粗細,做了十幾個不同的鋼彈簧,最后找出彈力最大的一個,這才作罷。

做好了大彈力的彈簧,其他的構件就容易了。李植讓不同的幾個鐵匠打制導軌、沉欄,最后讓木匠做了一臺寬度比明代織機寬一倍的新式織機出來,把飛梭裝在了上面。

為了保密,織機上的飛梭被李植用幾塊木板包住,不讓織機操作者看到飛梭的構造。

做好了織機,李植從母親那里拿來一些棉紗,試驗操作了一次。隨著飛梭的每一次穿越經緯,那織機就就隨著李植的操作回線一次,織布的速度十分可觀。李植操作了一個小時,織出了兩尺的寬布,效率足足是明代織機的兩倍。加上這織機的寬度本來就是明代織機的兩倍,織出來的布都是兩倍寬,最后的整體效率是明代織機的四倍。

鄭氏站在一邊,看到李植織布的速度,一臉的不相信。織了三十年布,鄭氏自認為是一個織布的老手了,也驕傲于自己能比一般人織得快一些。她卻從來沒想過,不靠經驗而靠機器的力量,織布可以這麼快,還能織出這麼寬的棉布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鄭氏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奇妙的機器。

鄭氏看著李植的織布機,嘆了口氣。在這種新織機面前,自己這三十年的勞碌豈不都變成笨功夫了?要是李植早拿出這種織布機,自己織布的產量豈不是要多出幾倍?

先是肥皂,然后又有這種織機,李植再不是那個傻傻的呆兒子,而是一個渾身充滿神奇的兒子了。也不知道李植說的那個道士為什麼對李植那麼好,教會李植這麼多奇妙東西。

鄭氏的驚訝,李植並沒有放在心上。任何人對自己這些遠超于時代的發明,都會吃上一驚的。

做出了飛梭織機,李植心情大好。制造這種織機需要鐵匠和木匠,成本大概是三兩銀子一臺,做上幾百臺李植也做得起。李植準備建設一個成規模的織布工廠,一次性添置四百臺織機雇傭四百名織工。

這就需要一個空間很大的廠房。

城內是找不到這樣大的廠房了。明代的宅子都是庭院結構,房間很小庭院很大,土地使用率很低。一間房子擺放五臺織機的話,就需要八十間房子。這年頭有八十間屋子的宅院都是裝飾華麗的豪宅!李植傾盡全部身家未必買得起。

李植準備把廠房設在地皮便宜的城外,找一塊空地修一座大廠房。

一臺織機占地三個平方米的話,李植需要建設一個一千二百平方米的廠房。這也不是很大的工程,找幾十個木匠泥瓦匠很快就做起來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7 AM

第三十章 家丁

李植當然知道:明末的京畿是一個危險的地方,每隔幾年后金就要破關而入在京畿掠奪一次。天津地處京師附近,過幾年肯定逃不過女真人的攻擊。

但是,女真人歷次都是從西邊的長城峰口破關,殺到天津需要一定的時間。一旦有警,李植有充分的時間把織機撤進城內。

至于廠房,也不值錢,到時候讓韃子燒掉也罷。韃子走了,李植可以重建。比起購買城內的豪宅,這樣的成本還是低多了。

主意打定,李植就找到房牙劉士貴,經他中介買了二十畝便宜的黃泥地。那黃泥地地處城東,長四十五丈寬二十七丈,離李植家只有半個小時的腳程,李植管理起來倒也方便。

土地買好拿到地契,李植又去營房街找了十五個木匠十個泥瓦匠,讓他們購買木材石灰,在城外那片黃泥地上開始營建廠房。李植自己規劃了房子的朝向和大小,計劃是一百二十平方米一間的大屋子建十間,外面圍一圈兩米高的圍墻。

工匠的頭目告訴李植一個月就能把廠房建好。算上材料費人工費,大概要花費一百兩出頭的銀子。

一百兩銀子對現在的李植來說不是什麼大數目。李植預付了三十兩,又給了那些工匠每人一錢的賞銀,把那些工匠們喜得眉開眼笑,干活起來十分用心。

匠人們在黃泥地上選好房址,夯實土地,然后把柏木安放在夯實的地基土里,作為樁基。在這些樁基的基礎上,木匠們搭建梁架,泥瓦匠就可以鋪設地面、建設房屋的墻壁、鋪設瓦頂了。

木材和磚瓦一批一批運來,在黃泥地上堆得和小山似的。

忙完了蓋廠房的布置,李植又聯系上鐵匠和做機器家具的木匠,開始制造四百臺飛梭織機。李植要機器要得急,雇的人就多了。鐵匠方面還好說,打造四百套飛梭也只要四個鐵匠分頭干十幾天。木匠方面就需要很多人了,李植在天津城里雇傭了八十多個木匠,全部生產新式織機的框架,希望在一個月內造出四百臺。

不過李植在這邊忙碌織布廠,肥皂作坊卻有了事。這一天,李興晚上卻找到李植,說了一件令他警覺的事情。

“大哥,這幾天肥皂作坊外面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大早就站在巷子里點算我們進的原材料,有一次還爬上了隔壁家的墻頭,似乎想偷窺我們作坊里的情況”

“什麼?”

李植聽到這話,警覺起來。雖然李植對外宣稱肥皂的關鍵生產環節不在自己這,但一些狡猾的商人可能不相信,甚至看穿了李植是在肥皂作坊里完成全套生產的。如果這些人動了心思想奪取李植的肥皂配方,顯然就會派人來作坊里刺探情報。

這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可能就是這些貪婪者派來的商業間諜。

好在李植一直注重保密,把肥皂的各個步驟都放在房間里,又讓工人們只操作被分割的單個步驟,想來這些間諜也刺探不出什麼情報。

雖然李植做肥皂買的各種原材料用量是可以查出來的,但如果不知道具體生產方法,只拿那些原材料放一起煮,是生產不出肥皂的。比如說,不沉澱過濾除掉碳酸鈣,生產出來的不是肥皂而是石頭糊。另外鹽析和堿析兩步也必不可缺,缺乏這兩步,生產出來的只是混雜著大量雜質的糊狀混合物,根本沒法用。

只有仔細了解李植生產肥皂的每一步,才能真正掌握肥皂的配方,生產出合格的肥皂。

不過雖然眼前沒有被竊取配方的風險,李植卻想得更遠——既然現在有人想靠窺視來竊取肥皂的配方,那窺視失敗以后,這些人會不會采用更激烈的手段?面對貪婪者更激烈的手段,李植拿什麼抵擋?

李植需要建設一支能夠保護自己產業的武力了。

李植想了一個晚上,決定讓發小鐘峰牽頭,建設一支保安隊。或者按這個時代的叫法,叫做招募一批家丁。

鐘峰自幼和李植一起長大,還幫李植教訓過肖光偉,是個靠得住的人。而且他平日里就喜歡舞刀弄槍,崇拜武力,做家丁隊長是比較合適的。

有了自己的武裝,對付那些覬覦肥皂配方的人時候,就多了一分力量。

第二天,李植找到在肥皂作坊里忙著操作皂化反應的鐘峰。

“鐘峰,你做這活做得還開心吧?”

鐘峰見李植問自己,一邊用棍子攪動深底大爐子里的溶液,一邊說道:“植哥兒,實話跟你說,整天攪動這鐵爐子,日日做一樣的事情,我都快淡出個鳥來了。想到一輩子都要在這爐子邊攪拌,我心里是十分沮喪的。”嘆了口氣,鐘峰又說:“不過植哥兒你放心,為了對得起你的工錢,我再不喜歡也會用心做的,不會給你添亂。”

李植笑了笑,逗他說道:“這可是為了你娶媳婦,不好好做工如何賺錢成家?”

鐘峰用力點了點頭,說道:“是呀!我也明白!只要堅持下去,我明年就能存二十多兩銀子娶媳婦了!到時候生個娃,咱也過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說完這話,鐘峰就爽朗地笑了起來,似乎對未來的生活十分期待,手上攪拌爐子的動作都用力了些。

李植笑著看了看鐘峰,慢慢說道:“如果我讓你擺脫這個爐子,做個使用刀劍的武人呢?”

“什麼?”吃驚地看著李植,鐘峰停下了手上的棍子,笑著說道:“植哥兒,你說笑吧。如果我去做武人,你還會付我這工錢麼?”

“我會付啊!還是月錢二兩,三餐有肉!”

聽到這話,鐘峰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植哥兒,你說的這好事是什麼?莫非你是要讓我做你的家丁?”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對了,我就是讓你做我的家丁,不過是家丁隊長。以后你帶領一隊家丁聽我命令,對付那些心懷叵測的敵人。”

鐘峰聽到這話,把手上的攪拌棍子往灶上一放,大聲說道:“我干,植哥兒,我干這個!我一定做好家丁隊長,給你帶出一隊好家丁出來。管他什麼牛鬼蛇神來,我都帶人上去揍他!”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9 AM

第三十一章 壽宴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你今天起就做我的家丁隊長了。我會為你招募十個手下,到時候你每天派人在作坊門口站崗,其他人就在院子里訓練。”

“雖然你做了隊長,但目前的月錢還是二兩。以后如果你們家丁隊立功了,我會給你加月錢!”

鐘峰高興得滿臉通紅,說道:“好啊,植哥兒太夠意思了,給我十個手下!植哥兒你放心,我一定做好這個家丁隊長,把崗站好,把訓練搞好!揍那些覬覦我們作坊的破落戶。”

李植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回到家里,李植又叫來了二爺爺,讓他推薦六個親戚做家丁。李有盛自然不會放棄上門的好事,推薦了六個李植見都沒見過的遠房親戚,說這來的都是大個子。李植又放風給姥爺,姥爺鄭品春立即推薦了四個身材比較高大的遠房親戚來,湊齊十個人組建了一個家丁隊。

李植又從街坊的子弟中招募了一個人做作坊幫工,補足了鐘峰離開后的空缺。

家丁隊,是李植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掌握的第一支武力,李植十分重視。

家丁隊成立后,就開始進行日常的站崗和訓練了。第一次訓練,李植親自帶隊進行。

站在肥皂作坊的院子里,李植看著站成一排的家丁隊,點了點頭。

明代禁止百姓在城中佩劍,但是百姓在自己家里是可以持有刀劍的。李植給自己的十一個家丁每人買了一把梨花長槍,平時放在作坊里,遇到警情才拿出來使用。站崗時候,每人持一根長棍做武器。

此時站在院子里,十一個家丁都舉著梨花槍,看上去頗有氣勢。

站在家丁隊前面,兩世為人的李植大聲訓話:“你們知道,組建這個家丁隊的目的所在嗎?”

聽到李植的詢問,十一個家丁不確定答案,不敢回答。

“短期目標,家丁隊的目標是對付那些覬覦肥皂作坊的奸人,保衛肥皂作坊。但,這並不是家丁隊成立的根本目標。”

“家丁隊成立的根本目標,是要打敗韃子,還我漢人的朗朗乾坤。”

聽到李植的話,家丁們都是一愣。打敗韃子,對于這個小小的家丁隊來說也太遙遠了吧?

李植接著說道:“不打敗韃子,我們漢人的土地就要時時被掠奪,大明北方永無寧日。不打敗韃子,大明朝遲早要亡,我們漢人就要一個個死在屠刀下,我們就要剃發為奴。”

聽到李植慷慨的豪言,一眾家丁們倒是對植哥兒另眼看待,越發尊敬起來。仁者心懷天下,胸中有天下的人,一定不是碌碌匹夫。如果是一個普通人說這些大道理,恐怕要被人當作癡兒。但短短幾個月內做出這麼大事業的李植說出這樣的話,就令人信服了。

植哥兒不是凡人,也許他真的能帶領我們打敗韃子,結束這兵荒馬亂的年頭。

但李植鼓舞人心的話卻不停:“也許今天你們還很弱小,不堪韃子的一擊。但隨著我們事業的擴大,家丁隊會越來越大。到時候,我們會有足夠的資格成為韃子的敵人。”

頓了頓,李植收回話題,說道:“當然,我們不是靠一股血勇和韃子對抗。以后,我會用最好的裝備武裝家丁隊,讓家丁隊成為武裝到牙齒的精兵。”

“而今天的你們,就是家丁隊的十一個種子。只要你們好好表現,不落伍,你們以后就是家丁隊的元老,都會成為軍官,享受軍官的榮譽和收入。”

聽到李植對未來的描繪,十一個家丁眼睛發亮,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未來的成就。

“當然,現在我們還沒有鐵甲,沒有健馬,沒有鳥銃,沒有大炮,我們只有一桿梨花槍。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們的訓練就從這梨花槍結陣開始。所有人跟我一樣,練習突刺!”

院子里早已經豎立了十二個稻草人。李植抓住梨花槍,朝一個稻草人胸口刺去,那稻草人胸口心臟位置放著一個拳頭大木球,李植刺的就是這個木球。

“嗨!”

一槍過去,李植沒有刺到木球,落了空。

轉過頭,李植朝家丁們說道:“所有人跟我一樣,練習突刺這木球,練到槍槍都能命中目標為止!”

家丁們大聲答應:“好!”

鐘峰帶頭,家丁們紛紛加入了訓練,開始朝稻草人突刺。一時間,院子中間充滿了家丁們突刺時候的叫喊聲。

三月初,南風漸漸興起,正是乍暖還寒時候。厚厚的棉襖已經脫下,但貼里等里面的衣服還是要穿的。

看好肥皂的前途,位列天津八大商號之一的許敏策十分看重李植。最近這幾天,許敏策時常拜訪李植,在李家院子里和李植侃侃談論,毫不在意李家院子的破舊和茶水的簡陋。從許敏策的口中,李植知道了不少上流社會的信息。一來二去,李植便漸漸和許敏策熟絡起來。許敏策喚李植做李小弟,李植叫許敏策許大哥,儼然成了忘年好友。

這一天,許敏策說天津第二大商號隆盛行老板呂思齊擺壽宴,邀李植一起去。本著見見世面的念頭,李植穿著一身新衣服,和許敏策一起去醉仙樓赴宴。

李植走到醉仙樓門口,發現整個醉仙樓已經被包下來。

醉仙樓門口站有呂思齊的家人迎賓,看到許敏策來了,那家人滿臉堆笑說道:“許老爺大駕光臨,我家主人臉上有光。許老爺請,隨我往頂樓去!”

許敏策把一個賀壽的禮單交給了呂思齊的家人,那呂思齊的家人趕緊接下,拋下其他客人,帶領許敏策和李植往樓上走去。

醉仙樓有三層,此時坐滿了人。底層擺了十張桌子,桌旁坐的都是些普通商賈,大概是那隆盛行呂思齊的往來伙伴、零售渠道。這些商人雖然也穿著綢緞衣服,但卻沒什麼氣場,和許敏策這樣的豪商無法相比。

第二層擺了四張大桌子,坐的就是些大商人了。這些商人不但衣著華貴,而且談笑之間另有一股氣勢。李植站在樓梯口掃視一圈,發現賣純堿給自己的薛員外也位列其中。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09 AM

第三十二章 總兵官巢丕昌

薛員外正端茶喝水,也看到了走上樓梯的許敏策和李植。他看了看許敏策,又看了看李植,沖李植笑了笑。

李植沖那薛員外虛虛抱拳,算是回禮。

那帶路的家人見李植停下來,又開口說道:“二位頂樓請!”

有許敏策帶領,李植毫不客氣,直往頂層而去。

頂層就是豪商的聚集地了,諾大的空間里只擺了兩張桌子,對著一個戲臺。此時賓客已經基本到齊,涼菜酒水已經擺上了桌子,主桌上坐了七個人,副桌上坐了五個人。

坐在主桌的壽宴主人穿著一身大紅潞綢圓領,一身的喜氣,站起來向許敏策行禮道:“許公來了!好久沒見到了。”

“呂公別來無恙!”

和呂思齊打了個招呼,許敏策站在兩張桌子中間看了看,似乎在琢磨該坐哪。那個帶許敏策上來的家人看了看李植說道:“許公,我家官爺、我家主人和七大商號老板,主桌上只有九個位置,莫不如請您這小友坐在副桌?”

主桌上只為八大商號的老板,以及一個未到的“官爺”設了位置。許敏策當然是要坐主桌的,李植就被這家人打發到副桌去了。

許敏策聽到這話,揮手說道:“既然如此,我和我這小友都坐在副桌吧。”

聽到這話,那呂家家人愣了愣,沒想到許敏策要去副桌上落座。

許敏策為了和李植坐一起放棄坐在主桌的機會,顯然這是把李植的重要性放在其他重要賓客之上。主桌上的七個貴客聽到這話,都好奇地打量了李植一番,暗道這是誰家的公子,竟這麼被許敏策看重。看來今天許敏策不是來赴宴的,是帶這小朋友來看熱鬧的。

不過這些大商人都是極有修養的人,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便不再關心,任許敏策自己行動。許敏策也不客氣,大咧咧走到副桌坐了下去。

副桌上的五個人都是主桌上貴客的親友,地位稍低,見許敏策過來,這五個人紛紛站起來行禮問好。許敏策只是微微抱拳,便算是回了禮。

李植見狀,也跟過去坐在了副桌上,坐在許敏策的旁邊。

眾人入座后,呂思齊也不急著開始宴會,只捻著胡須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著誰。

見李植坐下來,許敏策便笑著對李植介紹道:“那桌上七位,就是如今天津的八大商號老板了。坐在中間的那個就是隆盛行的呂思齊,是天津總兵官巢丕昌的表兄,來天津兩年了,生意做得一般般,最喜歡交友看戲。坐在他左邊的是源興行的老板查云克,便是如今天津最大的商人了,他是天津兵備道查登備的侄子,表面上是做絲綢生意,其實是靠他叔叔的關系做通番東洋的買賣,每年收入以十萬計。坐在他左邊的,是咸進商號的老板陸化榮,此人是天津清軍廳同知陸化林的弟弟。”

頓了頓,許敏策說道:“此人最好欺壓小商人,仗著他哥哥的權勢強買強賣,名聲很差。你和他打交道要小心。”

許敏策說到陸化榮,李植便看了陸化榮一眼。但李植的目光一放在陸化榮身上,那陸化榮便感覺到了,轉頭過來盯著李植。

李植不敢再看,趕緊把目光收回。

坐在席位上,許敏策小聲地和李植介紹著主桌上的人物,一一點評。李植初次見到這種場面,只忙著點頭,把許敏策的話記在心里。

眾人聊天交流,又等了一刻鐘,這才聽到樓梯下傳來一聲唱喏:“總兵官大人駕到!”

聽到這話,頂樓上的十幾個人都站了起來,齊齊看向樓梯口。

半響,一個身穿紅色武官常服的高大官員從樓梯下走了上來。頭戴烏紗帽,腳上穿著皂靴,胸前繡著獅子補子,那武官雖然小眼睛塌鼻子,但在一套衣冠的襯托下顯得十分威武。

見那武官到來,十幾個主人賓客紛紛跪在了地上,大聲唱道:“總兵官大人在上!”

明代雖然由明太祖明令:下官見上官不需要跪拜!但在實際生活中,上位者位高權重,地位較低的人員見到上官都是行跪禮的。醉仙樓頂層的這些商人在平民百姓眼中是豪門,但在總兵大人面前也只是小人物,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

許敏策當然也跪在了地上,他雖然是個舉人,但在總兵官面前這功名當真不算什麼。他跪在地上,拉著柱在那里的李植說道:“李小弟你還不跪下?這是正二品都督僉事,當今天津總兵官巢丕昌,在天津只列于巡撫大人之下。”

總兵官就是明末對一地一鎮兵馬的總管武官了。總兵官在地方上管轄各種軍事事務,往上只對巡撫或者總督負責,地位極高,是武官的最高職位。天津雖然在明末已經成為商業城市,但在政治上,在名義上還是個衛城,屬于衛所軍事編制,所以天津總兵官對天津的各種事務都可以伸手管理,權力很大。

李植作為一個穿越者,是極為反感明朝的跪禮的。但此時在場面上眾人都跪了下來,李植不跪就要闖禍了,他無奈也跪了下來,匍匐在許敏策的邊上。

第一次,李植在明朝見識了權力的力量。

有這樣一個表兄撐腰,難怪呂思齊的買賣可以做到這麼大了。

見李植跪了下來,許敏策才舒了一口氣。

見到眾人下跪迎接,總兵官巢丕昌虛虛用手一抬,口中說道:“免禮!”

眾人看到巢丕昌手上一抬,就紛紛站了起來,目送巢丕昌入席坐在了主位上。入了座,呂思齊便和他表兄巢丕昌談笑。主桌上的其他人時不時穿插一句閑話,聊得十分愉快。說了幾句,眾人便開始夾菜吃,宴席便算是開始了。

一道道熱菜被端了上來,什麼虎皮肉、蟠龍菜、魚翅羹、驢肉火燒,醉仙樓不愧是天津衛最好的酒樓,做出來的菜無不是美味精致,巧奪天工。

總兵官賞臉為呂思齊祝壽,今天的壽星十分有面子。不過大官坐在這里,眾人也不太管壽星了,眾星拱月一樣圍著巢丕昌,不時上去給他敬酒。敬酒時候,那些商人個個舉杯一飲而盡,巢丕昌只是虛虛喝一點潤潤嘴唇,更顯出他和這些商人的地位差異。

許敏策不能免俗,也跑去敬了巢丕昌一杯酒,這才回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1 AM

第三十三章 陸化榮

酒過三旬,主桌旁邊的戲臺上開始表演節目了。一些優人上去唱起戲曲,都是明代的傳奇戲曲,李植也不知道唱的是什麼,只咿咿啊啊的聽了個熱鬧。

那些優人唱了一會便下去了,一個十分美貌的年輕女人抱著一個琵琶走上了臺。朝總兵官跪拜行禮后,她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那女人生著一副瓜子臉,臉上嵌著一雙丹鳳眼,下面一個筆挺的小鼻子,生得十分艷麗。即便是來自后世的李植,也不得不承認這女子是自己見過的女人中美貌排名前十的,也癡癡地看得入神。

見這女人出來,眾人都停止了酒菜,都看著這女人表演。女人抱著琵琶唱起歌來,聲音盈盈裊裊,十分好聽。

見李植看得眼睛發直,許敏策笑了笑,說道:“李小弟,這是揚州來的千金姬!”

“千金姬?”

“揚州那些勾欄妓院里面的牙公牙婆們,出資把貧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買回,教她們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等長大了便可賣給富貴人家做妾。這容貌最出眾的第一等,可賣到千金以上,便稱為千金姬。”

李植聽到這話暗自咂舌,感嘆這大明朝勾欄行業的發達,又聽見許敏策說道:“李小弟如今有錢了,不如也買一個千金姬為妾?”

李植笑道:“我倒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

許敏策看了看李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半響,他喝酒喝得肚子漲了,便去小解去了。

許敏策一走,立刻有人上來找李植的麻煩了。

見許敏策走開,坐在主桌上的咸進商號的老板陸化榮走了過來,直直走到了李植面前。

“你便是李植?”

李植愣了愣,不知道這陸化榮為什麼找上自己。他想起許敏策剛才對這陸化榮的評價,心里警惕,點頭答道:“是我!”

陸化榮笑了笑,又問道:“天津城的肥皂生意,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陸化榮直直盯著李植的眼睛,兇狠說道:“你開個價吧,把肥皂配方賣給我!”

原來是圖謀肥皂配方的。

聽到這話,李植心里一緊。剛剛在總兵官上樓時候見識了大明朝權力的力量,加上許敏策這些天的點撥,李植知道自己無依無靠,根本沒有實力對抗這些背景深厚的官商。天津清軍廳同知主管天津的民事,陸化榮是同知大人的弟弟,若是他用強來搶,李植根本無力阻擋。

所謂讓李植開價賣配方,只是個說辭,根本不會給李植多少銀子。

對方來者不善,顯然早有謀劃。李植暗道莫非這些天在巷子里偷窺肥皂工廠的人,也是這陸化榮派出來的?

難道是因為偷窺沒有成果,這陸化榮想要來硬的了,直接跟自己要配方了。

李植臉上不動神色,心里琢磨著,突然靈光一閃說道:“肥皂的方子我已經和許敏策大哥分享。若是賣給你,我要和許大哥商量。”

李植自己擋不住這個陸化榮,但許敏策顯然是有背景的,能夠擋住。陸化榮就連對自己發難的時機,都要選在許敏策不在的時候,顯然是忌憚許敏策。李植心里一急,就說自己把配方給許敏策了,拿許敏策來做擋箭牌。

聽到李植拿許敏策來頂自己,陸化榮狠狠盯著李植的眼睛,似乎要分辯李植話里的真假。好在此前許敏策看重李植,諸人都看在眼里,陸化榮倒是被李植騙過去了。看了李植一會,他半信半疑地哼了一聲,不再多說,轉身走回了主桌。

顯然,陸化榮今天來直面李植,也是個試探。看到許敏策這麼重視李植,他要試試李植和許敏策的關系。

見陸化榮走開,李植舒了一口氣,暗道好險。有許敏策的名頭擋著,一時半會這陸化榮還不敢對自己怎麼樣。

李植暗道這大明朝的官商當真險惡,自己搞的發明創造,別最后全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不過那許敏策倒不壞,和自己做生意公平買賣,還處處提點自己。

他正在那里琢磨以后的對策,許敏策已經回來了。

拿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許敏策說道:“李小弟美色當前不為所動,老哥我也是佩服的。如此心無旁騖,假以時日,李小弟的生意定要做得更大。恐怕要不了多久,天津就要有第九大商號了。”

李植笑道:“許大哥笑話了。”頓了頓,李植說道:“李植沒有一點背景,如何做的大買賣。怕最后還是被其他人鳩占鵲巢。”

許敏策聽到這話,笑了笑說道:“李小弟倒是悟了!”

李植看著許敏策,暗道我如何不悟?陸化榮都找上門了,自己還能不悟?這八大商號一個個都是后臺大大的,自己一介平民根本無力抵擋。

拱手朝許敏策作禮,李植說道:“還請許大哥指一條明路。”

許敏策笑了笑,淡淡說道:“李小弟莫急,陸化榮也不知道你的底細,一時半會是不會動手的。”

原來許敏策已經把陸化榮的行為看在眼里,剛才卻沒有說破,還跟自己插科打諢。李植對這官商的城府,有了新的認識。

在桌上彈了彈手指,許敏策說道:“過幾日,你備上一份禮單,我便帶你去見我舅父!”

李植愣愣問道:“許大哥的舅父是?”

許敏策笑了笑,淡淡說道:“天津巡撫賀世壽。”

李植心里一愣,才明白許敏策的后臺才是最硬的啊。巡撫是一地文武官員之首,難怪許敏策不把其他七家商號放在眼里,自顧自跑到副桌和自己坐一起。

許敏策所謂的禮單,說的含蓄,其實就是讓自己準備銀子送錢了吧。

李植心里一咬牙,湊到許敏策跟前低聲問道:“許大哥,一千兩夠嗎?”

如今李植的肥皂產業一個月利潤三千多兩,送一千兩給巡撫還是能夠承受的。

許敏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第一次見面,也勉強夠了。”

李植咂了咂舌頭,咬牙說道:“給巡撫留個好印象,那我便備齊兩千兩吧!”

許敏策笑道:“這才體面!”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2 AM

第三十四章 巡撫賀世壽

過了三天,李植帶著兩千兩的銀票,和許敏策一起走進了巡撫衙門。明人做官有個傳統是不修衙門,那衙門雖然很大,但建筑十分破舊,看上去還不如李植家的破院子。

在二堂,李植見到了位高權重的天津巡撫賀世壽。

那賀世壽看上去有五、六十歲了,十分消瘦,瘦削的臉上一頭的白發白須。不過他身穿正三品官袍,胸前繡著孔雀補子,倒是把消瘦的身子襯得頗為威嚴。

許敏策是賀世壽的外甥,見到賀世壽倒不用下跪,只作揖唱道:“見過舅父!”

李植不敢怠慢,跪在地上說道:“小民李植見過巡撫大人!”

“免禮!”

賀世壽說了聲免禮,李植就爬了起來,把手上的銀票送了上去。

“這是小民的一點心意!”

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面的金額,點了點頭,把銀票放在了一邊。

見賀世壽點了頭,顯然心情不錯,許敏策插話說道:“我這位小弟,便是在天津城做肥皂生意的。天津和京師的肥皂,都是他家供應的。”

“哦?”賀世壽聽到許敏策的話,起了興致,轉過頭朝李植問道:“肥皂是你做出來的?”

巡撫位高權重耳目眾多,欺騙巡撫可不是什麼好事。李植送了銀子給巡撫,料想這賀世壽不會再圖謀自己的產業,便老實答道:“是在下做的。”

聽到李植承認肥皂是他自己做的,許敏策輕描淡寫地看了李植一眼,沒有說什麼。

賀世壽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坐!”

李植和許敏策這才得了空,坐在了椅子上,又聽到賀世壽說道:“肥皂一物,確實是好東西。不說別的,就說這衙門里衙役胥吏們的頭發,用了肥皂以后便洗干凈了,再不像以前一樣一個個都是油油的,長虱子,我看著也舒服了!”

賀世壽一把年紀了,頭發枯敗不再油,但他手下的衙役胥吏們還是頭發油膩長虱子,肯定有礙觀瞻。有了肥皂,這油油的頭發才能洗干凈,看上去清爽,也沒有了虱子的煩惱。顯然巡撫大人對肥皂的功用,還是很滿意的。

不說別的,至少讓巡撫衙門里的人更體面了。

賀世壽又說道:“我聽京城的同僚們說,就連天子也用上了這肥皂,贊不絕口!李植你做出這肥皂,有功!”

李植早聽崔文定說過,皇城里的太監每個月跟崔文定買兩千塊肥皂。所以聽到巡撫說皇帝也用他的肥皂,倒是不怎麼驚訝,只是淡淡答道:“撫臣大人繆贊了!”

賀世壽點了點頭,拱手朝京師方向虛虛一禮說道:“如今奸臣當道君子避路,我等疆臣無能,不能驅邪除佞無法平定禍亂,但能以一物為聖上分憂,也是好的。”

放下了雙拳,賀世壽說道:“所以我說,你這肥皂產業有功!”

這巡撫大人收受賄賂,倒也收得這麼正義凜然大氣磅礡,倒是讓李植對明末的官場有了全新的認識。似乎這個巡撫大人自詡君子,對當今的官場十分不滿。所謂奸臣當道,莫非是說當今的宰相是奸臣?

官場上的事情,李植一時也搞不清楚。

至于賀世壽說李植有功,也不會賞李植什麼東西,更是空口白話的一句話。李植心里腹誹,嘴上卻答道:“巡撫大人過獎了!”

賀世壽瞇了瞇眼睛,淡淡說道:“如果以后有人圖你產業,對你不利,你便來找我吧。”

這句話才是關鍵!聽到這話,李植心里一喜,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天津就數巡撫最大,有巡撫這句話,以后誰找上門來也不怕了。

說完這話,賀世壽朝堂外大聲叫道:“孫執事,你來!”

聽到賀世壽叫喚,一個縮頭縮腦,戴著瓜皮帽的中年男人從堂外小跑進來,跪在地上說道:“老爺你叫我!”

賀世壽指著孫執事,說道:“這是我府里的孫執事,李小友你若有急事,找到孫執事便能見我了!”

李植答應下來,和那孫執事見了禮。

說完這話,賀世壽就不再說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李植知道這就是要送客了,趕緊告退。許敏策倒是還留在堂里,和賀世壽商量著什麼,那孫執事和李植一起走了出來。

兩人走出了二堂,李植從懷里拿出五兩銀子塞到了孫執事的懷里。

“孫執事,這廂有禮了!”

那孫執事拿到了銀子,頓時滿臉堆著笑,答道:“李小哥,好說!小哥以后有事,到衙門里找我孫有民就是了!”

雖然送兩千兩銀子給巡撫讓李植十分肉痛,但有了巡撫的支持,讓李植安心不少,再不怕有人上門找事而自己無力反抗了。

擺平了巡撫,李植就要全力發展織布工廠了。

三月中旬,在城東黃泥地上建設的廠房已經蓋好。一千二百平方米的廠房十分堅固,外面還圍著一圈高高的圍墻,符合李植的保密需求。飛梭設備的制造工作量小,早已經做好,不需要李植操心。而織機的木工打造也進入了收尾階段,四百臺織機已經做好了三百多臺,要不了幾天就能完工了。

李植開始在市場上尋找合適的棉紗供貨商和棉布收購者。

剛好這一天,崔文定來找李植進貨結算,在李植家里坐了一會。

“你這些天在忙什麼?我聽說你在城外蓋了一片大屋子?”

“我在建設一個織坊,雇傭幾百人織造棉布。”

“哦?”崔文定對李植的話十分好奇,他不知道李植為什麼突然進入他並不熟悉的織造行業,好奇地問道:“你對棉織行業也有興趣?”

“有些心得,稍微改進了一下織機的效率。”

反正織布工廠一開張產品一生產出來,李植改進織布機的事情肯定就會傳開。崔文定是自己老客戶,李植對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頓了頓,李植又說道:“就是還沒尋到大的棉紗供貨商和棉布收購商,不知道從哪里可以買到便宜的棉紗,從哪里可以方便地賣布。”

市場上小的棉紗供貨商,棉布收購商是很多的,李植的母親鄭氏就認識。不過這些商人是小零售商,買貨賣貨都是零售價,商品在他們手上進出都要被收取一定的利潤。利潤被這些零售商掠取,對大規模經營的李植來說就十分不劃算了,所以他要找到大的批發商,最小化商品買賣之間的差價。

李植的話,卻讓崔文定心里起了波瀾。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3 AM

第三十五章 董家布莊

李植放著好好的肥皂產業不小心管理經營,卻又花心思去改良織布機建立織坊了?要不這李植是胡鬧,要麼是這李植改進的織布機真的效率很高!如果真是后者,這李植可真是個天才。若是如此,自己可要好好地搞好和他的關系。說不定攀附上李植,自己下半生的富貴可就到手了。

崔文定心里想了一圈,口上卻輕松地說道:“天津做棉紗棉布批發買賣的無非就是三家,城西袁家、城北費家和城東董家,我都熟悉,你想和哪家做買賣,我帶你去便是。”

“原來崔相公都認識,那就最好不過了!”李植說道:“哪家大些,給價公道些?”

“價格都差不多,都是隨行就市的批發價。要說規模大,那就是城東的董家。他家從北方進棉花販賣到南方,等南人織好布,他又委托漕軍把棉布從南方販賣到北方,棉布行業上下的買賣全部做,是天津衛最大的棉布商人。”

“那我們便去尋他吧!”

崔文定點頭答道:“我這便帶你去!”

崔文定不耽誤時間,立即起身,帶著李植往城東董家走去。那董家離井邊坊也不遠,穿過四、五個巷子便到了。

一到那里,李植便看到董家院子外面一個好大的鋪面,里面擺著各色布匹、棉紗。諾大的鋪面里人不多,但有一個伙計正一擔一擔地搬著棉紗往外運。鋪面外面停著幾輛馬車,顯然是拉貨用的,一看這架勢就是一個很大的棉布買賣商。

崔文定朝店里管事的遞上名帖,說明了是來議買賣的。管事的伙計收了崔文定的名帖走進后院,沒過多久,就有一個方臉長須的商人走了出來,正是董家的家主董至義。

“這是哪陣風把崔相公吹來了?”

“董老爺,我是來給你介紹生意的!”

“好事!好事!里面請!”

把二人請到了正堂坐下,董家的仆人遞上了新茶,李植喝了一口,只覺得芳香滿口,確是好茶。

“董老爺,我這小弟如今開了一個織坊,想從你這里買進棉紗,然后織好布賣布給你!”

那董至義點了點頭,說道:“棉布紡織一直集中在江南。我們把北方產的棉花販到江南,又從江南買布賣到北方,來回運費不說,便是被鈔關收的稅費都要不少。若是在天津設廠織布,直接取北方棉紗供應北方棉布,是一條明路。”

李植插話說道:“我一個月要織布一萬多匹,董老爺給個便宜的紗價!”

董至義捻了捻胡須,淡淡說道:“這位小友要做這麼大的織坊啊!”頓了頓,他說道:“棉紗的市場零售價是七兩五錢一擔,我便給你個批發價,七兩四錢!”

李植哪里願意接受這麼高的價格,耐著性子和那董老爺討價還價,最后議了個折中的價格,七兩一擔。說完棉紗價,兩人又商量起棉布售賣的價格。

“董老爺,市場上棉布收購價是多少?”

“我從市場上零散織戶收白棉布的價格,是九錢一匹。”

“我就按這個價格,每個月賣一萬多匹給你如何?”頓了頓,李植說道:“不過我的布有個特點,是一般棉布的兩倍寬。做衣服時候可以把布裁成標準寬度,也可以不裁布直接用兩倍寬的布做衣服,可以做出新花樣來。”

“哦?還有這樣的布匹?”董至義沉吟了一陣,抬頭說道:“這樣的布倒是稀奇,定會十分暢銷。小友賣的若是這種布,無論多少我都按市價收購!”

“好!一言為定!下個月我便來你這里進貨銷貨!”

“一言為定!”

找到了進貨銷貨渠道,李植便開始招募人手了。

李植給織工的待遇還是按以前一樣,二兩銀子月錢,三餐有肉。不過和以前不一樣的是,李植這次招募的男女都要。

明代織坊廣泛使用女工。萬歷朝的首輔徐階大肆經商,就曾經開了一間規模很大的織場,雇了很多織布女工,每年生產大量織物在市場上進行交易。李植雇傭女工做織工,在明末人的觀念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植招人給的福利極好,是肥缺,所以招聘首先是面對家族內招聘。李家的男性親戚幾乎都在李植的肥皂作坊做事情,所以這次二爺爺推薦了三十多個李家女兒和媳婦。鄭家那邊,李植的姥爺也找了二十多個男女親戚來。

李植稍微面試一下,就接收了這些人。招了這麼多親戚,幾乎把李家鄭家的親戚全部網羅來了。

除了親戚,李植還在街坊里招人。前段時間肥皂作坊錄用了六個街坊子弟,如今已經拿到了月錢過上了小康日子。有銀子拿管飯,還有肉吃,去哪找這樣的好日子?街坊們看在眼里,都對那六個幸運兒眼紅羨慕。這次再招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各色鄰居便紛紛上門求聘。李植甄別篩選,又錄用了七十多個合格的男女。

不過這些人還不夠,李植還需要面向社會招聘。李植讓大表兄鄭開成寫好了幾十張告示,在天津衛的繁華地段貼了出去。

二兩銀子月錢,還管三餐有肉,這樣的待遇打著燈籠也難找,告示一帖出去,應聘的人就擠滿了李家院子,差點要把李家門檻踏破。

城北四通巷子的顧老二站在李家院子外面,站在等待面試的隊伍里,心里十分忐忑。

他運氣好,認識一個識字的賬房先生,所以李家貼出招聘布告的第一時間他就從賬房先生那里知道了消息,第一時間趕著往城東來了。他本以為自己知道消息這麼早,肯定是能被錄用上了。不過等他到了李家院子,他才暗道情況不妙——排在隊伍里等待面試的人群,已經排到了一百多號。

想來李植家做織工的人太多了,這年頭兵荒馬亂經濟蕭條,找活計十分難,窮人家有碗飯吃就不錯了。二兩銀子月錢還三餐有肉,這樣的生活聽上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既然是城東李家招人,這條件就必然是真的——之前李家在街坊中招募六個人手,一個月給二兩月錢還管飯有肉吃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天津衛,大家都知道李家是難得的好雇主。

不光是沒有活干的窮人來了,就連一些有活計的人,也丟了活計來這里應聘——好日子誰不想過啊?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4 AM

第三十六章 顧家媳婦

所以當顧老二按李家規矩站在等待面試的隊伍里時候,他心里十分緊張,生怕輪到他時候已經招滿人手了。

好在李家這次招募的人手十分多。面試的隊伍一點點往前挪,從上午一直等到中午,終于在李家主人吃午飯之前輪到了顧老二。

顧老二緊張地走進了堂屋,回答了那年輕家主的十幾個問題,然后就欣喜地聽到:“你被錄用了,后天正卯時到這里集合,然后一起帶你們去織坊。”

顧老二仿佛一下子撿到了金元寶,嘴巴笑著咧得大大的,渾身都輕飄飄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李家院子里走出來的。

得了這樣的好消息,顧老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當鋪里把棉襖棉褲當了六十文錢,到米店買一袋米。

提著米走回家里,顧老二有一種久違的自豪感。自己這個當家的,總算搞了點米來過日子了。

家里住的是和別人合租的院子,自家三口人就擠在一間屋子里。顧老二一打開門,就聽見媳婦虛弱的聲音:“顧老二,你提著什麼東西回來的?”

顧老二驕傲地把米袋子一提,大聲說道:“我買了米!”

“什麼?你買了米?”顧老二的媳婦從床上爬了起來,有些焦急地搶過顧老二的口袋,家里錢早已經用完了,之前顧老二又一直沒有找到活計,家里已經兩天沒有揭鍋了。顧老二在外面奔波尋活計,為了支持住體力昨天還吃了一塊面餅。顧家媳婦和老母親,那是整整兩天什麼都沒吃,此時看到了米,顧家媳婦一臉的欣喜。

“你哪里得來的米?”

“我把棉襖棉褲當了,換了六十文錢來!”

“什麼?”

聽到顧老二的話,顧家媳婦十分的失望,臉上黑了下來。他還以為顧老二從哪里賺來了幾十文錢呢,誰知道是棉衣當的錢。顧家媳婦想到明年冬天顧老二就沒有棉衣了,頓時眼淚就流了下來:“顧老二,明年冬天你怎麼過?”

“媳婦兒你聽我說!”

聽到兒子和兒媳爭吵,床上顧老二的老母親醒了過來。抬起頭盯著媳婦手上的米袋,老母親眼睛發直地說道:“我兒,我這兩天都要餓暈了,我實在是抵不過了。你既然買了米,趕緊去煮些粥來喝吧!”

說完這話,婆婆頭一歪躺在了床上,再沒有力氣多說一句。

顧家媳婦聽到婆婆的話,再不和顧老二爭辯。她咬著嘴唇,扶著墻往合租的廚房走去,生火燒起了粥。過了半個時辰,那粥便燒好了,顧家媳婦用力地端著一小盆粥,慢慢走回了自家屋子。

聞到粥香,床上的老母親掙扎著爬了起來。顧老二找來幾個破碗,先把粥盛了給老母親,然后才給媳婦和自己盛了一碗。

顧家媳婦還在揪心顧老二的棉衣,背對著顧老二不肯說話。

老母親也不顧粥燙,用力喝了一口,便全部咽了下去。熱粥流進了胃里,老母親精神一振,這才說道:“我兒,我總算是沒餓死,你也趕緊喝幾口吧!”

顧老二卻不急著喝粥,而是拉著背對著自己的媳婦,說道:“媳婦你聽我說,我敢把棉衣當了,是找到差事了!”

聽到這話,顧家媳婦身子一搖,慢慢轉身過來:“什麼差事?”

“做李家的織工,一個月有二兩銀子月錢,還三餐管飯有肉!”

“什麼?”

“城東李家啊!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賣肥皂的李家!他家新建了織坊,招了我做織工啦!一個月二兩銀子月錢還管飯!所以我才敢去把棉衣當掉的,等下個月拿到了月錢我就能把棉衣贖回來啦!”

顧家媳婦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感覺是老天終于開眼了,她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這才高興地笑了幾聲。笑著笑著,她又哭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她是高興地哭著。

二兩月錢,足夠買兩百斤米,足夠三口人的衣食住行。終于,自己家云開日出,有飯吃了。

這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年頭,有飯吃,是多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啊。

顧老二趕緊把盛著粥的飯碗舉刀媳婦面前,大聲說道:“媳婦,你快吃幾口粥,然后也去李家‘面試’去。我聽說他家女工也招,要是把你也錄用了,我們家就紅火啦!”

顧家媳婦楞了楞,然后飛快地擦掉了眼淚,端起粥碗大口地喝起了粥。喝了幾口,她就拍了拍衣服上的柴火灰要往李家去,卻被顧老二拉住。

“媳婦再喝兩口,別走到半路倒地上了。”

顧家媳婦點了點頭,又用力地喝了兩口粥,便再不管顧老二,推開門往城東李家的院子跑去。

招募了四百名新人,李植把織工們分為四十組。每組織工配一名組長,從肥皂作坊里選取有能力的親戚充任,喚作主管,月錢三兩。而肥皂作坊空出來的四十個崗位,則用新招募的人頂替。

三月底,李植訂做的飛梭織機就全部組裝好了。李植反復和織工們交代了保密條例后,警告織工泄密的后果后,才讓織工們上崗工作。

為了保護飛梭織機的秘密,李植招募人手時候並不強調織布經驗,而是重視織工的老實本分。所以剛開始時候,一些織工的操作還不熟練。但李植給的福利這麼好,織工們工作時候都十分用心。不熟練的人練上幾天,也便熟練了。

雖然工作未滿一個月暫時沒有拿到月錢,但是織工們還是被李植三餐有肉的福利震撼到了。每天早上或吃饅頭或吃稀飯,固定有一個雞蛋。每天下午管飽的米飯,每人有三兩豬肉。更別提每天中午東家還提供額外的一餐,而且也有三兩豬肉!

對于一天只吃兩頓,極少葷腥的大明朝貧民來說,這簡直是貴族般的待遇了。在沒見過世面的貧民心里:就是那些做大生意的老爺們,在吃上面也只能這樣吧?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5 AM

第三十七章 楊氏

這一天,早上吃早飯時候,葫蘆街黃家的楊氏用油紙把荷包蛋包了起來。中午和晚上吃飯時候,楊氏又把自己的四兩豬肉包了起來,偷偷藏到了懷里。

正戌時“下班”時候,楊氏滿心的歡喜,帶著四兩肉和一個荷包蛋,腳步輕快地走回了家里。

楊氏家里是和人合租的半個院子,一進院子,她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大丫和石頭正在院子里玩耍。大丫九歲了,留著一個臟兮兮的長辮子。石頭才六歲,在院子里傻乎乎地玩著泥巴。

一看見楊氏,大丫就撲進了楊氏的懷里:“娘親回來了!”

楊氏笑著摸著大丫的腦袋,從懷里掏出那包著肉的油紙,得意地朝大丫眼前揮了揮,說道:“大丫,你看這是什麼?”

大丫用力用鼻子聞了聞,猶豫了一陣,這才說道:“好香!好香!好像,好像是肉!”

“到底是好香還是好像?”楊氏被大丫的話逗樂了。她從油紙里揀出一條肉絲來,輕輕地送進大丫的嘴里,眨著眼睛問道:“好吃不?”

大丫上次吃肉還是過年時候呢。此時得了肉絲,她狠狠地咀嚼了幾下,這才用力地吞了下去。一臉的興奮,大丫喊道:“娘,這肉真好吃。”

見大丫說好吃,楊氏才喜滋滋地把油紙里一半的肉絲倒到了大丫的手上,笑道:“大丫,給你一半,剩下一半給弟弟好不好?”

大丫雙手捧著肉絲,舔了舔嘴唇說道:“娘,都被我和弟弟吃完了,你也吃呀!”

楊氏欣慰又得意地說道:“娘吃了好幾天了,天天都吃。今天這是娘偷偷帶出來給你和石頭吃的。”

大丫撿了一根肉絲放進嘴里,用力地咀嚼著,點了點頭。

楊氏這才抬起頭,正要喊石頭,卻看到自己兒子已經站在了大丫的旁邊,巴巴地看著姐姐吃肉,口水已經從嘴角流了下來。

“傻石頭。”楊氏挑出兩根肉絲,送進了石頭的嘴里。兒子得了肉,立刻吧唧吧唧地咬了起來,一臉的幸福。

看到兒子開心的臉蛋,楊氏舒了口氣,也感到一股幸福。

這都是東家李家帶給自己的幸福啊!要不是這織工的活計,自己家平日里哪里吃得上肉啊?以前自己早起晚睡日日織造,一個月也賺不到一兩五錢銀子,丈夫在別人的葫蘆店里做伙計,一個月也只有一兩二錢銀子。不到三兩銀子養活四口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如今到了李家的織坊里做事,自己吃喝就不用銀子了,加上二兩銀子的月錢,自家的日子很快就能火紅起來了。

說不定,存上幾年錢,自家可以買一個小院子呢。

楊氏想著未來的希望,越來越高興。她把剩下的肉絲都給了石頭,推開了自家的家門。

房間里,丈夫黃貴對著桐油燈,正縫著棉衣上一塊斷了線的補丁。他的縫紉技術不好,縫的線歪歪扭扭的,在桐油燈下顯得十分笨拙。

楊氏見狀,一把從黃貴手上搶下棉襖,罵道:“你縫什麼?哪有一個大男人做這縫紉的事情的?”

黃貴訕訕地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下班’的晚,我便替你做些事情麼?”

楊氏啐道:“我戌時下班,在家還有一個半時辰,如何做不了這些事情,要你幫手?”

黃貴摸了摸腦袋說道:“如今你去李家織坊做事,能賺那麼多銀子,我也該多做些貢獻了麼!”

丈夫的話把楊氏逗樂了,她把頭一低,吃吃笑了起來。不過她只笑了一小會就抬起了頭,把油紙里的荷包蛋遞給丈夫:“給你吃!”

黃貴看著荷包蛋,臉上居然紅了起來,搖頭說道:“這是你做工賺的,如何藏給我吃?莫要被你的‘主管’看到了,扣你工錢。”

“主管看到了!不過他不管,反正是給我的肉和雞蛋,我如何處置東家不管的。”楊氏把雞蛋塞到丈夫嘴邊,又說道:“給你吃!”

黃貴臉上血紅,揮著手說道:“我不吃!我不好意思吃你的雞蛋!”

楊氏不滿起來,把雞蛋往黃貴的嘴巴里塞,大聲說道:“說了給你吃就給你吃啊,你一個大男人別扭個什麼勁!”

黃貴被荷包蛋頂嘴巴上,擰不過楊氏,只能張嘴咬了下去。好久沒有吃到葷腥,那雞蛋的香甜讓黃貴精神一爽。

見黃貴終于開口吃了,楊氏笑吟吟地問道:“好吃不?”

黃貴趕緊點頭說道:“好吃,好吃!”

見丈夫的傻樣子,楊氏滿心的幸福。她抬著頭笑了起來,笑得聲音越來越大,笑聲里滿滿的幸福。

三月上旬,李家織坊的棉布便運到了大布商董至義店面里,通過董至義的渠道上了市。

比尋常棉布寬一倍的李家布,立刻就吸引了各方的注意。

茶葉坊林家的徐氏這幾天要嫁女兒,沒幾天就要去婆家鋪嫁妝了,便想給女兒做幾套新衣。她走到董家在天津城南零售的布莊,立即被那寬幅的大布吸住了目光。

“店家,這白棉布怎麼這麼大,比一般的棉布寬一倍。”

店里的掌櫃走到徐氏面前,得意地說道:“這是新上市的李家棉布,就是要比尋常棉布寬一倍。”掌櫃舉起那匹李家棉布,在棉布上比劃著說道:“棉布這麼寬,裁剪時候就有了更大的余地,布匹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用。以前布匹稍微一剪就出來很多邊角料,現在布寬了這些邊角料都變大了,這些邊角料也就變成了有用的部分可以用來做衣服。”

“而且!”頓了頓,掌櫃又說道:“布匹更寬,做衣服時候前襟后襟可以直接一片剪成,不需要分兩次裁剪成型后靠線縫合在一起,做衣服省力,而且做出來的衣服少了一道縫線,也更體面!”

“李家棉布,莫非是城東做肥皂的李家?”

“就是城東的李家!”

“這李家人怎麼這麼厲害,搞出了肥皂這麼好用的物事,如今又織出這麼寬的棉布?”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7 AM

第三十八章 珍妮紡紗機

徐氏手巧,給家里人做過不少衣服了,熟悉做衣服的各個步驟細節。布莊掌櫃把話一說,她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倒是對李植本事感慨了一番。想了想,她問道:“掌櫃的,這寬布多少錢一匹?”

“這李家棉布兩倍普通布寬度,一匹長的布要折做兩匹賣。折算后價格和其他的布匹一樣,一兩銀子一匹。”

“還能再便宜些不?”

“這是新品,便宜不了了。也罷,看你誠心想買,我便少你二分銀子,九錢八分一匹賣給你。”

“好,我買一丈一尺!”

買了李家棉布,徐氏便回到家里,拿起剪刀針線為要出嫁的女兒做起了新的衣服。果然,寬布在裁剪時候規劃衣服的余地更大,為徐氏節約了不少邊角料。而且那寬布可以直接剪出衣服的前襟后襟一整塊,倒是省了一道縫線。

做好了新衣服,過了幾天徐氏便去女兒婆家鋪嫁妝了。林家是中產之間,做的嫁妝不算豐盛,但也絕不寒磣,項鏈、盆桶,床上用品、箱子和衣服都有。嫁妝多做些,以后女兒在婆家的日子就好過些,徐氏並不十分節約。

其他的東西都是普通物事,唯有徐氏用李家棉布做的衣服,吸引了女兒婆家人的注意。

舉起那套百褶裙反復看,女兒的姑姑笑著說道:“這百褶裙好稀奇,怎麼不是前襟后襟縫起來的,只有背后中間有一道縫線,這麼好看。”

見未來的姑姑誇獎自己的嫁妝,徐氏的女兒心里一喜,看向了娘親。

徐氏走到姑姑面前,麻利地說道:“這是李家寬布做出來,前襟后襟裁剪時候就連在一起的,自然不需要再縫一線!”

“還有這樣的布?那不時以后做衣服都不用縫兩道線了,都只在背后縫一條線就好了?”

“是呀!”

“這李家寬布真是個好東西,親家娘你哪里買的?”

“我在董家布莊買的。”

“我過幾日也去買幾尺來做衣服。”

李植的寬布有種種好處,在市場上很流行,收棉布的董至義也就樂于收購李植的棉布,李植的寬布便不愁銷路了。算下來,織坊一個月能織出七千五百匹寬布,折合普通布匹一萬五千匹。這些布匹李植以九錢一匹的價格賣給董家,再刨去棉紗成本和人工開支,織坊一個月能為李植帶來一千四百多兩的利潤。

織坊雖然比不上肥皂的暴利,但也成為了李植財務上一個重要板塊。

加上肥皂生意一個月三千兩的利潤,李植如今每個月能賺到四千四百多兩。即便在富商云集的天津衛,李植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實業家了。

有了錢還必須有保衛這些錢的力量,否則光有錢當真是一件壞事。為了震懾覬覦自己產業的小人,李植又招募了六十個人加派到自己的家丁隊里。加上原先招募的十多個人,李植已經有七十多個家丁了。

這些家丁,李植以十人為一組,從第一批十個家丁中選取武藝較好的人擔任組長。七組家丁,其中兩組駐扎在肥皂作坊,由鐘峰率領。一組駐扎在李植家,李植直接管理,用以保護李植的家庭財產。另外四組駐扎在織坊,由李老四率領。

李植這幾個月觀察下來,發現李老四雖然出身苦,但十分忠誠可靠。武藝可以訓練,但忠誠卻難得。而且李植未來準備用火器武裝自己的家丁,對于使用火槍和大炮的軍人來說,個人的武力並不十分重要。李植把四十個家丁交給李老四,心里放心。

李老四和鐘峰擔任隊長,月錢自然就要提高,李植分別給兩人五兩和三兩一個月。

得了這麼高的月錢,李老四更加感激李植,做事更加用心,唯恐哪里疏漏了對不起李植的月錢。鐘峰加入李植的隊伍不久,沒有立功,還不宜給予太高的月錢,暫時拿三兩銀子的月錢擔任隊長。

這些家丁輪流在織坊站崗巡邏,閑時就訓練隊列作戰。李植提供足夠的肉葷給家丁們,家丁們不缺乏蛋白質,身體越練越強壯。練一個月下來,家丁們在突刺木球的項目中基本上都能十刺中五。

不列突刺的時候,李植又讓這些家丁練習隊列,組成西班牙方陣。西班牙方陣是這個時代經過戰火考驗的隊列戰法,李植當然會拿來使用。他讓家丁們按照西班牙方陣的樣子列成兩排,第一排往右刺殺敵人,第二排直刺對面的敵人。

李植要求很嚴格,要求家丁們練到幾十人如一人,能用長棍或長槍完成進攻和防御。

李老四和鐘峰都很勤勉,帶頭苦練。加上有高薪加高福利,這些家丁們練得很用心。估計再練幾個月,這些家丁們就能成為出色的陣列戰士了。

忙完了家丁隊的擴張,李植開始制造珍妮紡紗機。

在后世的歷史上,隨著飛梭織布機的出現織布的效率大幅提高,棉紗就有些供不應求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英國人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在一七六四年發明了一種新式的紡紗機。和原來的紡紗機不同,這種紡紗機將紗錠都豎著排列,用一個紡輪帶動,極大地提高了紡紗的效率。哈格里夫斯以女兒的名字命名了這種新機器,便是聞名世界的珍妮紡紗機。

明末也有多錠的紡紗機,但是這些機器依然橫置紗錠,最多只能排列五個紗錠。實際上明末五錠的紡紗機都未普及,市面上更多的紡紗機都是四錠的。

李植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師,當然了解過紡紗機的構造原理,便是珍妮紡紗機他也會做。他把家里一間廂房當作實驗室,找來幾個鐵匠木匠分別打造各個部件,自己帶著李興把各個部件組裝,花了兩天,便做出了一臺二十錠的珍妮紡紗機。

這種珍妮紡紗機構造簡單,但設計十分巧妙。紡紗時候,只要操作者轉動紡紗機的大轉輪,帶動轉軸,轉軸就會通過繩套轉動錠桿。完成后這一步后,小小的倒轉一下大轉輪再順轉,使的紗線從錠桿鉤上脫下。最后放下錠子壓板使錠子與錠桿同軸轉動,將紗線卷繞到錠子上,便完成整個過程,將棉花紡成棉紗。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8 AM

第三十九章 紗廠

李植這種新機器的效率,是明代紡紗機的四、五倍。

不僅如此,珍妮紡紗機紡出的棉紗粗細一致,用這種棉紗織出的棉布均勻細密,質量要好于明末的普通棉布。

珍妮紡紗機,讓李興又吃了一大驚。

“大哥,你這機器也太神了,比娘的紡紗機要快上四、五倍,而且這紡出來的紗都一般粗細十分勻稱!你都是怎麼想到這些機器的?你這一下子改變了一個行當啊。”

李植笑著眨了眨眼睛,說道:“一個老道士教我的!”

李興搖頭說道:“又是老道士,那老道士人再好,這懂得的也太多了吧。莫非他是個渡劫成仙的真人,天上地下無所不知?”

李植答道:“那還真有可能,我那時在海邊看到他,只覺得他仙風道骨的,手上拿著一把拂塵,說不得已經成仙。”

李興啐道:“仙人都是在山里住的,哪有海邊的仙人?”

李興也不傻,對李植的話實在難以相信。道士煉丹倒是有的,哪有道士懂這麼多機器的,李興不信。不過哥哥的表現又讓他不得不信,不是別人教的,難道大哥自己想出這麼多精妙的機器來?那就更不可思議了。

這些新發明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可以改變這個時代的東西啊。

“我這個仙人與眾不同,是喜歡海的。”頓了頓,李植問道:“李興,你喜歡這些紡織機械嗎?”

“喜歡啊,這些機械太精妙了,看上去就讓人喜歡。”

見弟弟的思想單純,李植笑了笑,說道:“我要在織布廠旁邊建一個紡紗廠,我都讓你管,讓你管這些機器,再管近千工人,你管得來麼?”

李植想實現的東西太多,要鋪開的攤子很大,精力不夠。織布廠和紡紗廠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為李植管理,弟弟李興雖然還年幼,但管理紡織工廠也沒有什麼難事要處理,弟弟忠實可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了。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想了想就點頭說道:“好啊。這些工人好管,拿了大哥這許多月錢,這些人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生怕被我們趕出去,一個個都十分聽話非常好管理。不過你讓我去管織坊,肥皂作坊怎麼辦?”

李植想了想說道:“肥皂作坊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找到人管理。”頓了頓,李植又說道:“讓你管這麼多人,我給你十五兩銀子一個月做零花錢。”

“大哥你太義氣了!”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喜上眉梢,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珍妮紡紗機試驗性制造成功后,李植找來泥瓦匠和木匠,挨著城東的織坊又建起一千多平方米的廠房,圍上圍墻。他又找來一百多個鐵匠木匠打造珍妮紡紗機的部件,在一個月內造出四百臺紡紗機。

當然,為了保密,這些紡紗機不同部位的打造李植是交給不同的匠人的,最后找親戚組裝在一起。而且對紡紗機的關鍵部位李植都用木板遮住,不讓紡紗工看到紗機的秘密。

四月中旬,李植的紡紗機全部做好,紡紗工廠便已準備妥當可以開工了。李植再次發布告示,又從天津城中招募了四百個幸運兒,清一色二兩月錢,三餐有肉的待遇。

紡紗廠開工的第一天,李植就召集所有紗工集會,再次強調了一次保密條例。

紡紗廠門口的黃泥地上,李植站在一個小小的主席臺上,大聲對四百紡紗工說道:“諸位回答我,二兩月錢,三餐有肉的待遇,夠不夠好?”

李植經過面試,錄取的紡紗工都是老實人。聽到李植的問題,這些紗工紛紛答道:

“這樣的待遇十分好了!”

“東家給的待遇好極了,我都靠東家翻身了!”

“再找不到比這好的待遇了!進了東家門下,我在親友面前都挺直了腰桿了!”

聽到紡紗工人們的回答,李植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既然滿意紗廠的待遇,就要記得一條,紡紗廠的機器,你們是不能議論的,也絕不能對外面的人泄露紡紗機的秘密。”

“一旦有人違反保密條例,絕對會被紗廠掃地出門!”

“我再強調一次,但凡透露一點紗廠的機械給其他人等的,立即掃地出門!”

聽到李植嚴肅的警告,紡紗工人們都不敢說話。一時間,站著四百人的黃泥地上陷入了一片沉默。

李植大聲問道:“你們明白了麼?”

聽到李植詢問,眾人才大聲答道:“我們明白了!”

“東家放心,我們明白的!”

“我們絕不會背叛東家的!”

聽到眾人的回答,李植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說道:“明白了就好。好了,所有人進廠,開始進廠熟悉機器吧!”

在紡紗廠里將新工人培訓了幾天,紡紗工廠便開始運轉了。

培訓的時候,紡紗廠的新工人都對珍妮紡紗機無比驚訝。他們哪里見過效率這麼高的紗機?一個個都對東家,也就是李植,驚為天人。

有了紡紗廠,如今李植只需要購進去過籽的棉花,就能向織布廠供給棉紗。比起購買棉紗,購買去過籽的棉花就便宜多了,李植可以賺取不少原屬于董家棉紗商的利潤。

這一天,李植正在剛剛落成的紡紗工廠的各個車間里視察,看到工人們都干得十分用心,整個工廠高速運轉,心里十分滿意。

李植走進三號廠房,看到大表兄鄭開成在那里和幾個主管在討論管理事宜。鄭開成現在是紗工主管上面的經理,月錢五兩,手下有五個主管和四十五個紗工。

李植走上去站在鄭開成的身后,聽到鄭開成說道:“紡紗量不能達標的個別工人,還是以手把手指導為主,扣月錢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否則容易讓其他紗工們產生恐慌心理。只有對極個別明顯是消極怠工的工人,才采取停止肉葷供應,甚至扣月錢的辦法。”

鄭開成背對著李植不知道,正侃侃說著,其他的五個主管都看到李植了,紛紛對李植行注目禮。鄭開成見手下們表情有異,這才轉過身,看到了李植。

“哎呀!東家來了!”

鄭開成是李植的表哥,按輩分可以叫李植一聲弟弟。不過如今李植的事業一日千里鄭開成十分佩服,不敢托大叫李植弟弟,而是和其他人一樣把李植叫做東家。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37 AM

第四十章 曾作澤的新圓領

李植對鄭開成的用詞十分滿意,也不把鄭開成叫做表兄,而是稱為開成:“開成你頗有管理心得嘛!”

“比不上東家高瞻遠矚!”

見鄭開成誇獎自己,李植來了興趣,笑笑地瞇著眼睛問道:“我如何高瞻遠矚了?”

鄭開成見李植追問,舔了舔嘴唇說道:“東家讓我說,我說不好東家可別生氣”

李植淡淡說道:“你大膽說,說錯了不怪你!”

鄭開成這才點了點頭,侃侃說道:“依我看,東家做的這紡織機器,效率十分高,盈利能力也很強。如果東家不是高瞻遠矚,一味擴張,到時候棉布生產多了沖擊市場,就要讓天津附近織布紡紗的小民們日子難過了。”

鄭開成說的其實很對,明朝還是男耕女織的自然經濟,如果李植全力擴大織布工廠,利潤確實會直線提高,但卻砸了自然經濟下在家織布紡紗的婦女飯碗,不但會讓這些人陷入貧困,而且會造成政治問題。

鄭開成侃侃說道:“東家不急著擴大織坊,而是往上游發展建立紡紗廠,這就避免了直接沖擊市場價格。紡紗和織布都在自家工廠里完成,就把那些棉紗經銷商的利潤賺來了。這些商人畢竟是少數人,又都習慣了競爭和風險,他們的利潤被東家賺一些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鄭開成所說的,確實是李植所想。李植並不想沖擊明末的自然經濟,所以才謹慎擴張紡織工廠的規模。

李植聽到鄭開成話,點頭說道:“站得高看得遠,開成不愧是讀過書的人。”

聽到李植的誇獎,鄭開成摸了摸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頓了頓,李植說道:“開成,讓你做個經理有些屈才,我讓你去做肥皂作坊的總管,如何?”

鄭開成愣了愣,問道:“東家的意思,是把整個肥皂作坊給我管理?”

“對!我給你一個月八兩銀子的月錢,管理整個肥皂作坊!”

鄭開成畢竟是個年輕人,得到李植如此重用十分興奮,眉飛色舞地說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願意干!”

李植笑了笑,淡淡說道:“明天你就和我一起去肥皂作坊吧!李興來紡織工廠以后,那里已經好幾天沒有總管了!”

使用珍妮紡紗機棉紗的棉布十分細密勻稱,一推出市場立即收獲了廣泛的贊譽。

天津城北筆墨巷子的馮家老大馮子山是個童生。他雖然有個童生功名,但這功名比不上秀才,也不值錢,他家里還是十分清貧的。這一天他家來了客人,客人同樣是個讀書人,是和馮子山同一期錄取童生的曾作澤。

馮子山在家里的店鋪里等到曾作澤,第一眼就看到了曾作澤身上一套全新的青色圓領袍子。那袍子也不知道是用哪里的棉布做的,布料十分輕薄勻稱——市面上常見的棉布總免不了有些經緯不勻,有些棉紗粗,有些棉紗細,看上去粗的地方聚集成結。但曾作澤身上的那件袍子,就全沒有這樣的問題,渾身上下勻稱一體。

市面上的棉布,無論產地哪里,都沒有這麼好的做工。也不知道織布時候如何淘汰細選棉紗,才能做出這樣的好布出來。比起這樣的棉布,市面上一般的棉布就顯得十分粗糙了。馮子山暗道曾作澤哪里買來這樣的棉布,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做這一身衣服?

那曾作澤本來儀表一般,但穿著這樣體面的一件棉布圓領,倒是顯出一些精致的氣質出來,顯出讀書人的體面出來。曾作澤家里是做銅器買賣的,稍微富足些,馮子山暗道有錢就是好,可以做買好棉布這麼體面的袍子。

見到馮子山,曾作澤一揖作禮,唱道:“馮兄別來無恙!”

接過曾作澤遞過來的一包茶葉,馮子山揮手說道:“賢弟客氣了,屋里請!”

兩人進了堂屋,分主客坐下。馮子山把準備好的茶水泡了端上,便開始和曾作澤聊了起來。讀書人聊的,無非是同期府試錄取童生的其他人的風流韻事,自己最近寫八股文的心得,下期童試的準備情況。聊天時候,曾作澤舉手投足之間身上那件經緯細密的圓領十分顯眼,硬是給他這小童生增添了幾分精致的氣質,讓馮子山十分羨慕。

見馮子山時不時盯著自己的棉布圓領,曾作澤笑了笑。沉默了半響,他問道:“馮兄看我這件棉布圓領如何?”

聽見曾作澤的詢問,馮子山才反應過來自己老盯著對方的新衣服看,有些失態了。頓了頓,馮子山尷尬地說道:“賢弟這一身新圓領經緯勻稱,十分體面,著實為賢弟添了幾分神韻。”

曾作澤聽到馮子山的誇獎,哈哈大笑,這才說道:“不瞞賢弟,你是第六個這麼說的人了。別人都說穿上這件新衣,我才像是個讀書人了呢!”

馮子山點了點頭,說道:“這一身衣服確實十分體面。賢弟所費不菲吧?”

聽見馮子山的話,曾作澤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馮子山心急問道:“怎樣?”

“這件圓領,一點不貴!”

馮子山吃了一驚,好奇說道:“賢弟這新衣精致勻稱,所用布料定不是凡品,如何能不貴。就愚兄所知,天下南北的棉布,沒有一處所產棉布能有如此精致。做這樣的棉布,定要細選棉紗,專選那一樣粗細的精紗織成布,才有這樣的效果。愚兄猜測,怕也只有松江府的大織坊,才會生產這樣的精細棉布,必然金貴。”

曾作澤哈哈大笑,說道:“馮兄猜錯了,這棉布是天津本地產的!”

“本地產的?”

“就是董家布莊買的李家精布。別的棉布賣一兩一匹,這李家精布也賣一兩一匹。”

聽到曾作澤的話,馮子山吶吶說道:“想不到我天津也有這麼講究的織坊,做出這樣的精布。只是他要精選棉紗才做得出這樣的棉布,又怎麼會賣得如此便宜?”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39 AM

第四十一章 趕走肖光偉

曾作澤見馮子山話里如此羨慕自己新衣,便站起來說道:“眼見為實,馮兄既然喜歡這布,不如就趁這布還沒賣完,趕緊和我一起去一趟董家布莊買他幾尺來,如何?”頓了頓,曾作澤又說:“我聽那董家布莊的人說,這布雖然是本地產的,但董家人要把布賣到京畿、山東甚至江南,勻給天津本地的份額並不多。馮兄想買,下手可要快了!”

馮子山雖然清貧,但讀書人最重臉面,為了體面的新衣服買幾尺布還是舍得的。他實在是喜歡這李家精布的細密處處顯出讀書人的精致,便站起來說道:“賢弟帶路,我這便去買他幾尺來,也和賢弟這樣做一套體面的新圓領。”

“哈哈,我們這就去!”

李植的精布在各地暢銷,李植當然知道。不過他坐擁珍妮紡紗機和飛梭織布機,已經獲利不菲,而且他有心讓這精制棉布形成口碑,所以也不急著漲價。

這一天,李植帶著兩個家丁出門,正要往紡織工廠走去,卻看到崔合帶著一個丫鬟在坊里的巷子上快步走來,后面跟著肖光偉。

“崔合,你等等我啊!”

崔合十分厭惡粘著自己的肖光偉,轉身說道:“肖光偉!你別追著我啊!”

肖光偉好不容易走到崔合面前,笑著說道:“崔合我不是追著你,我是邀你去踏青,去看彌陀寺的桃花!”

“什麼桃花?不去不去!”

李植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肖光偉又追著崔合不放了。明末雖然社會風氣開放,但畢竟男女有別,年輕男女還是會彼此間保持距離的。像肖光偉這樣纏著崔合的,傳出去對崔合的名聲還是不太好的。

肖光偉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粘著崔合,似乎就是要造成崔合和他相好的風聞,用心不良。

崔合罵了幾句肖光偉,轉身又往坊里走來,卻看到了帶著兩個家丁的李植。看到李植,崔合仿佛看到救星,快步跑到李植面前。

“李植,你快來幫我!”

李植裝作不解地問道:“幫你什麼?”

崔合說道:“幫我趕走這個蒼蠅一樣的肖光偉!”

李植笑了笑,這才看向追過來的肖光偉。

肖光偉好不容易追了上來,看到李植站在崔合面前,想了想皺眉說道:“李植,我和崔合有話說,你趕緊走開。”

從小到大,在肖光偉的眼里李植永遠是那個家里貧窮的呆子,傻乎乎的任人欺辱。雖然李植最近突然機靈起來還掉了欠肖家的銀子,而且聽人說還搞了個肥皂作坊,但李植的形象在肖光偉的心里里一時還沒有變化太多。

所以肖光偉一看到李植,就大咧咧地要他走開了。見李植不聽自己的話,肖光偉又罵道:“別以為你還了我家的錢就揚眉吐氣了!就看你家這破破爛爛的院子,那和我家和崔合家是天上地下的區別!快走開!”

肖家經營南洋珍珠,一年也有幾百兩銀子的利潤,家里修著體面的宅院,肖光偉瞧不起李家那破舊失修的宅院。至于李植現在肥皂作坊的利潤,肖光偉不太清楚,不過李家的院子那麼破敗,肖光偉下意識覺得呆傻李植做的產業不可能太大。至于李植新建的紡織工廠,年少不知事的肖光偉更是完全不知道。

肖光偉十幾年來形成的瞧不起李植的思維定勢,是難以一下子改變過來的。

打量了趾高氣揚的肖光偉一眼,李植淡淡說道:“肖光偉,你在馬路上追逐少年姑娘,有礙風紀,你可知錯?”

聽到李植為自己出頭,崔合高興地掂了掂腳尖,孩子氣地拍了一下手。

“李植說得好!”

肖光偉聽見李植的話,愣了愣,這才罵道:“李植,你得了失心瘋麼?你敢教訓我?你也不看看你家我家的差距。我一巴掌打你都是白打,你信麼?”

肖光偉還把李植當作是從前的那個傻子,仗著肖家的家世可以隨便欺凌,他說起話來也是十分托大。

聽了肖光偉的話,李植氣憤地吹了一口氣,罵道:“肖光偉你狗眼放亮起來,看清楚形勢。”

揮了揮手,李植讓跟在自己身后的兩個家丁走了上去,一左一右把肖光偉圍在了中間。

兩個家丁都是李植按照打手標準招募的,個子比肖光偉高了半個頭。而且這些家丁這幾個月都在訓練武藝,身材十分結實,自有一股氣勢。兩人一左一右往肖光偉身邊一站,立刻就把肖光偉罩在了包圍圈里。

“肖光偉你再追逐崔合,別怪我李植叫人揍你!”

肖光偉雖然在井邊坊里囂張,卻是個膽小的。被李植的人圍住,他被嚇得退了幾步。他緊張地看了看李植的家丁,大聲說道:“李植你莫要張狂,你敢動我,我爹找清軍廳的陳老爹弄死你!”

李植聽他炫耀關系,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陳老爹?”

聽見李植詢問,肖光偉得意地大聲說道:“清軍廳的刑房吏司陳老爹!和我爹是朋友,上個月還和我爹一起喝酒。你敢打我,陳老爹不會放過你。”

李植這才聽明白,肖家最大的關系,是天津清軍廳的胥吏。

胥吏就是明代政府里除了官員之外的辦事人員,和后世的公務員差不多,不過錄用時候不需要考試。明代的官員基本都是科舉考試制度下選出的,而胥吏則是從民間直接選用。所謂天津清軍廳刑房的吏司,就是天津衛主管民事的“清軍廳”中主管刑事的胥吏頭目。一旦發生大的刑事案件,這個陳老爹可以向清軍廳的同知提建議。一些小的案件,同知大人懶得過問,陳老爹可以直接處理。

說起來,陳老爹算得上是個有權的胥吏了。若是以前的李植得知肖家的關系,一定是避之不及低調做人。

不過對于現在的李植來說,刑房吏司實在是太小了。李植可是孝敬了巡撫大人二千兩銀子的人,出了事去找巡撫賀世壽,再花點銀子,隨便勾勾手指頭都能把這陳老爹鎮住,又怎麼會怕肖光偉?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0 AM

第四十二章 拮據的溫體仁

李植笑了笑,也不答肖光偉,又朝十幾米外自己院子前面站崗的兩個家丁招了招手。

.那兩個家丁知道李植的意思,也走過來圍住了肖光偉。四個強壯的漢子把肖光偉圍在中間,把肖光偉嚇得脖子都縮了起來。

那張有幾分俊俏的臉上,漸漸寫上了畏懼。

李植淡淡說道:“肖光偉,別說你爹認識一個刑房吏司,就是你家人認識同知大人,我都敢打你到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

聽到李植的話,肖光偉臉上一白。他不知道李植是不是吹牛,不過無論如何現在是四個人圍著他一個人,李植如果讓這些打手揍他,一動手肯定是他肖光偉先吃虧。

而且李植自信的話,確實讓他懷疑自家的關系罩不住,讓他半信半疑了。

吞了口口水,肖光偉不敢再托大,退后三步逃出四個李家家丁的包圍圈。見四個家丁沒有追上來,肖光偉瞪了李植一眼,撒腿逃了。

“李植,你別囂張,你等著!”

李植朝逃跑的肖光偉喊道:“再讓我看到你纏著崔合,我一定揍你!”

看見肖光偉撒腿逃走,崔合咯咯笑了起來。她拍手叫好,臉上興奮得紅撲撲的,說不出來的高興。

“李植好厲害!趕走蒼蠅了!”拍了拍李植的肩膀,崔合親昵地說道:“以后你就做我的擋箭牌了!”

“擋箭牌麼?”

李植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多說。

見李植不答自己,崔合又問道:“你出門是要去哪里?”

“我去我的紡織工廠看看。”

崔合睜著大眼睛,緩緩說道:“我聽爹爹說你蓋了好大的織坊和紗廠,雇了幾百人呢!李植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了?”

李植笑了笑,云淡風輕地說道:“還可以吧。”

崔合好奇地說道:“我還沒見過幾百人的大作坊呢,李植你帶我去看看吧!”

李植看了看崔合,點頭說道:“走!帶你去瞧瞧熱鬧!”

李植帶著崔合往東城門走去,出了城門走了一刻鐘走到了紡織工廠。

看到李植帶著崔合來了,紡織工廠門口站崗的四個家丁紛紛躬身抱拳行禮,這種受人尊崇的感覺,又讓崔合一陣興奮。

進了工廠,看到各個廠房里熱火朝天的忙碌情景,崔合問道:“李植,你這工廠一個月能生產多少棉布?”

“我這工廠每個月能產一萬五千匹棉布!”

“四百個人能產這麼多布?我聽娘親說一個織工三、四天才能織一匹布呢。”

“我的織機不同尋常,效率是普通織機的四倍!”

“這麼厲害?”

在織坊看了一陣,李植又帶崔合到紗廠參觀。紗廠里機器響噪忙碌紡紗的情景看得崔合滿肚子的好奇,又問道:“李植,你這紡紗機怎麼都用木板罩起來看不到里面結構?”

“里面的機器結構是我的秘密,當然不讓人看!”

“那你這紡紗機的速度是一般人的多少倍。”

“我這紡紗機的效率是普通紡紗機的五倍,八天就能紡出一擔細棉紗。”頓了頓,李植又說道:“你知道董家布莊的李家精棉布嗎,那精棉布就是我這紗廠和織坊生產出來的,十分暢銷。”

“李家精布啊!我聽說過的!好厲害好厲害!這就是你上次說的科技的力量麼?”

聽到李植的話,崔合興奮地拍著手,看向李植的目光里都有些崇拜了。

“說得對,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兩人正在說話,李植旁邊的一個中年女紗工抬頭看了看崔合,嘟囔道:“哪里來的這麼俊的姑娘,倒是配得上我們東家呢!”

聽到她大膽的話,其他女紗工也抬頭看向崔合,七嘴八舌地說道:

“確實是個俊俏的姑娘!是我天津城里有數的漂亮呢!”

“配我們東家最好了!”

“東家真有眼光!”

聽到工人們露骨的評論,崔合有些害羞,低著頭站在那里有些進退失據。好久,她才壯著膽子抬起頭,偷偷看了一眼李植。

沒想到,她卻看到李植正不正經地對自己眨著眼睛。

自己明明偷偷看他了,他卻沖自己眨眼睛!李植什麼意思,戲耍自己麼?

崔合這下子笑不出來了,她咬著嘴唇,小臉一下子變得血紅,一下子就把頭低下了。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陣,崔合低著頭就往紗廠外面走。

李植趕緊跟上去,問道:“崔合,你看完了麼?”

崔合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只答道:“看完了,我要回家去了!”

“我送你?”

崔合一跺腳,氣忿地說道:“不用!我自己和丫鬟回去!”

李植見崔合急著要回家,笑了笑,不再追趕,而是讓兩個家丁跟在后面護送崔合。

董至義把李植的李家精布販到京師、山東、河南、甚至江南,在各地都收到了好評。

京城城西,大明首輔溫體仁家里的正堂上,桌子上擺著幾匹李家精布。溫體仁和夫人秦氏站在桌子前面,仔細地看著這幾匹布。

“夫人你看,這布的經緯極為精細,都是一般粗細,沒有粗大成撮的。溫達和我說了,這李家精布一匹只要一兩,和普通棉布一樣,卻精細了這許多!這布極為暢銷!這幾匹精布都是溫達搶購回來的!這樣的布做出來的衣服,相比粗布來說是十分體面的。這布還寬,做衣服省了縫一道線。用這種布給下人們做夏衣,要比用粗布好得多。”

秦氏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要宰相的面子我還要誥命夫人的臉呢!我們家里的這十幾個仆人多的跟了我們十來年了,少的也跟了你四、五年了,你就找了幾匹精棉布來打發他們,就不能買幾匹綢緞來給他們做衣服麼?”

溫體仁尷尬地笑了笑,好言說道:“夫人,我一月俸祿只有十多兩,家里卻有八口人,哪里還有銀子給下人做綢緞衣服?”

秦氏聞言十分不滿,吶吶說道:“我聽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怎麼我家的丫鬟仆人就如此不堪?別人隨便一個侍郎,或者小小一個給事中,家里的仆人都是鮮衣怒馬的,你堂堂宰相,卻讓仆人穿棉布衣服,出門都要讓別人家的家人恥笑。我和那些命婦見面,別人看我的局促,看見我丫鬟的寒酸,都一臉的瞧不起。”

溫體仁聽見妻子的抱怨,只能緩緩說道:“讓夫人委屈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1 AM

第四十三章 乘數效應

癟著嘴,秦氏不滿地說道:“人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堂堂一個首輔,卻一分銀子不敢收。

.別人硬塞進來的銀子,別人送給我兒的銀子,你都要想法設法地送回去,說出去都是笑話。”

溫體仁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當初競爭入閣時候揭發錢謙益科舉作弊,得罪了東林一黨。如今朝野上下競為黨人。他們耳目眾多無孔不在,我便是秉公做事,也要被人參為奸臣打為閹黨,哪里還敢收人銀子?”

秦氏癟了癟嘴,啐道:“你當初又何必爭這入閣,惹來這麼一身麻煩。”

溫體仁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大丈夫在世豈能甘于碌碌?如今我為首輔,可以壓制屑小提拔忠直,日復一日,也可使這千瘡百孔的社稷恢復血氣。雖然一時受氣,然而天子知道我的孤忠,終有撥云見日的一天!”

“這句話從你入閣時候便說起,都說了四年了,到今天作了首輔,還不是夾著尾巴做人,時時提防別人的陷害,處處看天子的臉色行事?一天沒有天子的庇護,你就要被那些‘君子’活活打死!”

溫體仁聽到秦氏的話,愣了愣,才想起不知不覺自己已經當了四年閣臣了。嘆了口氣,溫體仁重復說道:“終有撥云見日的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夫婦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恐怕溫體仁自己,都並不十分相信自己這句話。

半響,溫體仁才說道:“你叫他們幾個來吧,把這些布給他們!”

秦氏把身子一轉,啐道:“你自己叫,我是沒臉和他們說!”

見夫人不配合自己,溫體仁只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了想,溫體仁只有把仆人溫達叫來,讓他拿上李家精布去和其他的下人說。

四月中旬,盛夏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這才上午巳時,太陽已經曬得戶外的人頭上冒細汗。李植單單穿著一身青色繭綢直輟,也能感覺到太陽帶來的熱浪。站在紡織工廠圍墻外面,李植和泥瓦匠頭目規劃著新廠房。

“李公子,這排水溝要挖起來,可得要不少人工。”

“人工無妨,沒有排水溝下雨積水起來,可就不好了。”

“圍墻依著原先的圍墻,可以省卻一面。再修一倍的屋子的話,算下來怕是要二百二十兩銀子。”

“可以!還要修一個大會議室,做我和管理人員開會的地方。”

李植和泥瓦匠頭目商量后,便拉起隊伍,把廠房的規模再擴大一倍。

此前紗廠投產后,織坊用細紗織出李家精布,這種新布立即暢銷大江南北,甚至賣到了京師官宦人家里。不過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的計劃極大,他要搶在韃子入關前成就一番事業,所以不敢怠慢。他要再次修建新的廠房添置新的織布機和紡紗機,把織坊和紗廠的規模擴大一倍。

李植要把織機和紗機的規模,都增加到了八百臺。

有了八百臺紡機和織機,李植的紡織工廠產量就要達到一個月三萬匹。雖然說太多的棉布產量會沖擊地方上的紡織小民,但是李植的紡織工廠如今規模還不是很大,市場還能承受。而且李植的銷售依托天津大棉商董家,而董家的銷售渠道遍及長江南北,銷售分散到大明各地,這樣一來,李植的三萬匹布這個數量就不顯得很大了。

比如說,四月董家銷售到京師的李家精布大概是兩千匹,不足京師棉布需求的十五分之一。除非李植再把紡織工廠擴大幾倍,否則對單地紡紗織布的百姓來說影響不大。

除了擴大織機紗機規模,李植還添置了一百七十臺軋花機來給棉花脫籽。明代的軋花機是黃道婆從崖州黎族學來的,技術上領先于西方,效率頗高,李植一時間也不準備再設計更復雜的軋花機了,就直接在紡織工廠裝備了大明的軋花機。

有了這些軋花機,李植就可以直接利用粗棉生產精棉布,可以不再買脫籽棉花而是直接從董家購進便宜的粗棉了,又省去了被董家賺取一層買賣差價的利潤。

提高的紡織效率和節省的買賣價差都在為李植賺錢,李植預估了一下利潤:算下來,再次擴大后紡織工廠開工后,大概每個月能為李植賺取八千兩的利潤。這麼高的利潤,足夠李植發展其他方面的事業了。

五月上旬廠房蓋好后,李植就開始招募人手,要招募九百七十名工人。

這樣規模的招募,放在天津衛都是大事了。如今“城東李家”的名聲是打出去了,天津衛的人都知道李家用人的福利十分優厚。報名面試的那一天,不但沒有差事的失業人員來了,一些有工作的低收入平民也來了,三、四千人擁到紡織工廠外面,把紡織工廠外面的十幾畝空地都站滿了。

李植給這些人排好號碼登記入冊,讓他們分批來面試。

李植已經不可能靠自己來面試這些人了,他把李興、鄭開成、李老四、鄭元、李道等管理人員叫上,在紡織工廠的會議室里擺出了十張面試桌。李植給這些面試官統一了要求,就是通過面試確定應聘者的素質,最后錄用那些老實本分的——只有老實本分的工人才能令人放心,守衛李植的產業和秘密。

三天后,所有的面試完成,李植順利招募了近一千人。加上這一次新招募的人手,李植雇傭的工人和家丁已經達到近兩千人。

到了五月中旬,新的織機和紗機也制造好了,擴大的產能就開始生產了。

天津衛城里商賈多產業少,並沒有南方那樣的大工廠,說起來李植已經是天津數一數二的大雇主了。

李植雇傭的這些人,直接拉動了天津的經濟。

李植給的月錢充足,又三餐有肉,一個月在每個職工身上花費的銀子要三兩五錢。算起來,李植一個月要花七千兩銀子在職工福利上。這些銀子到了職工手上又要消費出去,購買各種商品和服務,自然就會拉動當地的種種產業。

天津雖然是個南北商業重鎮,但人口也只有十萬人不到。一下子多了兩千個高消費能力的工人,經濟自然會繁榮不少。那些賣米面的糧食商人、賣肉的屠夫、賣布匹的布商、賣油賣菜的攤販、燒鐵做鍋的鐵匠、燒制陶器的陶工、裁制衣服的裁縫、酒樓賣酒的老板、勾欄唱戲的優人、甚至妓院里賣笑的娼妓,各行各業,生意都好做了不少。

李植的職工們有錢了,其中不少人增加了子女教育的投資。就連那些私塾里教書的秀才,都新收到不少蒙童學生。

這些人從李植的職工身上賺到銀子,再消費出去,又拉動了更多人的生意,產生了巨大的乘數效應。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2 AM

第四十四章 陸化榮上門

比起賺了錢就窖藏白銀的商賈,比起平時只有奢侈品需求的豪商,李植的制造業具有極大的經濟拉動能力。李植的肥皂和精棉布源源不斷地銷往全國各地,從全國各地賺來銀子,然后通過產業投資和職工的月錢消費撒到了天津,直接增加了天津的繁榮程度。

到了六月,天津衛的乞丐減少了不少,就連路上趕路的行人,腳步也快了幾分。

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觀察著這幾個月天津的變化,知道自己的產業給整個天津衛百姓帶來了不小的好處。可惜自己不是天津衛的長官,只能看著產業的外溢效應讓他人得利。看到這些,李植有些想在這個時代獲取一官半職,直接管理一方土地了。

然而現實是骨感的,李植不但沒有享受到自己產業的外溢效應,產業擴大帶來的麻煩卻找上他了。

六月十三日早上,李植吃完早餐正要往紡織工廠去,卻看到位列天津八大商人之一的陸化榮帶著一大票人走到了自己門前。陸化榮一身黑衣,他身后的十幾個幫手家丁也清一色黑色短衣,來勢洶洶。

看見這麼多人上門,李植家門口站崗的兩個家丁如臨大敵,死死擋住陸化榮的人不讓他們闖進院子。

不過兩個家丁哪里攔得住十來個人?陸化榮的手下直接動手了,他們中四、五個人猛地沖上來,仗著人多把李植的家丁摁在墻上,不顧李植家丁的怒罵,就是不讓李植的家丁動彈。然后陸化榮就冷哼了一聲,帶著手下走進了李家院子。

聽到門口的異動,守在李植家的其他八個家丁拿著棍子跑了出來,和陸化榮的人在院子里對峙起來。

李植的弟弟李興和母親鄭氏看著來人,都是一臉的驚愕,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慌張地看著李植。

站在院子里,陸化榮看了看李植的家丁們,大聲喊道:“李植,你出來!”

李植暗道一聲麻煩上門了,沉吟片刻,他走出堂屋,朝陸化榮說道:“你找我麼?”

“我當然是找你!”陸化榮睜著一雙小眼睛盯著李植,大聲說道:“李植,我上次和你說的讓你出價把肥皂配方賣給我,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陸化榮蟄伏了幾個月,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出手了!看這架勢,他是準備強買強賣。

李植淡淡答道:“你沖進我家,是為了這件事麼?”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大聲說道:“今日和往日不同,今日我不但要買你肥皂的配方,還要買你的新式織機新式紡紗機的做法!你開個價吧!”

這幾個月,李植織出的精布已經名滿四方,這陸化榮不但覬覦肥皂的配方,如今又盯上了李植的紡織機械,想一口把李植的秘技全部吃下。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植大聲答道:“我要是不賣呢?”

陸化榮瞇了瞇眼睛,大聲說道:“如果你不出價,我就幫你定個價,肥皂配方加上兩種機器的做法,作價五百兩!”囂張地大笑了一聲,陸化榮說道:“五百兩,夠買你家這種院子五個了,我給的價格不低了吧?”

李植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說過,我的配方已經和許老爺分享。賣不賣給你,要許老爺同意。如今我幫你問過了,許老爺不願意賣給你,我也沒有辦法。”

李植知道這陸化榮忌憚許敏策,于是便故伎重演,拿許敏策來堵他。

不過李植沒想到,陸化榮已經把許敏策和李植的關系調查清楚。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大聲罵道:“你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也敢來騙我?我五天前已經專門到許府問過,許敏策親口和我說他根本不知道你的配方!”

眼睛一瞪,陸化榮說道:“小子,我和你說直說吧,家兄就是清軍廳同知大人!我給你五百兩,你的那些配方機器,你是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想不到陸化榮竟然專門去許敏策處詢問了,難怪今天敢大模大樣的沖進自家的院子。

不過即便李植的謊言被拆穿,他還是不能服軟。這陸化榮想一口把李植的秘密全部吃下,李植無法后退。

李植看這陸化榮的眼睛,大聲說道:“對不起,肥皂配方和紡織機械不賣!”

聽見李植的話,陸化榮臉上一暗。冷哼了一聲,陸化榮說道:“李植,我現在給你五百兩,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你要是還是考慮不清楚,就不要怪我陸化榮強取了!”

李植大聲喝道:“陸化榮,你莫非敢和我的家丁隊動手不成?”

陸化榮哈哈大笑,大聲說道:“我打你的家丁隊,打了是白打!你的家丁敢反抗一下,同知大人就要把你抓進大牢。你李植家丁再多,難道敢造反不成?”

聽到這話,李植的家丁們都是瞠目結舌。自古當官的家屬都是囂張,但也極少有囂張到陸化榮這種程度的。這哪里是商人,這分明就是一群土匪啊。

陸化榮說完狠話,便得意洋洋地看著李植,想從李植臉上看到畏懼的神色。

不過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李植的畏縮。陸化榮看見李植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似乎根本不怕陸化榮的威脅。陸化榮心里罵了一聲,暗道這李植莫非被自己嚇傻了。

底牌已經打出,陸化榮也再沒什麼狠話可以說的了,他一甩袖子,帶著手下人馬離開了李家院子,留下錯愕的李家家丁和李家三口人。

看著陸化榮的人馬離開,李植的母親鄭氏腳下無力,一把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說道:“植兒,這次咱可遭了大麻煩了。這樣的人我們家如何擋得住?咱家的富貴,怕是要到頭了。”

李興看著李植,也說道:“大哥,他有同知撐腰,我們根本抵擋不過啊。”

李植看了看母親和弟弟,搖頭說道:“那也不全是。”

鄭氏聞言眼睛一亮,看著李植說道:“植兒,你有辦法麼?我們斗得過清軍廳?”

李植說道:“娘親,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可以和這陸化榮斗一斗的。”

聽到李植的話,李興和鄭氏對視了一言,說不出話來。

李植搖了搖頭,說道:“李興,我要去錢莊存一千兩銀子做銀票,你和我一起去吧。”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3 AM

第四十五章 勇斗無賴

三天后,李植沒有交出秘密,陸化榮帶著六十多人殺到了李植的紡織工廠。

那六十多人里有五、六個是陸化榮的家丁,其余都是天津衛里有數的市井無賴。陸化榮身為同知的弟弟,利用權力欺行霸市的事情做慣了,幾乎成了這些流氓的頭目,一有事情就能把無賴們聚集起來。此時六十人個個拿著一米長的木棍甚至鐵棍,走在陸化榮后面氣勢洶洶。

紡織工廠門口站崗的李植家丁一看到陸化榮的隊伍,立刻發出了警報。李老四打頭,工廠里四十個家丁拿著棍子跑了出來,列陣守在紡織工廠的門口。

工廠門口,李植的家丁和陸化榮的無賴們對峙起來。

李植的家丁們日日訓練,此時列成陣列十分熟練。家丁們舉著兩米長的長棍排成兩列,站成一個半圓形的線列和包圍自己的陸化榮人馬對峙。李植的家丁們站在陣列里不動如山,看上去頗有氣勢,對比對面的無賴們,就顯得更有紀律和組織力了,勝了一籌。

陸化榮睜大眼睛,把李植的家丁隊上下打量了半天,眼睛里有一絲驚訝。

這李植不但發展產業有秘門,訓練家丁也有一手啊。這才幾個月,就練出這樣一支隊伍出來了。

不過仗著自己這邊人多,而且都是打架的老手,陸化榮依舊十分張狂。

看見走出紡織工廠的李植,陸化榮大聲喊道:“李植,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賣是不賣?”

李植皺了皺眉頭,大聲問道:“我若不賣,你要如何?”

陸化榮冷哼了一聲,喊道:“你個不識相的若是不賣,我便帶人打進去,奪了你的機器!”

李植看了一眼陸化榮的無賴,又看了看自己的家丁,笑道:“我怕你倒是沒有那本事呢!”

陸化榮眉頭一皺,大聲喝道:“你到底賣不賣?”

李植沉默了一會,這才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不賣!”

聽到這話,陸化榮臉上一凜,氣得滿臉發紅。瞇著眼睛看著李植,他朝家丁和無賴們一揮手,喊道:“上,打趴他們!把機器搶出來!”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陸化榮平日里時常用酒肉養著家丁,花錢籠絡著這些無賴,等的就是這一刻了。雖說這些人大多是臨時聚集起來的無賴,散漫慣了,但這些無賴畢竟都是天津衛里欺行霸市打架斗毆的老手,一個個都是狠角色,此時又人多。他們見李植這邊人少,都覺得自己這一邊一定會打贏,便嗷嗷叫著開打了。

六十人舉著棍子,朝李植的四十人沖了上來。

見對面開打,李植大聲喊道:“第一排向右刺敵人,第二排直刺敵人!”

李植的家丁們這幾個月都在練習陣列作戰,此時聽到李植的命令,一個個大喊得令,往前跨出一步,按照規矩朝沖過來的無賴們刺去。

李植的家丁們練了幾個月的突刺,日日就練這一招,十分熟練。而且他們配備的木棍有兩米長,和長槍似的,遠比對手的棍子長,遠距離進攻可以完全壓制對方。

不等揮舞棍子的敵人近身,李植這邊已經刺了出去。

西班牙方針的戰法也十分刁鉆:如果說正面刺過來的后排木棍還容易躲避的話,從右邊刺過來的第一排木棍就根本沒法躲避了。李植的家丁專刺要害,雖然用的是木棍,但全力刺過去,刺在身上也讓人吃不消。

一個沖在前面的無賴好不容易躲過正面的木棍,卻被右邊來的木棍刺中心臟,立刻就喘不過氣來,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另一個無賴奮力用手上的鐵棍格開正面刺來的木棍,卻被右邊來的木棍狠狠刺在腦袋上,頓時頭破血流,抱著頭倒在了地上。

李植的家丁第一刺,陸化榮的家丁就被刺到了十七、八個,其中七個人受傷較重倒下了。雖然沒有被刀劍劈砍,但這些倒下的人都受了內傷,在地上翻滾呻吟,一下子是爬不起的。

突遭重擊,本以為勝券在握的無賴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們還在驚訝對手隊列的厲害,就聽到李植又大聲喊道:“再刺!”

李植的家丁們齊聲吆喝,猛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又朝沖上來的敵人們刺去。

一個無賴往后一跳躲過右邊刺來的木棍,卻被前面刺來的木棍打在鼻子上,鼻子被打破了,瞬間就噴了一臉的鼻血,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另一個無賴被右邊來的木棍刺在了右胸,又被前面來的木棍刺中了左胸,只覺得胸口里面一陣絞痛就倒在了地上。

這一刺,又有十七、八個人中招,八個人被刺倒在地。這些倒地的人被猛地刺中要害,在地上翻滾呻吟著。

陸化榮站在后面,滿眼的不相信。這些無賴都是天津衛里有數的破落戶,平日里打起架來一個頂兩,怎麼在李植的家丁面前就這麼不堪一擊。李植區區一個商人,怎麼他的家丁就這麼能打?只是兩個照面,自己這邊已經倒下十五個人了。

但他還在驚訝,李植的喊叫聲又響起了:“再刺!”

前排右刺,后排直刺,李植的人馬又往前跨了一步,遠遠朝沖上來的無賴們刺去。又是幾聲慘叫聲響起,陸化榮的人馬又倒下了八個人。

兩軍對壘,一寸長一寸強。李植家丁的長棍比陸化榮家丁的棍子長得多,施展隊列進攻十分順手,壓制得陸化榮的人無法還手。更何況陸化榮的人馬崇尚單打獨斗,毫無章法,李植的人馬是用陣列對付散打。刺了三次,已經把二十多個敵人打趴下。

沖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個人是最勇敢的,基本都被放倒了,剩余的三十多個無賴們就沒有那麼彪悍了。他們見到這樣一邊倒的戰局,再不敢往前沖去,都停下了腳步緊張地看著李植的家丁。

李植卻不願意放過這些狗腿子,大喊一句:“前進三步,突刺!”

李植的家丁們往前跨了三步,手上握著長棍往前面的敵人身上刺去。

“啊!”

“啊!”

幾聲慘叫聲響起,又有十七、八個人中招,其中七個人被刺中要害,捂著受擊處倒了下去。

一個流氓被木棍狠狠地打中胯下,只覺得一陣劇痛從胯下傳來,全身都無力抽搐起來,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一個陸化榮的家丁也中招了,他被木棍打中眼睛,也不知道眼睛被打瞎沒有,哪里還有力氣再戰?捂著眼睛就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流氓們見這形勢,不敢再戰,慌張地向后退去,一直跑到陸化榮的身后才停下腳步。

見自己的人馬一觸即潰,陸化榮氣得滿臉血紅。不過他輸人不輸陣,大聲喊道:“李植,你敢打我的人,不怕清軍廳抄你的家麼?”

李植笑著說道:“陸化榮,你以為天津就你大哥一個官麼?”

陸化榮咬了咬牙,喊道:“好,李植你擅自挑釁他人,擊傷我家家人,你等著清軍廳派人來拿你!”

陸化榮仗著大哥是清軍廳同知,這時已經顛倒黑白,污蔑李植挑釁傷人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狠狠一甩袖子,也不管地上躺著的傷員,就帶著逃下來的家丁和無賴們往清軍廳衙門走去。地上的傷員大多數還在翻轉呻吟,不過有幾個漸漸緩過氣來,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跟著跑了。

李植大聲說道:“不送!”

聽到李植的話,李植的家丁們一陣哄笑,讓不遠處的陸化榮氣得臉上更紅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4 AM

第四十六章 差役拿人

陸化榮一走,李植就趕到了天津巡撫衙門。

塞了五錢銀子給看門的衙役,李植和那衙役說道:“我找孫有民執事。”

那衙役得了李植的銀子,歡天喜地地走進了衙門,把孫有民找了出來。

一見到李植,孫有民就問道:“李公子遇上事情了?”

李植塞了五兩銀子給孫有民,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李植有緊要事情找巡撫,求孫執事帶路。”

孫有民拿了銀子,臉上笑逐顏開,和見到親兄弟似的,說道:“撫臣大人在三堂午睡,不過無妨,你先和我去三堂外等著,等大人一醒了我就帶你上去進見。”

李植作揖說道:“全賴執事安排了!”

孫有民帶著李植進了衙門,穿過兩間堂屋走到了三堂。他讓李植和他一起站在三堂門外,靜靜地在那里等賀世壽睡醒。

那孫有民在衙門里做事情,極懂規矩。李植不說找巡撫有什麼事情,他便也不問,一聲不響地站在那里。

等了半個時辰,兩人這才聽到堂屋里傳來響聲,顯然賀世壽醒了。孫有民小心推開房門一點點朝里面看了看,看到巡撫確實醒了,這才打開屋門走了進去。

“大人,做肥皂的李植來了,說有急事要見你!”

“哦?”賀世壽剛醒還有些迷糊。他想了想,用手揉了揉面龐,這才想到了李植是誰,想起了李植孝敬他的二千兩銀子,揮手說道:“讓他進來吧。”

孫有民折返回去,讓門外等待的李植進屋。李植走進堂屋,行了跪禮,然后爬起來拱手說道:“大人,清軍廳同知的弟弟陸化榮圖我產業,說要把我拿進清軍廳大牢,還請撫臣大人救我!”

賀世壽撫須問道:“他如何圖你產業?”

李植答道:“陸化榮要我把肥皂配方和紡織機械交給他,我不給,他便帶六十個無賴到我的織坊紗廠處打鬧。小民的家丁打退了他的人馬,他就誣陷我挑釁傷人,說要讓清軍廳的衙役來拿我!”

賀世壽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同知陸化林,還真是不消停啊!”

李植從懷里掏出那張一千兩的銀票,躬身上去遞給了賀世壽。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的數字,這才點了點頭。

“無妨,我會和陸化林說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巡撫既然願意處理,清軍廳同知定然奈何不了李植了。聽到這句話,李植心里的大石頭落地,笑著答道:“多謝撫臣大人相救,小民告退!”

從巡撫衙門出來,李植回到家里等了一個時辰,先等來了清軍廳的捕快。

五個捕快浩浩蕩蕩地殺進井邊坊,推開李家門口的站崗家丁,挎著腰刀大搖大擺地沖進李植家里。在堂上看到李植一家三口,為首一捕快掃了一眼李植和李興,大喊:“差役拿人!誰是李植?”

李植暗道陸化榮的報復先來了,抖了抖袖子站了起來,答道:“我是!”

那些差役也不廢話,上來摁住李植,一把就將李植反手綁了。

看到這情景,鄭氏立即就哭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差爺饒命,差爺饒命啊!我們都是守律法的小民,為什麼來拿我們啊?”

那為首的差役笑了笑,又猛地變臉罵道:“得罪了二爺,還守法?招招要你的命!”

這差役嘴里的二爺,大概就是同知的弟弟陸化榮了。

李興趕緊從懷里摸出一兩銀子,給那個領頭的捕快送去,說道:“差爺莫要綁我哥哥,好生帶他去衙門就是!”

為首的差役看了一眼李興的銀子,啪的一聲把那銀子拍到了地上,罵道:“還拿銀子?!你家得罪了二爺,神仙也救不了你們。不綁他去,我明天就要吃板子!”

被差役拍飛銀子,李興驚得說不出話來。

說完這話,那差役狠狠地從后面推了一把李植,差點把李植推倒在地上,大聲罵道:“你個不知道好歹的破落戶!還不快走!”

李植沒想到陸化榮的人這麼兇惡,也不知道巡撫賀世壽那邊是怎麼幫自己運作的。他看了一眼這幾個差役,嘆了口氣,抬腳走出了院子。

看到差役沖進李家院子,外面圍觀的街坊已經站了里三層外三層。此時看到李植被綁著走了出來,眾人頓時炸了鍋。

“差爺怎麼把植哥兒給綁了?”

“植哥兒那麼大的產業,竟被清軍廳綁了!”

“植哥兒被綁了,我家兒子在他家做事,以后怎麼辦?”

“有錢也不是好事啊!沒權勢,有錢反而是個禍事!植哥兒這是反受其害!”

李植掃視了一眼圍觀的眾人,吸了一口氣,緩緩走出家門。

見李植走得慢,抓人的差役又從后面推了一把,把李植推得一個踉蹌跌出了李家院子。

見李植的狼狽樣子,眾人又是一片唏噓,頗有些不平。家里有人在李植家做事的,平日里受了李植的好處,此時更有些義憤。不過在官府的人面前,這些人也不敢出言反抗。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在李家院子外面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堵住了道路。那為首的差役跟著李植走出了李家院子,狠狠地瞪了圍觀群眾一眼,那些群眾便心里發慌,趕緊兩邊分開把道路讓了出來。

那差役狠狠地拉了李植一把,讓李植往井邊坊外面走。

清開了道路,那差役邁著大步,正要牽著李植往前走,卻看到道路前面慌慌張張跑來五個胥吏。

可能是來路上跑得太急了,當先的一個胥吏跑得腰帶松了都沒有時間重新系上,只用手抓著褲子往這邊沖過來。

看到來人,那為首的差役愣了愣,換上一張笑容迎上去說道:“陳老爹,你怎麼來了?我魏機辦事老爹你還不放心麼?”

那被喚作陳老爹的胥吏聽到差役的話,大聲罵道:“魏機,松綁!趕緊給李公子松綁!”

聽到陳老爹的話,那五個差役頓時傻掉了。

什麼松綁?什麼李公子?不是邢犯麼?

不是老爺發話,二爺傳令,讓我們來拿人麼?

就是圍觀的群眾,也沒料到劇情居然突然反轉,頓時,整條路上上百個圍觀的百姓都沉默下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5 AM

第四十七章 同知陸化林

想了半天,那被喚作魏機的差役才說道:“陳老爹,這是二爺交待讓我們抓的刑犯,如何能隨意松綁?”

那被喚作陳老爹的胥吏跺了一下腳,大聲罵道:“魏機,你敢不聽我的話麼?老爺親自交待我讓我們攔住你,讓我們好生招待李公子,請他到衙門三堂議事!”

聽到陳老爹的話,魏機等幾個差役又愣了半晌,問道:“到三堂議事?二爺不是說押到大堂受審麼?”

陳老爹罵道:“什麼二爺?二爺的話你當成聖旨麼?清軍廳只有一個老爺!”陳老爹又跺了跺腳,罵道:“魏機,我的話你也不聽麼?”

那幾個差役這才反應過來,如夢初醒,趕緊轉過身來幫李植解繩子。幾個差人心里吃驚手上忙亂,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李植身后的結解開,把繩子取了下來。

見李植身上的繩子解開了,陳老爹才松了一口氣,沖李植一揖及地說道:“李公子受驚了!在下清軍廳刑房吏司陳七壽,奉我家同知老爺的交待,請你到清軍廳議事!”

刑房吏司陳七壽?不就是肖光偉家的靠山陳老爹麼?怎麼在自己面前這麼狼狽?

李植從繩索中松開手來,抖了抖手,問道:“這演的是哪一出?”

李植知道,剛才那些差役是陸化榮派來報復自己的,所以兇惡。而現在這些胥吏態度這麼恭敬,必定是是天津巡撫賀世壽的人找到了同知陸化林了。巡撫大概交待了同知不能欺辱自己,所以才有這樣的劇情反轉。

自己送給巡撫的錢沒有白送,這巡撫拿錢還是辦事的。

不過李植剛才受辱,他有心戲弄一下這些衙役胥吏。

“居然請我去,怎麼又把我綁了?這樣的架勢,我可不太敢去!”

聽到李植說不去清軍廳,那陳七壽急得一頭的汗,大聲說道:“誤會!全是誤會啊李公子!我家老爺反復交代,一定要好生請你去議事。”那陳老爹見李植臉上依舊不忿,一咬牙走到差役魏機面前,啪地給了那魏機一巴掌。

“你也敢刁難李公子!?”

那魏機猛遭重擊,生生地被打了一個踉蹌,他驚訝地用手捂著發紅的臉龐,看著陳七壽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圍觀的群眾們轟的一聲又炸鍋了。

“差人挨打了,差人內訌了!”

“差人自己打起來了!”

“差人要請植哥兒去議事哩!”

“植哥兒這麼能干,果然不是好欺負的!這差人該打!”

差役胥吏在明代是賤職,是不能參加科舉的。但是因為靠近權力,這些人又往往凌駕與平民之上作威作福百般勒索,讓百姓們又恨又怕。此時看到胥吏打差役,群眾們仿佛看到狗咬狗,看得十分高興。

聽到群眾的議論,那魏機臉上更紅,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似的,抬不起頭來。就是打人的陳七壽,也是訕訕的有些尷尬。

李植朝圍觀的街坊們一拱手,大聲說道:“街坊們,同知大人請我去議事,大家不用擔心李家的生意!大家散了吧!”說完這句,李植才對陳七壽說道:“陳老爹帶路,我隨你去便是了!”

陳七壽這才放心下來,趕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帶著李植往清軍廳走去。

五個差役一臉的尷尬,跟著李植走在后面。胥吏在前差役在后,倒把李植弄得前呼后擁。

清軍廳衙門在城北。那衙門比巡撫衙門小一點,不過也是十分的破敗。

進了衙門,陳七壽帶著李植走進三堂,天津清軍廳同知陸化林已經坐在堂上等待。那陸化林四、五十歲,一張方臉,下巴上光溜溜的沒有胡須,穿著一身正五品官服,正坐在堂屋主位上。

李植走進堂屋,那陸化林就站了起來迎客。李植正要行跪禮,卻聽到陸化林已經喊道:“免禮!”

李植愣了愣,暗道這巡撫的打招呼就是好用,自己的跪禮都免了。李植看了看陸化林,唱道:“小民李植見過同知大人。”

陸化林點頭,大聲說道:“坐,李植,坐!”

兩人坐下,便有小廝端上了茶水。李植暗道進了衙門還有茶喝,這待遇不差啊。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聽到同知直奔主題說道:“李植,你與陸化榮的糾紛一事,本官已經聽聞!”

頓了頓,陸化林又笑著問道:“李植,你和巡撫很熟啊?”

李植笑了笑,知道這陸化林是想打聽自己和巡撫的關系。只有弄清楚自己和巡撫關系的深淺,他才知道如何斷案。如果自己和巡撫關系密切,他斷案子就會更偏向自己。

想了想,李植撒謊說道:“是親戚。”

李植前后送了三千兩銀子給天津巡撫,料想賀世壽也會格外關照自己。就算自己冒充賀世壽的親戚,賀世壽知道了也不會怪罪自己。反過來說,如果李植說和賀世壽沒有親屬關系,別人就要懷疑賀世壽受賄了,傳出去對賀世壽風評反而不好。

“是...親戚啊!什麼親戚?”

李植沒有回答這句話,只摁著茶杯喝茶。

陸化林見李植不回答,只能琢磨著李植的上一句話,猜測李植大概是賀世壽的表親。想了想,他已經有了主意,大聲說道:“李公子,你受驚了!本官決定嚴懲到你家織坊尋事的十個刁民事主,每人重打四十大板!你覺得如何?”

陸化林相信李植是賀世壽的親屬,更加看重李植,已經不著痕跡地改口叫李植為李公子了。而事情,也從民事糾紛變成了刁民鬧事,說辭對李植更加有利了。

不過他有心庇護弟弟,倒是把陸化榮排在外面了,只罰鬧事的潑皮無賴。

李植想了想,問道:“陸化榮呢?”

陸化林聽到李植詢問,正色說道:“本官已經查明,陸化榮和此事並無瓜葛,純粹是他的家丁眼紅你的生意意圖勒索,伙同潑皮無賴上門鬧事。陸化榮一介商人無力約束手下,並無大罪。”頓了頓,陸化林又說道:“當然了,無力約束家丁,也有問題,本官是他長兄,定會教育他一番。”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6 AM

第四十八章 商量買官

李植想了想,還是問道:“陸化榮無罪麼?”

見李植反復追問,陸化林有些不高興,說道:“本官反復審過,卻是無干的!”

李植見自己反復提問都被搪塞,知道這個陸化林是肯定不會懲罰親弟弟了。他將無賴潑皮和陸家家丁打板子,便是給自己一個交待了。既然巡撫打過招呼陸化林還是這麼處理,李植一介平民,也不敢強求。

“同知大人如此處理,在下是認可的。”

“好!差人已經把事主押在班房,我這就去大堂斷案,李公子去看吧!”

李植進了大堂,看到陸化榮的十個家丁已經跪在了地上,神色張皇。大堂兩邊站滿了手持水火棒的衙役,陸化榮站在一邊,一臉忿恨地看著李植,似乎並不服李植。

這個官商囂張慣了,腦子顯然沒有他哥哥好用。

有巡撫撐腰,清軍廳的人給足了李植面子。李植被衙役引導站在原告位置,也不用跪,就站著等待同知升堂。

大堂的門是開著的,不過衙門的大門關著,大概同知大人也知道自己案子斷得沒道理,並不想讓百姓們圍觀這次辦案。

伴著一聲升堂的喝叫聲,同知陸化林從后堂走了進來,入座后他一拍驚堂木,兩班衙役便以水火棒柱地大聲喊道:“噢!”

那情景十分威嚴,把地上的十個陸家家丁和無賴嚇得神色慌張。

陸化林坐在官位上,又一拍驚堂木,朝地上的陸家家丁問道:“陸九等十人!爾等屑小覬覦李家產業,聚眾鬧事敲詐李家家主。此事原告已經申訴清楚,事已查明,純粹乃爾等自發並無二主,爾等可認罪?”

陸化林一句話就結案了,把陸化榮排除在外不需要負責任。

地上的家丁和無賴們早已經被打過招呼,此時一起喊道:“我等甘願伏法認罪!”

見家丁和無賴們服從指揮,陸化林臉上一喜,大喊:“此事原委已經查明,被告業已認罪,無需多審!”

“陸九等十人,每人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聽到這話,兩邊的衙役走了上來,一個個把地上的刑犯摁在地上,開始打板子。

李植本以為會看到木板飛揚血肉橫飛的情景,但現實卻讓他失望了。

這些家丁、無賴和清軍廳的人都是陸家兄弟的人,都是自己人,衙役打板子時候下手很輕,只演戲給李植看。衙役們高高地舉起板子,大聲唱喝,卻輕輕地打下去。地上的人也配合,一棍下去便大聲叫疼,好像被打斷了腿一樣,樣子裝得十分凄慘。

李植知道這些都是糊弄自己,不過他也沒有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自己一介平民?就算有巡撫撐腰,自己在官老爺面前也只有乖乖看戲的份。

打了一刻鐘,四十大板打完了,地上的犯人們只是打破了些皮肉,有些瘀傷,並沒有受重傷。

不過對于李植來說,能夠稍微懲辦鬧事的陸家家丁,也是有個交待了。

行刑完畢,陸化林一拍驚堂木,喊道:“退堂!”在衙役們水火棒的柱地聲中,陸化林轉進了后堂,再沒有出來。

陸化榮自覺得臉上無光,瞪了李植一眼,也立即離開了衙門。

地上的家丁無賴們爬起來互相攙扶,慢慢往堂外走去。

事情結束,那刑房吏司陳七壽又湊到了李植旁邊,笑著問道:“李公子,你對這安排還滿意不。”

李植點頭說道:“還湊合吧!”

陳七壽聽到這話,樂得眉開眼笑,說道:“李公子滿意就好!李公子在巡撫面前,可要為我家老爺美言幾句。”

李植冒充賀世壽的親戚,讓這些官吏們更高看了他一眼,生怕李植再去找賀世壽告狀。其實李植知道自己無權無勢,要求很低,只要陸化榮有了忌憚以后不要來找自己麻煩就好。他不和陳七壽啰嗦,點了點頭,大步走出了清軍廳衙門。

了結了陸化榮的事情,李植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思考未來的道路。

經過陸化榮的事情,李植愈發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勢力的重要。如果沒有一官半職,自己的產業遲早有一天要被人奪取。李植決定謀取一個武官職位。按現在的情況看,如果李植有一個武官職位,覬覦自己產業的小人們多少會受到些震懾。

文官職位是不行的,文官職位需要功名出身,李植現在去追求功名不知道要花多少年。雖然說明末科場腐敗,很多時候可以用錢搞定,比如江南的復社就一度把持科舉。但即便是學會寫繁體字即便是背熟四書五經以便能看懂考官的題目,也需要以年計的時間。走這條路的話,恐怕等李植好不容易拿到功名當上文官,滿清已經入關了。

做武官卻不需要這麼麻煩,有戰功就可以。雖然戰功李植也沒有,但李植有銀子。有了銀子,“制造”一些戰功也行。

更重要的是武官可以名正言順的擁兵自衛,這在兵荒馬亂的明末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明廷的文官雖然現在威風,但沒有武力,未來在李自成面前在皇太極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而一旦李植當上武官,用未來的科技打造出一支先進武裝力量出來,就在這個時代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李植打定主意謀個武官的位置。

李植打定了主意,但還不知道是否可行,便去找了對官場熟悉的許敏策,和他商量。

許敏策得知了李植的意圖,贊許地看了李植一眼,笑道:“李小弟也喜歡上當官了?”

李植說道:“不是想當官,是沒個官位抵擋不了陸化榮之輩!”

“這倒也是個說法!”許敏策頓了頓,正色說道:“不過李小弟,我提醒你,這武官可是有守土職責的,戰場上棄土失城可是死罪。如今流賊肆虐韃子兇猛,這天津衛的武官可不好做,稍有不慎就要掉腦袋。”

李植拱手說道:“李植曉得。”

許敏策好奇問道:“李小弟知道這一層,還想當武官?莫非李小弟有克敵制勝的法寶?”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7 AM

第四十九章 買個百戶

李植和許敏策打交道幾個月,發現這個許敏策雖有關系但並不圖人錢財不隨意害人,是個好相處的人。在許敏策面前,李植也不搞那麼多掩飾了,便直接說道:“小弟對練兵打仗,確實有一些想法,便是流賊和韃子來了,也不怕他!”

聽到李植的話,許敏策詫異地看了李植一眼。

如果是其他一個少年人,坐在許敏策面前侃侃而談對練兵打仗有想法,許敏策肯定會當他是年少輕狂。但李植這麼說,就不一樣了。

李植可是搞出肥皂,搞出飛梭織布機珍妮紡紗機的人物。

許敏策原先看李植搞出肥皂,只當這制造肥皂的法門是年輕人妙手偶得。但沒想到,李植接下來又搞出了效率奇高的紡織機械,大賺銀子。能同時搞出肥皂和新式紡織機械,這就不能用妙手偶得來解釋了,這李植顯然是個巧匠,是一般人無法理解的匠藝天才。

而如今李植又說對練兵打仗有想法,莫非這李植還能造出巧奪天工的武器?

如今大明朝內憂外患,西北流賊肆虐,東北建州韃子虎視眈眈時不時破關入塞,如果李植能造出新式武器,那絕對是大明朝的福音,前途不可限量。

這個少年郎真是不斷帶給人驚喜。許敏策愈發覺得要和李植搞好關系,以后李植一飛沖天的時候自己也能分潤一些好處。

肚子里想了一圈,許敏策這才問道:“李小弟想謀個多大的官?”

李植說道:“想做個正五品的千戶!”

許敏策搖頭說道:“你沒有戰功,怎麼能一上來就做千戶,上官幫你填附戰功也最多升做個百戶。”

李植聽了許敏策的話,暗道找許敏策咨詢一下還是有好處的,否則到了巡撫那里要了不可能的官可能把事情搞砸。李植沉吟片刻,又說道:“我想做個能總管一地軍民的百戶,可有這樣的職位?”

許敏策點頭說道:“那便是個屯堡管隊官麼!只要李小弟願意花錢,這樣的位置也是尋得到的!”

李植問道:“許大哥,謀取這樣的官位,要找誰?”

許敏策快語說道:“在天津,當然找巡撫大人!”

李植又問道:“這要多少銀子?”

許敏策站起來在屋子里踱了幾步,這才說道:“空手謀一個百戶,怕是至少要三千兩!”

李植點了點頭,再不言語。

第二天,李植帶上銀票,再次來到天津巡撫衙門。

李植已經是第三次來巡撫衙門了,他熟門熟路,在執事孫有民的帶領下找到了巡撫賀世壽。

李植來找賀世壽辦事每次都送上重金做禮物,賀世壽對李植是滿意的。老人不但在李植行禮后立刻讓李植坐下,而且還讓下人端上了新茶。

李植不敢耽誤巡撫的時間,直奔主題說道:“撫臣大人在上,在下有一事相求!”

賀世壽喝了一口茶,淡淡問道:“李公子所求何事?”

李植沒有馬上回答這句話,而是從懷里拿出三千兩的銀票遞給了賀世壽。賀世壽看了看銀票上的金額,點了點頭,把銀票放到了一邊。

李植這才說道:“在下想做個管理屯堡的百戶。”

賀世壽好奇問道:“你是說,你想做武官,做百戶?”

李植答道:“是的,大人,小民想謀個百戶,管理屯堡的。”

聽到李植的話,賀世壽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捻著胡須,許久沒有說話。

李植見賀世壽如此,忐忑問道:“撫臣大人,此事很難麼?”

賀世壽笑了笑,這才說道:“可以!我明日派人把你從民戶里銷除入了軍籍黃冊,便算是有了軍籍。剛好這個月水師在天津外海繳獲了一艘三千料的海賊大船,你便在此事上立了功。我在論功的名單里把你放在前面,保你升為百戶,找一個屯堡做管隊官。”

賀世壽的意思,是把李植硬塞進打敗海賊的有功人員名單中,上報論賞。李植昨天聽許敏策說過,地方武官的調動升遷由地方督撫及都指揮使上報,兵部武選司審核。賀世壽除了巡撫的“事官”官位,本身還兼著僉都御史和兵部侍郎,是兵部的堂官,是武選司的上級。有他的推薦,兵部武選司一定不敢刁難,一個百戶的封賞是逃不掉了。

聽到賀世壽的話,李植心里一喜,暗道這官職就要到手了,卻聽到賀世壽又說了一句:“不過說起來,此事做起來牽扯人員眾多,辦理起來卻有些麻煩。”

李植知道賀世壽這句話的意思,那是嫌銀子少了!好在李植早有準備:他趕緊從懷里又拽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穩穩地送到賀世壽面前。賀世壽看了看,點了點頭,放在了剛才那張三千兩銀票一起。

“李公子放心,天津距離京師不遠,要不了一個月兵部的文書就會下來,到時候你就是正六品的大明武官了!”

李植這才放下心來,他退回椅子坐下,喝了一口新茶。

一個月后,七月中旬,兵部的封賞文書就下來了。

賀世壽雖然拿錢下手狠,但私德不錯,拿了錢是辦事的。李植正在此次封賞的名單中,進位正百戶。賀世壽派人到李家通知李植,李植便到巡撫衙門領了腰牌、敕命和官服。

明末士人普遍從商,文官們對商人,尤其是豪商也沒有什麼歧視。李植雖然現在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但他和賀世壽幾次來往都讓賀世壽獲利不少,讓賀世壽對他十分滿意。賀世壽當天幫李植把事情辦好了,心情不錯。他看見李植領到東西笑逐顏開,便不讓李植走,要李植在巡撫衙門里換上官服給他看看。

李植只有在衙門的廂房里換上彪補子的大紅六品武官官服,戴上烏紗帽,穿上皂靴。李植在屋子里走動了幾步,只覺得自己渾渾然一個大明朝廷的命官!

李植又看了看那腰牌,見那腰牌是銀質的,上面紋著素云圖案。腰牌首尾有兩個小孔,上面穿著紅絲絳。腰牌反面刻著“上天祐民,朕乃率撫。威加華夏,實憑虎臣。賜爾金符,永傳后嗣。”幾行小字,似乎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訓話。翻過來,正面刻著“天津左衛靜海千戶所左百戶所百戶李植”一排字。

這腰牌,就是李植在官場上的身份證了,李植把他掛在腰間。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48 AM

第五十章 千戶尤化超

等李植穿戴好,回到三堂給賀世壽看了,賀世壽倒是笑了起來。

“好!有幾分英氣,配得上這身官服!”

賀世壽又讓人拿銅鏡來給李植。李植對著銅鏡看了看,暗道真是人靠衣妝,這穿上官服了就是不一樣,讓自己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身上橫添了幾分威嚴氣質。想到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僅僅七個月已經變成朝廷命官,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百戶,但也是官啊,李植心情很好,笑得嘴巴都咧開了。

賀世壽見李植高興,捻著胡須想了想說道:“百戶如今有了官服,卻還缺一匹健馬。武官有了坐騎,這才有威嚴。”

李植說道:“撫臣大人說的是,我這就去城西的馬市買上一匹!”

賀世壽哈哈笑了笑,大聲說道:“尋常馬市上如何有良駒?老夫有一匹烏孫寶馬,價值百金,我便送給百戶吧!”

百金是文人的說法,意思就是價值百兩銀子。

李植聽到這話愣了愣,暗道這巡撫還買一送一啊。雖然收費高昂,但賀世壽這生意倒是做出了些人情味。李植笑了笑,答道:“李植謝過巡撫大人了!”

賀世壽揮了揮手,便有下人跑出去從馬廄里牽出一匹高頭大馬出來。那馬有一人高,渾身赤紅筋腱強壯,此時被人牽著時不時打個響鼻,確是一匹好馬。

“此馬名踏風!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李植牽著馬匹看了看,拱手朝賀世壽說道:“多謝大人的千里馬!下官不敢叨擾大人公務,就此告辭!”

李植雖然沒有專門學過騎馬,但穿越前在旅游景點也騎過幾個小時馬,馬術還是懂得一點的。

別過巡撫,李植穿著官服騎著駿馬,帶著兩個家丁走在回家的路上,引得路人紛紛避讓。雖然百戶官小,但明朝的百姓們對官吏有著天生的畏懼感,一個個忙不迭讓出道路。

等李植走進井邊坊,就更引起了街坊們的議論。

“喲,哪來的武官,騎這麼好的大馬!”

“看那臉!那不是植哥兒麼?”

“植哥兒當官啦!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植哥兒真是出息啊!不但有那麼大的產業,如今還當官了!”

李植不顧鄰居們的議論,笑著騎馬回家,一直騎到李家院子外面才跳下馬來。李興和鄭氏知道李植去巡撫處買官了,正擔心著結果。此時看見李植穿著官服回來,兩人一臉驚喜地迎到院子里。

“大哥,巡撫幫你辦妥啦!”

李植點了點頭,把馬系在了院子里。

李興興奮地摸著踏風的鬃毛,笑道:“這馬真駿!是巡撫給配的?”

鄭氏摸著心口說道:“植兒,巡撫怎麼給你配這麼大的駿馬!這百戶到底是多大的官啊?”

李植答道:“這馬是巡撫送的,不是配的。百戶是正六品的武官。雖然武官不比文官值錢,但也是一個屯堡的長官了。”

鄭氏滿臉的欣喜,笑道:“管一個屯堡啊!那可真是大官啊!”

李興大聲說道:“等我去門口放他一串鞭炮來!讓街坊們都知道我家的喜事!”

李植有了馬,便發覺到這有馬的好處!第二天,他去馬市上買了二十匹好馬,分給屬下:李植要帶十個家丁去上任,這些家丁都要配馬。另外產業的管理人員如今事務繁忙,起居交通也配上馬才比較有效率。最后是李植做官地方和天津衛城里的通訊,家丁騎馬來去傳達信息便快得多。

李興幾個得了馬,滿肚子的歡喜,在紡織工廠門口來回騎個不停。

紡織工廠和肥皂作坊的工人們見李植穿著官服當上了官,一個個做事也更加小心了。這年頭百姓最崇拜的還是朝廷命官。李植有個官位,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百戶,但也使得管理更加簡單了。

李植又檢查了一遍紡織工廠和肥皂作坊,交代了幾個管理人員幾句,便騎馬上任去了。

李植的官位,是以百戶充任范家莊的管隊官。

明末九邊普遍實行營兵制,衛所官職漸漸失去實際意義淡化為一種品階。李植現在的官銜是百戶,但如果沒有營兵制的官職,這個百戶根本沒什麼用處。李植的營兵制官職是范家莊的管隊,有了這個官職,李植才坐實了一個屯堡的長官。

范家莊距離天津衛城四十里,步行要兩個時辰,騎馬只要一個時辰。不過李植在去范家莊履新之前,還要去“運坊里”拜訪一下頂頭上司。

新官上任先拜訪上司,這也是明末官場的循例。李植的頂頭上司是靜海千戶所的千戶,充任運坊里防守官的尤化超。李植不知道這長官的脾氣,買了一些常見的綢緞人參,作價五十多兩的禮物,讓四個家丁分別提著。

進了運坊里找到千戶官廳,李植跳下馬來正要找門人送帖子,卻看到一個身穿武官服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隨從正往外走。為首那人身穿正五品武官服,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發胖,一張圓臉上生著幾根稀稀的胡須。

看到李植的正六品官服,這個官員倨傲地打量了李植一通,正要說話,眼神卻被李植的坐騎吸引過去了。

仔細打量了李植的坐騎好久,這武官才吸了口氣,緩緩問道:“這是巡撫大人的踏風?”

李植猜測這人就是自己的長官了,答道:“這是在下的踏風!”

那武官猛地抬起頭,看著李植。眼睛轉了幾圈,他突然拋下了倨傲,堆起滿臉的笑容出來,親昵地說道:“想來你就是范家莊的新任管隊官,百戶李植了!”

李植知道,這是巡撫的踏風在起作用了。

堂堂巡撫,在這千戶眼里是天大的上官,分分鐘就可以提拔或者免去他的官位。這些窮武官只靠克扣軍餉役用軍丁過日子,不可能像李植那樣隨便一出手就是幾千兩,沒能力巴結到巡撫這樣的高層,就更加把巡撫看得重。這千戶是個官迷,對官場上的事務十分用心,早就遠遠看過、認得巡撫的寶馬踏風。如今這千戶聽到李植說“這是我的踏風”,便知道這是巡撫把寶馬送給了李植。巡撫的寶馬啊,哪有隨便送人的?這李植定然和巡撫有著不一般的關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8:14 AM

第五十一章 任職交接

一個小小的管隊百戶,尤化超可以隨便踩上一腳,但如果對方是巡撫的私人,這就大不一樣了。巡撫的私人,那下來當百戶只是來鍛煉的,遲早要升上去。稍微得罪,可能就要引來巡撫的雷霆報復!這樣的人尤化超巴結還來不及呢,哪里還敢托大?

“在下正是李植!”

李植正要行跪禮,卻被尤化超搶了先。

“我是尤化超!”尤化超在李植面前上官的架子也不擺了,他上前一步,抓住李植的手,親切說道:“管隊官好年輕,容我叫你一聲賢弟。賢弟,里面請!”

李植畢竟少年人臉皮薄,見識了這尤化超的變臉功夫,倒是有些尷尬了。他咳嗽了一聲,不著痕跡地從尤化超手里把手抽出來,淡淡說道:“上官,這是在下的一點見面薄禮,不成敬意!”

尤化超愣了愣,這才看到李植家丁手上掛著的箱子盒子。

李植的家丁趕緊走上去,打開箱子盒子,把里面的綢緞人參展示給尤化超看。那尤化超看到這份重禮,臉上的笑意就更盛了,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看向李植的眼神里滿是和藹,大聲說道:“賢弟真是客氣,真是客氣!”

他一揮手,讓身后的隨從們接了禮物,又朝李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又說道:“賢弟里面請!”

李植見尤化超這般作態,料想他也是一個貪腐勢利的小官,倒是失了結交他的心思。李植懶得進千戶官廳和他胡扯,就說道:“在下有些急事,就不叨擾長官了!來日一定再備禮物來拜訪長官!”

聽到李植的話,尤化超有些失望。他還想好好招待招待李植,結交一番,等以后李植升遷時候自己也沾些福氣呢!但李植畢竟是巡撫的私人,那是以后的大官苗子,又哪里會有時間和自己一個小小防守官,靜海所千戶結交?來給自己送重禮,那已經是給足自己面子了!所以李植說要走時候,尤化超也並不驚訝,反而更加殷勤地答道:

“無妨,我便等賢弟下次來!”頓了頓,尤化超又說道:“賢弟在范家莊有什麼不如意,需要愚兄幫忙的,盡管開口!”

說完這話,他就站在那里,一副要目送李植離開的架勢。

李植暗道這巡撫的寶馬還真好用,一上來就幫自己擺平了上官。這尤化超哪里像上官,簡直像是自己的下屬嘛!李植打了個哈哈,不再停留,便和家丁們跨上馬,朝范家莊騎去。

從運坊里到李植的范家莊不過二十里,李植騎了大半個時辰,就到了范家莊。

范家莊距離海河兩里路,不大,是個圍著圍墻的狹長村莊,東西長三十步,南北長一百四十步,墻高二丈未包磚,僅在南面開著一個門。李植早已經讓兩家丁打先進莊報信,等到李植到了莊門前,莊子里的大小官吏七、八個人已經站在莊門前迎接。

等李植進了莊門,這些人雜亂地喊叫道:

“見過管隊大人!”

“管隊大人好!”

這些人以兩個正七品的總旗為首,都殷勤地和李植打招呼。李植點了點頭,隨著這些迎接的官吏們騎進了范家莊。

范家莊里面的情況,可讓李植十分失望。

那莊子里面十分破敗,小小的主干道兩邊到處都堆著垃圾糞便。此時正是夏季,氣溫很高,整個莊子里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莊子里不少空房子無人居住維護,窗檐破敗磚瓦缺失,青草都長進了屋子。李植猜測這些空屋子是逃亡的軍戶留下的屋子。莊子里看不到幾匹牛馬,為數不多的軍戶們也十分窮困,一個個骨瘦嶙峋,身上穿著破舊的短衣,站在骯臟的道路兩側看著新上任的李植,神情迷茫。

和這些軍戶比起來,李植的十個家丁就顯得身形矯健神采奕奕了。

李植一直騎到莊子中間的百戶官廳,這才跳下馬來。在官廳正堂上,李植見到了即將離任的上一任管隊官。

老管隊官叫做嚴越,三十多歲,正要平級調到“流河里”去擔任貼隊官,只等李植來交接了。和李植稍事寒暄后,他就把范家堡的黃冊賬簿交給李植,又帶李植查驗了各處軍械倉庫和米粒糧倉。

“莊中含匠戶、軍戶在內,合計有六十一戶,口三百七十一,其中男子二百一十一口,成丁一百五十七口,不成丁五十四口。女子一百六十口,其中壯女一百零四口,幼女五十六口。”

李植一路聽著,收下了黃冊賬簿,嚴越便帶李植去校場點驗守莊莊兵。

嚴越讓幾個總旗小旗分頭去召喚莊兵們,自己和李植在校場旁邊的一間空屋子里等待。開始李植還不明白嚴越為什麼躲進破屋子里,后來李植站了半個小時就明白了:外面烈日炎炎,不站在屋子里等是要中暑的。李植站在不通風的破屋子里等得汗流浹背,那些莊兵才慢慢集合起來。

莊兵們穿得破破爛爛,手上拿著生銹的刀劍長槍。李植一眼望過去,估計來的兵丁還不到三十個。而且其中大多數都是老弱病殘,根本沒有戰斗力,一看就是從軍戶中抓來湊數的。估計大多數湊數的兵丁根本拿不到軍餉,難怪對集合命令拖拖拉拉。

兩個總旗穿得好一些,站在隊伍前面。只是這兩個軍官看上去也疏于武藝,只感覺吃得好一些不是那麼瘦弱。

莊里唯一有戰斗力的恐怕是嚴越的六個家丁。不過這些家丁屬于嚴越的私人武裝,並不屬于莊內的莊兵。

李植翻了翻黃冊,向嚴越問道:“賬上不是說有莊兵五十七人麼?”

嚴越翻了個白眼,似乎在心里罵了李植一句明知故問,這才說道:“有逃額!”

李植心里嘀咕:這拉了這麼多軍屯余丁上來湊數都只能湊三十個不到,那實際的逃兵情況得有多嚴重。李植又瞥了嚴越一眼,暗道這軍官拉了這麼多余丁來湊數,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空餉。天津鎮的營兵月餉是二兩銀子,這嚴越光吃空餉一項上一個月就要貪墨好幾十兩銀子。

不過李植又想,估計不光嚴越要吃空餉,嚴越的上級對軍餉也要雁過拔毛,嚴越可能也貪不了那麼多。而且他還要養家丁。想到這里,李植朝嚴越問道:“每個月發下來的月餉,能有幾成?”

嚴越似乎對李植的追問極為不滿,哼了一聲,答道:“發下來你便知道了!”

見他這種態度,李植也不再多問。

交接完畢,嚴越拍了拍手,便帶著家丁騎馬走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8:16 AM

第五十二章 整頓范家莊

從嚴越手里接下范家莊,李植便正式上任,成為管隊百戶官了。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植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范家莊這個屯堡內大掃除,清除堡里的垃圾和人畜糞便。

李植穿越到這個時代,最不習慣的就是明朝差勁的衛生。以前李植是一介商人只能管著工廠和作坊,但此時李植是一莊之主官,有能力改變范家莊一地,他當然要從范家莊做起提高衛生條件。

此時是七月,並非農忙時候,整個莊子的所有軍民都被李植動員起來參加掃除。

李植組織莊丁在莊子外面挖了一個大坑,要把清理出來的垃圾全部運到這個坑里面。明代沒有塑料什麼的,不需要考慮降解問題,埋在地下過幾年就全部腐爛了。

李植帶頭,全莊人忙活了一天,在莊子里清出了一百多車垃圾。垃圾實在太多,才運一半就把那個大坑全填滿了,李植只能組織人手在旁邊又挖了一個坑。

清理完現存的垃圾,李植又和軍戶們約法三章,嚴格規定以后不許軍戶們亂扔垃圾。所有垃圾全部丟到李植布置在全莊各處的二十個大垃圾桶里,由李植安排人專門清理。

亂丟垃圾的,杖責十下!

不僅如此,李植針對莊內大多數軍戶家庭沒有茅廁的現狀,組織軍戶們改造了二十間廢棄的屋子,把這些屋子挖成公廁。平均每十五個人使用一個公廁,這十五個共用公廁的人輪流清掃公廁。如果專人檢查時候發現公廁沒有清洗干凈,前一天清掃的人杖責十下!

每個公廁都建有化糞池,用來基肥。

把這些事情做完后,整個屯堡頓時面貌一新,就連那令人作嘔的臭味都消失了。走在莊里的道路上,那道路上下十分清潔,再找不到什麼垃圾。

道路兩側的垃圾糞便清除了,李植又帶人在道路兩側挖排水溝,防止下雨天道路積水無法通行。

莊里衛生條件一下子改善了,軍戶們都十分欣喜,看向李植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期待。說實話,軍戶們也是正常人,也不願意像豬狗一樣在垃圾糞便堆里過日子,但明末這個時代最缺乏的就是組織力,凡事都壞在一個各自為政上。以前的管隊官不管這事,百姓們無人組織,垃圾糞便只能亂扔。李植稍微一組織,成本無非就是雇傭兩個人每天專門收垃圾,莊內便煥然一新。

整頓完莊里的衛生,李植就開始處理莊里的人事關系了。

李植這幾天在莊內觀察下來,發現莊內最大的貪官就是前任管隊官。他不但克扣軍餉,吃空餉,而且還役占士兵。克扣軍餉好解釋,就是欺占士兵的月餉。所謂吃空餉,就是兵士逃亡后管隊官不重新招募,把逃亡兵士的兵餉吞進自己腰包。所謂役占士兵,就是把士兵當農奴用,讓士兵去百戶的私田上勞動。

士兵的月餉都是管隊親手發放的,百戶以下的總旗小旗都無法對軍餉動手腳。不過錢上動不了他們就動人,兩個擔任甲長的總旗同樣役占士兵。

這樣層層剝削士兵,士兵的生活十分艱苦,難怪范家莊的莊兵們逃亡地這麼嚴重。除了跑不掉的老弱病殘,年輕人幾乎都逃走了。

李植首先做的,是把兩個正七品的總旗甲長找來,向他們劃紅線。

兩個總旗跪在地上行禮后,李植故意讓他們在地上等了一下,這才說道:“免禮!”

等兩個總旗爬起來,李植坐在椅子上,讓兩人站著聽自己說話:“我不知道以前的管隊官是怎麼和你們說的,但如今到了我這里,以后就再沒有役占兵丁的事情了。莊兵是士兵,以后一律不許參加私田耕種,你們知道了麼?”

兩個總旗互相看了一眼,由年長的一個總旗發聲說道:“管隊大人,這讓兵丁耕田一事也是循例了,那些兵丁也都習慣了,也是我們兩個甲長唯一的一點好處了,管隊大人又何必為難我們?”

李植知道這些中年人積習已深,要改變他們在官場上的作風幾乎不可能,也根本沒打算和他們好好講,只是冷冷說道:“既然我來了,我便要勵精圖治把范家莊打造成能養兵能練兵的屯堡!我今天是警告你們一次,如果你們再明知故犯,軍法處置!”

聽到這話,兩個總旗身子一顫,臉上浮現出怒氣。

年紀較輕的那個總旗壯著膽子拱手說道:“管隊大人,防守大人沒和你說麼,在下和防守大人尤化超是老相識了。嘿嘿!管隊也不能把我們逼得太緊了!”

這個年輕的總旗見李植兇悍,便抬出千戶尤化超來壓李植了。所謂老相識,大概就是他每年都要去尤化超那里孝敬一番,送上幾兩或者十幾兩銀子。這個年輕總旗以為,李植動他的利益就等于動尤化超的利益。

明末官員貪腐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像一張網一樣從上到下互相扣死。試問一個普通的百戶,又怎麼可能為了士兵的利益秉公執法,去斷千戶的財路?倘若是個普通人,是根本沒有力量打破這種關系網的。

不過,李植是個穿越者,擁有未來科技帶來的強大實力,這種實力可以一點點把這種關系網轟破。

“尤化超?你大膽去告!”李植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看見我的烏孫寶馬了嗎?那是巡撫大人親自送給我的!”

聽到李植的話,兩個總旗嚇得臉色一白。巡撫大人送馬,這是多大的關系啊,動動手指頭就能把尤化超捏死。這樣的背景面前,尤化超算什麼啊?兩人心里害怕,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口中喊道:“管隊大人在上,我們曉得了。”

“我們從此再不招呼兵丁做事情了!”

李植看了一眼這兩個暮氣深深的總旗,暗道此二人不可重用,讓他們退下去了。

忙完了莊里的雜事,李植就開始考慮自己未來軍隊的武器了。作為大明的武官,李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造槍造炮的,這也是衛所防御的必要。

李植首先要造的,是米尼式步槍。

米尼步槍點火使用燧發槍機,不需要火繩,大大提高了步槍的操作性。槍膛內刻有膛線,使用尾部錐形中空的米尼鉛彈前裝射擊。由于膛線的壓迫,鉛制子彈射出后高速旋轉,飛行十分穩定射程增加。這樣的步槍,可以打中兩百米外的目標,絕對是這個時代的大殺器。

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設想的自己的軍隊,是全員裝備來復槍加大量輕型火炮的熱武器軍隊。這樣的部隊,基本上可以把這個時代的冷兵器軍隊轟成渣渣。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2:26 PM

第五十三章 米尼式步槍

李植暫時無法生產火炮,火炮鑄造技術是個難點。但來復槍,或者說米尼式來復槍的制造技術卻不難,李植只要把設計圖畫出來,大明做鳥銃的匠戶完全可以仿制。

燧發槍機的部件,找工匠按圖制作然后組裝就是了。唯一一個新東西,便是一個手工拉床。但這種拉床對精度要求不高,李植只要設計圖畫出來,大明的鐵匠就能造出來。

范家莊沒有會打造鳥銃的匠戶,李植回到天津衛城,找到五個會打造鳥銃的匠戶,讓他們先制造鳥銃給自己看看。

明代匠戶是世襲身份,隸屬于工部﹐分輪班匠﹑住坐匠二類。明初規定﹕輪班匠須一年或五年一班輪流到官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個月。住坐匠則是每月到官方手工作坊中服役十天。但是到了明末,匠戶制度土崩瓦解,匠戶只需要繳納銀錢就可以免于服役。每名輪班匠每年納”班匠銀”四錢五分,住坐匠則須月出銀一錢。

付了銀子,匠戶就是自由的,可以任意雇傭。比如李植就可以隨意雇傭天津衛城里的匠戶。李植以前做飛梭雇傭的鐵匠,也有好幾個就是匠戶。

李植找到的這五個匠戶都是住坐匠,每月上交坐匠銀,在衛城里打鐵為生。至于為官家打造武器的活計,他們偶爾也干,但從來沒從官爺的手上拿到過銀子。此時聽見范家莊的百戶讓他們做鳥銃,五人以為又是沒錢拿的買賣,都不情願。李植了解了情況后,給了五人每人五兩銀子材料錢和工錢,把五人樂得一愣一愣的,這才不再言語,開始制造鳥銃。

李植在范家莊熟悉各方面的情況,同時時不時騎馬到衛城來,來看看匠戶們的進度。

做鳥銃最先做的就是槍管:匠戶們各自找來幾塊熟鐵打成片狀,把這些熟鐵片燒紅了,中間墊著一根圓形鋼條,在一個鋼制半圓形凹槽里反復轉動敲打,把熟鐵片敲成槍管形狀,然后再用鐵粉和硼砂焊合縫隙處,反復敲打直到焊接處牢固了。槍管粗成型后,匠戶把槍管放在一個鉆孔器械上鉆孔,鉆頭上涂油,一點一點換上大些的鉆頭,一點點刨掉槍管內部不均勻處,直到在槍管里面鉆出一個平滑的內膛。

這鉆孔的工夫最花時間,一個匠戶要鉆上十幾天才能鉆出一根合格的槍管。槍管做好了,鳥銃制造就完成了大半,后面的槍托等做起來都是簡單的。

李植等那五個匠戶鉆好了槍管,便讓他們停了工序。

“你們怎麼防止鳥銃炸膛呢?”

名字叫做王老大的匠戶在五人中技術最好,算是個領頭的,他說道:“管隊大人,按照規矩,槍管做好后,我們要在槍膛里放上尋常四倍的火藥炸一次,如果炸完后槍膛沒有開裂,這根槍管才被采用!有裂紋的槍管,就作為廢品處理了!經過這一步檢驗,做成的鳥銃不會有炸鏜的。”

頓了頓,王老大又說道:“不過這年頭長官克扣材料,這槍管用料不足,在四倍火藥的檢驗下肯定有裂紋。但沒辦法,材料不足!便是不合格的鳥銃,也交上去了。這一步關鍵的檢驗這些年都沒人做了。”

王老大說出了明末火器制度敗壞,鳥銃無人敢用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王老大沒說,就是為官府做火器官府克扣甚至不給工錢,匠戶們為了養家糊口接其他有錢賺的活計,也只能草草完工,敷衍了事。

明末的官員腐敗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程度。這樣的環境下生產出來的武器其質量可想而知,也不怪大明朝的軍隊遇到韃子一觸即潰。

李植點了點頭,確定這五個匠戶技術上沒有問題,這才問道:“你們這些年過的日子如何?”

王老大愣了愣,不知道李植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吶吶說道:“不瞞管隊大人,我們五人的日子過得十分清苦。為官家打造武器,官家克扣買材料的錢不說,拖欠了幾年的工錢到現在沒有發下來。如今兵荒馬亂百業蕭條,在外面接鐵匠活計又接不到幾單。每天垂手閑坐,養活自己都難。”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是有技術的人,以后給我做事情,每個月我給三兩月錢給你們。另外我每天提供一日三餐,頓頓有肉葷。怎麼樣?”

五人聽到李植的話,滿臉的不敢相信。猶豫了好久,王老大才問道:“大人,你給這麼高的月錢,想讓我們做什麼東西?”

“我要你們為我打造新式的步槍,這種槍不用火繩,能打三百步外的目標。”

聽到李植的話,五個鐵匠更是一臉的驚奇,王老大說道:“大人,不用火繩的鳥銃我聽人說過,但能打三百步外的目標的步槍,我就聞所未聞了!大人是不是搞錯了!”

李植笑道:“不是我搞錯了,是你們沒見識!我這里有這種步槍的圖紙,你們只要按我的圖紙制造,就能造出來。”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我這種步槍的造法是絕對機密,你們一旦拿了我的月錢,就再不準離開我的勢力,更不許和其他人傳授這步槍的造法。”頓了頓,李植狠狠說道:“一旦泄密,天涯海角,我李植絕不放過你們。”

聽了李植的警告,五個工匠縮了縮脖子,卻有些欣喜地答道:“大人給這麼高的月錢,便是刀山火海我們也去了,說什麼也不會泄密的。”

李植點了點頭,揮手說道:“好,你們今天起就雇傭人手搬家,把你們的爐子工具,全部搬到范家莊去。我在范家莊給你們準備好屋子,每人再給十兩搬家銀。”

李植說完這話,就讓家丁給五個匠戶發搬家錢。搬個家哪里需要這麼多銀子?匠戶們拿到十兩銀子,一個個歡天喜地張羅去了。

雇傭大小牛車,幾天后,五個匠戶就把全部家當搬到了范家莊。

李植檢查了一遍匠戶們的新家,這才從袖子里拿出燧發槍機和手工膛線拉床的設計圖紙。五個鐵匠看了李植的圖紙,琢磨了一陣便想通了燧發槍的構造,頓時驚為天人,看向李植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尊敬。

膛線拉床的用法,五個鐵匠也想明白了,但他們卻不明白這膛線有什麼作用。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4:44 PM

第五十四章 試槍

不過李植不需要他們明白,只要他們照著圖紙打造就可以了。五個鐵匠在李植的指導下,按照圖紙打制部件,又花了十天,各自造出了五個拉床。

每臺拉床上面都固定著一個鐵桿子,桿子上鑄有螺紋,桿子前后運動時候螺紋必須通過拉床上一個固定死的卡門,桿子在螺紋和卡門的作用下就能勻速旋轉。桿子最末梢鑲著一個鋼球伸進槍膛里,鋼球下面可以墊多層厚紙片,一點點加厚紙片,就能夠逐漸抬高鋼球的突出度磨槍管內膛,在槍管里一點點磨出旋轉的膛線。

這種拉床對精度要求不高,只要拉出來的膛線能迫使子彈旋轉就可以了。即便是后世十九世紀的槍匠,也是用純手工打造這樣的拉床。

李植之所以要造五個拉床,是因為他不知道米尼槍內膛膛線旋轉的角度多大為好。五個拉床螺紋旋轉的角度不一樣,李植可以最后選出效果最好的一個。

拉膛線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八月中旬,匠人們就打造出這個時代第一批五把米尼式步槍。五人又按照李植的設計圖制造鑄模,用鉛造出了幾百發尾部中空的米尼子彈。

試射的那天,米尼彈的效果讓五個工匠差點驚掉了下巴。

李植在范家莊外面的沙地上豎好一人高的木靶子,分別放在一百五十米、兩百米、二百五十米的位置。

五把米尼步槍分別試射,最差的一把也一次次命中了一百五十米外的靶子,把那一寸厚的木靶子打出一個個窟窿出來。

這樣的成績,已經讓工匠們大呼神奇了。要知道他們熟悉的大明鳥銃最多能打五十步,如果打七十步,或者說一百米外的目標,命中率只有五、六成。打一百步,或者說一百五十米左右的靶子,那純屬亂打,十槍能中一槍都要燒高香。

而五把步槍中最差的一把,也能夠穩穩的擊中一百步外的靶子,這是何等的神奇。他們簡直覺得自己半輩子的鳥銃都白做了,到今天才有撥云見日的感覺。

步槍試射的時候,范家莊不少軍戶也跑出來看熱鬧,當他們看著火槍一次次打穿一百步外的木靶,也一個個都興奮地眼睛發亮。

而試射中表現最好的一把米尼步槍,就更讓這些鐵匠和軍戶們目瞪口呆了。

這把表現最好的米尼槍不但能擊中一百五十米的靶子,還能準準的一次又一次地命中兩百米、或者說一百四十步外的靶子,把那個厚厚的木靶子打成了篩子。不僅如此,這把槍更能在二百五十米外擊中人形目標靶子、命中率也有六成,堪堪能打穿木板。

要知道二百五十米距離上射擊,這根本就不是槍是否有準頭的問題了,而是對于那麼遙遠的目標射手能不能瞄準的問題了。換句話說,如果射手處于完美狀態瞄得精確,這把槍擁有二百五十米以上的理論射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這五個匠戶哪里敢相信這樣的步槍是他們親造出來的。

就是圍觀的群眾,看到這一幕也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驚訝得連驚嘆聲都發不出了。一百多步外取人性命,這是什麼概念?說書人講的故事里也不敢這麼吹啊!看到后面,軍戶們仿佛看到神兵下凡,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不但如此,這種米尼步槍還不用點火繩,用燧發槍機。以前鳥銃射手瞄準時候時刻防備著被火繩燒眼睛眉毛的情況改變了,槍手可以穩穩地瞄準了。而且用燧發槍機,射擊時候就不用裝火繩,點火繩,吹底火盤,試火繩,省掉了幾個步驟,射擊速度也大大提高了。

匠戶們終于明白了為什麼百戶大人那麼強調保密,這種步槍是前所未有的神器。一切現有的火器,在這把米尼步槍的前面只有俯首認輸的份。用這樣的武器武裝起來的軍隊,那得多強大?

獨有這樣的米尼步槍武裝軍隊,那百戶大人的前途豈不是。。。五個工匠被米尼步槍的效果震撼到,在肚子里想了一通,看向李植的目光里滿是崇拜和尊敬。

看到米尼步槍的效果,李植也很高興。這是穿越以來,他成功打造的第一件武器。有了這種強大武器,自己未來的事業前途光明。

不過秉著精益求精的想法,李植又讓匠戶們調整五臺拉床的螺紋角度,在效果最好的那臺拉床角度附近微調,力爭作出角度最完美的膛線拉床。

李植不知道,他試射米尼步槍的威風,改變了范家莊里很多人的心理。

范家莊的莊兵蔣充這天上午結束了操練,百無聊賴的站在自家院子門口,卻看到發小華彰走了過來。華彰看到蔣充,走上來一拳打在蔣充的胳臂上。

“你姨父答復你沒有!”

蔣充看了華彰一眼,淡淡說道:“還沒消息!”

華彰眨了眨眼睛,問道:“還沒消息?不會是他們不想你去,故意拖著不給消息吧。”

蔣充和華彰商量的,是蔣充逃亡離開范家莊,去興濟縣投奔他姨父去的事情。

軍丁的日子太苦了:雖然名義上tj鎮的營兵都有二兩銀子月餉,可這錢根本就是一個虛幻的大餅。朝廷給餉本來就不足,各級官員還要層層盤剝,每個月發下來到手的不到五錢。而且這還是好的月份,有時候官員們貪得急了,月餉根本就不發。

不等到上陣打仗拼命的時候,這大明朝的官員們是不會足額把月餉發下來的。有時候就算要開拔上陣了,餉銀還是不發,導致士兵毫無斗志一觸即潰。

本來明末各鎮訓練廢弛,本地的士兵們雖然拿不到餉銀,但還可以在訓練之余回家種田養家。可是各地的軍官們卻不肯輕易放過軍丁們,他們紛紛役占士兵,白天逼士兵在軍官的私田里勞動,讓士兵們只有晚上才能忙碌自家的田地。官家的活自家的活,軍士們一天要干十幾個小時的活,這樣的辛苦日子也只是混一口飯吃,媳婦都娶不起。

因為如此窮苦,所以范家莊有男丁其中男子二百多人,女子卻只有一百六十人,幾十個老男人找不到老婆。

莊里身強力壯有出路的,基本上都逃走了。剩下的不是年老體衰不敢遠行的,就是蔣充和華彰這樣無處投奔的。蔣充想投奔唯一一個家境較好的姨父,托人傳了話,卻等了幾個月都沒有答復。華彰就更沒有去處了,他家三代單傳,連個能投靠的親戚都沒有,只能守在范家莊里受軍官盤剝。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4:46 PM

第五十五章 槍匠學徒制度

華彰和蔣充是好友,聽蔣充說姨父不給消息,華彰也有些意興闌珊,無奈地靠在墻壁上,嘆了一口氣。

不過華彰剛嘆完這口氣,卻聽到蔣充說了一句話。

“不過我不想逃走了!”

華彰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蔣充再次說道:“我不想逃走了!”

“你不想娶媳婦了?”

蔣充看了看自己的發小,說道:“華彰,你不覺得莊里的事情變得不一樣了麼?”

華彰聽到蔣充的話,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這個月來了新管隊,把垃圾都埋了,還修了公廁。你說的是這事麼?”

蔣充說道:“你沒發現這個月,甲長和新管隊都不敢讓我們幫他們做農活了麼?”

華彰啐道:“那是因為現在是農閑時候,你放心,過幾個月收麥子時候,那兩個破落戶有得折騰你!”

蔣充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不是,去年這個時候也是農閑,可那兩個甲長和老管隊卻還是要我們幫他們田里鋤草,要我們到他家倉里給他磨面,各種雜七雜八事情,把我們當牲口用,生怕把我們閑著。”

華彰眨了眨眼睛,說道:“你說的還有些眉目,這個月是沒事了,難道是因為來了新管隊!”

“就是來了新管隊!華彰,我和你說,這個新管隊可有來頭了,叫做城東李家。我聽人說他在tj衛城辦作坊雇傭了一、兩千人,每個幫工的月錢都是二兩,沒有一個月拖欠的。”頓了頓,蔣充說道:“還供給一日三餐,三餐都有葷菜!”

聽到好友的描述,華彰舔了舔嘴唇,說道:“還有這樣的好事?那些幫工豈不是比我們做兵的待遇還好?”

蔣充看了看華彰,臉上有些激動起來,說道:“而且,你昨天看到管隊大人的‘步槍’了嗎?”

“我可從來沒見過那麼厲害的東西,嘿,我原先看熱鬧時候還想這什麼東西?豎那麼遠的靶子做什麼?能打一百步的靶子就不錯了,結果呢?結果那步槍能在一百七十步外打穿一寸厚的木板!我當時都看傻了,這簡直是仙人的法術啊!有了這樣的武器,流賊還算什麼?一百多步外就要被這步槍打垮。就算是建奴來了,也吃不住這樣的步槍!”

“你說我們當兵的人,最依賴的不就是兵器麼?要是有一桿這樣的步槍,打起仗來還怕誰?”

華彰想了想,也點頭說道:“那步槍確實犀利,鳥銃只能打準五十步,這步槍能在一百四十步外打準,確實犀利!我以前是真沒聽說過這樣的東西!”

蔣充說道:“你說,有這樣厲害武器的武官,以后要立下多少戰功,升多大的官?”

華彰愣了愣,啐道:“管隊能升多大官和你什麼關系?”

“你傻啊,管隊一進莊就大搞清潔,處理垃圾挖排水溝,又嚴密紀律讓軍官不再役占我們軍士,這都是辛苦活得罪人的活,這是有大報負的人才會這麼做的!”頓了頓,蔣充又說道:“管隊有大抱負,又有這麼厲害的武器,不可能只造一挺兩挺,顯然是要招兵買馬的。我們人在范家莊,這是有地利。要是能進入管隊大人的隊伍里,以后還不是跟著管隊大人平步青云?”

華彰愣了半晌,問道:“你是因為這個所以不準備逃走了?”

蔣充得意地笑了笑,罵道:“你個傻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還逃個球啊!把招子放亮,等著管隊大人帶來的好日子吧!”

試制米尼步槍成功,李植就開始招募更多人手,大規模制造了。

tj衛實際上是三個衛,包括tj衛、tj左衛、tj右衛。三個衛都在tj衛城里,城里的匠戶很多。李植四方網羅,找到了六十多個會打造鳥銃的匠戶,全部以三兩月錢的酬勞雇傭下來,讓他們搬到范家莊。

這些都是做火繩槍的老手,有李植的設計圖紙,在王老大五人的指點下,這些人很快就學會了怎麼造米尼步槍。

李植為了激勵工匠們,規定每造出一把合格的米尼步槍再給賞銀一兩。這些匠戶們大概一個月就能造出一桿步槍,每個月賞銀加上月錢差不多能拿到四兩銀子了。匠戶們什麼時候拿過這麼多銀子?一個個干得熱火朝天。

當然,為了防止造出劣質品,李植要求匠戶們在步槍槍托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一旦步槍發現不合格甚至炸鏜,第一次扣除兩個月月錢六兩銀子,第二次再有,就要軍法處置了!

不過光有這些匠戶還不夠,李植的范家莊孤懸tj城外,未來防御入塞韃子的軍事壓力很大,李植需要快速組建一支幾千人的軍隊。第一步李植準備招募兩千士兵,這兩千人都配置米尼步槍,守衛范家莊。

要組建兩千人的部隊就要至少兩千把步槍,這六十多個匠戶就顯得不夠了,這些匠戶每個月也只能產出六、七十把步槍,湊齊兩千把步槍要兩、三年,何況訓練中步槍還有損耗,那需要的時間就更多了。李植于是又從tj衛找了一百多個熟練的鐵匠,以二兩月錢雇傭下來,讓他們給會做步槍的匠戶們做學徒。

一百多匠戶和鐵匠們搬進范家莊,把逃亡軍戶的破房子全部占滿了。李植給他們每人十兩搬家費,這些人便有錢雇傭泥瓦匠和木匠修葺破房子。tj衛的泥瓦匠和木匠們于是又找到活計了,幾百工匠搬著各種磚瓦木材進進出出范家莊,把小小的范家莊弄得十分熱鬧。

李植希望這些做學徒,打下手的鐵匠學習半年后也能出師獨立造槍,便規定每一個會做步槍的匠戶帶兩個鐵匠學徒,槍匠打造步槍之余向學徒傳授步槍制作技術,為期半年。半年后做學徒的鐵匠就獨立開爐打制步槍,學徒造出合格的步槍后,月錢也增加到三兩銀子。學徒出師后,學徒每造出一把合格的米尼步槍師父有三錢銀子賞錢,剩下七錢賞錢才歸學徒。

如果學了半年徒弟還不能出師,學徒就換個師父繼續學,不過原先的師父和這個學徒每個月的月錢都要減少五錢銀子,直到出師為止。

在這樣的獎懲制度下,槍匠們都傾囊相授,抓緊時間把技術教授給做學徒的鐵匠們,相信很快李植就能擁有一百多能打造米尼步槍的工匠。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4:47 PM

第五十六章 招募家丁士兵

李植招募的匠戶和鐵匠們都充滿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

鐵匠何老二搬到范家莊,這是第二天。(.

.)管隊大人的二叔李道是槍匠們的總管官,他做主,給何老二分了莊北面的一個小院子。院子有三間屋子一間廚房,不過被廢棄久了,檐破瓦漏十分破敗,何老二和媳婦清掃了一整天才掃掉了那些蜘蛛網,趕走了盤踞在屋子里的鼠蟲。好在托管隊官的福,何老二拿到了十兩搬家銀,他便有錢請了泥瓦匠來修理屋子。

家人先住進屋瓦較全的一間屋子,讓泥瓦匠先修理其他兩間屋子。等兩間屋子修理好了,家人就搬進修好的屋子,讓泥瓦匠修理剩下的這間屋子和廚房。

這天天不亮,何老二就爬起了床。

何老二的媳婦被何老二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罵道:“何老二你這麼早爬起來做什麼?這是見了鬼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這麼早起!”

何老二瞪了媳婦一眼,說道:“你別瞎嚷嚷,別吵醒柱子!”

夫婦兩人已經三十多歲了,只有柱子這一個四歲的兒子,平日里十分疼愛。此時聽到何老二說到柱子,女人便放低了聲音,說道:“你要去做什麼?”

“我師父家在修院子,我去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我們家也在修院子,你都不管,怎麼就去幫你師父張羅?”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如今管隊大人給二兩銀子這麼高的月錢,你以為是白給的?那是要在半年之內學會做‘步槍’的。不和師父搞好關系,半年之后學不會,月錢就要降到一兩五錢,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

何老二的媳婦啐道:“你怕什麼,你不是說如果你學不會,半年后你師父也要扣月錢麼。你怕他不教你麼?”

何老二搖頭說道:“你懂什麼?這是跟人學本事,還是殷勤些好!”頓了頓,何老二說道:“一旦學會了技術,月錢就要漲到三兩了,做步槍還有賞銀,到時候我們家就真的有好日子了!”

何老二的媳婦笑道:“那等你出師了,我們可以再生個女兒養!兒女雙全!”

何老大不屑地瞥了媳婦一眼,轉過身去,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想到未來的好日子,只睡了三個時辰的何老二絲毫不覺的疲憊,只覺得渾身都有力氣。

從水缸里倒了半盆水洗了把臉,何老二穿好滿是補丁的衣服,往師父沈大貴家走去。到了沈大貴的院子門口,何老二發現大門開著,幾個在破屋子里過夜的泥瓦匠和木匠已經爬起來干活了。

沈大貴比何老二早搬來范家莊七天,此時房子的修葺已經接近尾聲。有管隊大人給的搬家銀子,加上豐厚的月錢,沈大貴在房子的修葺上舍得用銀子,各種用料下得十分扎實,此時看上去,快完工的沈家院子顯得頗為體面。

院子里,沈大貴打鐵的爐子,鐵砧,各種工具都已經布置好,已經可以開始造槍了。

沈大貴看見何老二這麼早就來了,笑道:“何老二,我這還沒開爐呢,你就來了?”

何老二殷勤地說道:“師父,我是來看看你家修房子的事情,看我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聽到何老二的話,沈大貴笑了笑,親熱地說道:“來,來,看看。要你幫忙地方多著呢!”

雖然沈大貴這麼說,但其實沈大貴的院子已經基本修好,並不需要什麼幫忙。沈大貴拉著何老二看了一圈,只見他院子里幾個泥瓦匠來回穿梭糊墻貼瓦,兩人只是看了個熱鬧。

看了一刻鐘,沈大貴的另一個學徒也來了。

沈大貴說道:“既然你倆都來了,我們就開爐做步槍把!我在前面示范,你兩在旁邊仔細看著。”想了想,沈大貴說道:“你們也是老鐵匠了,敲打出一根粗槍管恐怕你們都懂得如何敲,但是你們知道如何把槍管內膛磨直嗎?”

何老二聽到沈大貴這句問話,就知道沈大貴是全心全意教授絲毫不準備藏私了,不禁心里一喜。

“還請師父教授!”

沈大貴點了點頭,說道:“用鉆頭每磨一次內膛,就要舉起槍管對著光亮處瞄一下,看能不能看個通透。如果不能看通透,就要用錘子敲打擋住光線的部位,把擋住光線的部位敲直,直到整個槍管內膛是筆直的為止,然后再用粗一些的鉆頭再磨!”

“這里面的訣竅,要動手做過才明白。今天是第一天,你們兩人先看我操作!”

張羅完了步槍打造的事情,李植就開始招募士兵了。在明末這年頭沒有武力,賺再多銀子也是空中樓閣,遲早要被韃子和流賊掠去。

李植有心把肥皂作坊和紡織工廠都搬到范家莊來,放在自己管理的地方,這樣保密工作好做,也更加安全。不過范家莊太小了,莊里已經沒有空閑的房屋,無法容納近兩千工人和家屬住下來。所以李植首先要做的是貼著范家莊興建一個新城,在新城里建設廠房和住宅容納工人。

建新城就要修建新的城墻,李植準備把這件事情交給新招募的士兵做。

李植計劃招募兩千士兵,一個范家莊管隊當然不需要這麼多營兵,李植要招募的士兵全部作為自己的家丁。

明末將領廣泛雇傭家丁,因為營兵是屬于朝廷的,無論將領在營兵身上花多少錢把營兵訓練得多精悍,一紙調令下來就人走茶涼,為別人做嫁衣了。明末官場混亂,即便是帶兵的將領們也沒有安全感,普遍把銀子花在可以一直跟隨自己的家丁身上。就連上陣打仗,主力也是將領的家丁。

這種情況已經變成明末的一個慣例。李植作為一個武官,當然也不願意辛苦打造出強悍軍隊后被人一紙調走,到時候自己的米尼步槍士兵全部變成別人的手下。那樣的話,不但是為別人做嫁衣,而且自己米尼步槍的秘密就全泄露了。所以李植不準備擴大范家莊莊兵規模,而是招募兩千家丁士兵。

當然,對外說法是家丁,對內李植把這第一支武裝稱為選鋒團。李植不習慣明代某某軍某某營的軍隊叫法,準備用后世師、團、營、連、排這樣的名稱來稱呼自己的部隊。后世的叫法比較直接,自己人一下子就能看出部隊人數的多寡。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4:51 PM

第五十七章 現代化體檢

招募士兵對應募者的要求就比工人高多了:這些家丁必須是十八到二十四歲的男性壯丁,身體健康沒有毛病。而且這些士兵隨時要離家出征,上戰場打仗那可是有陣亡風險的,不比得工人那樣在安全的后方工作,所以李植給他們定的月錢就相對比較高了:一個月三兩銀子,同時也像其他工人一樣供應三餐,三餐有肉。

李植讓人寫好招家丁士兵的告示,在告示上注明了月錢待遇,特別強調雇主是天津城東李家的家主——如今紡織工廠和肥皂作坊的高福利已經傳遍了天津附近,天津城東李家是個金字招牌了,李植當然要拿來使用。

寫好了招募布告,李植讓家丁快馬把布告貼到天津城和附近的縣城市鎮,便在范家莊外布置體檢面試的場地了。

華彰看到范家莊百戶官廳旁邊貼的招兵布告,第一時間沖到了蔣充家里。

“蔣充,蔣充!管隊大人招家丁了!”

蔣充穿著一套補丁最少最體面的衣褲走出來,說道:“我知道了!”

華彰喘了口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蔣充說道:“這幾天我都在官廳那里轉悠。中午他剛貼出布告,我便看到了。下面的小字我不認識,但招兵那幾個大字,我還是認得的。”

華彰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官廳里識字的劉老爹說,官爺這次招的是家丁,一個月月餉三兩,還三餐管肉!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蔣充不認識太多字,看不懂告示上寫的細節,此時聽到這待遇也是一喜,強自鎮定地說道:“城東李家招人,那待遇是差不了的!”頓了頓,蔣充說道:“走!我們這就去南門外去應募家丁!要是能進管隊大人的隊伍,我們就算是翻身了,要不了幾年就有銀子成親了!”

“走!”

兩人同行,走到城外的招募場地,看到那里立起了幾個大帳篷。兩人走近一看,看到每個帳篷里都擺著了十幾張桌子,那些桌子后則坐著城東李家的管事人員。除了桌子,有幾個帳篷里還擺著一些奇怪的器具。

雖然布告剛剛貼出來,但來應募的人已經不少了。蔣充一眼望去,覺得大概有兩、三百人在各個帳篷前排隊。

兩人在那里張望了一陣,便有一個負責張羅的小廝走上來問道:“你們是不是來應募家丁的。”

華彰趕緊答道:“是呀,我們是來應募家丁的,不知道怎麼個應募法呢?”

那個小廝給兩人發了兩張畫滿格子的硬紙片,說道:“拿著這硬紙片,進第一個帳篷里排隊做身體檢查,通過了以后讓體檢官給你蓋印。然后去第二個帳篷蓋印,第三個帳篷蓋印,依次走完所有的帳篷蓋好六個章,最后到最后的帳篷里面試。”

蔣充看了看手上的硬紙片,喃喃問道:“如果身體檢查沒有通過怎麼辦?”

小廝笑道:“那就是不合格,可以回家了!”

蔣充咧了咧臉,再不言語,便和華彰一起往第一個帳篷里走去。進了那帳篷里,蔣充看到五個奇怪的大尺子。那些尺子都用一個架子豎在地上,上面有一塊活動的木板。應募家丁的人在各個尺子前面排隊等待,輪到了就脫了鞋子站在那木板下面,似乎是在量身高。

蔣充第一次見到這麼專業的量身高器具。有了這樣的器具,量身高只需要摁一下木板就能得到準確數字,實在是精巧。蔣充看著那身高尺,越發覺得管隊大人不同尋常了。

更別說管隊大人發明的這排隊的主意了,真是節約了所有人的精力。

蔣充和華彰學其他人的樣子,找了個人少的隊伍排隊,不一會就輪到了。蔣充脫了鞋往那里一站,量身高的人就把那塊木板往下摁頂在蔣充的頭上,唱道:“一米七零,合格!”然后旁邊一個人在蔣充的硬紙片第一欄上蓋了一下私章。

“去下一個帳篷吧!”

蔣充心里一喜,拿著硬紙片走到下一個帳篷,看到那個帳篷里豎著十幾個奇怪的牌子,每個牌子上面都畫著幾百個箭頭。那些箭頭三個一組,指向的方向不同。牌子上面的箭頭大,下面的箭頭小,最小的箭頭大概只有拇指指甲大小。

應募家丁的應募者者們站在三丈外,用一個勺子蓋住一個眼睛,用單眼辨認體檢官用木棍指著的箭頭,然后用手指出箭頭的方向。蔣充找了一個隊伍排了進去,看了一會,知道這是檢驗眼睛視力的體檢項目。

這就是后世的視力檢測了,蔣充哪里見過?蔣充站在隊伍里,暗道這檢驗方法也是精妙,一下子就分辨出視力的高低,把眼神不好的人淘汰了。城東李家真是奇妙,也不知道他們哪里搞來這麼多精妙的手段。

好不容易輪到蔣充,蔣充使出渾身解數辨認那些箭頭的方向。但那體檢官越指越往下,到最后那指甲大小的箭頭蔣充實在是認不出來了。

蔣充害怕自己要被淘汰,有些緊張,卻聽到體檢官唱道:“五點三,五點二,合格!”坐在一邊的另一個體檢官拿起私印,啪一聲在蔣充的硬紙片上蓋上了第二個章。

蔣充心中大喜,接過硬紙片,歡天喜地地往下一個帳篷走去。

到了第三個帳篷,蔣充又檢測了是否色盲。到第四個帳篷,體檢官讓蔣充脫光衣服檢查有沒有皮膚病,第五個帳篷檢查是否夜盲。一個一個的帳篷走下來,蔣充發現同行的人越來越少,不少人都被各種項目淘汰掉了。好在蔣充和華彰兩人都身體健壯沒有毛病,倒是通過了全部的體檢項目。

一直走到最后一個帳篷,兩人才看到了最后一個項目——面試。十個面試官坐在十張桌子后面,正在一個一個面試排隊的應募者。蔣充看了一眼,直接走到了管隊官李植面前的那一列隊伍里等待。

這可是能和管隊官說上話的大好機會,蔣充不準備放棄。

等了半個時辰,終于輪到蔣充了。蔣充有些忐忑地坐到了李植面前。

李植看了看蔣充,咦了一聲,問道:“我怎麼看你這麼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蔣充老實答道:“我是范家莊的莊兵,管隊大人上個月檢查莊兵的時候見過我。”

李植哦了一聲,這才問道:“你為什麼不做莊兵,來應聘我的家丁啊?”

蔣充答道:“做莊兵貧苦,拿不到月餉,沒錢就娶不到媳婦。做大人的家丁有優厚月錢,說不定還能用上大人的步槍,有前途!”

李植聽他這麼說,問道:“你知道我的步槍啊。那我問你,如果你當了我的家丁配上了步槍,你的好友要你拿步槍給他看看,你給不給?”

蔣充立即答道:“不給!步槍是大人的寶器,不能讓旁人染指!”

李植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那蔣充倒是個有見地的漢子,回答得讓李植十分滿意,最后李植當場說道:“好,蔣充你被錄用了,這個月你回去準備準備,下個月十五便帶著這個蓋滿私章的硬紙片到范家莊的南門處集合,聽候調遣!”

李植在蔣充的硬紙片上蓋上自己的私章,還給了蔣充。

蔣充聽到管隊官的這句話,感覺自己一下子飛了起來,渾身都是喜氣。接過李植遞過來的硬紙片,蔣充把它緊緊揣進懷里用手捏著,生怕那紙片飛了。他滿臉堆笑地離開了面試的帳篷,興奮地在帳篷外面來回踱步,等著一起來的華彰。

等了一刻鐘,蔣充才看到同樣一臉歡喜地跑出帳篷的華彰。

“蔣充,我募上了!你被募上沒?”

“我也募上了!太好了,華彰你也募上了啊!”

華彰重重一拳打在蔣充的胳臂上,大聲說道:“太好了,蔣充!我們要過上好日子了!走,我們去割兩斤肉,買一壇酒來慶祝下!”

蔣充愣了愣,問道:“華彰你哪來的銀子買酒割肉?”

華彰得意地笑了笑,說道:“這個月我幫修房子的泥瓦匠打下手,賺了一兩銀子,今天我要把他花光!”

蔣充罵道:“你倒是機靈,知道幫泥瓦匠打下手。走,今天我要狠狠敲你一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4:59 PM

第五十八章 波特蘭水泥

招募了兩千名身體健康的士兵,李植讓他們下個月來報道。這個月,李植要抓緊時間修建士兵營房。李植準備讓士兵們八人一間房,那就要造二百五十間房子。一個月內造這麼多房子需要大量的建筑工人,李植幾乎把天津附近的泥瓦匠和木匠搜羅一空。

得知李植要造的建筑是士兵營房,泥瓦匠的匠頭陶有茂十分驚訝,詫異問道:“管隊大人,你竟要造這麼大的兵營啊?那得容納多少兵丁?”

這陶有茂是個瘦削的中年人,嘴唇上留著兩道長長的八字胡。他說起話來,兩道胡子一抖一抖的,十分滑稽。

雇傭多少士兵雖然算不上秘密,但李植也不願意讓太多人知道。至少以后對陣建奴或者流賊時候,不能讓敵人對自己的底細一清二楚。看了陶有茂一眼,李植說道:“你莫要多問,趕緊組織人手搭建起來就是!”

陶有茂連聲答應,卻又感嘆道:“管隊大人的軍士,比州城的守備還要多哩!亂了,真是亂了!”

李植瞪了陶有茂一眼,罵道:“你莫要出去亂說,你要是亂傳,我一定把你舌頭割下來!”

聽到官爺的喝罵,匠頭縮了縮腦袋,笑道:“官爺,我哪里會亂說,我實在是吃驚不過,自言自語幾句罷了。到外面我絕對不說!”

想了想,那個陶有茂又說道:“官爺你好大的氣魄,養這麼多兵,將來一定立下戰功平步青云!做千戶,不,做總兵!”

李植這幾個月經歷了許多事情,感覺在明末沒有官身不行,倒是對當大官有些期待了,笑了笑答道:“那便托你吉言了!”

那陶有茂看著李植的臉色,見李植臉上沒有不高興,這才又問道:“官爺的營房怎麼不修在城里,以后韃子來了豈不是無險可守?”

李植笑了笑,說道:“莊子北面這一片,以后都要修成城池。我要修一座周長兩千步的城池,城墻包磚,開四個門!”

那匠頭愣了愣,喃喃說道:“官爺好大的氣魄,官爺的意思,是要修一座縣城那麼大的城池哩!”

李植有些得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過幾個月你就能看到這座新城了!”

“不愧是天津城東李家啊!憑空建出一座縣城來!”那陶有茂吶吶地感慨了一句,突然有些著急了,他眼珠子轉了轉,噗通一聲跪在了李植面前,匍匐在地討好地說道:“官爺,這修城墻包磚的活計,你可要分些給我做。我手底下兩百多工匠日日等著活計開張,賺飯吃呢!”

李植正色說道:“那要看你們修的這營房的質量了,營房的質量好,我便把修城墻的活計分給你們!”

陶有茂在地上磕頭說道:“官爺放心,我們一定十二分用心,做好這些營房!”

既然準備開建城墻,要大規模地使用膠凝材料,李植就要開始制造水泥了。

明代粘合磚石用的是三合土。《天工開物》一書中記載:“用以襄墓及貯水池則灰一分入河砂,黃土二分,用糯米、羊桃藤汁和勻...名曰三合土”。這種三合土需要糯米,成本高昂,直接導致中國古代土木工程的造價昂貴。而且比起水泥來,這種三合土的質量遠遠不如。

李植修建保命用的城墻,當然要用最好的材料。

李植選擇生產的是波特蘭水泥,這種十九世紀早期的水泥生產簡單,堅固耐用。

波特蘭水泥成本上比三合土低許多,效果卻比三合土還要好。不僅是修建城墻要用水泥,隨著李植事業的鋪開,以后各處土木工程的量一定不會小,這種水泥處處都要用。

燒制波特蘭水泥需要石灰石和粘土,燒好后配上少量石膏作為緩凝劑。石灰石和粘土都是極便宜的東西,得來容易,李植找到礦商訂購了十萬斤石灰石和三萬斤粘土,所花費不過幾十兩銀子。石膏在明末也有礦產,是作為一種藥材使用的,也不怎麼貴。李植在天津城里找到一家大藥行,討價還價,以三文錢一斤的價格訂下一千斤石膏。

水泥生產講究的是兩磨一燒。煆燒前石灰石和粘土要磨細成粉末,在立窖中使用一千三百度高溫煆燒,煆燒后要將得到的水泥再磨成粉末。

李植在范家莊南門外蓋了幾間廠房,外面圍上圍墻,用做生產波特蘭水泥的工廠。工廠里有三十個大石磨,由驢子拉動,專門用來磨細材料和成品。李植又用三兩銀子月錢雇來四個燒制生石灰的的石灰匠人,讓他們在工廠內豎起立窖,燒制水泥。

李植指揮匠人將材料磨成粉末后,按照三比一的比例配好石灰石,送入立窖中煆燒。立窖逐漸升溫,在最高溫度煆燒三個小時后熄火,得到大小石塊狀的熟料。李植讓石灰匠們將這些熟料倒上石磨磨成粉末,又加入一些石膏做緩凝劑。

四個石灰匠按照李植的要求操作,得到了第一爐試驗品。李植取來試了試:水泥粉加水攪成糊狀,涂在磚上用以粘合另一塊磚。等水泥干后,李植抓著一塊磚將兩塊磚舉起來。

第二塊磚開始還能粘在第一塊磚上,但稍一晃動,第二塊磚就掉了下來。

第一爐水泥實驗失敗,不合格。

李植有些懊惱,他想了想,又檢查了一遍自己記憶中波特蘭水泥的配方。確認無誤后,李植覺得可能還是立窖溫度不夠。

李植走到那個兩人高的立窖面前,前后看了看,轉頭對最有經驗的一個工匠說道:“梁老大,現在溫度不夠,你這窖子的溫度還能提高麼?”

李植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師,了解波特蘭水泥的配方,但對燒石灰的立窖卻沒有研究,只能依賴這個時代的匠師。說完這話,李植就稍有些緊張地看著梁老大。

梁老大恭敬地答道:“官爺,還可以提高,不過立窖要改造一下。”

李植臉上一喜,拍了拍梁老大的肩膀,笑道:“那就趕緊改造一下吧!抓緊時間!”

那些石灰匠人也是老把式了,對立窖的控制頗有心得。花費了三天他們就改好了立窖,把溫度提升上去了。

第二爐再燒,李植終于產出了這個世界第一爐合格的波特蘭水泥。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1 PM

第五十九章 試用水泥

李植又拿兩塊磚塊來試,這次無論李植如何甩,第二塊磚都牢牢地黏在第一塊磚上。李植拿刀來砍兩塊磚的接口處,發現那硬化的水泥堅硬如石,鋼刀用力砍下去竟濺起一片火花,只在水泥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這樣的強度,做城墻是足夠了。

幾個工匠看到水泥的效果,一個個都十分驚訝。他們見過的最厲害的粘合劑就是三合土了,哪里見過水泥這樣堅硬的粘合劑?四個工匠圍著那兩塊黏在一起的磚頭看了半天,拉敲打砸,硬是沒能把兩塊磚頭分開。

最后馮老大搖著頭走到李植面前,說道:“官爺的手段太厲害了,這水泥用來修城墻那是固若金湯啊!”

做出了水泥,李植心里也十分高興,大聲說道:“你們四人做出了水泥,有功,每人獎白銀五兩。”

五兩銀子,足夠三口之家兩三個月的花銷了。四個工匠也是過慣了苦日子的,在李植這里干活一個月有三兩銀子已經讓他們十分感激了,此時李植再發賞銀,頓時把四個工匠樂得眉開眼笑。

“哪里是我們做出來的?都是按大人的指點做的!”

“大人太豪爽了,多謝大人!”

“謝謝大人!”

李植笑著聽著工匠的感謝,又說道:“不過你們可不能把這水泥的配方泄露出去啊!一旦有人泄密,軍法處置!”

四個工匠趕緊答案道:“知道的!”

“我們曉得的!”

試驗性做出了水泥,李植就開始批量生產了。他又雇了十二個石灰匠,在梁老大指導下立起了三個新的立窖。四個立窖很快都開始批量生產水泥。一個立窖每天產三爐水泥,每爐兩百斤,四個立窖一天能產出兩千四百斤的水泥。

這些水泥,足夠供給范家莊的土木工程了。多出來一些,還可以賣到市場上去。

水泥生產出來后,范家莊內的泥瓦匠第一時間得到了這種新的膠凝材料。李植把成品水泥交給了正修建營房的泥瓦匠們,用來代替三合土。

不過這些用慣了三合土的泥瓦匠們對李植的水泥不太接受。

泥瓦匠匠頭陶有茂看著李植派人送來的水泥,有些不屑的吹了吹自己的八字胡,朝周圍的工匠們說道:

“管隊大人是和我們開起玩笑了!我做了一輩子的泥瓦匠,還沒聽說過比三合土要好的東西呢!我唯一聽說過的是南方有錢的官紳造房子將紅糖加入三合土中,那效果比三合土略好,但那造價就高了去了。管隊大人送過來的這‘水泥’,一看就是很賤的東西,如何能和三合土媲美?”

聽到陶有茂的牢騷,旁邊的泥瓦匠們也紛紛議論道:

“是呀,三合土里面有糯米,其他材料怎麼能比三合土有用?”

“管隊大人不會是被豬油蒙了心,想靠偷工減料省點銀子吧?”

“還真有可能,管隊大人是不是沒錢了?”

一時間,泥瓦匠們都議論起李植的金錢觀起來。李植挑戰了這些泥瓦匠的世界觀,這些泥瓦匠就把李植從頭到尾損了一遍,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水泥比三合土好。

一個中年泥瓦匠走到陶有茂跟前,擔憂地說道:“陶匠頭,前幾天你還說管隊有錢,要用我們修城墻。現在管隊修個營房連偷工減料的手段都用上了,怕是沒錢修城墻了啊!”搖了搖頭,這個中年泥瓦匠又說道:“我們這些天修這營房這麼用心,材料用的這麼足,就是想接上修城墻包磚的活計。現在看來,都是空想啊!”

聽到手下的議論,陶有茂沉吟片刻,揮手說道:“好,我們先試試這水泥的效果,看堪不堪用再說!”

聽到陶有茂的話,那個中年泥瓦匠大聲說道:“試什麼啊,陶匠頭,這水泥黑乎乎的,一看就不行啊!”

陶有茂吹了吹胡子,大聲說道:“我說試試,便試試。試完再說!”

聽到陶有茂的話,眾人這才停止了牢騷,開始試用這黑糊糊的水泥了。按照送水泥過來的小廝的說法,泥瓦匠們把水泥和沙子按照一比五的比例混好,然后打來井水澆在水泥和沙子的混合物上面,用鏟子一點點鏟動攪勻。

那黑乎乎粉末狀的水泥,在攪動下就變成了粘乎乎的膏狀體。看到這一幕,圍觀的泥瓦匠都是一片驚嘆。

“變成和水泥巴一樣的東西了!”

“有點意思啊!”

“別說,雖然肯定不如三合土,但說不定還真有點粘性!”

“管隊大人這偷工減料,還是有點計較的,不全是亂來。”

陶有茂看到水泥的變化,也是滿肚子的驚訝。他讓人用這水泥做粘合劑,在挖好的地基洞里砌起一片四尺高的墻面。

那些泥瓦匠都是老手了,這水泥此時粘糊糊的又和三合土凝固前差不多,幾個泥瓦匠砌起墻來飛快。不要半個時辰,一堵四尺長四尺高的磚墻就砌好了。砌好了墻,眾人用土把磚墻的地基部分埋上,便等著水泥風干了。

等到太陽西斜的時候,水泥漸漸干了,眾人又回到陶有茂處聚集起來。陶有茂見伙計們都回來了,便說道:“好了,怎麼說也該干了!我們來試試他!”

眾人頓時眼睛發亮,看陶有茂要怎麼試這水泥。

陶有茂指著那個中年泥瓦匠說道:“你去踢他幾腳!”

那個中年泥瓦匠叫一聲“好咧”,便撩起袖子,往后退了三步。他大叫一聲,猛地沖上去往墻上踢了一腳。

眾人見這中年泥瓦匠踢得這麼用力,都怕那墻轟然倒下砸到自己,紛紛咧著嘴往后退后了一步。

“啊!!”

不過他們沒看到磚墻倒下,卻聽到那中年泥瓦匠發出一聲慘叫聲,然后就看到他抱著腳丫子在絲毫不動的磚墻面前跳了起來。

“我的腳啊!天殺的陶有茂,你讓我踢這墻是想害死我啊!我的腳都踢斷了!”

看到中年泥瓦匠的樣子,眾人都驚到了,一個個一愣一愣的,從新打量起這堵水泥墻壁起來。

這管隊大人的水泥還有點用啊,不是那麼次的東西。至少這水泥應對小面積的沖力能抵住,不是一腳一個窟窿的東西。

陶有茂看了看殺豬般呻吟的中年泥瓦匠,吹了吹八字胡子,又指著另外一個年輕的泥瓦匠說道:“你,過來撞一撞這堵墻!”

踢不壞,說明這水泥風干了以后還是很硬的。但是人撞上去是鈍力,這水泥能不能在鈍力在支撐住,又是兩說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2 PM

第六十章 新軍訓話

那個年輕的泥瓦匠搓了搓手,站到墻壁面前。助跑幾步,他猛地把肩膀撞到了那水泥磚墻上面。圍觀的泥瓦匠們見狀又往后面退了退,都暗道這下子這破墻該倒了吧。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年輕泥瓦匠撞得胳臂生疼,那水泥磚墻卻如南天一柱般巋然不動,搖都沒有搖一下。

眾人這下子沒聲音了。

半天,才有一個泥瓦匠吶吶說道:“直娘賊,管隊大人的水泥真和三合土差不多好用啊!”

眾人站在那里如夢初醒,互相張望了幾眼,聽見又有人說道;“可剛才送水泥的小廝說這水泥要比三合土便宜好多啊!”

聽到這話,泥瓦匠們一個個都覺得臉上無光。自己糊了一輩子三合土了,居然還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麼便宜這麼好用的粘合劑。敢情自己一輩子泥瓦匠都白干了啊,早請管隊大人祭出這水泥多好?

眾人們還是不服氣,便有人叫道:“一個人撞不倒,兩個人一起撞撞試試!”

聽到這句話,眾人紛紛說好,便有兩個人走出來,齊齊往那墻上撞過去。

兩人撞第一次,磚墻沒有動搖。第二次,他們再撞,磚墻還是沒有動搖。等他們撞到第三次,撞得自己頭暈眼花了,那水泥砌的磚墻還是立在那里,巋然不動。

圍觀的泥瓦匠們陷入了一片沉默。

這是什麼東西啊,這恐怕比三合土還要堅固啊!這麼賤的黑乎乎的水泥,還摻上沙子一起用,居然比價格昂貴的三合土還要堅固牢靠。這樣的東西哪來的啊,真是聞所未聞啊。有了這東西,自己糊三合土的幾十年經驗全是個屁啊!

就連老成持重的陶有茂,此時也是臉色尷尬。

好久,才有人說了一句。

“管隊大人不愧是城東李家啊,以前弄出肥皂,現在又整出一個這麼神奇的水泥出來了!”

眾人沉默了半天,陶有茂才排眾走了出來。他走進屋子里拿出一把菜刀出來,走到磚墻面前,用菜刀往那磚縫里的風干水泥上砍去。

他就不信,莫非連菜刀都砍不開這水泥?

但接下來的情景,卻讓他說不出話來了:只聽到“哐”一聲,砍到水泥上的菜刀被猛地震開,在水泥上敲擊出一片火花出來。而一刀砍下去,那風干在磚縫里的水泥上只是砍出了一個小口子。

這水泥太堅固了,這簡直是石頭啊!要知道,即便是加了紅糖的三合土,那也抵不住刀劍的劈砍啊!

眾人看到這樣的情景,一個個口服心服。對于這些日日用三合土砌墻的泥瓦匠來說,這水泥仿佛讓他們看到了神仙手段。

陶有茂把刀往地上一扔,喟然嘆道:“王八羔子,我糊了一輩子三合土,算是全白糊了。我真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這玩意比三合土要好十倍!”

九月中旬,士兵的營房便全部修好,床鋪被褥也已經準備好。九月十五號,兩千名選鋒團的士兵紛紛到范家莊報道。李植把這兩千人分為四個營,每個營五百人;每個營四個連,每個連一百二十五人;每個連四個排,每個排三十一人。

軍中最重戰功、能力和資歷,現在沒打過仗顯不出戰功和能力,便只能先重資歷。如今招了兩千新人,李植原先的七十多個家丁便水漲船高作了軍官,派駐到各個排做排長。

這些士兵們在范家莊安頓下來后,排長讓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澡堂用肥皂洗個澡,把身上的虱子和污垢洗掉。第二件事是去食堂吃上一頓有肉葷蔬菜的管飽飯,享受一下選鋒營士兵的優良待遇。第三件事,就是早早上床睡個好覺,準備第二天早上的集合。

第二天早上正卯時,天才蒙蒙亮,選鋒營的集合號角已經吹響。士兵們從床上爬起來,在排長的帶領下集合到范家莊南門外的小廣場上。

范家莊南門外,已經站了不少看熱鬧的軍戶百姓。士兵前面的小土臺旁邊,李植穿著百戶官袍騎在馬上,等待著集合的士兵。

等到士兵們全部集合完畢,李植才跳下戰馬,走上了小土臺。

李植站在小土臺上放眼望去,只看到黑壓壓一片人頭。想到這些人從今往后就是自己的士兵,將按自己的命令沖鋒陷陣,李植心里不禁泛出一片自豪感。

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也許是一件幸事。在后世做工業設計師的自己,何曾掌握過這樣的力量?

李植站在主席臺上,大聲喊道:“諸位健兒,今天,是你們到范家莊的第一天。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我李植的家丁,做我李植的士兵!”

“你們都是好漢,通過了嚴格的體檢和面試,這才站在這里能拿到三兩銀子的月錢。你們這些好漢組成的軍隊,也必然是一支強軍!既然是一支強軍,就要明白成軍的意義!”

好不容易擠進李植的家丁隊伍,李植的兩千新家丁們都十分服從命令,站在下面豎著耳朵聽著李植的話,沒有一個人喧嘩吵鬧。

李植大聲說道:“我們是一支新軍,我們是不同于其他大明軍隊的新軍!我們成軍,是為保衛家園成軍!我們戰斗,是為保衛家園而戰!現在,范家莊就是選鋒團的家園,李家的各種工廠,作坊,則是我們家園的果實。如果有人覬覦它們,你們就要擊退敵人!”

“沒有了家園,沒有了李家的工廠和作坊,我們這支新軍就會變成無土之木,我就發出不月錢!”

“以后,如果流賊兇殘,破壞我們的家園,我們就打流賊!如果建州韃子入關覬覦華夏的土地,要占據我們的家園,我們就打韃子!”

“我們以后流的每一滴血,都是為家園而流。”

李植揮舞著拳頭,大聲問道:“你們明白了嗎?”

下面兩千名士兵大聲回應:

“明白了!”

“我們明白了!”

李植一揮手,大聲說道:“選鋒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筑保衛范家莊的新城墻。各排長帶隊到指定位置,開始建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4 PM

第六十一章 軍官安排

各個排長把隊伍帶了出去,在規劃好的不同位置停下隊伍,分發工具讓士兵們開始修筑夯土城墻。

修城墻說起來倒也很簡單,就是按照李植的規劃從城墻外側挖土,然后把土填到規劃的城墻位置上。土被挖出來的地方,就變成護城壕了。到時候從海河引水進來,護城壕就變成護城河。城墻位置上堆積的泥土用石墩夯實,就成了夯土城墻,是磚面城墻的內基。

修城墻最繁重的工作是夯土,每鋪上一層土壤都要夯實。操作時候由十幾個人用繩子從不同方向牽著一個大石磨。眾人齊聲吆喝拉動石磨把那石磨揮舞起來,讓后再扯動繩子讓石磨重重砸在城墻的土上,把松軟的土層壓實。一次又一次重復這個步驟,直到所有土壤被夯實壓緊。

干這個夯土的活十分費力,是重體力活。

夯土城墻建好后,包磚和建雉堞的事情,就交給泥瓦匠了。

李植規劃的城墻工程量不小。城墻周長三千米,是個正方形,每一條邊都有七百五十米。城墻高五米,寬三米,每二十米就修筑一個馬面。

所謂馬面,就是城墻上向外突出的一個墩臺,方便城墻上的士兵從側方打擊爬墻的敵人。這種明代的防御設施設計思想類似于后世的棱堡,目的是形成多方向的交叉火力。李植在設計時候吸收棱堡的優點,把馬面設計為對外突出的三角形,方便城墻上的火力交叉打擊攀爬馬面的敵人。

這樣算下來,整個范家莊新城的城墻要五萬多個土方的工作量,平均每個士兵要做二十多個土方的夯土城墻,肩挑背扛石磨夯實,算下來需要忙四、五個月。

不過李植給的伙食有蔬菜肉葷,營養充分。在營養充足休息充分的條件下做體力活,對于身體是有好處的。說起來,李植招募的這兩千家丁們雖然身體健康,但以士兵的標準來看都不夠強壯。修筑夯土城墻,可以幫助這些士兵們鍛煉肌肉,在體質上盡快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

除了士兵的布置,李植還要安排軍官人選。

選鋒團的團長是由李植親自擔任的,便于李植控制軍隊。李老四和鐘峰是原先家丁隊的兩個隊長,現在兩人自然就擔任選鋒團的兩個營長。

還有兩個營長位置,其中一個李植決定讓弟弟李興擔任。這亂世里面,做部隊的將領比管理紡織工廠更有前途,李植有心把營長這個好位置留給弟弟。而且如果李植有親弟弟帶兵,對其他人來說也是一種震懾,會讓李植的家長位置更加穩固。李興已經在紡織工廠總管位置上鍛煉幾個月了,有一定的管理能力,現在轉到營長位置上繼續磨練。

主意打定,李植就騎馬來到紡織工廠找李興。李植進了工廠,看見李興正帶著一個助理在工廠里四處轉悠。李植叫喚了李興一聲,他便看到了李植,帶著助理跑了過來。

“大哥你來啦?”

“這些天我沒有來,紡織工廠最近怎麼樣?”

李興得意地一拍手,侃侃說道:“我就等你問我哩!在我的管理下,這個月紡織工廠產出增加了半成,一個月產布三萬一千多匹。另外我組織優秀紗工給其他紗工傳授經驗,這個月棉花消耗量降低了七擔!”

歪了歪腦袋,李興說道:“大哥你要給我發賞銀哩!”

李植啐道:“七擔這種小數字你也好意思拿來說的?”

李興不滿說道:“多少也是節約啊!我又沒有海邊的仙人指點,也只能搞這種小打小鬧了!”說完這句話,李興把他身邊的助手拉到前面,大聲說道:“大哥,我要給你推薦我這個助手”

李植看了這個助理一眼:“哦?”

“大哥恐怕你都忘記了吧。他叫鄭暉,是姥爺弟弟的孫子,算是我們的表哥了。他兩個月就學通了紡紗織布,對廠里的管理門清的,這個月能多產半成布都是他的功勞。”

那鄭暉被李興推到前面,有些緊張,口上說道:“見過東家”,便要跪下對李植行禮。

李植在下屬面前也擺了擺架子,等他行禮完才說道:“免禮!你做得不錯,幫李興幫得好!”

鄭暉聽到這話便站了起來,面有喜色,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表揚完鄭暉,李植正色對李興說道:“李興,我要調一調你的位置了!讓你換個崗位!”

李興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卻覺得李植手下沒有比紡織工廠總管更大的位置了,喃喃說道:“大哥你要給我換個什麼崗位?我總管做的不是挺好的麼?”

李植拍了拍李興的肩膀,說道:“我要你去當將軍,去做選鋒團的營長。”

李興眼睛一亮,問道:“做營長?管多少人?”

李植說道:“現在是管五百人。但是做營長和做工廠總管不同,做營長是將領,要對士兵的起居飲食勞作訓練作戰一切行為負責!權力更大。”頓了頓,李植又說道:“而且以后選鋒團還要擴大,到時候你營長就變團長了。”

李興轉了轉眼睛,笑道:“好啊!聽上去是挺好的!”

李植說道:“做將軍威風啊,去哪都帶著一票人。打起仗來指揮士兵們沖鋒陷陣,和做紡織廠總管大不一樣!”

李興想了想,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我不會帶兵打仗?”

李植緩緩說道:“不會可以學,在訓練和實踐中一點一點學起來。我的新軍用的是米尼步槍,打仗方式和從前完全不一樣,沒有人有經驗。你學東西挺快,上去沒幾個月就能上手了。”

李興大聲說道:“好啊,那我便去為大哥做營長吧!”

李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選鋒團最后一個營長位置,李植留給了表兄鄭開成。鄭開成管理肥皂作坊管理得很好,是個難得的管理人才。他又和李植是親戚,李植把部隊交到他手上也更放心。

鄭開成去做營長,肥皂作坊就需要一個管事的總管,李植想了想,干脆讓二爺爺李有盛來管肥皂作坊。如今李植的事業越來越大,幾乎把李家的親戚全部吸收到產業里面任職了,李家人都認李植做東家做事主,李有盛這個族長反而沒有李植受親戚們認可了。不過李有盛為人精明,而且六十歲不到身體還不錯,還能做做管理。肥皂工廠最關鍵的事情是秘方不能外泄,李有盛作為族長外泄配方的可能性極小,是個可靠的人選。

看著小輩都跟著李植發了財,李有盛這個老頭也有些眼饞。李植讓他來做總管,他立即滿肚子歡喜地答應下來。

至于紡織工廠總管的人選,李植則選擇在紡織工廠做車間經理的舅舅鄭元。鄭元以前雖然有些靦腆,但那是落魄的生活造成的。這幾個月做了紡織工廠的經理以后,他的精神面貌大不一樣做事十分認真,算得上一個優秀的管理人員。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5 PM

第六十二章 鄭元家的喜事

一下子從車間經理提拔為紡織工廠總管,鄭元喜出望外。

這天晚上,鄭元敲開布莊大門買了六尺紫絹,這才回家。

鄭元每天戌時才下班,回家晚,妻子瞿氏已經習慣了自己吃飯。這天瞿氏正在床上坐著紡紗,卻看見鄭元背著手神神秘秘地走進了家門,她捂嘴笑道:“你怎麼躡手躡腳,像做賊似的!”

丈夫升為紡織工廠車間經理后,一個月有五兩月錢,鄭元家的經濟條件一下子就好多了。別的不說,每天瞿氏都有底氣吃點雞蛋豬肉了。女人家飯量小,即便是餐餐吃點肉葷一個月也不要五錢銀子,瞿氏現在大大地吃得起。

嫁給鄭元十年了,瞿氏只感嘆苦日子終于到頭了。現在家里條件好,她在別的婦女面前有地位,說話都大聲些了。她心情好,整個人也豐潤多了。原先瞿氏看上去像三十多歲,現在看上去卻只有和她年齡一樣的二十八歲了。

心情好了,她對丈夫的態度都好些,雖然鄭元躡手躡腳的,瞿氏也只當丈夫和自己開玩笑,依然是笑著和鄭元說話。

要是以前,瞿氏理也懶得理鄭元。

聽見瞿氏詢問,鄭元笑了笑,背著手坐到床上,說道:“娘子,我最近琢磨,我們該去買幢房子!”

瞿氏停下了紡紗機,問道:“買房子?”

鄭元說道:“對,買房子!買獨門獨戶兩層的房子!”

瞿氏聽到鄭元的話,眼睛里閃過一絲興奮,女人對擁有自己家的房子這種安全感具有天然的渴望,瞿氏可不想租一輩子的屋子。但想了想,她又猶豫地說道說道:“夫君,雖然你這幾個月月錢提高了,但這才幾個月,我們也只存了二十多兩銀子,哪里夠在tj城里買一幢房子?tj城里兩層的房子,怕最少也要六、七十兩哩!”

鄭元搖了搖頭,說道:“錢不夠,東家可以借給我們。不過我們不買tj的房子,我們買范家莊的房子!”

瞿氏聽到鄭元的話愣了愣,喃喃問道:“范家莊的房子?植哥兒做官的那個范家莊?”

“正是!”鄭元大聲說道:“現在東家把范家莊擴成了一個縣城那麼大,要逐漸把紡織工廠和肥皂作坊搬過去。東家要在城里面要修幾千幢兩層的獨立屋子,賣給或者租給工人。我現在是紡織工廠的總管,當然要帶頭買一幢大的!我們買有六間房的。。。”

聽丈夫越說越玄,瞿氏有些反應不過來,打斷說道:“你是工廠的總管?你不是第三車間的經理麼?怎麼變成總管了?”

鄭元嘿嘿笑了一聲,這才緩緩說道:“我外甥李興調到范家莊選鋒團第一營做營長去了,我就補了個空,當上了紡織工廠的總管。”

聽到鄭元的話,瞿氏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看著鄭元,瞿氏吶吶問道:“工廠的總管,一個月有多少月錢?”

“十五兩!嘿嘿。”

瞿氏聽到鄭元的話,開心地看著鄭元,嘴角一點一點冽開,最后誇張地向上咧著,大聲笑了起來。她越想越開心,興奮地在床上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揮舞著手臂,大笑說道:“十五兩?發財了,發財了!一個月十五兩銀子,我家要過上好日子了!要過好日子了!”

雀躍時候撞倒了床上的紡紗機,瞿氏也渾然不知。

鄭元任妻子在床上跳躍,坐在床尾也不說話。跳了一、兩分鐘瞿氏才冷靜下來,看著鄭元說道:“你怎麼不開心的?”

鄭元云淡風輕地說道:“東家事業越做越大,我既然跟上了東家,就遲早有發達的時候,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瞿氏有些崇拜地看著淡然的鄭元,說道:“夫君你越來越厲害了!”

“那是自然!”鄭元笑了笑,這才從身后拿出那六尺紫絹,笑道:“我剛才買的紫絹,給你做條裙子!”

瞿氏看著鄭元手上的紫絹,詫異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只從指縫里看那六尺輕薄絲滑的紫絹。苦日子過慣了,瞿氏哪里想過自己也能穿上絲綢衣服,一時間竟不敢接那紫絹。

鄭元把瞿氏的手拉過來,把紫絹放在她的手上,笑著說道:“你自己縫制也行,找裁縫來做也行。反正如今我們富裕了,再不用緊巴巴過日子了!”

瞿氏拿著手上的紫絹,呆愣愣地看了半天,眼神從驚訝變成興奮,又變成欣喜,最后平靜下來。沉默了半響,她突然說道:“夫君,我有了!”

鄭元愣了愣,半天沒反應過來,問道:“你有什麼?”

瞿氏臉上一紅,說道:“我有孩子了!”

鄭元聞言滿臉的興奮,大聲問道:“你懷上了?”

瞿氏滿臉羞紅地點了點頭,便低著頭不再說話。

以前鄭元家沒錢,夫妻兩怕生了孩子養不起餓死,都不敢合房。一直到鄭元進了李植的肥皂作坊做事一個月有二兩的月錢,鄭元和瞿氏才合房。這過了半年,瞿氏就懷上了。

鄭元臉上漸漸浮起了滿滿的興奮。妻子懷上了!自己快有孩子了,有后代了,自己這個鄭家的男丁,也擔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了。三十多歲了,自己終于再不是那個老實可憐的鄭元,自己要做爹了!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鄭元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抓住妻子的頭,把嘴巴湊到妻子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忙完新軍和城墻的布置,李植動用這幾個月賺到的銀子,開始在新城墻內大興土木。京畿的泥瓦匠和木匠們,今年整年都找到事情做了。

范家莊里的泥瓦匠現在有兩撥:一撥是李植雇來做選鋒團營房的,陶有茂那一撥;另外一撥是早幾天過來的,來幫一百多個匠戶和鐵匠修葺破屋子的。

第二撥泥瓦匠和木匠有四百多人,已經修葺完了槍匠們的屋子。現在李植把他們全部雇下來,在新修的城墻內部修廠房和別墅。

不但雇傭這一撥匠人,李植還派人去京畿各個州縣找來了一千多泥瓦匠和木匠,又雇了六百多搬磚搬木料打下手的民夫,全部來范家莊修房子。

范家莊一下子聚集了兩千多建筑工人,各種材料搬進搬出,好不熱鬧!修屋子的匠人民夫加上修城墻的隊伍,把范家莊里里外外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

也只有李植擁有這麼大產業的人,才雇得起這麼多工匠。

城墻雖然沒有建好,但李植對城墻內“新范家莊”的規劃已經設計好了。以后不但選鋒團的營房在城墻內,紡織工廠、肥皂工廠和水泥作坊也將在城墻內,而且李植還要在城墻內規劃七千塊住宅用地——其中五千塊空白的住宅用地空置留待出售,另外兩千塊住宅用地現在就用來修建“別墅”。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6 PM

第六十三章 建設新城

這些別墅是建給工人和士兵們的家庭住宅。范家莊距離天0津衛城四十里,這路程在這個年代靠走路要走一天。李植既然把工廠和作坊搬到范家莊,工人們就不可能繼續住在天0津,自然要舉家搬到范家莊。另外新軍士兵們拿著這麼高的月錢,也一個個要結婚成家,到時候自然也需要在范家莊有住宅。

為了應對這些需求,李植設計了三種別墅。

第一種小別墅是面對廣大普通工人和士兵的,占地五十五個平方,上下兩層也就是使用面積一百一十平方,有一個正堂一個廚房一個茅廁,還有四間臥室,夠一家老小居住了。這種房子李植準備修上兩千座,賣給或者租給工人和士兵。

這種房子李植蓋起來的成本是三十兩銀子,算上修城墻成本的分攤,成本要四十兩銀子,李植為這種房子的銷售定價五十兩銀子——李植足足雇傭兩千士兵保護范家莊,當然要從房產里賺一點回來。無論如何,這種房子比天0津衛城里的房子是便宜的。

工人士兵買房子時候存款不夠可以找李植借錢,以后還款則慢慢從月錢里面扣。如果是租,這種房子一個月租金二錢七分銀子,十分便宜。當然,單身漢或者經濟困難的家庭可以數家人合租一套別墅,那就更便宜了。

如果工人們在天0津衛城有房子,賣掉天0津衛城的房子來買范家莊的這種別墅,估計還能有不少剩余。如果在天0津衛城是租的房子,轉到范家莊來租這小別墅也更劃算。

除了讓泥瓦匠修建的兩千套小別墅,李植還在城內預留了四千多塊五十五平方米的空白地塊。如果工人和士兵們對李植提供的這種小別墅不喜歡,也可以自己買地自己蓋房子。這種地塊作價二十兩銀子,買好了地自己請泥瓦匠木匠,蓋什麼樣子的房子都可以。

第二種別墅是面對管理人員和軍官的,占地八十個平方,上下兩層共一百六十個平方米使用面積,有一個正堂一個餐廳一個廚房一個茅廁,還有五間臥室,足夠三世同堂居住。這座房子李植要修一百套,全部修在城西。

這種別墅定價七十兩。錢不夠也可以向李植借錢。如果是租,則一個月租金四錢銀子。如果買地皮自建,地皮價格是三十兩。

最后一種別墅是針對高級管理人員和高級軍官的,比如李興和鄭元這樣的人。這種豪華別墅占地一百四十平方米,四周圍有兩米高的圍墻,圍墻內四十平方米是院子。建筑的使用面積是二百平方米。比中級別墅多一個茅廁一間書房一間臥室。

這種房子全部規劃在城西風水最好的地方,定價一百三十兩,租金一個月七錢銀子。如果買地皮自蓋,地皮是五十兩銀子。

除了準備蓋的兩千多座大小別墅,李植還規劃了五千多塊空白的住宅用地。以后這些地塊不但可以供給士兵和工人,還可以賣給到范家莊做大小生意的商人們——一旦工人和士兵的家庭遷入范家莊,對各行各業都會產生巨大的需求,會吸引各種商人走販和服務業人員入駐范家莊,到時候空白的地塊就有用武之地了。

當然范家莊最后還有一種房子,就是李植的百戶官廳。

經過李植的擴建,原先的范家莊已經被新范家莊城墻包住了。老圍墻拆除后,老范家莊就成為了新范家莊的一部分。原先的范家莊太小了,包括寒磣的百戶官廳。李植在新范家莊最中間位置重新建了一所四進的大宅院,作為新的百戶官廳。

新的百戶官廳以后是新范家莊的心臟,除了給自己住的簡易棚屋,匠人們第一個要蓋的就是這個新的百戶官廳。

泥瓦匠葛老二和鐘民是李植的人從香0河縣找來泥瓦匠,在范家莊修別墅。

來范家莊的第一天,葛老二就被百戶大人的“水泥”給震撼到了。這黑不溜秋的東西看似毫不起眼,效果卻十分犀利。以一比五的比例混上沙子,和水攪拌成粘糊糊的東西,用來砌磚涂墻效果好極了。風干后水泥十分堅硬,用手扳用棍子撬怎樣都弄不開,就和天生的石頭一樣硬,牢牢地黏合著磚塊。

那效果,比三合土好多了。

都說天0津李家不同尋常,有肥皂和李家精布等各種新東西,但看到這水泥,葛老二才真正意識到李家的神奇。

第二天還沒開工的時候,葛老二就和鐘民一起到水泥作坊那里領一木桶的水泥,然后到工地上使用。葛老二一路上看著木桶里的水泥,越想越覺得這東西奇妙,想著它以后怕是要徹底取代三合土了。

葛老二琢磨著,這水泥以后肯定會被市場認可,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xh縣去。就是不知道這水泥價格高低,泥瓦匠棄了三合土用水泥修房子,虧本不虧本?

若是水泥比三合土貴,修房子的主人喜歡用水泥,使用水泥多出來的造價肯定要讓造房子的主人補貼,這樣泥瓦匠就沒什麼賺頭。倘若這水泥比三合土便宜,泥瓦匠按原價接單,水泥和三合土的差價泥瓦匠就可以賺進自己的荷包里!

原先蓋一個院子要用好幾兩銀子的三合土。如果水泥稍微比三合土便宜一些,效果卻比三合土好,泥瓦匠就能賺不少銀子。葛老二現在幫別人修屋子忙一個月才賺一、二兩銀子,如果水泥便宜,說不得他要收入要翻番。

葛老二想著想著,忍不住和鐘民問道:“百戶大人這水泥賣多少錢一斤?”

鐘民走在葛老二的前面,倒是沒有想那麼多,隨口答道:“沒聽說百戶大人賣水泥啊。現在范家莊又是城墻包磚又是修‘別墅’的,水泥用量這麼大,恐怕沒有多余的拿出來賣了吧!”

葛老二心里琢磨著,有些放心不下,又問道:“你說這水泥會不會比三合土便宜!”

鐘民看了看葛老二,說道:“這水泥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不像是很貴的東西。不過那也不一定,這是tj李家修的房子,tj李家啊!說不定是為了房子質量好用好材料,不一定比三合土省錢!”

葛老二心里有事,忍不住說道:“不行!這事情要搞清楚,我們回水泥作坊那里去問問?”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7 PM

第六十四章 水泥的價格

鐘民看了看前面馬上就到的工地,說道:“我倒也想知道這水泥貴賤!行!把水泥放到工地上,我們便回去問問價格!”

兩人把水泥放下,便走回到水泥作坊去了。

.排隊是百戶大人發明的好東西,兩人不敢破壞排隊的秩序,在那排隊領水泥的隊伍里等著,一點點往前挪,等了一刻鐘才輪到了最前面。

分發水泥的梁老大看了葛老二一眼,見他空手來,大聲問道:

“領水泥的木桶呢?”

葛老二趕緊解釋道:“我們已經領過了,我們是來問一句,這水泥對外出售麼?”

分發水泥的幾個匠人對視了一眼,說道:“這半年范家莊用得多,不賣,以后范家莊修好了,對外賣!”

葛老二臉上一喜,笑著說道:“這水泥賣多少錢一斤?”

聽到葛老二的詢問,后面的泥瓦匠們都來了興致,紛紛往前湊了湊聽梁老大怎麼回答。這些泥瓦匠們都琢磨過,要是這水泥價格比三合土便宜,那以后他們為人修房子就能賺些材料錢。

梁老大見后面排隊的泥瓦匠都擁了上來盯著自己,大聲說道:“排隊排隊,別把隊伍弄亂了!”

那些擁上來的泥瓦匠們卻不肯離開,紛紛說道:

“不會亂!老爹你說個價錢我們再去排隊!”

“這水泥賣多少錢一斤,老爹給說說!”

“是呀,百戶大人怎麼賣的?”

泥瓦匠們見梁老大為百戶大人做事,把梁老大幾個叫成老爹了。梁老大見泥瓦匠們這麼熱切地想知道答案,看了同伴們一眼,無奈說道:“你們不要著急!管隊大人說過,這水泥價格不會超過三文錢一斤!”

聽到這話,圍上來的泥瓦匠們都是一片歡喜,一個個滿臉喜色。

葛老二和鐘用對視了一眼,眼神里全是興奮。

要知道三合土成本是一文錢一斤,但三合土一斤就只能當一斤用!而水泥是和沙子一比五混合使用的,一斤能當六斤用。水泥價格是三合土的三倍,就意味著用水泥和沙子做粘合劑成本只有三合土的二分之一。

這意味著泥瓦匠只要買到水泥,幫別人修房子就可以節約下一半的粘合劑費用!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對于一個月只賺一兩多銀子的泥瓦匠來說,說不得收入就要翻番了!

水泥雖然讓他們扔掉了最熟悉的三合土,卻能讓他們多賺錢!

那些歡喜的泥瓦匠又大聲問道:

“百戶大人什麼時候開賣水泥啊?”

“量足不足啊!”

“買得到買不到啊?”

梁老大無奈地答道:“買得到買得到!范家莊一修好水泥就開賣!我們東家一定會把貨備足的,現在大家回去排隊!領好水泥開始干活了!”

聽到這句保證,歡喜的泥瓦匠們才放下心來,回到領水泥的隊伍里。

十月十五號,選鋒團第一營第三連第一排的華彰拿到月錢了。

月錢三兩,李家足額發放,沒有一丁點克扣拖欠。這天修完城墻吃完晚飯,第一營的營長李興在營房外面擺起兩盞油燈擺了個桌子,一個一個地給第一營的士兵們發錢。

李興雖然年輕,但他是百戶大人的親弟弟,說話做事挺有章法。這些天李興和士兵們一起在城墻上填土夯土,揮汗干活,營里的家丁沒一個敢輕視他。

華彰的月錢,是親手從營長李興手上領到的。赤足的銀子,在油燈燈光照射下閃閃發亮。華彰拿著銀子放在手上來回搓弄,說不出的開心。

“多謝營長!”

李興看了一眼華彰,淡淡說道:“謝我做什麼?要謝就謝我大哥!都是他的錢!”

華彰趕緊改口說道:“是,多謝百戶大人!”

華彰拿到錢緊緊揣在懷里,往自家的土屋走去。

華彰十九歲了,他爹每天唉聲嘆氣地就是發愁家里沒錢給華彰娶媳婦。現在華彰一個月就能拿到三兩銀子,他爹的愁結要解開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存上二十兩銀子做彩禮,找個媒婆說個媳婦了!

這得了月錢,華彰趕緊回家和他爹報告。華家的兩間土屋子里,他爹聽到消息高興壞了,以前老咳嗽的毛病似乎一下子都好了。他和華彰說了一刻鐘的話,沒有咳嗽一下。

華彰和他爹說了一陣,高興地把銀子藏在箱子里,準備回營房。他剛出門,就看到隔壁的沈嫂。

那沈嫂拿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華彰一通,這才說道:“華彰!你長壯了!”

華彰老實答道:“這個月在大人的家丁營里吃得好,又每天干活,是長壯了一些!”

聽到這話,沈嫂前突著腦袋瞇著眼睛盯著華彰,神秘兮兮地說道:“華彰你別騙我!我聽說你們發月錢了!”

華彰是個直性子,開心地答道:“我騙你做什麼沈嫂,我們是發月錢了。發了三兩赤足銀子,沒有一錢的克扣!”

沈嫂聽到華彰的話,沉默了半響。半天才十分嫉妒地說道:“華彰,你命真好啊,知道去應募家丁隊!我家兒子就傻呼呼的,看到應募告示也不去應募,說是騙人的,結果如今只能在莊兵隊里喝稀粥!你看,現在真的發銀子了!”

聽到沈嫂的話,華彰摸了摸腦袋說:“我是聽蔣充說好,才去應募的。”

沈嫂啐道:“什麼蔣充,別提那衰人,那是你命好!華彰,你如今是有錢了啊!你想娶媳婦不?”

華彰看了看沈嫂,大聲說道:“想啊,怎麼不想,沈嫂你有門路啊?”

沈嫂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說道:“我消息靈通,這十里八鄉的姑娘我哪個不認識。你想成親,我給你介紹個!”

華彰發愁娶不到媳婦已經愁了一年多了,聽到這話喜出望外,連忙答應道:“好啊,沈嫂你給我介紹個好的,我到時候拿銀子謝謝你!”

沈嫂捂著嘴巴笑了笑,說道:“你喜歡怎樣的姑娘?”

華彰想了想,摸了摸腦袋說道:“喜歡大的!”

沈嫂愣了愣,問道:“什麼大的,屁股大還是胸脯大,華彰你說清楚!”

華彰這才堅決地說道:“胸脯大!”

沈嫂點頭說道:“好的,我知道了,要胸脯大的,這幾天我就給你張羅,倒時候給你相個胸脯大的姑娘!”

華彰笑道:“那就全賴沈嫂了!”

“記得你說的銀子!”

沈嫂啐了一句,不再言語,扭著屁股走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08 PM

第六十五章 第一批步槍

華彰別了沈嫂,覺得自己成親的事情有眉目了,喜上眉梢,暗道這跟上了管隊大人就是不一樣,一下子就有媒婆來幫自己張羅了,說不得過幾個月自己就抱上媳婦了。他咧著嘴往營房走,走到一半碰到了在莊里閑逛的蔣充。

“蔣充!蔣充!”華彰跑到蔣充跟前,大聲說道:“我跟你說個大好事!”

蔣充叼著一根野草在那里閑逛,一回頭看是華彰,隨口問道:“有什麼大好事?”

“有媒婆來給我介紹親事了!”華彰興高采烈地笑著,說道:“我爹都愁了兩年了,但以前窮,理都沒人搭理我。現在管隊大人一發月錢,就有媒婆給我張羅了。”

蔣充把野草一吐,啐道:“三兩的月錢,當然有貪錢的媒婆盯上你!”

華彰摸了摸腦袋說道:“什麼叫貪錢的媒婆,那可是幫我介紹媳婦啊,蔣充你不想趕緊成親嗎?”

蔣充說道:“以前想,現在不急了!沈婆子剛才找到我,我都沒理她!”

“沈嫂也找你了?你為什麼不讓她替你相個媳婦?”

蔣充瞪了華彰一眼,說道:“華彰你傻啊,現在你家還窮,家里箱子里只有三兩銀子,家里只有兩間破土屋,媒婆能給你介紹什麼漂亮姑娘?隨便找一個丑媳婦給你不錯了!但我們一個月拿三兩月錢,你要是不急著成親,等過了兩年存下幾十兩銀子,買一個體面的屋子,比如買一幢管隊大人造的小別墅!那條件一下子就大不一樣了!有了小別墅,家里有銀子,又有這麼高的月錢,十里八鄉的姑娘還不是任你挑?”

聽到蔣充的話,華彰一下子仿佛醍醐灌頂,站在那里支吾了半天,憋著氣說道:“蔣充你說的有道理!”

蔣充看了華彰一眼,又說道:“而且,你想想,我們是管隊大人的第一批兵!”頓了頓,蔣充緩緩說道:“你看管隊大人的那些步槍,殺敵幾百步之外,到時候立戰功跟玩兒似的,你覺得管隊大人以后只是一個百戶嗎?我看千戶都止不住。到時候管隊大人擴大隊伍,我們這些老兵就有機會做軍官了!”

蔣充看著華彰,說道:“我聽排長說他的月錢是六兩銀子!你想想,如果我們運氣好做了排長,有六兩銀子月錢,能找到多俊的姑娘做媳婦?和你現在急急忙忙找個丑媳婦能比麼?”

華彰被蔣充從頭到尾說了一通,被說成了一個大紅臉,想了半天紅著臉說道:“蔣充你說的是!當初要不是聽你的,我都不一定去應募管隊大人的家丁呢!我聽你的!那我找沈嫂說去,說我暫時不找媳婦了!”

蔣充聽華彰這麼說,笑了笑不再多說。

十月中旬時候,李植手上已經有了一百三十把米尼步槍。

李植用這些步槍武裝了一個連一百二十五人,剩下的幾把配給了幾個營長,讓營長們熟悉武器。得了這種可以幾百步外取人性命的神奇的武器,士兵和軍官們都把它們當成寶貝,士氣大漲。

李植讓裝備了米尼步槍的這個連每天只修半天城墻,剩下半天到訓練場上練習隊列,到靶場上練習打靶。

步槍射擊和隊列都是容易學的東西。練了大半個月,到了十一月上旬的時候,這個連隊的射擊已經能在二百米外九成命中靶子,隊列也練得頗有陣勢。

對于讓士兵們練習隊列,鄭開成有些不理解。

“大人,你讓這些士兵們練習齊步走,向右看齊練得這麼整齊,練得一個連隊的動作像一個人似的,與戰斗似乎無關,一定別有深意!”

鄭開成極會說話,雖然是說出自己的疑問,但他一句質疑說出來卻像是拍馬屁。

李植看了眼鄭開成,笑道:“開成,你要知道我們的部隊是不一樣的。我們使用步槍,不強調單個步兵的武勇,而是使用陣列進行射擊。這種情況下,士兵是否遵守紀律就成為戰斗力的關鍵!我讓士兵訓練隊列,練的就是他們的紀律!”

鄭開成拱手說道:“聽大人一言,勝讀十年書!”

李興站在一邊說道:“鄭開成你怎麼文縐縐的!倒似個秀才!”

鄭開成正要解釋,卻聽到李植說道:“李興你莫要嫌別人斯文!你到現在還不識幾個字呢!”

李興昂著頭說道:“我是不識字,但我又不考功名!”

李植說道:“明天起你找個先生教你識字,每天認十個字,學個半年學會一千五百個字。起碼要能看懂告示文書。”頓了頓,李植又對一邊看熱鬧的其他兩個營長鐘峰和李老四說道:“你們兩人也要學識字,半年后我要檢查。”

“大哥你要求越來越高了哩!”

李植罵道:“你莫要偷懶,不學無術,你看不懂字以后怎麼傳遞命令帶兵打仗?”

“好哩,我學哩!”

聽到李植的話,三個營長都答應下來。鄭開成本來就會讀書寫字,不用再學,有些得意地站在一邊。

李植又說道:“你們四個營長平時要注意觀察,或者委托連長觀察,把那些腦袋聰明負責任,訓練和勞動中表現突出的士兵提拔為班長,每個班長管七、八個人,月錢提高一兩到四兩一個月。”

李興答道:“好啊大哥!估計被提拔的人要樂瘋了!”

鄭開成拱手答道:“好的!大人!”

李老四和鐘峰忙不迭說道:“知道了!大人”“我曉得了!大人!”

練了一個小時隊列,士兵們離開訓練場轉到打靶場,開始訓練射擊。這個連的士兵已經練了二十天,每天都打二十槍,士兵們的射擊已經有板有眼,打得幾百米外的靶子劈啪作響,裝彈速度也從半個月前的半分鐘一發提高到了現在的一分鐘三發。

李植的部隊使用定裝火藥技術。

這種技術說起來也簡單,在此時的大明和RB都已經被廣泛使用。不過在大明士兵是把鳥銃一次射擊需要的火藥和子彈裝進紙包里,使用時候先咬破紙包倒一點火藥到火藥池,再把剩余的火藥和子彈塞進槍膛。RB人則不用紙包,是將一次射擊使用的火藥和子彈裝在竹筒里,稱為早合。

這種裝彈方式,是前膛步槍快速射擊的保證。

李植作為一個穿越者,當然會使用這種先進的裝藥方式,他選用厚油紙包裹子彈和火藥。

李植和四個營長在靶場看了一會,都為這個連的強大火力興奮不已。鐘峰舔了舔嘴唇說道:“大人!這米尼步槍也太強了,士兵能以一當百啊!”

李植笑道:“你說的也太誇張了!你想帶兵上陣了?”

鐘峰大聲說道:“想啊,以前我以為武藝是戰場上最重要的東西,現在有了大人的米尼步槍,我才知道武器裝備才是最重要的。帶著這麼厲害的部隊上陣,便是對上韃子也不怕!”

李興也激動地說道:“對,大哥,我們有這樣的武器遇上韃子也不怕!韃子若像五年前那樣再來搶劫,我們就滅了他!”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1 PM

第六十六章 巡撫的美意

四人正在那里議論,突然一個侍衛跑來了,說道:“大人,官廳門口有人遞了名帖來拜訪!”

李植打開那名帖一看,看到上面寫著“愚兄許敏策叩”,知道是許敏策來了,便對四人說道:“你們繼續組織訓練,我有客人來了!”

李植來到百戶官廳二堂,看到許敏策已經坐在那里喝茶了。李植雇的幾個下人倒是機靈,他們見許敏策氣度不凡,已經好茶伺候上了。

李植走上去拱手說道:“多日未見,許兄別來無恙!”

許敏策站起來回了一禮,笑道:“賢弟的新官廳好氣派啊!”

這個位于新范家莊中心位置的百戶官廳是李植新建的,前后有四進,布置講究用料扎實,看上去十分氣派。明人有不修衙門的傳統,一般的文武官員在任上更是不會建新衙門,許敏策見李植打破常規,忍不住出言諷刺。

李植淡淡答道:“還過得去吧!”

許敏策直接說道:“建新衙門對賢弟的名聲可不太好,賢弟就不怕別人咂舌頭?”

李植不是個唯唯諾諾聽人指揮的性子,他作為一個穿越者,對于明末這個時代的種種規矩卻沒有那麼重視,笑道:“我倒是不在乎的!”

許敏策笑了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搖了搖頭。

李植招呼道:“許大哥坐!”

兩人分賓主坐下,許敏策說道:“賢弟這里是熱火朝天啊,又是蓋屋子又是修城墻,京畿的泥瓦匠一半都被你雇來了!我看你建了不少獨幢的房子,那是給誰住的?”

李植說道:“那些別墅,都是給我工廠里的工人居住的!我建的是新范家莊,規劃住七千戶人,建好后是一座貿易繁榮的城鎮!”

“七千戶人口?那都是一座大縣城了!”

聽到李植的話,許敏策吸了口氣,越發覺得李植不同尋常了,這是要無中生有造一座城啊!哪有一個小小百戶干這事的?即便是李植這樣坐擁幾個工廠作坊的商人,恐怕也要傾盡財力才能發起這麼大的工程,這李植的氣魄真是大啊!此子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許敏策暗道幸好自己一直提攜李植,如今自己已經是李植的兄弟了,日后李植鯉躍龍門之日,自己的好處也一定少不了。

許敏策心里在盤算,一時間倒是沒有說話。李植看了許敏策一眼,淡淡問道:“許大哥的肥皂賣得怎麼樣?”

聽李植說到肥皂,許敏策滿臉笑容說道:“肥皂在江南十分暢銷,貨物一運到不要十天就賣完了!”

李植如今雇傭兩千家丁,每個月開支極大。水泥價格便宜運費太高,供給臨近縣鎮還行,不適合長途貿易。棉布生產太多了沖擊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恐怕會引起反彈,暫時能夠擴張的還是肥皂作坊。他有心賣更多的肥皂給許敏策。不過買肥皂這事要許敏策來開口,否則價格上許敏策肯定又要討價還價。李植對肥皂的事情輕輕一點,就閉嘴不再說話。

許敏策見李植不說話了,大聲說道:“我今日來拜訪賢弟有兩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為了肥皂的事情。我想每個月再和賢弟多買三十萬塊肥皂運往江南銷售,不知道賢弟意下如何!”

李植笑道:“許大哥處處幫襯我,小弟心里感激,既然許大哥開口要多買,小弟無論如何也要湊上數量賣給大哥的!下個月起,我便每個月把五十萬塊肥皂送到許大哥倉庫里!”

許敏策聞言大喜,問道:“那價格如何?”

李植說道:“就依從前的價格。”

許敏策想了想,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許敏策如今幾乎成了李植肥皂業務的江南總代理。這肥皂生意是壟斷的貿易,市場需求極為火爆。許敏策以十八文的價格從李植這里買肥皂,托漕幫運到江南就賣二十五文一塊,中間利差有七文錢,除去運費他也能賺六文多。如今他多買三十萬塊,一個月就多二千兩的利潤,一年就是二萬四千兩銀子。

兩萬四千兩銀子,即便是對于位列衛城八大商家的許敏策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許敏策並不掌握肥皂的核心技術,卻靠交好李植賺了這麼多銀子,實在是十分滿意。他暗道李植這個朋友真是沒有白交,喜吟吟坐在椅子上。

不過這種買賣是雙贏的,李植也獲利匪淺。又談成了一筆買賣,李植每個月又多了三千多兩銀子的利潤,心情更是不錯。

兩人各自琢磨著生意,許久,李植才問道:“許大哥說今日有兩件事,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許敏策這才攤了攤手,看著李植說道:“還有一件事,便是愚兄來給賢弟送一程富貴。”

李植不知道許敏策什麼意思,說道:“還請許大哥明示!”

許敏策哈哈笑了笑,這才說道:“慶0Y縣的鹽山上這半年盤踞著一股盜匪,劫掠地方十分猖獗,地方官府無力清剿,便上報到了巡撫大人處。巡撫大人考慮讓誰去平賊時候,便想到了你!”

天0津巡撫轄河0間府全境,順0天府的武0清、寶0坻二縣,永0平府的灤0州、樂0亭二地及附近海島。慶0Y縣是河0間府下面的一個縣,也歸天0津巡撫節制。有了山賊,地方報到巡撫處,巡撫就要派兵去清剿。

頓了頓,許敏策又說道:“巡撫大人說,不如派你去剿滅了這伙山賊。事成之后,巡撫便以剿匪之功保你做副千戶,留在范家莊充任范家莊防守官,如何?”

李植聽到這話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想了想,李植覺得這巡撫收了自己的好處,已經把自己當成他的嫡系了,處處用心提拔自己。而且自己出手大方,賀世壽把好事給自己能撈不少銀子,自然記得自己。

李植拱手說道:“巡撫大人有心了!”

許敏策眨了眨眼睛,笑道:“那群山賊有三、四百人。此事克期半年,半年內要你剿滅山賊。”頓了頓,許敏策緩緩說道:“事成之后,你可要到巡撫衙門打點一番,不能辜負巡撫的美意。”

聽到山賊有三、四百人,李植倒是愣了愣,說道:“倘若事成,在下自然要重謝巡撫。只是山賊如此勢大,巡撫大人何以相信在下一個管隊官能定期剿滅!”

許敏策眨了眨眼睛,笑道:“什麼管隊官!我聽人說了!你有一千家丁!比一個守備的兵還多!這些家丁好好練幾個月月應該能剿滅山賊吧?你既然自己要來做這個百戶,自然有做軍官的本事?可不要讓巡撫大人失望!”

許敏策有情報,不過情報不太準確,李植招募了兩千家丁,他以為只有一千。想來天0津官場上的大多數人得到的情報都和許敏策的差不多吧。一個百戶招募兩千家丁,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不過聽到許敏策的話,李植心里一凜,又道這事也不全是好事,這件事情里面還有考驗自己的成分!倘若自己坐擁“一千家丁”卻打不掉山賊,可能賀世壽和許敏策就不再重視自己,對自己又是另外一套應對了。如果賀世壽對自己不再支持,李植未來的事業恐怕要艱難幾分!

拱手朝許敏策虛虛一禮,李植說道:“許大哥放心,在下一定不會讓巡撫失望。不出一個月,在下定將此匪剿滅!只是肥皂擴產的事情,要往后延一個月了。”

聽到李植說一個月就剿滅山賊,許敏策眼睛一亮,看向李植的目光又不一樣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2 PM

第六十七章 縣令的輕視

許敏策和李植商量好,第二天巡撫的命令就下來了。李植的上司,運坊里防守官的尤化超騎馬來到了李植的范家莊,傳達了巡撫的命令。

尤化超雖然來之前就聽說了李植在范家莊的大動作,但親眼看到大工地似的新范家莊,他還是很驚訝的。誰見過一個百戶搞這麼大的城鎮建設工程的?等他走到李植嶄新氣派的百戶官廳門前,就更是驚詫無比了。

這李植什麼路數?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建新的衙門?

不過他知道李植是巡撫大人的私人,他不敢議論李植的行為。巡撫讓一個管隊去剿滅幾百人的山賊,這里面肯定有蹊蹺,但尤化超哪里敢多問?他宣讀了巡撫讓李植去QY縣剿匪的命令,便急沖沖離去了。

臨走時李植塞給他十兩銀子,倒是讓他眉開眼笑。

得了巡撫的命令,李植就可以帶兵出征了。李植讓李興坐鎮范家莊,自己臨時雇傭了一百個民夫用獨輪車運輸輜重,帶上裝備了米尼步槍的第二營第一連一百二十五人出征QY縣QY縣在河間府最南面,距離范家莊有三百里的路程。李植每天行軍三十里,帶著兩百多士兵民夫走了十一天才走到QY縣城。

沒有馬,李植的部隊一路上是全靠兩條腿走的。

隨軍出征的第二營營長鐘峰見士兵們走得辛苦,就提出建議了:“大人,韃子每人都有兩匹馬,所以一日能行百里穿插迂回。倘若我們的士兵也配馬,那作戰能力要大大提高!”

李植算了算,一匹馬二十兩銀子的話,兩千名選鋒營士兵配馬要四萬兩銀子。但戰兵一人單馬的話輜重隊跟不上,部隊還是走不快。戰兵一人雙馬的話能用馬匹載上輜重,才能真正提高行軍速度,但花銷就要八萬兩銀子了,再加上養馬的維護費用,這可是一大筆銀子。

李植答道:“此事所費太大,需要從長計議。”

鐘峰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等眾人走到QY縣縣城,便派傳令兵快馬去縣衙通報了。

李植只道自己這是奉巡撫之令來幫助地方剿匪的,自然該受到地方的款待。他把部隊停在城門外一里處,準備等待QY縣官員鄉紳們的迎接。

但李植卻沒有等到他想象中的歡迎場面。

李植從巳時等到午時,肚子都等得咕咕叫了,只等來兩個報信的吏員,官員和鄉紳的人毛都沒有一個。那兩個傳話的吏員看到李植也不行跪禮,大咧咧拱手說道:“百戶大人,我家老爺嚴世則請你到縣衙敘話!”

李植聽到這話,知道這知縣是不準備迎接自己了。自己是巡撫派來的官軍,這知縣怎麼這麼托大?李植心中腹誹,無奈只能招呼部隊開撥入城。沒想到這邊人馬還沒動,那幾個吏員就趕緊上來攔住:“百戶大人入城就可以了,軍隊就駐扎在這里!若軍隊進了縣城擾民,便大大不妙了!”

聽到這話,鐘峰忍不住罵道:“你個破落胥吏,你沒看到我們是來幫你們剿匪的官軍嗎?怎麼恁不知道禮數,也不讓我們進城歇息?”

兩個吏員鄙夷地看了李植的人馬一眼,說道:“山賊有三百多人,百戶大人這一百多戰兵,除非一個個都是天兵天將,否則怕是討滅不了山賊吧?”

鐘峰頓時就火大了,罵道:“你敢小看我們的人馬,看我不揍你!”

見軍官發火要打人,兩個吏員十分驚恐,慌張地往李植身后躲避。

李植明白了:文官士紳本來就輕視武官,自己的官這麼小,帶來的人馬又這麼少,這是被QY縣上下徹底鄙視了。他制止了發怒的鐘峰,不耐煩地對兩個胥吏說道:“你們二人帶路,我和你們去見縣令!”

那兩個吏員這才帶路,把李植帶進了縣衙。

縣衙的二堂里,知縣、縣丞和幾個當地士紳已經坐在那里。這些人看著穿著官袍的李植進來,也不歡迎,一個個直直地打量著李植像是看一個下級。尤其是那知縣嚴世則,十分托大地坐在二堂中間直視李植,仿佛李植該給他行跪禮一樣。

明末以文御武,武官地位低下,正六品的百戶見了正七品的縣令下跪是常態。不過李植只道自己是來幫你剿匪的,哪有向你行跪禮的道理?虛虛拱手一下就算是行了禮。

“見過知縣大人!”

那縣令見李植不行跪禮,臉上有些拿不住,板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李植見場面僵在那里,淡淡說D縣尊大人今日派個向導給我們,我們明日就到鹽山剿匪。”

縣令見李植不行跪禮一肚子的火,也不讓李植坐,看了一眼李植冷笑說道:“剿匪?那三百多悍匪可是積年老盜,又豈是你這一百新兵可以剿滅的。你來熟悉熟悉情況,了解了解形勢,便趕緊修書給巡撫要求派更多兵馬來!”

李植淡淡說道:“本官的士兵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足夠打敗匪徒!”

那縣令哼了一聲,問道:“你說你的家丁裝備精良,那有多少人披甲,配有多少馬匹?

李植老實答道:“本官的士兵們沒有披甲的,除了幾個軍官,其他人也沒有配馬匹!”

縣令搖了搖頭,又問道:“我聽說你剛剛上任做管隊,你的家丁練了多久?”

李植淡淡說道:“練了兩個月!”

“練兩個月就敢上戰場以少敵多?”

聽到這話,縣令似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坐在旁邊的縣丞和士紳們也是一臉不屑,笑成一片。半響,縣令嚴世則才停了笑聲,冷冷說道:“李植!我真不知道巡撫怎麼想的,居然派你一個小小管隊來對付這積年悍匪!你上山送死事小,激怒了那三百悍匪報復我們QY縣你該當何罪?”

李植聽到縣令的嘲笑,只直接說道:“本官奉巡撫大人之命帶兵來剿匪,縣尊大人只管提供向導帶路便是,其他言語,等在下剿滅匪徒,又或者戰死沙場之后再說!”

聽到李植這話,幾個士紳們對視了一眼,都道這武官雖然沒有實力,卻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氣魄,倒是有些氣勢。

聽到李植大義凜然公事公辦的言論,那縣令有些尷尬,也是對李植多了一絲尊敬。他收起了嘲笑,正色說道:“好!李植!不管怎樣你倒是個不怕死的,既然你一意要去剿匪!我便為你配個向導,”

嚴世則朝堂外大喊一聲:“秦六,你熟悉道路,便去為巡撫大人派來的管隊官帶路,去鹽山剿匪!”

那門外的秦六聽到這話,跑進二堂噗通一聲跪在堂上,哭天搶地地說道:“大人,你不能讓小人去送死啊!小人上面還有老母要供養!”

嚴世則見秦六這麼膽怯,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偷偷看了一眼李植,見李植沒有鄙視的表情,這才大聲說道:“讓你帶路又不是讓你上陣!你怕什麼?”

那秦六跪在地上求饒道:“大人,那鹽山的山賊那麼兇悍,看見小人帶路還不是要把小人殺了?”

李植看了一眼秦六,站在那里淡淡說道:“秦六你放心,死不了你!”

縣令見自己人如此膽怯,也覺得臉上無光,大聲罵道:“秦六你若不去,本官以臨陣脫逃罪斬了你!”

那秦六看了縣令一眼,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再不敢說話。

李植和這縣令在嘴巴上過了幾招,知道這些文官士紳們也不會給自己擺接風酒了,就大聲說道:“好,本官今日也不叨擾縣尊大人了,今夜本官就隨士兵們在城外扎營,明日就去鹽山剿匪!這個向導秦六,我帶走了!”

說完這話,李植就一把拉起地上的秦六,把他帶出二堂一路往外拉去。

看到雷厲風行說走就走的李植,縣令、縣丞和幾個士紳都愣在那里。半響,那縣丞才說道:“這李植怎麼這麼自信,莫非他真的有辦法打敗山賊?”

旁邊一個縣里的士紳說道:“父母大人!我聽說這李植是巡撫大人的親戚,巡撫大人派他來剿匪,恐怕是有把握的!”

就連瞧不起李植的縣令嚴世則也吶吶說道:“莫非這李植真能靠一百多新兵打敗三百多悍匪?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眾人吶吶看著李植走出去的方向,說不出話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4 PM

第六十八章 遭遇山賊

在城外扎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植就讓秦六帶路赴鹽山剿匪。

一路上,秦六哭喪著臉,不停地嘮叨著:

“管隊大人,那山賊頭目叫做過山空,善使一把大刀,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好漢!你們這些新兵哪里是他對手?”

“管隊大人,那山賊中有二十多個好手,個個是百里挑一的悍將。上次縣里巡檢率領五百人進剿,被那二十多個悍匪一沖就全垮了,巡檢當場就被過山空一刀劈死了,小的我是逃得快,才撿了一條性命!”

“管隊大人,那些山賊這半年兩次殺到縣城外面,縣太爺除了關城門沒別的辦法,你又何必去硬碰呢?”

“大人,你這些新兵哪里頂得住那些悍匪的一沖?要不我們這就折返回去,求巡撫大人再派重兵會剿!管隊大人,聲名再重,命要緊啊大人!”

李植被這向導吵得煩了,說道:“你不要怕,到了那里你指明道路我就放你回去!”

那秦六聽到這話眼睛一亮,趕緊說道:“大人此話當真?”

李植不耐煩罵道:“我騙你做什麼?”

那秦六頓時一臉的喜色,仿佛撿到一條命,這才停了嘮叨。

在秦六的帶領下,兩百多人的部隊一路往東走,漸漸走出了平原進了一片山地。那片山地里無人居住,地勢起伏不定,到處是大樹巨石。李植帶著部隊在狹小的山路上來回穿梭,暗道這真是個適合藏賊的地方。

那秦六被告知可以提前走后就心情好多了,殷勤說道:“大人,這就進了鹽山了!再走十里路,便到賊窩插云峰了!”

為了防止被山賊伏擊,李植讓所有步兵一級戒備。他又放了三個班二十四個斥候在前面和兩邊偵查,大部隊則跟著這些偵察兵走在后面。

又走了幾里路,李植突然聽到前面偵察兵處傳來劈哩啪啦的槍響,李植心里一凜,大聲喊道:“所有人占據高處,準備迎敵!”

一百名步兵們紛紛往道路兩邊的大石頭上面爬去,給步槍裝上彈藥準備進入戰斗。

半響,一個班的偵察兵折返回來了。這些偵查兵們喜氣洋洋的,其中兩個士兵抬著一個腿部中彈的山賊,一直走到李植面前把那山賊扔在地上。

那山賊的傷口被扯動,在地上大聲呻吟著。

“大人,碰到三個山賊的斥候,抓了一個活的,跑了兩個!”

李植看了看這個腿部受傷的山賊,拔刀砍在這山賊的另一條腿上,那山賊立即發出一聲慘叫。

“山寨里有多少山賊?”

那受傷的山賊見李植這麼狠辣,不敢撒謊,慌張說道:“官爺!有三百四十多個山賊,還有一百多個婦女雜役!”

李植又問道:“你們用什麼武器?”

那山賊答道:“大多數人用大刀,有六十多個弓手,有二十多匹馬!三十多人有盔甲!還有...還有兩門沒用的虎蹲炮!”

李植愣了愣:“還有大炮?哪來的?”

那山賊趕緊答道:“官爺!那是落草山寨的炮匠鑄造的,不過山寨里沒有火藥,那虎蹲炮打不響!”

“山寨里還有炮匠?”

李植這才放下心來,讓人把這山賊綁在樹上便不再理他,帶著部隊繼續前進。

又往前走了四里路,離插云峰還有三、四里路時候,李植聽到“啪!”的一聲,聽到前面探路的斥候班突然又打響了一槍。這一槍顯然是偵察班在報警,李植趕緊讓部隊占據視野開闊的有利地形,分布在山坡上準備戰斗。

半響,李植看到正前方的斥候班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嚷著:“大人!山賊們殺過來了!”

李植愣了愣,沒想到這些山賊這麼囂張,這麼遠就殺出山寨出來了。趕緊問道:“有多少人?多遠?”

“三百人左右!距這里只有兩里路了!”

李植穩下心神,暗道自己穿越后第一場戰斗要打響了,他大聲喊道:“把其他兩個偵查班叫回來!所有人沖到山頭上占據有利地形!”

想了想,李植對秦六說道:“秦六,你滾吧,不需要你帶路了!”

秦六如蒙大赦,給李植磕了個頭,一溜小跑就往來路上逃去了。

按照李植的命令,一百二十五名戰兵舉著步槍往山頭上跑,搶到了山頭上占領了山路的最高點,舉起步槍對著山腳下。

李植走到山頭上觀察了一下地形:自己的的部隊正處在小山的最頂端,山頂距離山腳下大概有四百米。山賊們要沖過來只能從山腳下的山路上往上沖,這樣的地形山賊是跑不快的。而且這一片山坡陡峭,沒有道路的地方有幾片懸崖無法通行,山賊要沖上來只能走山路,李植的步槍手們可以輕易地封鎖山路上的山賊。

李植暗道這地形不錯,有利于自己部隊的火力展開。當然如果在平地上使用三段射擊火力更猛,但進山剿匪,在平地遭遇山賊的幾率不大。

即便是在山路上開戰,李植也有信心讓這些山賊有來無回!

李植舉起戰刀,大聲喊道:“所有人再檢查一遍點火藥是否裝好,子彈是否裝好!”

士兵們又檢查了一遍火藥和子彈,這才重新舉槍對準了山腳下。

眾人屏息等待,等了半刻鐘,看見了趕過來的山賊。

在二十多騎馬的骨干率領下,三百名左右的山賊浩浩蕩蕩走到了山腳下。那些山賊一個個十分強壯,顯然平時吃得不錯!當先一個大盜胯下十分高大,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穿著嶄新的綿甲,手上舉著一把五環大砍刀,氣勢洶洶,想來就是山賊的首領過山空了。

那些山賊們看到了山頭上的官軍,騎到距離山頂二百多米的山腰上停住了馬,一個個從馬上跳了下來,渾不知自己已經進入山頭上米尼步槍的射程內。

李植見山賊們愚蠢,大聲喊道:“四個排排長聽好了,等會我喊開火后,四個排輪流射擊,排長輪流指揮齊射!中間間隔五秒!明白了嗎?”

“明白了!”

“明白了!”

山賊們跳下了馬,就在山腳下吆喝起來。穿著鎧甲的人整理著鎧甲,沒有鎧甲的人干脆把上衣脫了,赤著上身舉著武器。山賊的頭目站在最前面,舉著大刀在那里大聲呼號,似乎在鼓舞著士氣。

山賊們看上去十分彪悍,倒是讓山上的士兵們有些緊張了。不過練了一個月隊列,李植的士兵們紀律性不錯。而且士兵們都知道自己手上步槍的厲害,對擊敗這些山賊信心十足。

不過還是有一個士兵開了小差,太緊張擅自開槍了。

只聽到“啪”一聲,蹲在鐘峰右邊一個士兵按響了扳機。那子彈卻沒長眼,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山賊們開始還被這一槍嚇了一跳,不過發現那子彈根本沒有命中任何目標,山賊們哈哈大笑起來。三百多個人的笑聲,在山腳下匯成了一片。

鐘峰被這擅自開槍的士兵氣得火冒三丈,上去一腳把他踢得滾了兩圈。

“不聽指揮!老子踢死你!”

那士兵在其他人的注視下滿臉羞紅,趕緊蹲回遠處重新裝彈。

喊了半天,山賊們終于朝山上跑上來了。距離山頂二百多米,還不到全力沖鋒的距離。山賊們一開始並沒有全速奔跑,山賊的前鋒在山路上快步走,花了一分鐘才走到米尼槍的一百五十米外。

李植等的就是這一刻了,大聲喊道:“開火!”

聽到李植的命令,第一排排長長刀一揮,大聲喊道:“第一排射擊!”

他的聲音還未落下,三十一把米尼步槍就吐出了火舌,噴出一片煙霧,朝山腳下的山賊們傾瀉子彈。

一百五十米的距離太近了,在平時訓練中米尼步槍打人形靶幾乎百發百中。雖然在實戰中士兵們比較緊張,但也有七成的命中率。只一個剎那,山腰上就有二十多個山賊被米尼步槍擊中,在慘叫聲中倒在了血泊里。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5 PM

第六十九章 屠殺

山賊們突受重擊,一個個愣在山腰上,停下了腳步!

不可能啊,這樣的距離上官兵的鳥銃不可能有殺傷力啊!

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排士兵又開火了!

“第二排射擊!”

火藥炸開后嗆人的硝石味彌漫在山頭,仿佛是死亡的味道。

山賊們站在山腰上不動,自然成了最好的靶子。短短的山路上,血花四濺!第二排的士兵們一次齊射,又打死了二十六名山賊。

在米尼步槍面前,這些彪悍的賊匪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中彈的二十六個山賊像是沒有了靈魂的沙包,撲通撲通倒在了山腰上。

山賊們如夢初醒,哇哇大叫起來,便有人要往山腳下逃跑。

山賊的大頭領過山空一刀砍在一個逃兵背后,鮮血橫飛,那個逃兵慘叫著倒在了地上。過山空大聲喊道:“鳥銃裝彈慢只能打一次,沖上去我們就贏了!”

在大首領的鼓舞下,山賊們又集結起勇氣,往山頂上沖去。

不過這一百五十米上山路,不是那麼好走的。

“第三排!射擊!”

震耳欲聾的槍擊聲中,三十片黑色的濃霧接二連三地從米尼步槍的槍口冒出,把半個山頭籠罩在內。子彈像是死神的召喚,向一百多米外艱難爬山的山賊的們沖去。

一百多米距離上米尼步槍的破甲能力是很強的,即便穿著鎧甲也無法抵擋,何況大多數山賊都沒有披甲。這些子彈一顆顆鉆進了山賊的身體里,破開了山賊們的皮膚,旋轉著往更深處鉆了進去,把山賊們的內臟撕成了一團血糊。

“第四排射擊!”

山頂上又是一大片煙霧冒出,第四排士兵按下了扳機。

第四排的士兵蔣充瞄準了一個沖在最前面的山賊,那個山賊身穿綿甲,顯然是個山賊頭目。蔣充凝神靜氣,按下了扳機。

槍機撞擊火藥盤,發出“嗒”地一聲輕響,卻沒有能夠點燃引火藥。精鋼做槍機的燧發槍雖然有八成的點火率,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點火的。蔣充這第一下就沒有能夠順利擊發。

不過蔣充早已在訓練中習慣這種情況了,他依舊把槍口瞄準那個山賊頭目,第二次摁下了扳機。

“啪”一聲巨響,槍機撞擊引火藥噴出火焰,火光四射,蔣充被亮光刺激得閉上了眼睛。等他再睜開眼睛,發現那個頭目已經倒在了山路上。

在這個距離上,綿甲是防不住米尼彈的。

這是蔣充第一次射殺敵人,蔣充拍了拍身邊的石頭,興奮地看了看四周的戰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狙殺。不過周圍的戰友們都在裝彈,沒人看蔣充。蔣充愣了愣,也趕緊拿出通條清刷槍膛,準備下一次射擊。

第四排打完,又有二十五個山賊倒在了山路上。第一輪射擊,米尼步槍打死了一百多個山賊。

米尼步槍展現了超越這個時代的殺傷力。

“過山空”見山頭的火槍打完了一輪,紅著眼喊道:“它們的鳥銃打完了!沖上去!沖上去就贏了!”

距離山頂一百七十步,損失慘重的山賊們嗷嗷地叫了起來,全力往山頂上沖去!

這些嘯聚山區的悍匪,卻不理解燧發槍機的米尼步槍的裝彈速度。

第四排完成射擊后五、六秒后,第一排已經又裝好了子彈。距離山賊的前鋒一百米,第一排士兵開始瞄準。

“第一排,射擊!”

在山賊們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山頂上又傳來劈劈啪啪的射擊聲,又冒出了鋪天蓋地的黑煙,三十一發子彈向山賊們射來!

“啊!”

“啊!!”

短短幾百米的山路上,變成了一個屠宰場。

一個山賊被子彈打中了腦袋,那高速旋轉的子彈破開了頭骨,激出一片血液和腦漿。

一個山賊被子彈打中了肚子,米尼彈進入他的身體后失速側旋,把他的腎臟和膀胱攪了個稀爛,讓他瞬間就倒在了地上。

一個山賊被米尼彈打中了腿骨,大腿一下子就被打折了,他倒在山腰上大聲慘叫,那慘叫聲狠狠地沖擊著山賊們的士氣。

山賊們發現不對了,這山頂的火力不但射的遠而且裝彈快。一些山賊們漸漸失去了往上沖的勇氣,開始往后退避,把身邊的其他同伴讓到前面去承受山頂火力的掃射。

“第二排!射擊!”

“第三排!射擊!”

每一排開始射擊,就有一片山賊倒在山路上。米尼步槍就像是割草機,瘋狂地收割著山路上山賊們的性命。

再彪悍的山賊,你武藝再好再能打,在米尼步槍面前也就是一槍的事情。

這鹽山的山賊們是米尼步槍的第一個屠殺對象,等到山賊們發現這種步槍的威力時候,已經太遲了。

山賊們失去了繼續戰斗的勇氣,一個個轉身往山腳下逃去。就是那個悍勇異常的山賊首領過山空也明白了繼續沖鋒絕對是是送死,抓著大刀往來路狂奔。

“第四排!射擊!”

“第一排!射擊!”

子彈打在背上,打在后腦勺,打在大腿上,山賊們慘叫著倒在了山腰上。背對著山頂的火力傾瀉,山賊們在山路上拋下了幾十具又幾十具的屍體。

山賊們已經毫無斗志了,手上的武器已經被全部丟棄,就是穿著盔甲的也扔掉了頭盔,只求能跑的快一些。

他們想逃到屠殺開始的一百五十米處,逃到他們以為的火槍射程之外。

不過他們不知道,米尼步槍兩百米上有九成的命中率,即便是打二百五十米外的目標也有六成的命中率。李植之所以剛才放他們進一百五十米才開火,就是為了讓他們無路可逃。

“第二排!射擊!”

“第三排!射擊!”

山賊們逃到了二百米外,但屠殺還在繼續。山路上滿是屍體,慌不擇路的山賊們甚至會被地上的屍體絆倒。

過山空看著周圍不斷倒下的山賊,心里驚駭莫名。

自從自己扯大旗在插云峰拉起隊伍起,自己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挫折?就是上次一路殺到縣城門外打垮了縣令的弓手隊,他也才死了三個好手。在這個縣,過山空已經成為霸王一樣的人物,打劫村寨都不需要動手,派個人去對方就乖乖交錢交物。

然而今天,也就是一盞茶的工夫,自己已經丟下了近兩百個兄弟在這山坡上。從來只有自己搶別人錢財蹂躪別人的媳婦女兒,殺別人的時候,什麼時候自己這麼狼狽過?

現在,自己狼狽得就連自己的命保得住保不住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距離山頂一百三、四十步,可山頂的鳥銃還是一發發地收割著兄弟們的性命!

這哪里是鳥銃,這是神兵啊,這是哪里來的官軍?難道叱吒了QY縣五、六年的自己,今天竟要死在這里?

過山空忍不住往回頭望了一眼,看到了山頂上指揮戰斗的李植。打敗自己的那個武官,竟是那麼年輕。

“啪”一聲,不知道是誰瞄準了過山空,朝他開了一槍。

這一槍很準,“過山空”被擊中了后腦勺。米尼彈射進了過山空的腦袋,讓他立刻就失去了生命。他往前一倒,慘叫著倒在了血泊里。

其他的山賊們看到這一幕無比震驚,但沒有人敢停下腳步扶起過山空。

李植的士兵們看到山賊的首領被擊倒,發出一片歡呼聲。李植仿佛看到副千戶的官位已經到手,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

大首領被打死了,還活著的山賊們更加慌不擇路。

還在逃命的四十多個山賊們已經被山頂上的步槍打瘋了。這步槍追殺他們到二百五十米之外,射程似乎是無限的。他們想跪地求饒,但剛才跪下來的人已經被打死了,即便是跪著的山賊山頂的步槍也不放過,依然無差別射殺。

他們終于放棄了往山下跑,而是往基本無法行走的山崖樹林里鉆,手腳並用地在陡峭的山崖上爬行。

對于這些逃命的山賊,李植不會放過。他一聲令下,士兵們舉著槍沖下了山頂,走到山腰上朝山崖樹林里艱難爬行的山賊們開火。一片槍響后,三十多個山賊倒在了難以攀爬的山崖上。

最后十幾個山賊爬得遠了,隔著樹木無法打到。李植讓部隊以班為單位爬進山崖樹林里追殺。

十幾分鐘后,這最后十幾個山賊也大多被打死,被士兵們割了腦袋提出來。

看到最后幾個山賊也被砍了腦袋,士兵們大聲歡呼擊掌相慶。

不過勝利的興奮過后,士兵們冷靜下來,看著血腥的戰場,便有人吐了出來。

戰場上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一些被打斷手腳的人沒有死透,在屍體旁邊慘叫著,呻吟著,那叫聲讓人仿佛置身修羅地獄。斷肢到處都是,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到處都是血,匯集在山路上往山下流動,像是一條小溪。

這不是戰斗,米尼步槍讓戰斗變成了一場屠殺。

李植穿越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場戰斗,以屠殺告終,大獲全勝。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6 PM

第七十章 鑄炮工匠

除了“過山空”的屍體李植要整個運出去外,李植把死掉和重傷的山賊全部割了首級,把首級交給民夫放手推車上。第一次處理屍體,不少士兵割首級時候都吐了。

繳獲了二十多匹馬匹,李植分發給三個偵查班,以加快偵察兵的反應速度。

處理完屍體和戰利品,李植把還能活動的山賊全綁了做向導,帶兵殺上了插云峰。

山賊在插云峰最險要處布置了一個寨門,是準備據險力守的。不過這次過山空傾巢而出打擊李植,山寨里只留下三十多個老弱山賊。李植在寨門下把過山空的屍體一舉,那剩下的幾個老弱就呼啦啦全跪了,忙不迭把寨門打開。

李植暗道這些老弱機靈,要是這些老弱不開門,李植就準備在山寨門前做個井欄,在高處拿步槍槍斃這些老弱。

寨門洞開,李植就讓士兵們進去把老弱山賊們綁了,開始清點山寨內的人口物資。

經過一番刑訊審問,李植搞清楚了山寨里的情況:

山寨內有老弱山賊三十二人,這些人干過搶劫的買賣殺過良民,李植把他們全部綁了準備押回天0津給巡撫大人處理。山寨里還有鐵匠九人,是專門為山賊們打造兵器的。這些人沒有殺過人做過壞事,但為虎作倀也是罪過,李植讓士兵打了這些人三十大板,然后扔在野外。

山寨里還有八十多個搶來的女人,被山賊當作玩物和奴婢,這下全被李植救了出來。明代婦女講究貞節,這些女人在賊窩里沉淪時候還不覺得,此時一見到李植帶著官兵殺上來,就都覺得此生再沒臉見人,有三個人竟然羞憤中咬舌自盡。

這些婦女李植也不刁難,只讓她們第二天跟隨部隊回城。

山寨的金庫里有紋銀八千二百多兩,黃金一百三十兩。馬廄里有馬匹三匹,毛驢五頭,騾子三頭。倉庫里有各色綢緞二十一匹,棉布四十二匹,烈酒一百一十三壇,刀劍一百六十六把。對于這些戰利品,李植毫不客氣,全部收歸個人。

當然,得了戰利品就要獎賞士兵。參戰的士兵,李植依戰場表現分別獎賞五兩到十兩銀子。運輸物資的民夫也每人發三兩銀子賞錢。

打仗輕松愉快,還能拿到這麼多賞銀,士兵和民夫們各個歡天喜地。

最后李植在山寨里找到了五個會鑄造銅炮的炮匠。李植坐在山寨頭領的屋子里,讓人把這些炮匠押了上來。

一見到李植,這些炮匠們就磕頭如搗蒜,大聲求饒:“大人饒命!大人明鑒!我們雖然在山寨里落草,但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我們鑄的炮因為沒有火藥從來就沒用過!大人明鑒!”

李植看了這五個炮匠一眼,緩緩說道:“你們哪里學的鑄炮技術?”

那五個炮匠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由為首一人出來答道:“我們原先是登萊巡撫孫元化雇傭的鐵匠,隨他學了鑄造紅夷大炮的方法。誰知道孔有德造反破了登0州,我們都被孔有德攜裹入他軍中做反賊。直到前年孔有德被打敗逃亡遼東,我們五人才得了個空逃了出來。”

“我們在逃亡路上聽說孫元化被天子以謀反罪處斬了,我們是孫元化的炮匠,又被孔有德攜裹做過叛軍,不敢再回登0州。一路北逃無路可走,就落草了插云峰為這些山賊鑄炮。不過山上什麼材料都缺少,我們只鑄了兩門虎蹲炮。”

“山上沒有火藥,兩門虎蹲炮從來沒有用過!”

李植看著這五個炮匠,想了想,朝當頭一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曹余!”

“你們會鑄紅夷大炮?”

“會的,我們會造紅夷大炮。我們還會做銃規、銃尺和矩度儀,這些東西讓大炮打得更準。”

聽到這些鐵匠的話,李植心里一喜,暗道撿到寶了。白手起家鑄造鐵炮李植不會。但有了這五個炮匠,李植就可以利用自己知道的一些后世技術改進這個時代的火炮了。如果自己的部隊有了大量輕型火炮配合米尼步槍,那部隊的火力會得到大幅度提升。

不過這幾個炮匠又是造反又是從賊又是落草的,不懲罰一下,他們會瞧不起李植,做事不會用心。李植想了想,說道:“你們五個屢屢從賊,我罰你們沒籍為奴。等下我找人和你們簽下賣身契,以后你們就是我的奴仆為我鑄炮,一日管三餐沒有月錢。鑄好了我需要的新型火炮之后,才恢復你們的匠戶身份每個月發月錢。”

五個炮匠對視了一眼,都是滿臉的喜色。官爺不殺他們他們已經很開心了,官爺居然還給一條明路給他們,這太讓他們高興了。他們不怕做奴,他們落草插云峰做賊也同樣被這些山賊們當作奴仆呼來喝去,不但沒有錢拿還時刻擔心官兵的圍剿,朝不保夕。如今跟了李植不但安全有了保證還有希望恢復匠戶身份,這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五人趕緊匍匐在地,大聲說道:“我們原意為奴,為大人鑄炮!”

李植笑了笑,點了點頭。

第二天,當李植的部隊押著三十多個山賊老弱和十幾車的山賊首級回到縣城后,整個縣城轟動了。

百戶大人消滅了過山空的消息飛快地傳遍了整個縣城,一時萬人空巷,全部涌到了城門口看殺賊歸來的選鋒團。李植的部隊剛進城沒走幾步,就被幾千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過山空這幾年劫掠百姓殺害良民也不知道欠下多少血債,此時他被剿滅,百姓們豈有不歡呼鼓舞的道理?

李植知道百姓們的心理,專門把過山空的屍體吊在一臺馬車上給百姓們看。過山空那魁梧的身子此時變成了屍體,吊在那馬車上顯得十分醒目。百姓們紛紛向過山空的屍體吐痰,表達自己對過山空的憤怒!

“快看!殺人不眨眼的過山空死了!”

“好多首級啊!都是那些萬惡的山賊的首級!”

“還有那麼多活的被綁著的!這下一個個都老實了!”

“百戶大人太厲害了,居然帶著這麼點人馬把過山空連鍋端了!”

“百戶大人真是勇猛啊,想不到我大明如今還有這樣勇悍的武官!”

倒是跟在士兵們后面進城的八十多個女人,讓百姓們心情矛盾:百姓們既欣喜于縣中的女子脫離了山賊的魔爪,又羞愧于這些女人們都已經被山賊凌辱失去了貞節,以后她們的存在是縣里說不出口的丑事。

不過這就不是李植考慮的問題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17 PM

第七十一章 難堪的縣令

李植凱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城,官員士紳們得了消息,聚在縣衙門口。不一會,縣令也知道了消息,慌張帶著這些官員士紳往外面跑去。等他們趕到城門口,便看到了被百姓們簇擁在中間的選鋒團和軍官李植。

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凱旋而歸的李植,縣令胡子聳動,有些說不出話來。

跑來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此時就連城墻上也站滿了人,大家都擠在那里看山賊首級,看打敗山賊的英雄。不過百姓們看到縣令過來了,還是主動避讓讓出了一條小路讓官員和士紳們走到李植跟前去。

知縣走近了,看到李植的部隊無一人受傷,老臉上更是一臉的驚訝,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一群神兵天將。

縣令看了一眼李植,大聲問道:“百戶大人,插云峰賊巢中的山賊們,你已經全部緝拿了?”

李植拍了拍自己的烏孫寶馬,大聲說道:“脫縣尊大人的福,一個也沒有漏掉!”

“貴部無人受傷?”

“倒是沒人受傷!”

縣令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這真是天兵下凡啊?就是當年剿滅倭寇的戚家軍,也無法以少勝多毫發無傷吧。

李植如此武勇,縣令臉上十分難堪。他看了看左右的官員士紳,看他們一個個都臉有愧色。顯然前天接待李植時候自己這些人太輕慢了,如今李植大勝歸來,自己這些人一個個都下不了臺階。

李植卻不願意這樣放過縣令,他看著身穿七品官袍的縣令,騎在馬上笑了笑。

“縣尊大人,當日如此,今日如何?”

縣令被李植一句話臊得滿臉通紅,羞愧得閉上了眼睛,半天不肯睜開眼。

過了半晌,老縣令突然“喳”地叫了一聲,打開了眼睛,咬牙一甩官服長袖,推金山,倒玉柱地朝李植長揖及地,大聲說道:“多謝百戶大人不計前嫌勇闖險地,為我小縣除暴安良,討滅匪類!”

明末文官地位很高,武官見了差不多級別的文官往往都要下跪。一個知縣向一個百戶長揖及地,這種情況眾人都沒有見過。若不是知道百戶大人打了這麼大的勝仗,百姓們都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過既然縣令帶了頭,一眾官員士紳也趕緊跟上,縣丞、主簿H縣里的幾個舉人一個個長揖及地,大聲喊道:“多謝百戶大人不計前嫌勇闖險地,為我小縣除暴安良,討滅匪類!”

不光是官員士紳們朝李植行大禮,人群里有功名的秀才童生們看到父母大人帶頭行禮,便也一個個長揖及地,朝騎在馬上的李植拜倒行禮。

那些百姓們看到士紳士子們如此行大禮,知道此時場面莊重,一個個不敢說話,倒是讓幾千人圍著的東城門安靜下來。

幾千人的中心處,李植騎在馬上看著揖拜在地的官員士紳們,虛虛一拱手,淡淡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揖倒在地的縣令聽到這句輕飄飄的話,臉上更紅,往前跌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去剿匪的時候只有李植和鐘峰有馬,回去的路上卻有三十多匹驢馬,選鋒團第二營第一連的凱旋之路走得輕松愉快。

等李植回到衛城,把山賊的首級和老弱山賊交給巡撫,賀世壽看向李植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首先,賀世壽知道李植的家丁隊成立不過兩個月,憑借兩個月的新兵打敗插云峰的積年老盜,這著實是件了不起的事情。李植主動要求做武官,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賀世壽越發覺得李植是個可造之才。

其次,雷霆手段清除領內積年老盜,這對巡撫來說也是一件政績,對賀世壽未來的仕途也是有幫助的,賀世壽自然就看幫他完成這項政績的李植順眼。他當天就為李植寫好了輕功論賞的文書報兵部,要不了一個月,李植的封賞就會下來。

再者,李植素來出手大方!這次看到巡撫為自己請功,李植也沒有怠慢,他從插云峰繳獲的贓銀中拿出一千兩孝敬給了賀世壽,讓賀世壽十分滿意。

有如此下屬,夫復何求?賀世壽已經在琢磨還有什麼地方有由頭可以提拔李植了。

李植處理完清剿山賊的工作,就回到范家莊開始擴建肥皂作坊的產能。

李植去鹽山剿匪來去花了一個月時間,此時已經是十二月中旬,范家莊是百業待興:新范家莊的夯土城墻已經修好了四分之三,包磚的活計也完成了一半。九月中旬起第二批泥瓦匠和木匠在范家莊開始修別墅,到如今已經修好了六百幢小別墅。

能夠容納擴張產能的肥皂作坊廠房也已經建好,在新范家莊的南面。

李植有心把天0津衛城中的工廠和工人們全部遷到范家莊,新建設的肥皂作坊當然不會在衛城招募人手。這次李植直接在范家莊開“招聘會”招募人手,並且要求被雇傭的新員工全部搬進范家莊,租住在新建好的小別墅里。

小別墅四間臥室,一個月租金二錢七分銀子。如果工人是個單身漢,分租一間房子只需要七分銀子。即便是有孩子的夫妻,分租兩間房子也只要一錢四分銀子,不到一個工人月錢的十分之一,工人們都是承受得起的。

招聘會很順利,只用了半天李植就招到了八十個老實本分,願意搬進范家莊的新員工。

十二月的冷風呼嘯,吹得人渾身都冷。施二把凍僵的手放在嘴巴邊哈了口氣,放下自己的行李包裹,有些緊張地站在范家莊百戶官廳前。

施二是附近施家村的農民,三天前在村里聽讀過書的人說范家莊招工人,施二急忙趕到范家莊參加面試,幸運地通過了。當時面試自己的百戶大人給了自己一個印著印章的紙牌,讓自己今天帶上家當行李來范家莊報到。

這一趟來范家莊,家里的爹媽是流著眼淚把自己送出來的。

農家人沒出過門,沒見過世面,但也知道幫官家干活拿銀子是挺難的。范家莊和施家村很近,以前范家莊那些窮軍戶們施家村的人都見識過,那是真窮,當兵的一個月五錢月餉都不一定拿得到,都被當官的吞掉了,平日里還要幫當官的種地。施二要到這樣的地方做事情,爹媽都知道以后不會有好生活。

不過施二也沒有其他出路,只有來范家莊試一試。

他家只有二十七畝旱田三間土屋,每年種出的糧食交完田賦,本來也就剛好夠一家人吃飯。不過雖然家里窮,但老爹咬緊牙關存錢也要為施二的大哥娶媳婦。這些年家里四口人省吃儉用存了十兩銀子,上個月他二十三歲的哥哥終于找了一個媳婦,成親了。

大哥成親了施家可以傳宗接代了,爹媽雖然歡喜,不過嫂子一過門,家里的經濟問題就擺在桌子上了。二十七畝旱田,是供養不了兩個男丁成家的,施二必須找到其他出路。所以雖然不相信百戶會給他發月錢,施二還是來到了范家莊,至少這里干活能掙一口飯吃吧,給家里騰出一口人的飯食,讓大哥和嫂子可以生個兒子。

施二這一搬到范家莊,就算是家里分家了。這次分家,家里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成了親的大哥,施二沒有分到一畝田一間屋子,只帶著自己的棉衣棉被就出門了。

為了家里的傳宗接代,施二也只能這樣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24 PM

第七十二章 施二的新生活

此時施二有些緊張地站在百戶官廳門口,準備和站崗的士兵問路,問問肥皂作坊的工人到哪里去報道。不過那些站崗的士兵一個個十分健壯,舉著步槍站在那里很威風,讓沒見過世面的農戶施二有些害怕。

他還沒開口,那舉著槍的士兵見他站在那里半天,就開口問他了:“是來肥皂作坊報道的是吧?”

施二趕緊答道:“是!兵爺知道去哪里報道麼?”

那士兵往官廳里面一指,說道:“到大堂西面的工事廳報道!那里會給你分配房子!”

“多謝兵爺!”

施二畏畏縮縮地走進了百戶官廳,往西面看了看,果然看到一間大房子里面站著不少和自己一樣背著行禮的人,大概就是工事廳了。施二背著棉被和行李走進了那房子。

“肥皂作坊報道的?”

“是!”

“面試官的紙牌呢!”

紙牌?施二趕緊從包裹里找出那張蓋著印的紙牌,恭恭敬敬遞給了工事廳里的官員。

“你一家幾口人搬到范家莊?”

“就我一個人!”

那管事的李家人點了點頭,看了看手中的賬簿說道:“那便分你一間小別墅的房間,分到第正源街五十二號的二樓西房,和三個人合用一間堂屋、廚房、澡房和茅廁,一個月租金七十文錢,租金從月錢里扣。”

施二聽見那官員說了一堆,也沒聽明白什麼正源街什麼二樓西房什麼意思,只聽明白這住處不用自己付錢,趕緊點頭說道:“好的,好的!”

“黃老三,你帶這個工人去正源街五十二號。你等下問他缺不缺錢,缺錢就先給一個月月錢給他!”

“知道了!”

那個官員說完,便有一個管事的黃老三走出來,帶施二往正源街走去。

那黃老三似乎是個話少的,一路上也沒有和施二說話。施二邊走邊拿眼觀察范家莊,只看到看到到處都是修房子修城墻的人,路上不停穿梭著運木料磚石的牛車,雖然天氣寒冷,這里卻是一派熱鬧景象。

在北大街上走了半里路,帶路的黃老三帶著施二一拐走進了正源街。那正源街在城北的西面,兩邊密密麻麻全蓋好了嶄新的小別墅。

找到五十二號小別墅,黃老三笑著看了看施二,說道:“到了,就是這里了!”

施二拿眼睛去看那屋子,只見那屋子上下兩層,黑瓦鋪頂,青石門檻,水泥刷的光滑墻面上涂著雪白的石灰,看上去十分漂亮。施二在施家村見慣了漏風漏雨的土屋,覺得這樣氣派的房子那都是城里的老爺們住的。

但這個黃老三怎麼把自己引到這里,這是給自己住的房子?

黃老三敲了敲門,等了一會見沒人回應,便直接把門推開了。

“其他人還沒來報道,你是第一個住戶哩!”

黃老三站在屋子里,見施二沒跟著自己進屋,笑著問道:“你站在門口做什麼哩?還不趕快進來?”

施二一臉的驚詫,睜大眼睛問道:“這是給我住的屋子?”

黃老三笑道:“是的哩,還不趕快進來!”

施二如夢初醒,這才背著行李走進了屋子。黃老三把他帶到二樓靠西面的一間臥室門口,把那臥室推開了。

臥室東西三米長南北四米寬,十分寬敞,水泥墻面上刷著雪白的石灰。里面擺著一張雙人大床、一個衣櫥、一張文案和一把簡單的木椅,文案上擺著一個桐油燈。

這些家具,這樣的屋子,在農戶出身的施二眼里已經是豪華了。

“這便是你的房間了,一個月七十文錢房租!從月錢里扣。”

施二不敢相信地問了一遍:“這是給我一個人住的房間?”

黃老三笑道:“是哩,堂屋廚房洗澡間和茅廁都在樓下,你和這別墅里的其他三個人一起共用。現在莊里空房子多,如果以后你成親了一間屋子不夠,可以申請租兩間房,一百四十文一個月。如果要贍養老人,便租一整套別墅也可以。”

施二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好的房子是給自己住的,吶吶問道:“怎麼給我住老爺的房子?”

黃老三聽到這話笑了出來,說道:“什麼老爺的房子?這就是工人的屋子。老爺的房子比這大多了,還帶大院子哩!就是我住的中等別墅,也比這個好。”

施二這才相信這房子是給自己住的,咬著嘴唇不再說話。

黃老三見他的拘束樣子,笑道:“還背著棉被做什麼,趕緊鋪床上去吧。”

施二聽到這話,趕緊取下行李,開始鋪床。

黃老三站在一邊看施二干活,又問道:“你帶了錢來了麼?”

施二聽到這話愣了愣,以為黃老三要找自己要錢了,果然這房子不是白住的。施二咬了咬嘴唇,老實答道:“身上只帶了五十文錢。”

黃老三笑了笑說道:“五十文錢哪里夠用啊!看你這全是補丁的棉襖,看你這雙破了洞的布鞋,給人看了多不體面。要不你先從工事廳賬上借一個月的月錢拿去花銷,下個月就不給你月錢了。”

聽到這話,施二愣了半天,才明白黃老三這是要借錢給自己。愣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施二沒說話,黃老三直接從懷里拿出了兩吊錢,從中取了七十文錢出來,笑道:“這是你下個月的工錢,扣除七十文租金,一千九百三十文給你。你拿去做一身新衣服,多體面?現在范家莊還沒建好,但是已經有幾個裁縫進來接活了,就在思文街東面!”

施二接過黃老三的兩吊銅錢,如癡如醉,如墜夢境。

“這是一個月的月錢?兩吊銅錢?”

村里的先生只跟施二說范家莊招人做工,根本沒說待遇。估計那先生也根本不相信大明武官紙面上寫的待遇,干脆沒跟施二說,只告訴施二有一口飯吃。所以到了這里知道一個月真的發兩貫銅錢,施二十分驚訝。

黃老三吸了口氣,好奇問道:“你來應聘時候不知道麼,我們東家一個月給兩貫銅錢,三餐管肉!”

“三餐,管肉?”

施二感覺自己腦子已經不夠用了,這雇人的東家怎麼這麼好,給住這麼漂亮的大房子,一個月給兩貫銅錢,一天三餐管肉,還要先借錢給自己花。這里是范家莊麼?這東家是大明的武官麼?

自己有什麼本事,讓這些人對自己這麼好?

施二早聽說過范家莊上一任百戶的苛刻,本來還以為這范家莊是個火坑,自己這輩子都是一個苦命的人了。誰知道到這里竟受到這樣的待遇。這樣的待遇,自己豈不是要比成了親的大哥要活得好多的,要不了幾年,自己就能娶上媳婦了?自己和大哥分家空手來范家莊,竟是一件福事?

想著想著,施二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噗通一聲,施二跪在了黃老三跟前,大聲說道:“黃老爹,施二從沒想過能過這樣的日子!施二多謝東家,麻煩黃老爹和東家說一聲,以后東家讓我往西,我絕不往東。就是刀山火海讓我去闖,我也去了。”

黃老三見這農村孩子這麼耿直,笑了起來,趕緊把他扶了起來,笑道:“說什麼傻話呢?不要你做那個,你以后在肥皂作坊里用心做事,堅守保密條例就好了!跟上了東家,以后好日子多著哩!”

施二爬起來,擦了一把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26 PM

第七十三章 顧老二的新家

李植準備把自己的近兩千工人全部搬到范家莊。

首先要搬的是紡織工廠,再搬肥皂作坊。

紡織工廠各個工序銜接不太緊密,各種半成品只要備一些存貨就不影響生產,某工序搬到其他地方也不影響。肥皂作坊則不同,肥皂作坊各個工序是流水線作業,任何一個工序搬到其他地方整個生產就無法組織了。所以李植決定先搬一部分紡織工廠,等先搬家的人把范家莊弄熱鬧了,再搬肥皂作坊。

單身的工人好辦,直接把他們搬到范家莊租小別墅就可以了。但是有家室的就比較麻煩了,如果工人的配偶在衛城中有其他差事做,工人們是不願意讓配偶辭去差事搬到范家莊的。雖然外面的差事月錢較低,但畢竟那也是家庭的一份收入。

李植讓鄭元統計紡織工廠的工人的配偶情況,報到李植這里。

最后一統計,李植發現紡織工廠一千七百七十工人中,大概有第一類四百多人是單身未婚,第二類九百多人有配偶但配偶沒有工作,只有三百多人屬于第三類即配偶在外面有差事的。畢竟這個時代婦女在家紡紗織布做家務的多,出去工作的少,所以第二類人比較多。

李植只要為那第三類三百多人的配偶找到新工作,就能把全部產業工人搬到范家莊了。

李植覺得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以后范家莊熱鬧起來,各行各業都會缺人,三百多工人配偶也就能在范家莊找到新工作了。

李植決定先搬第一類和第二類合計一千三百多戶到范家莊,把范家莊的人氣先撐起來。

主意打定,李植就讓泥瓦匠在范家莊內修紡織工廠的新廠房。十二月二十四號新廠房修好后,鄭元通知工人們搬家。李植組織人手搬運紡織機械,爭取在三天內把一千三百臺機械運到新廠房,然后就繼續生產。

除夕夜,紡織工廠中午就提前下班了。顧老二下了班,在范家莊北門集市上轉悠了一陣,買了一副對聯,一掛鞭炮,五斤臘肉、十斤鮮肉、二十斤面粉和十斤各色蔬菜。

他已經隨東家搬到了范家莊,如今租住在德信街的一幢小別墅里,租兩間房。

一千三百戶紡織工人入駐范家莊后,天0津衛城里的商販們立即就嗅到了商機——這些紡織工人都是有穩定月錢的消費群體,消費能力可觀。不少商販離開衛城,把生意做到了范家莊里,果然一個個都是生意興隆。

李植在范家莊新城四個方向上設置了四個集市,到了崇禎七年最后一天的時候,這四個集市里已經頗有一些商販了。賣米的、賣面的、賣肉的、賣油的、賣菜的、賣雞鴨的、賣雜貨的都有了。商販們知道李家的工人消費能力強,在除夕這一天備足了貨。

顧老二提著年貨,喜氣洋洋地回到了自家的別墅門前。

別墅前面,顧老二的老母親拄著拐杖在街上轉悠。如今顧老二在紡織工廠工作,老母親算是吃飽了飯,精神好了許多。搬到范家莊的小別墅里以后,她就喜歡在街坊附近轉悠。

顧老二招呼母親說道:“娘!我買了肉,回家包餃子了!”

顧老二他娘卻說道:“你和媳婦包,我等下去吃就好了!”見顧老二聽到自己的話發愣,他娘又說道:“你小時候我養你時候,那是一個辛苦啊。。。現在讓你包個餃子給我吃,你有什麼不歡喜的?”

顧老二看了他娘一眼,有些無語,推開門走進了別墅。進門上了二樓,他看到自己的媳婦正在屋子里織布。

顧老二進入李家做事后,每個月有二兩月錢。顧老二存了幾個月錢,就買了一臺傳統織布機給媳婦在家織布。雖然這種織布機遠比不上紡織工廠里的飛梭織布機,但婦道人家在家織布還是能賺到一些辛苦錢的。勤快的婦女,一個月下來能賺一兩多銀子。

有顧老二的月錢加上媳婦織布賺的錢,顧家算是擺脫貧困了,再不是那個沒有飯吃的家庭了。

顧老二在范家莊向東家租半套別墅,和其他一個家庭合租,一個月租金是一百四十文,這對如今的顧家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顧老二和媳婦住樓上的一間,顧老二他娘腿腳不好,住的是樓下的房間。

看見顧老二提著鞭炮對聯進門,顧家媳婦歡喜地從屋里跑了出來,笑道:“當家的,你買了這麼多年貨來啊!”

自從顧老二在紡織工廠做事拿到月錢以后,顧老二的媳婦就不再對他直呼其名,而是叫他當家的了。

顧老二笑道:“今年搬新家,我們過個好年。”

顧家媳婦看著顧老二手上的年貨,眼睛里淚花閃閃的,說道:“今年我們家都吃上臘肉了!去年這個時候,家里就只剩下十斤面粉,連撐過個年都不夠呢!”

顧老二笑著用肩膀攏了攏媳婦,笑道:“都過去了,還提那些做什麼。走!我們到廚房包餃子去!”

顧家媳婦用手擦了擦眼淚,說道:“何家在用廚房,我們待會再去!”

何家是和顧家合租這套別墅的另外一個工人家庭。同樣是丈夫在李家工廠上班妻子在家紡紗,家里有一個老母一個男孩。

顧老二說道:“合租房子就是這點不好,還是要共用廚房!”

顧家媳婦說道:“哪里不好!好哩!我是第一次住這麼好的房子哩!你看這水泥墻多結實平整,這家具多體面,比我們在天0津郝家院子租的那間房子好十倍!你要再讓我去郝家院子的那一間房住,每日和娘擠在一起,我怎麼也不去了!”

想了想,顧家媳婦又說道:“而且這兩間房的房租,也就和衛城里一間房的房租差不多!李家待我們真好!”

顧老二說道:“這里自然是比郝家院子那里好多了。不過我是說,等過些時日我們有孩子了,我們就去單獨租一套小別墅,不和別人合租了,一個月也就二錢七分銀子。”

顧家媳婦埋怨道:“有了一點錢,你就開始亂花了!”

顧老二卻問道:“媳婦,我們現在有錢養孩子了,你肚子這幾個月有動靜沒有?”

顧家媳婦埋怨道:“前段日子在郝家院子時候,你娘一見你回來就坐在房間里,我們半年也沒有合房幾次,怎麼可能懷上?”

顧老二點了點頭,說道:“娘親是有些脾氣古怪,我媳婦受苦了!”

顧家媳婦說道:“現在好了,有兩間房間了,不用日日和你娘關在一間屋子里了!”

顧老二說道:“要不我們現在進屋試試,說不定就懷上了!”

顧家媳婦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屋子里。等顧老二也進屋后,顧家媳婦在門口看了看,確定顧老二他娘沒有進別墅后,小心地關上了屋門。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26 PM

第七十四章 升官

一月中旬,兵部的封賞敕命就下來了。

賀世壽派人通知李植,李植便到巡撫衙門領取腰牌敕命和官服。

賀世壽見李植來很高興,大聲說道:“百戶官如今升任副千戶充任范家莊防守官了,趕緊換一身官服給我看看。”

賀世壽的仆人早已經準備好,把李植的東西全遞了上來。李植笑著領了東西,在巡撫衙門的廂房里換了官服。

副千戶是從五品武官,官袍是青色的,胸前的補子上面繡著祥云海浪,中間繡著一只熊羆,配著銀鈒花的腰帶,看上去比百戶官服氣派些。

李植再看那腰牌,見那是一塊鍍金銀牌,和只紋著素云的百戶腰牌不同,上面紋著云龍和伏虎,更有氣勢。腰牌反面還是明太祖的訓話,正面則刻著“天0津左衛靜0海千戶所副千戶李植”一排字,就是李植現在的官身了。

升了官,李植心情不錯,在廂房里吹了吹口哨。

李植換好衣服戴上烏紗帽,出來走回三堂,便聽見賀世壽的笑聲:“好一個威武的大明武官!”

李植走上幾步,拱手笑道:“全賴巡撫大人提攜。”

說完這話,李植就從懷里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送到賀世壽手上。

李植現在的關系全靠賀世壽,對賀世壽自然大方。賀世壽送他一個副千戶的官位,李植前后送兩千兩銀子給賀世壽,可謂有來有往。所謂人情,便是你來我往有個呼應。賀世壽私德不錯,得了李植這麼多好處,以后自然會更照顧李植。

在天0津這地頭上得了巡撫的照顧,就沒人敢對李植不利了。

賀世壽看了看銀票,琢磨了一會,哈哈大笑說道:“副千戶是個有趣的人!我聽說你在范家莊修城墻,建新城?”

李植拱手說道:“下官想把自己的產業全集中到范家莊,統一管理!所以擴大了范家莊的城墻,如今新城墻周長六里。”

“嘖嘖!副千戶好大的氣魄。不過年輕人有上進心,也是好事!”頓了頓,賀世壽又說道:“你修城建墻,都是為國為民的好事。若是上官有刁難你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李植笑道:“有巡撫照顧,下官就沒有忌憚了!”

李植又和賀世壽聊了幾句,便起身告退,離開了巡撫衙門。

李植穿著新官服回到了范家莊,還沒進官廳,便有仆人上來報告道:“老爺,運坊里防守官尤化超來訪!”

李植如今升為范家莊防守官,尤化超已經不再是他的上級,兩人如今算是平級。李植對這個尤化超沒什麼好印象,知道他是個典型的官痞不準備和他深交,暗道他來做什麼?

李植跳下馬把韁繩交給仆人,正要往官廳里走去,卻看到尤化超已經帶著侍從走了出來。看到李植換了一身官服,尤化超大聲說道:“恭喜李賢弟升為副千戶防守官,今天真是個可喜的日子啊!”

李植笑道:“千戶大人好靈通的消息。”

尤化超笑道:“前些日子你去剿匪大獲全勝,我便知道你要升官。后來我聽人說你要升做范家莊的防守官,和我平級。今日我恰好聽人說你往巡撫衙門去了,所以知道你的升賞下來了,特來賀喜。”頓了頓,尤化超又說道:“昨日賢弟還是愚兄的下屬,今日賢弟已經是我的平級,賢弟升遷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啊!”

尤化超從侍從手上拿過一個盒子,笑道:“這是愚兄的一點心意,算是給賢弟的賀禮!”

李植知道這是自己的升遷讓尤化超更加看好自己,來和自己套交情了。李植暗道我以前做你下屬時候你沒有照顧,現在平級了你來巴結已經太晚了。

不過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人來祝賀,李植也不好把他趕走。打開禮盒看了看,李植看到禮盒里放著一棵遼東老參,大概價值二、三十兩,便笑道:“讓千戶大人破費了!”

“賢弟這是什麼話?愚兄一點心意罷了!”

李植見這尤化超這麼熱情,收了他的禮物不好趕他走,便和尤化超一起進了官廳,在二堂分賓主坐下。

尤化超問道:“賢弟如今升了防守官,上司便是衛城里的TJ左衛指揮使、守備大人羅里宗了,賢弟可知道守備大人的喜好?”

李植倒是對此不太清楚,老實答道:“這我倒是不知道!”

尤化超一拍手,得意地說道:“賢弟,這一點便要愚兄教你了!守備大人最愛書法,熱衷收集名家字帖。你若尋上一副好帖子送去,他一定對你另眼相待。”

李植愣了愣,暗道我哪里去找名家字帖去,一時有些著急。但李植又想自己有巡撫的關系,也不用太巴結這守備大人,送些尋常的禮物去便是了。

打定主意,李植便對尤化超不太熱情了,又說了幾句,李植便把上門巴結自己的尤化超送走了。

第二天,李植備上一百兩的尋常禮物,便去天0津衛城見上司羅里宗。

衛城的守備官廳在衛城城南,在TJ左衛衛指揮使司里面,並不起眼。不過這衛城守備是統領TJ左衛所有兵士的武官,頗有權力。

李植在門口送上名帖,不一會,便有軍士過來帶李植到官廳二堂。二堂上,身穿正三品衛指揮使官服的守備羅里宗已經在等李植。

李植抬頭看了一眼,見那羅里宗四、五十歲,尖臉上留著長長的胡須,身材瘦長,不像個武官,倒似個文人。

李植見到長官,趕緊上去行禮:“下官李植拜見守備大人。”

李植只是一個小小從五品防守,在正三品的守備面前是個蝦米官。不過羅里宗似乎知道李植的背景,並沒有在李植面前托大,笑著站起來扶起了李植,說道:“副千戶請起,何須如此大禮?”

李植站起來把禮單交給羅里宗,說道:“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

羅里宗看了看禮單,收下了,笑道:“副千戶破費了!坐!”

李植得令,坐在了椅子上。

羅里宗也坐下了,想了想尋找話題說道:“我聽說副千戶在范家莊建設新城,動靜頗大。副千戶修的是多長的城墻?如今成果如何?”

李植老實答道:“在下修的是周長六里的城墻,如今土墻已近完成,正在包磚。”

羅里宗撫須說道:“副千戶以私財修公墻,實在是亙古未有之事,便是本官也是佩服的。”

李植答道:“大人繆贊,下官慚愧!在下的產業如今都遷到范家莊新城中,修建城墻也是保衛下官的私產。”

羅里宗說道:“無論如何也是筑城守土,值得褒獎!”頓了頓,羅里宗又說道:“我前十日前在巡撫衙門里聽說副千戶的奏功文書報上去了,沒想到這麼快就下來了,可見巡撫大人十分重視副千戶啊!”

說完這話,羅里宗笑著看了一眼李植,眼神十分和藹。

守備官在李植面前是個大官,但在巡撫面前就不入流了。巡撫管的都是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總兵副將之類,一個守備說起來連巡撫衙門都是難進的。羅里宗突然說他在巡撫衙門里得知消息,這是在暗示李植他和巡撫有私交。和巡撫有私交,和李植就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李植不傻,當然聽出了羅里宗的話外之音,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守備大人也經常到巡撫衙門走動!”

羅里宗哈哈笑了一聲,似乎十分得意于自己和巡撫的關系。想了想,羅里宗問道:“我聽說,副千戶是巡撫大人的親戚?”

李植聽到這話,嘿嘿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羅里宗見李植不答話,也搞不清楚李植什麼路數,但巡撫處處幫襯李植這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便把李植當巡撫親戚處理了。

這羅里宗喜歡附庸風雅,和李植談了一會就把話題轉到詩詞字畫上。李植對這些東西沒什麼研究,和羅里宗對不上話,兩人的交談便有些空洞。

一個武官喜好詩詞字畫,韃子來了拿什麼抵抗?李植不懂風月,就有些腹誹。

李植見氣氛有些空洞,便不再久留,客氣了幾句便告辭了。那羅里宗卻十分熱情,一路把李植送到了官廳門口。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30 PM

第七十五章 楊秀娘的房子

二月中旬,紡織廠最后三百多員工也搬到了范家莊。

這批員工是配偶在天0津有差事的員工,他們能順利搬到范家莊,要感謝熱鬧起來的范家莊產生的各種需求。

現在范家莊的居民有很大的消費能力:兩千多名泥瓦匠每天要吃喝、早前已經搬進范家莊的一千三百戶工人家庭每天產生各種消費、還有兩千名月錢三兩的選鋒團士兵偶爾出營消費。

這幾千人的消費,帶動了各個行業的需求,讓范家莊百業待興:賣米的、賣菜的、賣油的、賣肉的、賣布匹綢緞的、做裁縫的、賣瓦罐的、賣鐵鍋的、打鐵的、賣瓷器的、賣葫蘆的、賣筷子的、賣箱子的、賣柴火的、賣家具的、賣門鎖的、賣頭巾帽子的、開酒樓的、開茶園的、開勾欄的、說書的、唱戲的、開私塾教書的,各類店鋪場館都漸漸開了起來,都是天0津來的老板商販開的。

不過范家莊距離衛城四十里,這些做生意的老板不可能雇傭天0津衛城的人做事情,否則每天雇工從衛城趕來范家莊做事,睡覺時間都沒有了。這些店鋪商館要在當地雇傭人手,這就在范家莊產生了極大的人力需求。

但范家莊里的居民都是工匠和工人,能夠出去工作滿足這些服務業用工需求的閑散人員極少,范家莊的商販們就一直處于缺人狀態。

直到李植把紡織工廠最后三百多戶工人和肥皂作坊遷到范家莊,范家莊的用工需求才得到緩解。三百多工人配偶出現在用工市場上,一下子就被缺人的各行各業吸收進去了。

比如紡織工廠工人楊氏的勞工黃貴搬到范家莊后,很快就在一間酒樓找到打雜的活計,每天包一頓晚飯,月錢一兩四錢,比他原先在衛城時候的月錢還高。

有了新的工作,便讓黃貴沒有了背井離鄉的苦惱,很快融入了范家莊的生活。

這一天晚上,黃貴等酒樓打烊了,洗了個手,便往崇武街的自家別墅走去。

黃貴家,在崇武街租了一整幢別墅。

黃貴的妻子楊氏在紡織工廠做事情,一個月包伙食還有二兩的月錢,她的收入加上黃貴一兩四錢的月錢,每個月家里有三兩四錢的收入,足夠一家四口的開銷了。楊氏搬到范家莊時候說喜歡獨門獨院的清凈,硬要租一整幢的房子,黃貴也拗不過她。

不過一個月二錢七分的租金倒也不算高,黃家如今出得起。

黃貴走回家,看見月光下女兒大丫和兒子石頭在家門口和其他孩子們一起玩耍,在那里玩抓人的游戲。兩個孩子看到父親回家了,都停了玩耍跑到了黃貴的身邊。

“爹爹回家啦!”

黃貴摸了摸石頭的腦袋,笑著朝大丫問道:“你們晚上吃了沒有?”

大丫說道:“我們自己舀鍋里的飯和菜吃了,吃飽了!鍋里的肉包子我和石頭一人一半吃了!”

石頭剛想說話就被大丫搶白,只能睜著大眼睛看著黃貴。

“娘親回來沒有?”

大丫搶著答道:“娘親已經回來了,在樓上屋子里點燈看東西呢?”

黃貴愣了愣,問道:“娘親在看什麼東西?”

大丫搶著說:“不知道!”

黃貴點了點頭,讓兩個孩子繼續玩去,自己推門進屋。進了屋,黃貴果然看到樓上有亮光,便往樓上走去。

小別墅有四間房,黃貴和楊氏住樓下的一間房,兩個孩子在樓上一人住一間房,還有一間房空著放雜物,亮燈的就是這間放雜物的房間。

黃貴走到房間門口,看到楊氏一臉的歡喜,在那里喜滋滋地看著一張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紙。桐油燈前,二十六歲的楊氏被油燈的光線照得一身金黃色,倒顯得十分漂亮,讓黃貴看得癡了。

妻子和自己結婚前也是個美人,這些年和自己一起吃苦了,黃貴心里想道。

楊氏突然發現了門口的黃貴,慌張地把手上的紙張藏到身后。

黃貴走進房間,笑道:“你下班啦!”

楊氏搖了搖腦袋,啐道:“下班了啊!”

黃貴又問道:“今天和工友們處得怎麼樣?有什麼新鮮事?”

楊氏歪著腦袋說道:“沒什麼新鮮事,每天就是織布,吃飯,織布,吃飯!”

黃貴附和著說道:“說起來也挺無趣的,每天都做一樣的事情。”

楊氏瞪了黃貴一樣,說道:“不就是織布麼!打著燈籠也難找這麼高月錢的活計了!有了錢就可以養家啊!”

黃貴笑道:“那倒是,自從你去了李家織坊,我們家的日子就好多了!”

楊氏笑了笑,自從自己在織坊工作,自己在家里地位提高多了。現在丈夫說話都順著自己,不和自己抬杠。

想了想,楊氏猛地把藏在身后的那張紙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笑著對黃貴說道:“給你看!”

黃貴見妻子把藏身后的東西拿出來了,好奇地湊在燈下看了看,見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底下摁有兩個手印,可黃貴是一個字也看不懂。

“石頭他娘,這是什麼?”

楊氏得意地指著那紙張最下面兩個名字,說道:“這兩個名字你總認得吧?這是你的名字黃貴,這是我的名字楊秀娘!”

黃貴點了點頭,說道:“這兩個名字我認得!”

楊氏得意地挺起了胸脯,大聲說道:“這是地契!我們家房子的地契!”

黃貴愣了愣,終于明白過來。他想了半天,吞了口口水無奈地說道:“你還是不聽我的,買了這幢房子?”

楊氏一下子收起了得意,畏縮地看了一眼丈夫,吶吶說道:“我不聽你的買房子,你不要我啦?”

黃貴無奈地說道:“我怎麼會不要你?”

楊氏聽了這話又笑了起來,大聲說道:“那就行!你看,我們家有自己的房子了,這幢漂亮的別墅如今是我們家的了,多開心的事情啊!”

黃貴吶吶說道:“不是和你說別買麼,買不如租!”

楊氏卻不聽,搖頭說道:“租這房子每個月要花二錢七分銀子,租十五年東家就收回造房成本了,到時候我們每個月還是要付租金。買房子就不同了,和東家借五十兩銀子買這房子,再借五兩買下東家布置的家具,算四厘的利息,每個月東家從我的月錢里扣除四錢三分銀子,扣十五年借款就還清了,房子就全是我們的了!到時候住房子就不用付錢了!”

“黃貴你說,每個月多花一錢六分銀子,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世界上哪有這麼劃算的事情?這麼好的事情不買,不是傻子麼?”

黃貴坐在床上沒有說話。

楊氏不滿地追問一句:“黃貴,你說我說的是不是?”

黃貴有些惱怒地說道:“你前幾天硬說要租一整套別墅時候,就打定主意買這房子是不是!?”

楊氏有些慌張,看了看丈夫的臉色沒有說話。

想了想,黃貴氣忿說道:“這每個月花四錢銀子!要是我們再生一個,家里的錢不夠怎麼辦?”

楊氏聽到丈夫這句話才舒了口氣,大聲說道:“當家的,夠的,錢夠的。除去每個月還東家的錢,我們家每個月還有二兩九錢七分銀子,即便是再添一口人也夠花了。大不了我們節約些,少做幾套新衣。要是用錢緊張,我們就把這一間不用的房間租出去,一個月還能多七分銀子!”

“再說!這房子這麼大!以后石頭成親,我們就不用為他買房子了!”

聽到楊氏願意再為自己生一個,黃貴臉色才好看一些。聽到楊氏說以后石頭成親的事情,黃貴漸漸想明白了,收起了惱怒的臉。

黃貴說道:“你願意再生一個,我便依你!”

楊氏瞪了黃貴一眼,說道:“有自己的房子,我便願意再生一個!租房子,我就不生了!”

心結被打開,黃貴這才張開笑臉,湊到油燈前面和妻子一起看那張地契。

“有了這地契,這房子就是我們的了?”

楊氏說道:“當然!你看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是‘地契’,再看這個名字,‘李植’,這就是副千戶大人的名字,這張地契就是說副千戶把這幢樓賣給我們了!”

黃貴喃喃說道:“想不到我們家也能有這麼好的房子!”

楊氏聽到這話,滿臉笑容地說道:“是呀,我們家也能有這麼好的房子了!你看這墻面,這屋頂,多好的房子啊!到李家織坊干活之前,我做夢也不敢想自己能住這麼好的房子!”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31 PM

第七十六章 召見下屬

二月中旬,李植聽到消息,流賊攻陷了鳳陽皇陵。

正月十五日,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部流賊乘勝攻下明中都鳳陽。鳳陽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里。流賊攻占鳳陽以后,毀皇陵樓殿,焚龍興寺,殺宦官六十多人,斬明中都留守朱國相及官兵幾千人。流賊樹起“古元真龍皇帝”的大旗,合樂大飲,慶賀自己的勝利。

流賊的勢大令人乍舌,還好范家莊地處京畿,暫時不受到流賊威脅。

忙完了工廠搬遷的事情,李植就召見了歸自己管轄的兩個百戶管隊官。

李植打敗山賊后,巡撫賀世壽把李植升為副千戶充任范家莊防守,范家莊的主官從管隊官升成了防守官。官職變了,隸屬關系自然也有所變化,附近原先隸屬其他防守官的兩個屯堡被劃為范家莊的管轄范圍。兩個屯堡的主官都是百戶充任管隊官,這就都成了李植的下屬。

其實李植一升官以后,這兩個百戶就主動來拜訪過李植。不過一來李植那時候忙碌于工廠搬遷的事情,沒時間見他們。二來李植也沒想好怎麼面對這兩個百戶。所以那時候李植干脆沒有見這兩個百戶。

李植知道,明末的官場沒有例外的,這兩個百戶充任屯堡管隊官,必然是瘋狂掠取軍戶血汗的官員。但即便知道這一點,李植也不願意輕易對這兩個百戶官動手,整頓他們管理的屯堡。

明末的官場牽一發而動全身,各個官僚都和上級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輸送關系,李植一個小小的副千戶是無法打破這個時代的規律的。而隨著李植的官位越提高,李植治理屬地面臨的阻力就越大,因為他手下人的官位也越來越大了。雖然李植有巡撫的關系,但那也只是送錢的利益往來,碰到敵人魚死網破,李植也得掂量掂量。

李植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發展產業,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李植的發明,也改善了許多人的生活,但這些都是建立在李植自己也獲利的前提下。為了不認識的兵丁軍戶的利益而樹立敵人和人拼命,那也不是李植的風格。

在范家莊之外的黑暗,李植暫時還不準備去改變。

所以李植在召見這兩個下屬之前,讓人調查了這兩個下屬的背景。

情報很快就匯集上來了。徐家莊管隊,百戶范百年,走的是天0津兵備道的路子。兵備道有分理軍務監督官兵,管理衛所兵馬屯田,鎮壓流賊盜賊的權力。兵備道一般和參將同列,但實際中兵備道往往可以節制參將,是天0津鎮的重要文官。

而鎮北堡管隊,百戶駱天成,則是鎮海營參將駱振定的親侄子。鎮海營是天0津巡撫轄下最大的一支兵力,有三千多人,駐守于馬頭營。鎮海營既然實力雄厚,這參將在天0津自然就頗有話語權。

李植如果動這兩個人的利益,自然就要得罪兵備道和鎮海營參將。

李植想了幾天,最后還是決定暫時不去整頓這兩個屯堡。畢竟李植現在只是一個副千戶充任防守官,去招惹兵備道和參將是不智的。

等自己實力再強大一些以后,再慢慢處理范家堡之外的其他領地吧。

主意打定后,李植在二月中旬召見了兩個百戶。

聽到李植的召喚,兩個百戶都第一時間趕到了范家莊。在范家莊官廳的二堂中,兩人見到了李植。

兩人也穿著官袍,但在李植面前沒有一點官氣。一見到李植,兩個百戶就長跪不起,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徐家莊管隊范百年拜見防守大人!”

“鎮北堡管隊,百戶駱天成拜見防守大人!”

范百年的話里強調自己是個管隊,他自然就是防守大人李植的聽話下屬,這話李植聽得舒服。但駱天成強調自己是個百戶,這就有點意思不對了,似乎是暗示李植不過一個副千戶,只大駱天成半級。

這參將的侄子,就是要囂張一些。

李植聽到這話,便決定讓駱天成在地上多跪一會。他扶起范百年,說道:“徐家莊管隊好魁梧,一看就是我大明的武官!”

見李植單單扶起范百年讓自己跪著,駱天成愣了愣,跪在地上斜看了站起來的范百年一眼。

范百年聽到李植的誇獎,站起來說道:“小的是武舉出身,確實是練過棍棒的。”說完這句,他就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張禮單來,送到李植的手上。“這是小的一點心意,還望防守大人笑納。”

李植看了看那禮單,見上面列著大概二十多兩的禮物,知道對于一個百戶來說這也算禮數周到了,便點了點頭收下了禮單。

見李植收下了禮單,那范百年臉上一喜,知道自己成功過關。他倒是個直性子,一高興起來眉目間就帶上一片喜色。

李植沉吟片刻,這才說道:“駱百戶,請起!”

駱天成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多了幾分恭順,也掏出一張禮單送到李植手上,說道:“小的也準備了一份禮單,還望大人笑納!”

李植接過禮單,看了看,見上面也有二十多兩禮物。李植看了一會,挑出一個毛病,緩緩說道:“駱百戶居然送我天香絹,這是嘲諷本官是女子麼?”

駱天成也是知道李植的背景的,都傳李植是巡撫的親戚,這背景誰敢得罪。聽到李植的質問,他臉上一沉,是真的有些慌了,噗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慌張答道:“防守大人明鑒!小的豈敢嘲諷上官?小的是送給防守大人家中的女眷用的!”

李植冷哼了一聲,笑道:“原來如此,起來吧駱百戶。”

駱天成慌張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倨傲。

“坐!”

得了李植的命令,兩個百戶才敢坐下去。但兩人看見剛才李植對駱天成的刁難,知道這上官不好對付,都只敢坐半個屁股在椅子上,一副恭順模樣。

李植坐在官椅上,淡淡說道:“本官召見你們兩個,是要說明本官的方針政策的!”

“本官在范家莊的治理,想來你們也聽說過,那是一視同仁不容污垢的。所以范家莊短短半年,便有今日的繁華。”

“二位在各自屯堡的作為,本官也全部知道。說句大實話,本官要是追查,二位的官也就不用當下去了。”

聽到這句話,兩個百戶都額頭冒汗,緊張起來。李植在范家莊的治理大家看在眼里,仗著巡撫的威風斷人財路又有誰敢反抗?如果他發起飆來抓兩個百戶的小辮子,就是兵備道和參將也保不住兩個人。

“不過水至清則無魚,本官也不準備刁難兩位!李植對兩位只有兩個要求。

“第一、就是以后吃相好看些!如果領地上無事,本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如果吃相太難看激起兵變民變,本官絕對會讓你們看看什麼叫雷霆手段!”

“第二、就是以后每年的屯田子粒,只能多不能少!”

“知道了麼?”

屯田子粒就是軍戶屯田的賦稅。明末衛所兵失去戰斗力,每年繳納的屯田子粒就成為考核衛所官員的重要事項。范家莊的屯田子粒份額很少,就算今年缺少了一點,李植花幾十兩銀子買些米就交差了。但這兩個百戶的份額,李植可不想掏自己的腰包為他們補。

明末軍戶逃亡嚴重,衛所屯田荒廢的多,李植也不要求兩個百戶足額交納,只要求他們從此只多不少就夠了。

聽到李植的話,兩個百戶是既驚又喜。驚得是這李植不好糊弄,似乎對自己的事情門清的。喜的是李植並不準備斷兩人的財路,只要兩人不鬧出事情,只要交納足夠的屯田子粒就不插手兩人的屯堡,這是天大的喜訊。

兩人聽到這話,又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聲說道:

“大人英明,小的絕不為大人添麻煩!”

“小的一定打理好,交納足夠的屯田子粒,屯堡里絕不會出事!”

聽到這兩人的話,李植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知道便好!”

看到李植的姿態,兩個百戶知道該滾了。兩人等了一個月才等到李植召見,見了李植還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被趕走,這新任防守還真是難打交道啊。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兩人哪里敢反抗?兩人屁顛屁顛爬起來,便拱手告辭了。

“小的不敢叨擾大人,就此告辭!”

“小的告辭!”

李植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兩個大明朝的蛀蟲走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32 PM

第七十七章 鐵坯鑄炮技術

李植升為防守官后,范家莊的兵額也提高了。原先范家莊莊兵兵額只有五十七人,現在有一百二十人了。

按道理來說,有這種麼多的兵額,每個月就能領到相應的月餉。不過明末財政緊張,朝廷經常發不出兵餉。再加上明末官場,軍餉發下來雁過拔毛層層克扣,發到手就極少了。范家莊一百二十人按天0津鎮的標準本該每月有二百四十兩軍餉,但到了二月中旬第一次發軍餉時候,李植從衛指揮使司拿到手的軍餉只有七十二兩,平均一個兵七錢銀子都不到。

看到這樣慘淡的軍餉,李植暗道大明的基層武官也貪不了多少錢。即便是吃空餉,也吃不了多少。

拿不足月餉的士兵是沒有士氣進行高強度的軍事訓練的,最終養出來的軍隊只能是弱兵。范家莊本來有二十七個老弱莊兵,其中四人應募轉入了李植的選鋒團,還余二十三人。發下來的軍餉這麼少,李植不可能募滿一百二十人,只能再募集十三人。

這三十一個莊兵李植每個月給二兩月餉,剛好把上面發下來的月餉全部用光。平時李植讓他們每日訓練城墻防守,到時候可以稍微協助選鋒團守城。其他時候這支部隊就在城內巡邏,充任類似武警的角色。

發下來軍餉這麼少,兵額不足的問題李植也沒有辦法。如果上官來檢查時候,李植找一百多選鋒團士兵來湊數就是了。

忙完了這些事情,李植便去鹽山俘虜的五個炮匠那里看了看。

回城一個月了,李植讓這五個炮匠在城內建一個火炮作坊,不知道如今建得如何。

等李植走到城東的火炮作坊里,發現熔爐已經建好,五個鐵匠正忙著制造鑄炮泥型。

看到李植過來,五個炮匠趕緊跪下:“見過防守大人!”

李植說道:“免禮!你們的進展怎麼樣了?”

五個炮匠答道:“工具和熔爐已經打造好,正在制造泥型準備制造第一門銅炮。許久沒有造炮了,第一門炮準備鑄一門小的。”

李植想了想,問道:“你們用泥型鑄炮,那泥土里的水氣怎麼辦?那麼高溫度的銅水一澆進去,泥型里只要有一絲水分就會立即蒸發在銅炮里形成氣泡。這氣泡可是火炮的大害,很容易導致炮壁脆弱導致炸鏜!”

五個炮匠沒想到李植還知道這麼專業的問題,互相看了一眼,由匠頭曹余說道:“大人高明!泥型確實容易藏水,所以我們做好泥型后都要風干一個月才使用。不過即便是這樣,還是免不了有些微水氣使銅炮形成馬蜂窩,平均鑄十門炮才有一門炮堪用!”

“十門炮才有一門堪用?那要做多少無用功?李植笑了笑,想起自己在后世了解過的鑄炮方法,說道:“如果不用泥型,而是用鑄鐵做鑄模呢!鑄鐵里面沒有水,不會形成氣泡,成品率會極大提高!而且鑄鐵做鑄模產出的銅炮內外壁都會比較光滑,可以減少表面清理,鏇銑內膛的工作量!”

聽到李植的話,五個炮匠都愣住了,他們用泥型做了十年的大炮,卻沒想過用鑄鐵來做鐵型。

不過他們畢竟是經驗豐富的鑄造師,李植一點撥他們立即反應過來,都覺得用鑄鐵來做鑄模確實有很大的好處。

沒有了氣泡,鑄造的火炮豈不是每門都能用?再不會有那麼多廢品!

這防守大人,怎麼什麼都懂?

摸了摸后腦袋,曹余笑著問道:“防守大人,如果用鑄鐵做鑄模,這鑄模和銅炮到時候如何分開呢?”

李植就知道這炮匠會問這個問題,稍微回憶一下自己在后世了解的鑄造知識,李植說道:“用鐵模鑄造炮時,先在模的內表面刷上用細稻殼灰與細砂泥加水和成的涂料,再涂刷極細煤粉調制的第二層涂料,然后箍緊鐵模,烘熱,澆入銅水。待凝固后,立即脫去鐵模,趁炮身還是紅熱時,清除毛刺,得到成品。”

聽到李植的話,五個鑄炮匠都陷入了沉默,仔細思考著李植的話。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屬型鑄造的國家,早在戰國時代就用鐵范成批鑄造生鐵農具和工具。使用鐵模鑄造采用雙層涂料等,也是傳統鑄造的常規技藝,五個炮匠之前也聽說過。此時李植一點撥,他們立即就想通了。

想了半分鐘,曹余想明白了,說道:

“大人高明!這鑄造方法實在是高!”

李植笑著接受了炮匠的恭維,又給炮匠們詳細解釋道:

“首先按銅炮大小,分五節作出泥炮。然后按泥炮節數分制鐵模泥型,每節泥型分成兩瓣,用車板旋制內面,使表面光潔形狀規整,然后烘干備用。泥型內放入預制的把手,澆注時和鐵模鑄成一體。”

“用泥型翻鑄鐵模時,先將炮口那一節倒置在泥制平板上,用泥充填其中一瓣,烘干后,蓋上泥制平板,將型箍緊,澆注后便得到第一節鐵模的一瓣。然后除去填泥,又可如法鑄得另一瓣鐵模。這樣逐節澆注,就可鑄成層層榫合的整套鐵模。”

聽了李植的這段解釋,便是其他四個鐵匠也想明白了。他們對李植的辦法驚為天人,看向李植的目光除了敬畏,又帶上了一絲崇拜。

我大明朝居然還有這樣的武官!

李植又說道:“你們先按我說的辦法造銅炮,成功了以后,我們再造鐵芯銅體大炮。鐵芯銅體的大炮更堅固,更輕便!”

還有更好的技術?

這防守大人比當初孫元化大人麾下的弗朗機鑄炮師懂得還要多啊!

曹余聽到這話眼睛發亮,把匠人對技術的崇拜展露無遺。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37 PM

第七十八章 鐵芯銅體大炮

火炮作坊失敗了幾次,最后在李植的指導下,用了二十天時間摸索出了技術,成功使用鐵坯造出了銅炮。這種新方法造出的銅炮炮身上沒有蜂窩氣孔,質量要遠遠好于泥坯鑄造的銅炮,不但提高了鑄炮的成功率,而且降低了成品炮的炸鏜概率。

而且用鐵坯鑄炮鐵坯可以重復使用,省卻了鑄模時間,鑄炮速度大大加快了,三天就能鑄造一門銅炮。

不過李植不滿足于此,李植又讓匠人們鑄造鐵芯銅體大炮。所謂鐵芯銅體大炮就是先用生鐵鑄造炮芯,待炮芯冷卻后用鑄模包裹炮芯,在鑄模中炮芯外面澆鑄一層青銅。

這種造炮方法是明末中國的一項發明,可惜在原先的歷史上沒有得到廣泛推廣。明末中國的鑄造技術並不落后于西方。明廷和后金長期的戰爭中產生了對先進武器的需求,鐵芯銅體大炮便應運而生。這種新式火炮能以較少的材料承受較高的膛壓,降低了火炮的重量。同時生鐵熔點較高耐磨性較好,因此這種技術提高了火炮的壽命。不僅如此,因為青銅較為昂貴,鐵芯銅體炮節約了用銅,還降低了鑄炮成本。

李植讓炮匠們按這種方法摸索、制造火炮。

李植選擇的第一種野戰火炮是這個年代的米寧輕型長炮,這是一種84毫米口徑,使用六磅炮彈,炮身長兩米的前膛炮。這種火炮的直射距離是400米,最大拋射射程3200米,標準炮重900斤。不過李植使用鐵芯銅體技術鑄炮,炮重可能可以下降不少。

選擇這種火炮的原因是火炮的重量和口徑都比較適合。李植以后面對的戰斗大多數都是和步兵騎兵混合的敵人進行野戰。無論是東北的后金還是西北的流賊都擅長野戰,較少在堅城中死守。李植不需要能夠摧毀敵人要塞的重炮,而是需要能夠配合步槍兵野戰的輕型火炮。

這樣的需求下,六磅炮就比較適合了。

九百斤的火炮還能用鐵芯銅體技術改造得更輕一些,這樣可以用馬車拖拉,運輸也比較方便。

炮匠們要進行各種試驗制造,到造出符合李植要求的成品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李植又去天0津雇傭了五個鐵匠到范家莊,讓他們給五個炮匠打下手,做學徒。然后李植就把任務交給炮匠們,自己則去忙別的事情了。

崇禎八年一月十一日,范家莊新城的夯土城墻完工。

新城墻周長三千米,包裹著整個范家莊新城。城墻高五米,底寬四米,頂寬三米,每二十米筑有向外突出三米的馬面一個。城墻外有護城河,護城河寬五米,深三米。

城墻內外包磚,外圍設有雉堞垛口,不過這些目前還沒有修好。城墻上設有十六座重炮炮臺,每一面城墻上各有四座。這些炮臺上需要的重炮,就等待鑄炮作坊以后生產了。

城墻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建有四座洞式城門,都已完工。四座城門東曰熙春,南曰崇文,西曰慶豐,北曰尚武。四座城門上都建有城樓,城樓二層,高五米,使用重檐歇山屋頂。樓頂為灰筒瓦、綠剪邊,綠琉璃列成的樓脊上裝飾獸頭。樓體外側均設置有箭窗,遠望十分威武。這個時代並不太平,百姓們都期望有城墻的保護。城墻合龍的這一天,范家莊的百姓們不少都拿出了鞭炮出來放,十分歡喜。

城墻合圍了,選鋒團兩千士兵的土木勞動就告一段落,開始訓練隊列、格斗技巧和野外行軍。部分分到步槍的連隊則每天下午到靶場練習射擊。

夯土城墻合圍了,李植就準備正式把家搬到范家莊副千戶官廳里了。這幾個月李植和弟弟李興為了工作都住在范家莊,母親鄭氏半個月也見不到兩人一次,十分想念兩個兒子。如今城墻已成范家莊更安全了,李植便準備把老母親也接到范家莊。

李植帶著四個家丁,騎著馬匹,驅著一輛馬車回到了井邊坊。一路上百姓看到西邊來了個武官,趕緊讓開道路回避,站在道路兩邊看熱鬧。

“喲,那不是李成的兒子李植嗎?”

“李植當這麼大官啦?瞧那補子,那是五品武官啊!”

“嗨,你們不知道啊,李植在西邊修了一座城,有縣城那麼大,叫做范家莊!”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去年這個時候李植還欠銀子還不上呢!”

李植騎在馬上,無視眾人的議論,大搖大擺地往家中騎去。李家院子已經修葺過了,門口站著兩個拿著棍子的家丁,也是十分氣派。

李植騎到自家門口,剛跳下馬來,卻看到崔合披著一件玉色云緞披襖,穿著一件紗綠潞紬裙子,帶著一個丫鬟往這邊走過來。

崔合身后,追著陰魂不散的肖光偉。

崔合看到李植,笑了一笑,喜吟吟上來說道:“李植,你好久沒回井邊坊了,如今你當大官啦?”

李植還沒答話,肖光偉跨著步子追了上來,喘氣說道:“崔合,你莫要理李植,他如今已經要搬出城外去了,不是我井邊坊的子弟了!”

崔合一跺腳說道:“肖光偉,你再纏著我,我就讓我爹爹收拾你。”

肖光偉笑道:“你爹爹又沒有什麼背景,不比得我家認識衙門里的老爹,你爹爹怎麼收拾我?”

崔合氣得嘴巴打結,轉身對李植說道:“李植,你如今當官了,你幫我收拾肖光偉!”

李植笑了笑,說道:“我幫你收拾肖光偉,有什麼好處?”

崔合眨了眨眼睛,說道:“那我便和你做好朋友!”

李植啐道:“好朋友什麼意思,你都是我心上人了,比好朋友還要近一層哩!”

崔合急道:“那你要如何?”

李植說道:“我幫你收拾肖光偉,那你便嫁給我吧!”

崔合聽到這話愣了愣,臉上頓時血紅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拉著衣角,故作鎮定地說道:“那你要去我家說媒,看我爹爹同意不同意。”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那我便先幫你收拾了肖光偉,然后去和你爹爹提親。”

崔合聽到這話,血紅的臉上更紅,卻又露出一股笑容。她俏生生站在一邊不再說話,更顯得明艷。

李植這才轉身看肖光偉,對著這個紈绔少年大聲喝道:“肖光偉,你日日追著姑娘家崔合不放,害人名聲,該當何罪?”

肖光偉愣了愣,看著李植身上的官袍,有些慌張地說道:“李植,你想怎樣,我爹可是認識陳老爹!”

李植朝四個家丁一揮手,大聲說道:“此獠騷擾本官未婚妻,罪不可赦!把此獠給我拿下,重打二十大板。”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40 PM

第七十九章 參觀新城

四個家丁練了幾個月了,十分健壯,上去想玩兒似的就抓住了肖光偉,把他摁在了地上,掀起他的褲子露出了兩個大白屁股。

肖光偉惶恐異常,在地上掙扎喊道:“李植,你敢動我,清軍廳的陳老爹不會放過你!”

李植上次就和清軍廳刑房吏司陳七壽打過交道。那時李植還是一介平民,陳七壽就因為巡撫的關系對李植畢恭畢敬。如今李植升了官,更不把陳七壽放在眼里,笑了笑說道:“你去試試,看陳老爹敢不敢放過我?”

看門的兩個家丁把棍子遞了過來,動手的四個家丁其中兩人摁住掙扎的肖光偉,另外兩人一人一根棍子開始往肖光偉屁股上打去。

兩人輪流打,一人一下,下手不輕,肖光偉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那慘叫聲傳遍了整個井邊坊。圍觀的街坊們站在一邊圍觀,紛紛乍舌。

“李植怎麼這麼兇狠,耍官威,打肖光偉板子呢!”

“小時候李植傻傻的,肖光偉老欺負他,現在長大了反過來了,李植打肖光偉了!”

“這肖光偉老纏著人家崔合,壞人姑娘名聲,也確實該打。”

“兒子被打,還是被官家打,這算是白打了,他爹肖守義的臉要丟光了。”

四個家丁重重地打了二十下,打得肖光偉喊叫力氣都沒有了,趴在地上慘叫呻吟。

肖光偉挨完打,在地上趴了好久,才咬牙拉起了褲子。但他剛想爬起來,屁股上傳來的疼痛又讓他重新趴回了地上。肖光偉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一下子想不開,居然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從小被自己欺負的對象變得如此強大,這讓肖光偉十分無奈憤懣。他越哭越大聲,最后在那里嚎啕大哭。

李植看著這不爭氣的紈绔少年,搖了搖頭。剛穿越時候,這個少年還騎在李植頭上,可現在,兩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李植轉身看向崔合,發現崔和正興高采烈地握著拳頭,為肖光偉被教訓眉開眼笑。

李植說道:“我帶你去范家莊看我建的新城吧?”

崔合臉上又紅了起來,躊躇說道:“你不去我家提親啦?”

李植說道:“要改日備好禮物再去,今天急急忙忙地空手去,要被你爹爹轟出來。”

崔合想了想,這才說道:“好啊,那我便去看看你的新城吧!”

李植讓崔合和丫鬟坐進馬車,帶著兩人折返回范家莊看熱鬧。

一行人行到范家莊東門,崔合和丫鬟跳下了馬車。崔合一下車就看到城門上那高大的重檐城樓,興奮地拍手說道:“李植,這是你的城麼?好威風的城樓!”

李植笑道:“還可以吧?”

崔合興奮地點了點頭,說道:“別人最多有一座大院子,你真的有一座城呢!”看了看城門口絡繹不絕地運送建筑材料的人,崔合說道:“你的城好熱鬧,怎麼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的?”

李植說道:“城里的建筑還在修呢!走,我們進去看看。”

看到防守大人帶人進城了,守衛城門的士兵們紛紛對李植一行人躬身行禮,讓崔合得意得咯咯直笑。

一進城,崔合就被城里的干凈整潔吸引住了,東看西看,說道:“李植,你這范家莊里怎麼沒有垃圾的?好干凈!一點都不像個城鎮!”想了想,崔合說道:“其他臟東西也沒有,沒有臭味!”

李植說道:“在我這亂扔垃圾是要打板子的。每五戶人門口就配一個大垃圾桶,我雇專門人運送垃圾到城外無人處掩埋。而且老居民住宅邊建著公廁,新居民家里都有茅廁,連著化糞池,自然就沒有糞便堆積,沒有臭味了!”

崔合點了點頭,四下望了望,又說道:“你這街上怎麼臟水也沒有?”

李植笑道:“我這城市建設的時候就規劃好了,中間高四周低,道路兩邊挖著深深的排水溝,上面鋪青石,排水溝藏在下面你看不到。住戶家里的廢水都從排水溝流到城外的河里去了。”

“好厲害!”崔合東看西看,又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城里的人要比天0津城里人穿得好多了?衣服上補丁都少些,臉色也好些,沒有一臉菜色的可憐人!你城里都是富人嗎?”

李植笑道:“城里的居民大多是我的雇員家庭,一個月包三餐有肉還有二兩月錢,自然比天0津的百姓要富裕些!”

崔合想了想,笑道:“你給這麼高的月錢啊?真是個好東家!”

李植朝崔合眨了眨眼睛。崔合看到李植的動作,想起上次在紡織工廠李植朝自己不正經眨眼睛,哼了一聲沒理他。

哼完,崔合又興高采烈地看起熱鬧來。

李植帶著崔合一路往北走,穿過熱火朝天的別墅建設工地,走到北大街附近的北門集市。北門附近是第一批別墅的建成地,已經搬來了兩千個工人家庭。這些工人家庭消費能力十分強勁,因此北門集市里十分熱鬧,賣什麼的都有。還有攤販租不到集市里的攤位,把生意做到集市外面的路邊來。

崔合看了看那熱鬧的集市,笑道:“李植,你城里的人真的好有錢呢!這里的攤販這麼多,買東西一定很方便吧!”

李植說道:“是呀,這些攤販每天都擺攤擺到戌時,等工人下班呢!”

崔合又問道:“這些攤販住哪里?”

李植說道:“我租別墅給他們住,不過我的別墅主要是給工人住的,租給工人以外的家庭租金要高些。走,我帶你去看別墅區!”

“好的呀!”

李植帶崔合離開集市,走進北大街附近的別墅群里,去看那已經修好的一千座別墅。看著那一幢幢白墻黑瓦的兩層別墅,崔合驚訝地說道:“李植,你城里的房子好漂亮啊,這都是你雇的員工住的麼?”

李植笑道:“是呀。不過你要是嫁給我,是要住副千戶官廳的,房子比這個還要漂亮!”

崔合臉上一紅,歪著腦袋嬌滴滴說道:“我爹爹還沒同意呢,說不定不肯哩!”

李植笑了笑,說道:“我帶你去看我的士兵!”

李植帶崔合走上南城門,走到城樓二樓,便看到在范家莊南門外訓練的兩千家丁。

那些家丁大多數都在練隊列,拍著整齊的方陣在校場上齊步走,直行轉彎。幾千個人頭隨著步伐整齊挪動,動作劃一,看上去十分有氣勢。

崔合看到這麼多士兵,“哇”了一聲,說道:“李植你當的是多大的官啊?怎麼有這麼多士兵的?難怪你敢教訓肖光偉!”

李植笑道:“這都是我的家丁!保衛范家莊的。有這些家丁,范家莊固若金湯,韃子來了也不怕。”

崔合又問道:“遠處那劈啪作響的地方是在做什麼?”

“那是在練新型鳥銃,你知道鳥銃麼?”

崔合得意說道:“我知道啊!鳥銃可以遠遠地打人!”崔合想了想,說道:“有這麼多兵,那你的城比天0津衛城還要安全啊!”

李植得意地說道:“那自然是比天0津安全一些的!”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42 PM

第八十章 娶親

李植在崔合面前將范家莊炫耀了一通,讓崔合對自己十分崇拜,便準備去崔家提親了。選了個好日子,李植帶著價值一百兩的禮物來到了崔家,拜訪崔家家主崔文定。

崔文定是李植的老客戶了,靠李植的肥皂賺了不少錢。他看到李植帶著重禮來,雖然不知道李植所為何事而來,卻也十分高興。他在正堂和李植分賓主坐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說了幾句,崔文定讓仆人把自己的兒子叫來,介紹給李植認識。

“李植,崔合的弟弟崔昌武今年十七歲了,也成人了。他今年考取了童生!”說到這里,崔文定停頓了一下,似乎為自己兒子這麼年輕就考取童生十分得意,然后又說道:“他也算是和你一起玩大的,以后你要多關照他!”

崔昌武生得十分清秀,一雙眼睛很大,長得有幾分像他姐姐崔合。他看見李植穿著五品武官服,有些緊張要拜倒在地。李植趕緊上去扶住他,他這才放松下來,站在父親面前朝李植作了一揖,大聲說道:“李植哥哥好!”

李植笑道:“武哥兒好,好久不見了!”

崔昌武搖了搖腦袋,拱手說道:“李植哥哥如今為天子做官,我輩不敢隨意叨擾!”

李植笑了笑,沒有答話,崔昌武便坐在了次席上,聽父親和李植說話。

崔文定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兒子,朝李植說道:“李植,和你說句實話,如今知道肥皂好處的人越來越多,整個京畿各個府縣都有需求,我準備把肥皂的銷售帶到這些府縣去。所以。。。”崔文定撫了撫胡須,說道:“所以這每月五萬塊的量,就實在有些不夠了!李植,你是不是再勻一些肥皂給我?”

肥皂的市場需求實在是太龐大了,一塊二十文或者二十多文的價格百姓們都用得起,所以一直十分緊俏,是絕對的賣方市場。

不光是肥皂,李植的精布,水泥都是緊俏貨物,供不應求。李植沒有擴大產能是怕產品一下子太多,沖擊市場既有利益格局。而且如果李植在天0津生產單種貨物太多的話,原材料采購也是一個問題。

如今能把李家的貨物賣出去不算本事,能和李植買到貨物才算英雄。

李植笑了笑,說道:“那便每月再加五萬塊肥皂,不過給你的售價要漲到十八文一塊。”

崔文定聽到這話興奮莫名,一拍大腿說道:“好!不愧是我井邊坊的子弟,就是爽快!十八文就十八文!”

崔文定在京師賣肥皂一塊賣二十五文,李植多給他五萬塊他就能一個月多賺三百多兩銀子。雖然原先五萬塊肥皂進價也要漲到十八文,但比起十七文他也只是少賺五十兩。如今崔文定一個月靠李植的肥皂一個月能賺六百多兩銀子,一年至少七千兩的利潤,比他的香料買賣賺錢多了。他得了這麼多好處,自然不在乎那每月五十兩損失。

想到未來的利潤,他看李植是越看越順眼。

李植見崔文定心情大好,想了想說道:“崔相公,我今日來是來問一件事情!”

崔文定這才收起笑容,想起李植今天帶來的價值一百兩的重禮,正色問道:“何事?但講無妨!”

李植拱手問道:“不知道崔合和人定親沒有?”

崔文定聽到這話,愣了愣,但他立即就明白李植的意思了,想了想,笑了起來。他十分得意地和自己小兒子對視了一眼,整了整衣襟,撫須緩緩說道:“還沒有!”

李植聽到這話一喜,正要說話,卻看到崔文定舉起右手說道:“停!你不能說,有話讓媒人來說!”

在堂屋墻后偷聽的崔合聽到這話,噗嗤一笑。她笑完趕緊捂著嘴,生怕自己的笑聲被堂上的幾個人聽到,低著頭跑進后院去了。

李植聽到崔文定這句話,心里更歡喜,知道崔文定這是答應下這門親事了。不過這年頭不能自己上門提親,這年頭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請媒人!崔文定十分疼愛崔合,在女兒成親的事情上自然要把禮數做主,明媒正娶地嫁出去!

李植得了這句話,便告辭離開了崔家,找媒人去了。

第二天,李植請了個媒婆,到崔文定家說媒。

那媒婆是井邊坊的秦嫂,也算是看著李植和崔合長大的,素來以能說會道聞名井邊坊。李植塞給她五兩銀子,她便喜滋滋地幫李植張羅起來。

秦嫂到了崔合家說起李植和崔合的婚事,崔文定當場答應下來。而且他又請了一個媒人,作為崔家的媒人和李家的媒人一起張羅——崔文定十分疼愛崔合,此時嫁女,擺出一副要把最繁冗的禮數做足的架勢。

聽到崔文定正式答應了婚事,李植十分高興。崔合這樣的美人,又是李植的青梅竹馬,李植豈有不娶的道理?

不過這事一定下來,李植每天就要在范家莊迎接兩個媒人,回答各種問題,討論各種禮數,倒是比管理領地還要忙一些。

明代婚姻要行三禮,第一步是“納彩”,李植通過媒人之手給崔合送去一把木梳、兩節頭繩、幾尺鞋布;崔合則通過媒人回敬一雙手工百蠟底布鞋、一方手帕。

第二步叫做納征,李植要給崔家送聘禮。李植真心喜歡崔合,大方地給崔家送去了紋銀一千兩的聘金。另外有十幾套女孩子家的綢緞衣飾,其中包括一套白紫和一套大紅裙。最后還有一套黃金簪子和耳扒。

崔家對李植的聘禮十分滿意,以針線女紅作“答禮”。

做完了以上兩步,李植和崔文定便通過媒人擇吉日了。雙方把日子選在二月十三,是個大吉的日子。

到了二月十二,成親吉日前一天,崔合家把嫁妝送到了李植的副千戶官廳里,開始“鋪嫁妝”。當著李植的面,崔合家的丫鬟把所有的箱子打開,意為“開箱發財”。

崔相公素來疼愛崔合,給崔合做的嫁妝十分厚重,也花了八、九百兩銀子,各種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包括成套的金手鐲、金項鏈、盆桶,床上用品、箱子、衣服等等,琳瑯滿目。其中還有一把紅漆筷子,寓意“快快生子”。崔合親手做的新娘的新鞋放入新郎鞋中,取意和諧到老。

三禮最后一禮,就是迎親了。

二月十三這一天,李植雇了三個吹鼓班子,騎著自己的烏孫寶馬,一路敲鑼打鼓地從范家莊走到衛城,把八抬大轎子抬到了井邊坊崔家門口。

看到李植的氣派班子,井邊坊的鄰居們全部擠到崔家門口看熱鬧。

“好氣派的場面!這崔合終究是嫁給李植了!”

“崔合是我們坊里最漂亮的姑娘,今天嫁人咯!”

“不嫁給李植嫁給誰?如今李植是范家莊防守,從五品的武官!”

“我們井邊坊沒有比李植出息的孩子了!”

崔家院子里,崔合的三姑六嫂聚在正堂前面,哭成了一片。

崔合戴著一塊紅蓋頭,在伴娘的攙扶下走出了院子,步入了轎子。受到親戚的感染,她也哭得淚人似的,眼淚都流到蓋頭下面的下巴上了。

李植把抽泣著的崔合迎上了轎,在馬上拱手朝街坊說道:“諸位街坊,今天我在范家莊官廳和井邊坊李家院子同時擺酒,大家有空的就賞個臉,到李家院子喝個喜酒!諸位來喝酒不要帶賀禮,空手來便是給我李植面子!”

街坊們聽到有喜酒喝,紛紛唱到:

“好說,植哥兒的酒是要喝的!”

“植哥兒,那我就空手去喝酒了!”

“我有空啊,晚上去喝酒咯!”

李植說完這話,才大聲說道,“起轎!”

八個人抬的娶親大花轎被抬了起來,走在迎親的長長隊伍里,往范家莊走去。

到了范家莊,又有兩個吹鼓班子在官廳前敲鑼打鼓,更是熱鬧非凡。

轎子停在官廳大堂前面,已經是傍晚。大堂前的院子里早已經坐滿了賓客,都是李植產業里的管事干部,以及各種產業的供貨商、分銷商,一個個正喝著李家的喜酒見證著李植的大喜日子。不光他們有酒喝,哪怕就是李植家的普通工人家丁沒有資格坐在酒席上,今天在食堂里也有額外的酒肉吃!

李植跳下烏孫寶馬,和崔合一起步入大堂,開始拜堂。一拜天地,二拜祖先牌位、亡父牌位和母親鄭氏,然后夫妻對拜。

兩人拜完,喝酒的人群里響起一片叫好聲。

完成了這一切儀式,李植便拉著崔合步入了第三進院子的正房中,也就是李植的新婚洞房。

忙了一天總算娶到了美人,李植舒了一口氣。

坐在床沿上,李植在洞房里掀起了崔合的紅蓋頭,看到崔合的臉上留著兩道已經干了的淚痕,紅著臉,臉紅得像兩個熟透的蘋果。

李植笑道:“娘子紅著臉好漂亮。”

崔合聽到這話,高興地笑出聲來,眨巴著眼睛說道:“夫君又取笑我!”

李植聽到崔合叫自己夫君,渾身都有些歡喜。他捧著崔合的臉龐,親了上去。崔合全身緊張,整個人僵在那里不敢動彈,只任李植親吻。李植笑了笑,把崔合推倒在床上,幾番一晚溫存,自不用說。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43 PM

第八十一章 研究玻璃產業

李植成了親,新婚燕爾和崔合如膠似漆,一個蜜月都沒有分開。到了三月桃花開了,厚厚的棉襖脫下了,李植才重新回到工作中。

李植首先去步槍作坊檢查了一遍。

李植讓二叔李道管理步槍作坊,他管理得還是不錯的。步槍作坊批量制造米尼步槍至今已經七個月,這七個月里六十多個槍匠已經生產了四百多把米尼步槍。不僅如此,做學徒的一百三十個鐵匠絕大多數也已經出師,制作了第一批一百二十七把合格步槍。

新工匠出師以后,他們的月錢就從二兩變成三兩,每把步槍造出后一兩的賞錢中三錢歸老工匠師父,剩下七錢歸自己,合起來一個月有三兩七錢的月錢,算是有數的高薪了。如今出師賺錢了,新槍匠們一個個十分興奮,干活十分賣力。老工匠們就更不用說了,月錢加賞銀一個月有四兩六錢,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富裕人家了,干活時候也十分用心。

這些工匠們每個月生產一把米尼步槍。每把步槍出廠前都經過四倍火藥的考驗,質量十分可靠。李植用這些步槍裝備了四個連隊五百人,讓連隊士兵每天在靶場上訓練射擊,爭取最快速度成為合格的步槍手。

其他沒有拿到步槍的部隊則繼續訓練格斗,隊列和野外拉練。

李植又去火炮作坊檢查了一下。

這兩個月火炮作坊摸索制造鐵芯銅體大炮已經初告成效,炮匠們已經掌握了兩種金屬合鑄的竅門,李植要求的六磅炮已經初步鑄造出來了。九百斤的實驗性火炮就不說了,經檢驗完全合格。八百斤的合格長炮也鑄造出來了,斷斷續續打了一百炮都沒有發現裂紋,而且比這個時代的米寧輕型長炮輕一百斤。

不過炮匠們覺得鐵芯銅體大炮的潛力還能挖掘,準備進一步降低炮管厚度減輕炮重。然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兩門五百斤和五百五十斤的實驗性六磅炮鑄造出來以后都炸膛了,差點傷到人。炮匠們不知道炮管厚度的極限是多少,只能一步步摸索。

但估計也要不了多久,炮匠們就能搞明白鐵芯銅體六磅長炮最合適的參數了。五個炮匠都十分期待新式火炮參數找好的日子,希望李植到那一天可以恢復他們的匠戶身份。

李植交待炮匠們注意安全,便離開了火炮作坊。

肥皂作坊的產能在許敏策追加訂單后已經提高,如今有一百五十個工人在范家莊城內的肥皂作坊工作。不過上個月崔文定又增訂了一批每月五萬塊的訂單,李植干脆又招募了五十個工人,湊齊了兩百人的總數。新增五十個工人的產能遠遠超過崔文定的需求,多出來的肥皂李植直接在TJ銷售。

紡織工廠在鄭元的管理下正常運轉,沒有什麼事情。水泥作坊正常向泥瓦匠們供給水泥,也沒什麼事情。

檢查了一圈,確認各個條線都運轉正常后,李植就開始發展新的產業了。

李植這次要做的是玻璃。

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師,李植當然了解過作為常用民生產品的玻璃產業,是十分清楚玻璃的詳細理論制法的。如今范家莊已經初步建成,各種產業都可以安全地安置在范家莊里,李植便準備把玻璃搞出來。

建玻璃作坊最先需要考慮的是建立坩堝爐。燒制玻璃需要把純堿、石灰石、石英混合的原材料加熱到15501600度,尋常的爐子肯定不行,需要專門的人才建立專門的爐子。而且盛放原材料的坩堝也需要專業人才制作。

這個時代最常用高溫燒制產品的就是燒瓷器的匠人了,李植準備找幾個燒瓷匠來為自己制造玻璃。

李植在天0津衛城里打聽了一陣,知道往南一百五十里的青0縣就有瓷匠,便親自帶上家丁騎馬赴青0縣。到了青0縣縣李植打聽了一陣,知道在這個縣有一個柳村全村人全是燒瓷器的,其中要數蔡家的青花瓷燒得最好。

李植花錢請了一個人帶路,找到了柳村蔡家。

那蔡家的房子很大,在柳村中間占據了一大片土地,是個獨門獨戶的大院子。李植站在院子外面看,看到里面有幾個豎起的粘土爐子,大概就是蔡家燒制瓷器的爐子。

李植在門口遞上名帖,便有一個蔡家人跑了出來,把李植帶到了正堂。

李植還沒走進正堂,就看到那堂屋地上跪著一個年輕人,執傲地挺直了腰桿跪在那里。

年輕人前面站著三個老人,中間一人極為生氣的樣子,一腳踢在了年輕人的肩膀上。

“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年輕人被踢倒在地上,又固執地爬了起來,跪在青磚地面上大聲說道:“爹!我和翠兒是真心相愛!”

老年人氣得滿臉通紅,大聲說道:“我們蔡家也是柳村的大戶,你就看上這麼一個窮得家里都揭不開鍋的貧賤商販的女兒!我給你說的親你都不要,你要把我氣死?”

地上的年輕人大聲說道:“我和翠兒已經私拜了天地,他已經是我的媳婦!我這輩子是非她不娶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聽不聽我的和韓家女兒成親?”

年輕人脖子一挺,大聲說道:“我這輩子只有翠兒一個媳婦!”

老年人氣不過,又一腳踢在年輕人的胸口上,大聲罵道:“滾,滾出蔡家!我們蔡家沒有你這樣的逆子!”

年輕人爬起來跪在地上,抬起頭看了看老年人,顫抖地說道:“爹!你把我趕出去我要餓死的!”

老年人大聲吼道:“我養你十八年,教你燒瓷器教了十年!你就這樣報答我?你讓我在村里都抬不起頭!你也知道人要吃飯?你不是有翠兒嗎?去她家找她啊!”說完這話,老年人用盡力氣大聲吼道:“滾啊!我們蔡家沒你這一口人!”

年輕人把頭一低,慢慢爬了起來,低著頭往門外走去。他和站一邊看熱鬧的李植錯身而過,都沒有抬起頭。

李植站在一邊看了一場熱鬧,知道這是子女要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惹毛了父親。他暗道這大明的父母權力還真是大,幸好自己和崔合的婚事沒有父母反對,否則還真成不了親。

等蔡家家長站在二堂里消了消氣,李植才隨那小廝走進了堂屋。

蔡家家長看到李植的官服,收起了怒氣行禮說道:“官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李植笑了笑說道:“免禮。”

蔡家家主請李植入座,讓李植坐在主位上自己陪在下首,又讓仆人送上了茶水。

李植喝了一口茶水便直奔主題說道:“不知道蔡公經營這個瓷器作坊,一年有多少利潤呢?”

蔡家家主見這官爺上來就問自己收入,有些尷尬,想了想說道:“蔡家六口人燒瓷,一年除了吃穿用度,也有百余兩的利潤。”

想不到這蔡家人一年利潤還挺高的,算上六口人的用度,蔡家一年起碼有一百五十兩銀子的收入。別人收入高,你挖墻腳需要的銀子就要更多。李植心里有些肉痛銀子,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我出二百五十兩一年,聘請你們六口人去范家莊為我做事情,如何?”

蔡家家主愣了愣,問道:“范家莊?官爺要燒什麼?”

李植說道:“我要燒的是玻璃,需要一些人手!”

蔡家家主搖頭說道:“官爺,恕小民不識抬舉,但我們蔡家家傳七代燒瓷,那是幾百年的產業了,不願意離開柳村失了這份產業!”

蔡家家主不肯為自己干活,李植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願意出三百兩銀子,蔡家六口人每人每年給五十兩,怎麼樣?蔡公考慮考慮?”

那蔡家家主卻還是固執說道:“官爺就是出一千兩銀子,小民也不願意放棄祖業!”

李植聽到這話愣了愣,說道:“蔡公再考慮考慮,誰和銀子過不去呢?”

蔡家家主剛把兒子趕出家門心情十分不好,說道:“官爺恕小民愚鈍,此事小民一家人無論如何是不會答應的!”

李植最后無奈說道:“那我請你們六口人中一個人,只要一個人,怎麼樣?”

蔡家家主蠻橫說道:“我們六口人剛好支撐一個窖,少了一個人產業就撐不起來了!”

李植被這家主的古板驚到,無奈地吸了一口氣。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45 PM

第八十二章 建玻璃窯

李植和蔡家家主說不通,便起身離開了。

走到蔡家門外,李植看到那個被蔡家家主趕出家門的兒子跪在門外。

李植想到蔡家家主說教了這個兒子一身燒瓷本事,暗道這個人也是個人才啊,要是把他雇去說不定也行,便開口問道:“年輕人,你跪在那里做什麼?”

那個年輕人看了一眼李植,低頭說道:“官爺,我被趕出家門了,只能跪在這里求我爹原諒我,否則我在外面沒有事業,遲早要餓死。”

李植問道:“你願意娶韓家女兒了?”

那個年輕人搖了搖頭,咬牙說道:“我此生只有翠兒一個媳婦!”

李植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恐嚇地說道:“你要娶翠兒,你爹如何會讓你回家。恐怕你就是在這里跪死,你爹也不會改口啊!”

那年輕人聽到李植的話,臉上一片惶恐,慌張問道:“官爺,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李植眨了眨眼睛,笑道:“不如你和翠兒私奔?”

那年輕人還以為李植要幫他出什麼主意,沒想到是讓自己私奔,立刻就沒了精神,喃喃說道:“這兵荒馬亂的,我帶著翠兒往哪里奔去?遲早餓死在他鄉!”

李植拍了拍手,走到這年輕人身邊,緩緩說道:“我聽說你爹教了你十年本事,你會建窯麼?”

那年輕人看了看李植,說道:“我會啊!從建窯到選坩堝到塑胚到燒窯我全會,不比我爹差。”想了想,他又說道:“可是建一個瓷窯要買各種材料,成本就要幾百兩銀子,我空手建不起來啊。”

“你真的會建窯?”

“我真的會,我家的瓷窯我還改良了呢!”

李植聽到這話來了精神,大聲說道:“那本官就給你指一條明路吧!到范家莊來為本官建窯!”

那年輕人看了看李植的官袍,想了想低頭說道:“不行,我就是餓死,也不能把家傳的燒瓷手藝泄露出去!”

李植罵道:“泄露什麼啊,本官不要你燒瓷,只要你建好高溫的窯洞燒玻璃!”

地上的年輕人愣了愣,抬頭看向李植,眼睛里泛著亮光,問道:“燒玻璃?”

李植點頭說道:“對,燒玻璃!你按照我的指導建窯,不需要拿出你家傳的燒瓷絕學,只要建好一個高溫窯子就行。你幫我干活我給你一個月四兩月錢,還便宜價錢給別墅給你住,足夠你和翠兒生活了!”

地上的年輕人終于反應過來,驚喜地看著李植:“建窯只要是老瓷工都會啊,官爺為什麼選我?”

李植說道:“據說你們蔡家人手藝最扎實。你干不干?”

年輕人趕緊答道:“我干!我干!這活計一點不會泄露我家的祖傳技藝,官爺我干!”

李植笑著點了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賤名蔡懷水。”

李植一伸手從懷里摸出十二兩銀子出來,說道:“蔡懷水,我相信你是會建窯的,先支三個月的月錢給你。你拿了錢去和翠兒打個招呼,把十兩銀子給姑娘家里送去,權當是定親了。你這就和我去范家莊建窯子,過幾個月存幾十兩銀子回來迎娶翠兒!”

“當然,前提是你能幫我建出玻璃窯子。要是過幾個月你建不出窯子,你便回家娶韓家姑娘吧。”

年輕人見李植想得這麼周到,喜出望外,驚喜中忍不住流下淚來。他擦了一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接過了銀子,點頭說道:“官爺,我一定為你建好玻璃窯子!”

李植點了點頭,便讓蔡懷水去翠兒家打招呼去了。李植乘空在縣城里買了一匹馬,等蔡懷水一回來,便把馬匹牽給了他。

“和翠兒家說得怎麼樣?”

“我告訴他爹我得了四兩月錢的差事,他爹歡喜收下了我的銀子!”頓了頓,蔡懷水笑著說道:“翠兒十分高興呢!”

李植笑了笑,說道:“那便得了,上馬,隨我去范家莊。”

到了范家莊,李植強調完保密幾率之后,就把自己設計的玻璃窯子圖紙展示給蔡懷水看。除了主爐、儲熱室,李植還設計了一個退火通道。

所謂退火就是控制溫度變化讓高溫材料按適宜速度逐步降溫,消除材料內部的殘余應力。如果不消除殘余應力,玻璃是會自己裂開的。

李植和蔡懷水說明:這個窯子的目的是把坩堝中的玻璃原材料加熱到比燒瓷還要高幾分的溫度,讓材料完全融融變成玻璃液體,加入硝石去色,然后進入退火通道退火,最后用食鹽澄清去泡,灌入模壓器中模壓成型。按這個思路,李植讓蔡懷水設計玻璃窯子。

蔡懷水果然是個老瓷工,李植說的各種后世技術他一點就通,拍胸脯說能把這窯子做出來。

李植給了蔡懷水一千兩銀子支用,讓他采購各種材料。李植還在范家莊城東南劃了一塊土地給蔡懷水做廠房,又雇了五個雜役給蔡懷水做幫工和學徒,讓他們跟著蔡懷水建燒玻璃的窯子。

這邊玻璃窯在建,那邊李植要的六磅炮已經做好了。

三月二十日,五個炮匠終于完成了各種測試,將六磅炮定型。

雖然六百五十斤的鐵芯銅體大炮試射了一百發也沒有炸鏜,但是炸鏜可是大事,那是要讓炮兵丟性命的,一千發也不能炸一發。出于保險起見,炮匠們最終還是把六磅炮定型為七百五十斤的標準。這個標準下火炮的雙層膛壁足夠厚,能夠完全保證炮兵的生命安全,不會讓炮兵們不敢點炮。

二十一日,造好的兩門六磅炮被安排在范家莊南面的沙地上正式試射。

李植也專門來觀摩這次試射。不光李植來了,城里不少百姓兒童也跑來看大炮。這些人圍在大炮旁邊圍了幾圈,最后李植不得不加派了二十個士兵過來維持秩序。

按照李植的設計,兩門六磅炮被裝在一輛兩輪的炮車上。每門炮另有一個放置彈藥箱的前車,也是兩輪。運輸時,炮架和前車連到一起,組成一個四輪馬車方便拖曳。每輛炮車配四匹馬拖拉,保證炮兵行軍的速度。

炮匠們把炮車開到了沙地上,解除了炮車和前車之間的卡栓,將火炮架在了沙地上。

看到火炮被架了起來,圍觀的人群歡呼雀躍,一個個捂著耳朵準備看大炮發射炮彈。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5:46 PM

第八十三章 燒制玻璃

試炮的目標被定為兩千米外一座小山上的一棵大樹。五個炮匠用專門為這種火炮制作的銃尺計算好了火藥用量,將一斤一包的火藥包撕開給火炮裝藥。接著炮匠用木舂舂實火藥,放入實心炮彈,然后再舂實一次。完成裝彈后炮匠用矩度測量目標到火炮的直線距離,用銃規測量仰角,調整火炮的角度。然后在大炮尾端的點火處倒入少許火藥作為擊發藥,隨后炮匠們全站在兩側,匠頭曹余在點火處裝上火繩,準備發射。

忙完這一通,炮匠們已經花費了一分鐘。如果是第二次發射,裝藥前還要把炮車復位,清理炮膛冷卻炮管,那需要的時間就更多了。李植以前聽說十七世紀歐洲最優秀的炮手一小時也只能打六十發炮彈,現在觀看炮匠們試射,李植知道此言不虛。

即便不冷卻炮管悶著頭發射,極限速度下一分鐘也只能打兩發炮彈。

準備好了發射,李植一聲命下,曹余點燃了火繩。

火繩燃燒,點燃了炮筒內的火藥。只聽到轟隆一聲如雷響,火炮向前吐出一片火舌,將圓鐵實心彈震了出去。那炮彈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直往遠處的目標飛去,最后砸在那棵目標大樹的十幾米外,打斷了另外一棵大樹。

圍觀的人群以為火炮命中了目標,一下子都歡叫起來,大聲叫好!

選鋒團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只會保護范家莊的百姓。李植的武力越強大范家莊就越安全,百姓們是真心希望這些大炮百發百中。

試射完實心彈,五個炮匠又開始試射霰彈。

霰彈炮彈就是一個圓筒,彈體外觀呈圓筒狀,外殼是一層薄鐵皮,底部是一個木質的膛片,彈體內裝有鐵質小彈丸。

火炮開火后霰彈底部的膛片推動彈身前進。彈體離開炮膛的瞬間火炮內外壓差巨大,彈體外殼無法承受,隨即破裂,內裝彈丸逬出,在空間中形成圓餅狀彈幕。這一彈幕會逐漸散開,劃過一個由炮口為定點的圓錐形空間,掃射這個圓椎形空間中的目標。

對付近距離的士兵目標,霰彈的威力是巨大的。

李植讓人扎了一百個稻草人,密集地放在火炮的一百米外,讓火炮試射。

五個炮匠清理炮膛,裝上火藥和霰彈,點燃了火繩。只聽到一聲轟隆巨響,幾百發小彈丸散射開來疾速向那些稻草人飛去,把那一片稻草人打得草屑紛飛。

李植派人去檢查,最后發現有三十個稻草人中彈了。如果是人中了這霰彈,不死也得重傷,立即就失去戰斗力了。這樣的結果令李植很滿意,可以想象,如果這樣的霰彈面對流賊和東奴發射,其殺傷力能有多大。

五個炮匠忠于職守,做出了合格的火炮,李植當場宣布解除五個炮匠的奴仆身份,歸入范家莊的匠戶。

“你們以后就專門為我鑄造大炮,每個月月錢三兩銀子,還可以在食堂一日吃有葷菜的三餐。”

五個炮匠經歷無數坎坷,終于重獲官家認可的身份。聽到以后還有三兩的月錢,他們頓時淚流滿面,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噗通噗通地跪在了地上。

“多謝官家!”

“謝謝官家!”

“官家如我們五人的再生父母!”

李植笑了笑,上去扶起五個匠戶。

六磅炮就此定型,李植讓五個炮匠開始按這個標準批量生產六磅炮。現在這幾個炮匠三天就能鑄造一門炮,一個月能造十門。

四月十日,李植的玻璃窯做好了。

玻璃窖里布置有六個坩堝——都是蔡懷水找專門的坩堝匠人用最好的瓷土燒的。玻璃窯點火后,坩堝在窯里燒了兩天,燒得白熱,李植才把原材料放進坩堝里。

李植把第一爐作為試驗,在不同的坩堝里放置略有不同的原材料:有的坩堝里只有純堿、石灰石和石英,有的坩堝里這三種主要原材料配比不同,有的坩堝里加上一點硼砂,有的加上一點長石——看看哪種配方最后產的玻璃最好。

也多虧有了蔡懷水,李植才知道哪里買得到硼砂、長石之類的配料。

說起來,燒制玻璃還挺麻煩的:

燒熱的玻璃水中,要加入硝石去色——玻璃因為含有微量的鐵元素所以呈綠色,其中尤以二價鐵為綠,三價鐵則不是顯著的綠色。李植加入硝石后,硝石將二價鐵氧化為三價鐵,玻璃就顯得無色透明。

不但如此,玻璃燒制好后還需要澄清——要在玻璃熱液中加入澄清劑,比如食鹽。澄清劑遇熱揮發會形成大氣泡,這些大氣泡上升過程中帶出小氣泡,能讓玻璃中的氣泡減少,因此澄清。

李植的爐子設計得很成功,燒了一天把六鍋原材料全部燒成了玻璃熱液。玻璃液分別進入退火通道退火后,李植檢查玻璃試驗品的成色,發現第三個坩堝里加了硼砂的玻璃的透明度最好,算是找出了最優的配方。第二爐玻璃李植又微調第一爐找出的最優配方,直到找到較為完美的配方,這才作罷,開始制作成品。

第三爐玻璃,李植就開始用模壓器模壓玻璃用品了。李植用生鐵制造模壓器,模壓器上抹上一層用桐油調和的木炭粉末,防止鑄模和玻璃黏合。一個坩堝的玻璃液倒入退火通道降溫后,將一些玻璃液被倒入鑄模,工匠們壓下鑄模壓具,迫使玻璃液體在模壓器中成型。待模壓器中的玻璃冷卻后,一個圓形玻璃杯就做出來了。

透明的玻璃杯做出來,放在桌子上十分美觀,散發著水晶般的皎潔光澤。蔡懷水大呼神奇,興奮地跟在李植后面左看右看。

“東家,做成了!做成了!這下我可以去娶翠兒了!”

五個打下手的匠人也是滿臉驚奇,看向李植的目光中滿是崇拜。

這個時代玻璃是絕對的奢侈品,這麼大的透明玻璃杯匠人們都沒有見過,放到市場上去賣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不過李植拿起那玻璃杯仔細一看,卻發現了不足之處——玻璃杯杯壁里還有一些氣泡。這些氣泡不但有礙美觀,而且會讓玻璃杯變得脆弱,容易破裂。

李植想了想,覺得還是澄清的工作沒有做透。

李植決心要干掉這些氣泡,于是在新一鍋玻璃熱液中加大了食鹽的投放量。食鹽放多以后氣泡倒是減少了,卻讓整個玻璃液乳化了,做出來的玻璃杯變得不再透明,變得像是后世的磨砂玻璃似的,讓李植大失所望。

李植想了好久,決定還是維持原來的食鹽投放量,增加攪拌的工序!他找鐵匠打造了幾十根鐵棍子,讓匠人們在玻璃液冷卻前不斷攪拌坩堝中玻璃熱液,把玻璃熱液中的泡沫盡量攪拌冒出,這才加入食鹽做澄清劑。

加入了攪拌程序后,李植指揮工匠們將這一鍋玻璃倒出模壓。新一個玻璃杯做好后,李植驚喜地發現氣泡基本沒有了。他得到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圓底玻璃杯。

看著這個完全透明基本無色的玻璃杯,李植感覺銀子在朝自己揮手。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10 PM

第八十四章 京城營銷

李植一邊讓工匠們批量制作玻璃器具,一邊就準備如何營銷這種高級用品了。

這個時代大明無色玻璃制品很少,歐洲雖然有威尼斯商人等可以生產無色玻璃,但一來無色玻璃在西方也是昂貴奢侈品,進價不菲,販賣到中國未必能夠盈利。二來從歐洲海運玻璃到大明十分艱難,海上風大浪大海船搖動玻璃極容易破碎,所以在大明鮮見無色玻璃制品。

見得少,用的人少,需求就不旺盛。如果李植在店里擺著玻璃杯出售,可能一個月也賣不掉幾個。

李植決定主動出擊,讓大明朝的人們試用試用,了解到這種商品的好處。

具體來說,李植決定把玻璃制品送給受人尊崇的人士,讓他們在別人面前使用玻璃制品,從而形成購買玻璃制品的風潮。

所謂受人尊崇的人士,本來當朝皇帝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惜天下人都知道崇禎皇帝素來節儉不好奢侈。玻璃器進貢給天子可能會被雪藏,說不定一年也就拿出來用一兩回。

那送給誰好呢?李植已經穿越大明一年多了,自然了解了一些基本的官場知識,他想到了內閣首輔溫體仁和東林黨魁錢謙益:內閣首輔就是當朝宰相,自然有廣泛影響力,只要他用了別人肯定跟著用。而東林黨魁錢謙益雖然如今閑住在家,但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自然影響力不小,也是一個人選。

其他的對象,揀官大的把玻璃杯送上就是。等到這些大官都用玻璃器了,那些小官和富商們肯定跟風使用。

四月底,李植帶上了新做好的十套玻璃茶具和十套玻璃酒盞,往京城送禮去了。

京城有一百多萬人口,比天0津大多了。李植從崇仁門進入京城,只見那圍著京城的內城城墻足有十幾米余高,城門上更有四層高的門樓,城墻外桓修筑著馬面,每隔幾米就站著持矛的士兵,看上去十分有氣勢。

不過京城的衛生狀況和這個時代其他大明城市一樣糟糕,還沒進城門,李植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臭味。進了城門這味道就更濃了,城市的道路兩側到處是乞丐,街道上污水橫流,街角垃圾和糞便堆積,說不出的臟亂。

路上的行人也一個個衣衫襤褸面有菜色,顯然這天子腳下的經濟也不怎麼好。

李植騎著馬,帶著家丁和馬車,小心地在這臟亂的街道上穿行,先在城東的一家大客棧落了腳。

找到了住處,李植便去送禮了。他帶著兩個家丁捧著一套玻璃茶具和酒具,幾盒人參鹿茸,一路打聽往內閣首輔溫體仁家走去。

走到一條比較干凈的街道上,李植找到了溫體仁的宅子。那是一個三進的院子,也算頗為秀麗,但作為首輔的宅邸似乎就有些寒酸了。宅子關著大門,旁邊站著幾個游手的閑漢。整個院子門口十分冷清,似乎沒什麼客人的樣子。

李植走上去,在側門上拍了拍。這畢竟是拍宰相的家門,李植有些緊張。

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

李植正猶豫要不要再拍一下,卻聽到旁邊的閑漢笑道:“宰相府上一天也沒個客人,看門的溫七睡著了哩,官爺你用力敲敲!”

李植愣了愣,這才用力在側門的門板用力地敲了敲。果然,這下有人把側門打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仆人從門里把頭伸出來,看了看李植問道:“什麼事啊?”

李植趕緊把自己的名帖送上去,說道:“下官李植有幾件禮物送給宰相大人,還請門官幫下官把名帖和禮物送進去。”

說完這話,李植就從懷里掏出一錠五兩的銀子,要塞到那仆人的手里。

那看門的仆人卻觸電般地把手收了回去,大聲罵道:“你莫要給我銀子,讓老爺知道我收人銀子,定會把我趕出家門的。”

李植無奈,只好把名帖和裝著禮物的錦盒送上去。

那仆人收起了李植的名帖,卻不肯接李植的幾個禮物錦盒。他把門關上,往院子里走了進去。

李植被這溫家仆人的風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又看了看旁邊那幾個游手的閑漢。那幾個閑漢笑道:“宰相府上稀奇事多了哩,第一件事就是從來不收禮,官爺你這趟白來了!”

李植暗道不妙。

果然,過了一盞茶時間,那側門又打開了。那看門的仆人似乎精神了一些,看著李植說道:“老爺今天有事,不見客,你走吧!”

李植趕緊說道:“下官有幾件薄禮,還請門官轉給首輔大人!”

那看門的仆人揮揮手說道:“大明的宰相不收禮,你不知道麼?你走吧!”

說完這話,那仆人就啪一聲把側門關上了,再不肯把門打開。

李植吃了一個閉門羹,一頓腹誹,心里罵道這溫體仁怎麼如此不通人情,看不起自己這個小官麼?李植白走一趟,恨不得在那門上踢一腳。不過再不爽李植也知道這首輔得罪不得,只能帶著禮物走人。

李植第一趟送禮受挫,重整精神,一路打聽,往東林黨魁錢謙益家走去。

走到城西一個體面的巷子里,李植只看到那道路兩邊全是高門深院。一路往前走直到那巷子的最里面,李植才找到錢謙益的宅邸。

雖然落閑在家沒有官位,但錢謙益的府邸依舊十分氣派。那門樓雕梁畫棟,門口擺著兩個大石頭獅子,張牙舞爪栩栩如生,遠比溫體仁的宰相府有氣勢。門口不知道為什麼,也站著一個東張西望的閑漢。

李植在門口拍了拍門,便有一個門人打開了門。

李植把自己的名帖送上去,笑著說道:“在下天0津武官李植求見錢謙益先生!”

那門人上下把李植打量了一會,皺眉說道:“老爺今天很忙吶...”

那門人故意把很忙兩個字拖得長長的,李植立刻便知道他的意思了,趕緊從懷里摸出二兩銀子送到那仆人手上。

那仆人得了銀子,正色說道:“那我便為官爺通報。不過前面還有兩撥客人在等,官爺和我到西廂房一起去等吧。”

李植愣了愣,懶得在這里浪費時間,干脆又塞了二兩銀子到那仆人手上。那仆人得了銀子,笑著說道:“官爺在這里等著,我這就進去把你的名帖送上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11 PM

第八十五章 東林黨魁錢謙益

李植笑了笑,在那里等了一會,便看到那個門仆折返回來。

“老爺有空了,官爺隨我來吧。”

李植跟著那仆人繞過影壁,走進了第一進院子。李植拿眼睛往西廂房看去,果然看到那里面有幾個人在等待,自己這是插隊的。

進了正堂,李植看到一個面容瘦削的老人一襲青衫,正坐在主位上閉目養神。李植的名帖被打開看過了,放在了一邊的茶案上。

那老人個子不高,身上很瘦。臉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刮了胡子,沒看到一根胡須。一雙細長眼睛深陷在眼窩里,兩條深深的法令紋一直延伸到鼻翼根部。

這便是影響力巨大的東林黨魁錢謙益。

李植在那正堂站了一會,見老人沒有睜開眼睛,便長揖說道:“在下天0津武官李植,見過東澗老人。”

聽到這話,錢謙益才睜開了眼睛。

老人一睜眼,李植就感覺到兩道老辣的目光掃視了自己一眼,讓李植有些緊張。雖然賦閑多年,但錢謙益作為東林領袖始終有著巨大的影響力,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錢謙益看了李植一眼,也不讓李植坐,說道:“你來見我什麼事情?”

李植趕緊讓幾個家丁把禮物錦盒送上來,說道:“在下仰慕先生已久,今日備了一些薄禮送給先生,並無他事。”

李植把幾個禮盒打開,把那些人參鹿茸和自己的兩套玻璃器皿打開,給錢謙益過目。

那些人參鹿茸還好,錢謙益掃視了一眼便不再看,倒是兩套玻璃器皿吸引了他的目光。站起來從錦盒里取出一個小酒杯看了看,錢謙益說道:“這是泰西的無色玻璃?這兩套玻璃器從泰西運來極為不易,怕是要一、兩百兩銀子吧?”

李植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在下作坊生產的無色玻璃,一套作價三十兩,兩套只要六十兩!”

錢謙益問道:“這是你生產的無色玻璃?”

“正是!”

錢謙益重新打量了李植一眼,問道:“你的玻璃這麼便宜,在哪里賣?”

李植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答道:“在天0津李家店鋪出售,到天0津一打聽便知道!”

錢謙益笑了笑,把那錦盒蓋子翻過來,看到蓋子背面寫著大大的幾個毛筆字:“天0津李家生產,三十兩一套”。

所謂人老成精,那錢謙益是多精明的人物?想了想,他已經看破了李植的意圖,說道:“有趣!”

李植愣了愣,卻不知道怎麼答這句話。

說完這話“有趣”,錢謙益又從另一個錦盒里拿出一個玻璃茶杯打量起來。

“東西倒確是好東西!晶瑩剔透!”

打量了一會,錢謙益把玻璃茶杯放下了,淡淡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植見這錢謙益已經猜到自己拿他當用的企圖,心里一緊。不過剛才老人說了一句有趣,又誇獎了自己的產品,看來並沒有為自己的行為生氣,說不定還樂得做自己的活。李植心里想了一通,趕緊作了一揖,帶著幾個家丁退出了錢謙益的府邸。

當天晚上,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錢士升風塵仆仆地來到了錢謙益家中。

東閣大學士是大明閣臣的職位之一。明末實行內閣制,起初閣臣只是供皇帝咨詢、起草詔命的秘書機構,並無決策之權。但明朝后期文官權力擴大,閣臣外為文官領袖,內有票擬權力參與決策,逐漸成為有實有名的宰輔。

錢士升和錢謙益十分熟悉了,兩人每幾天就要碰面一次。這天錢士升空手來到了錢謙益府上,錢謙益家看門的仆人一看到錢士升,就一路小跑地把他引到正堂上。

過了一會,錢謙益就從后院走了進來,和錢士升打了個招呼就坐下了。錢謙益坐下后和家人說道:“用新得的那套茶具招待閣老!”

旁邊站立的仆人趕緊答應,下去備茶。

錢士升看了錢謙益一眼,直奔主題,擔憂地說道:“受之,天子聖心眷顧奸相,我們撼不動啊!”

受之是錢謙益的字,錢士升以字稱呼錢謙益表示尊重。至于錢士升口中的奸相,自然就是指內閣首輔溫體仁了。

錢謙益笑道:“這世上哪有撼不動的人物?”

錢士升說道:“前番鳳陽皇陵被毀,奸相溫體仁與奸臣王應熊包庇鳳陽巡撫楊一鵬,巡按吳振纓。我們讓主事鄭爾說、胡江攻詰王應熊、溫體仁朋比誤國,結果鄭爾說、胡江惹帝怒導致被謫。”

今年年初正月十五,流賊攻陷了鳳陽,毀壞了大明皇陵,此事關系重大,鳳陽巡撫楊一鵬,巡按吳振纓自然有罪,按崇禎皇帝的性子那就是要殺頭了。但是楊一鵬和吳振纓和溫體仁、王應熊關系好,溫體仁和王應熊便扣下了兩人報告鳳陽皇陵失陷的奏章,一直扣到收復鳳陽的奏章到了京城以后才把兩套奏章一起交給天子,希望天子看到皇陵恢復的奏章時候火氣小些,不殺巡撫和巡按。

溫體仁王應熊這樣的操作,顯然是違規了。東林黨諸人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集中火力攻擊內閣首輔溫體仁和閣老王應熊。

主事鄭爾說、胡江是小官,就是東林黨試水探路的石頭。

但是天子此時仍然倚仗溫體仁,對敢于攻訐溫、王二相的小官十分惱怒,一律采用削官降職的處分。

天子的惱怒震懾到了錢士升,卻並沒有嚇倒錢謙益。錢謙益宦海浮沉多年,政治斗爭經驗極為豐富,一下子就看出了門道。

錢謙益淡淡問道:“攻訐奸相的主事鄭爾說、胡江如今怎麼樣了?”

錢士升說道:“二人如今為我們辦事惹怒天子,暫且被天子降職,表面上吃虧了實際上得了名聲。等風頭過了我們自然就會找機會再提拔二人。如今二人雖然被降職,但都十分懂事,沒什麼情緒。”

笑了笑,錢謙益說道:“兩個主事人微言輕攻訐宰相,天子沒有殺他們也沒有廷杖,這里面有戲!”

錢士升聽了錢謙益的話,頓時撥云見日,也是眼睛一亮。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14 PM

第八十六章 玻璃的利潤

錢謙益說道:“機會難得,便是再謫幾人也不能放過,再找人攻之!”

錢士升想了想,一字一頓地說道:“受之所言有理,我便讓給事中何楷、許譽卿、范淑泰齊攻之,如何?”

錢謙益說道:“不但讓給事中做事,而且再讓御史張纘曾、吳履中、張肯堂攻之,如此聲勢浩大,我看天子如何保他?”

錢士升想了想,咬牙說道:“如此也好!便來一場大的!”

兩人快言快語說完了正事,這才停了下來。錢士升和錢謙益商量完大事,舒了一口氣,拿起茶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但錢士升舉起茶杯的時候,才發現這茶杯居然是個帶把子的無色透明玻璃杯。黃色的茶葉放在圓底的透明茶杯中,晶瑩透亮,十分好看。

大明朝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茶杯?用這茶杯喝茶感覺人都高檔了一些。

錢士升笑道:“受之好風雅,用價值百金的玻璃杯喝茶。”頓了頓,錢士升又說道:“不過這透明茶杯確實漂亮,讓這茶水都帶著一股文氣了!受之花了大價錢買的這茶杯吧!”

錢謙益搖頭說道:“這是別人送的。今天打天0津來了個武官,硬要送我兩套玻璃器具,一套酒具,一套茶具,都是無色的,說是他自己產的,每套只做價三十兩銀子。”

錢士升說道:“哦?這麼便宜!還有酒具?不知道用無色玻璃杯裝燒酒是什麼感覺,受之拿玻璃酒具來給我看看!”

錢謙益和家人揮了揮手,那家人便走到后院里,拿了李植送的玻璃酒具和一瓶燒酒出來。仆人當著二錢的面前把燒酒倒進玻璃酒杯里,把玻璃酒杯交給了兩人。

錢士升拿著那玻璃酒盞贊道:“這用無色玻璃杯裝燒酒,倒是絕配,晶瑩剔透有如水晶,頓時意境就上去了!此物比玻璃茶杯更有意思!這武官好本事能產這樣的酒杯,我也去買他一套在家待客!”

錢謙益聞言笑了笑,想起了李植送他玻璃器具的目的,暗道自己這麼快自己就給李植宣傳了一次產品。

“這武官說他是天0津李家的,抑之若要買酒杯,派人到天0津去找李家店鋪就買得到了!”

錢士升點了點頭,說道:“明天我就派仆人去買。今天我就回去了,我還要去和言官們傳話,讓他們動手。”

錢謙益點了點頭,站起來把錢士升送到門口。

在京城待了幾天,李植挨個到大官門上拜訪。雖然官員都很忙,都沒有接見李植,但李植還是把玻璃器具送了出去。李植還通過賄賂門人,把這些玻璃是天0津李家生產的信息送了進去。再加上錦盒蓋子背面寫著的幾個大字,想必等這些官員打開錦盒看到精美的玻璃器,都會記住這是天0津李家的產品。

這些官員得到了這樣的寶貝,肯定要在別人面前炫耀使用,到時候李植的買賣就來了。

做好了產品宣傳,李植就回到了天0津。當然,天津巡撫賀世壽那里李植沒有怠慢,也送了一套玻璃茶具和一套玻璃酒具。

沒幾天,就有人從京城來買李植的玻璃器具,大多數都是來買酒具的。先是每天一、兩個人來買,然后每天有三、四個人來,最后商鋪竟一天能賣七、八套玻璃酒杯。到后面,天津的富商們也開始購買李植的玻璃酒杯。

整個五月,李植的商鋪賣掉了一百五十三套玻璃酒具,二十一套玻璃茶具。到了六月,天0津衛的李家商鋪里更是賣出了兩百一十六套玻璃酒具,二十七套玻璃茶具。這樣的銷量算下來,刨去燒玻璃的成本,玻璃作坊一個月能為李植賺五、六千兩銀子。

大興土木的李植這半年一直在對外支出銀子,積蓄的銀子幾乎消耗殆盡,但玻璃作坊的收入讓李植手上一下子又闊綽起來了。

李植在玻璃產業上賺到了銀子,六月份又去給賀世壽送去了兩千兩銀子。一年時間,賀世壽已經從李植這里得了一萬一千兩銀子。李植的孝敬也算是賀世壽的收入大項了。賀世壽銀子賺的十分輕松,看李植越發順眼。

賀世壽看李植順眼,李植在天0津的種種利益就能得到保護。

不過李植倒是不擔心玻璃配方外泄,為了防止玻璃產業的配方外泄,李植早就在生產環節層層設計:他一開始就把燒玻璃的燒窯和投料工序細分為六個步驟,每個步驟交給不同的人操作。而且李植也不告訴操作投料的工人他操作的是什麼材料,只讓他知道材料到了就按重量投入坩堝。而原材料采購人員也只知道自己買的是什麼材料,不知道這些原材料怎麼用。

即便是幫助李植建玻璃窖的蔡懷水,他也只清楚玻璃窖的結構,不知道李植的各種材料配方和比例。

想搞到李植的玻璃配方,就要買通所有玻璃作坊工人和所有原材料采購人員,這是極難的。如果說技術從保密到擴散的趨勢是不可逆轉的話,李植希望這個擴散的日子盡量晚一些到來。

到了六月,李植的兩千套別墅已經全部建好。

這些別墅中的一千套被李植租給了各項產業的員工家庭,七十文一間房,租金水平保證李植可以十五年收回別墅的房價。

還有一千套別墅,被李植租給了范家莊中的各色外來商業服務業人員。范家莊有兩千戶高消費水平的員工家庭,各行各業都有需求,所以幾個月內范家莊就涌入了兩、三千商業和服務業人員。這些人也要住房子,也租住在李植的別墅里面。李植租給這些外來人員的租金就貴一些了,每月一百零五文錢租一間房,這租金水平使得李植十年就能收回一幢別墅的房價。

房價收回后,租金就是凈利了。

兩千套別墅的租金,如今也能讓李植每個月收入六百多兩銀子。

當然,其中有少量別墅是賣給員工和外來人員的。小別墅賣給工人家庭是五十兩一幢,這個價格每個家庭限購一套。賣給外來人員則是六十兩一套——其實即便是六十兩一套的房子,也比天0津衛城的房價低一些。范家莊各行各業需求都火爆,在這里做買賣賺錢容易,這個房價水平也不算高。

別墅建設停止后,范家莊擺脫了大工地的狀態,再沒有了那麼多堆積的建筑材料,建筑垃圾也減少了,整座城看上去整潔了許多。兩千幢別墅也讓范家莊初具規模,站在城墻上看過去,城北那些白墻黑瓦的連綿別墅十分整齊美觀。

無論在衛生條件還是繁榮程度上,范家莊都是這個時代城市中的翹楚。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6:15 PM

第八十七章 援剿討賊

六月二十七日,范家莊迎來了一行特殊的客人。

巡撫賀世壽帶著外甥許敏策、TJ左衛守備羅里宗和幾個隨從官員,浩浩蕩蕩來到了范家莊。

一進范家莊,賀世壽一行人就被范家莊整潔的街面震撼到了。大明朝大小城市,都是垃圾滿地糞便堆積的,沒有一個城市像范家莊這麼整潔。不光是沒有垃圾和糞便,道路上污水積水都沒有,道路平坦筆直,兩邊都有排水溝孔。

住在這樣的城鎮里多麼身心愉悅?賀世壽發現李植不僅會賺錢,在城市管理上也有些手段。

一路上,幾個繁榮的集市也令賀世壽一行人駐足良久。那幾個集市里賣什麼的都有,從雞鴨魚肉蔬菜水果到針線雜物陶瓷鹽鐵,應有盡有。這樣熱鬧的集市,便是天0津衛城的集市也比不上!

而城北那些密集漂亮的小別墅,就更讓賀世壽一行人驚訝了。雖然也知道李植在范家莊大興土木,但短時間內建好這麼多漂亮房子給領民們居住,實在是令人驚嘆。

天0津衛城里消息靈通的人都以為李植是賀世壽的親戚。如今看到李植的成就,賀世壽覺得這樣一個年輕人做自己親戚也不錯,頗給自己長臉。這范家莊的建設,將來也是賀世壽任上的一項政績!

四處看了看,賀世壽來到了范家莊中心的副千戶官廳。看著那嶄新的官廳衙門,賀世壽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到底還是年輕人啊!居然修新的衙門!”

李植早已聽到家丁報告巡撫入城了,所以賀世壽一到官廳門口,李植就出現了。他招呼一眾官員們到正堂入座:“巡撫大人來了!下官有失遠迎!許大哥也來了!里面請里面請!”

賀世壽帶領一眾官員坐進了官廳正堂。

今天除了許敏策,來的官員都比李植大,李植只能敬陪末席。

賀世壽喝了一口下人端上來的茶,笑道:“李植,你這個城修的不錯!”

李植答道:“巡撫大人過獎了!”

賀世壽說道:“你建城有功,三年大計考核的時候,我會把范家莊新城作為你的功績寫入考核,到時候自然有升賞下來!”

李植拱手說道:“多謝巡撫大人!”

賀世壽說完這話,摸了摸胡子,說道:“今天我來,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做!”

李植答道:“請大人明示!”

賀世壽朝許敏策說道:“敏策,你來說!”

許敏策點了點頭,朝李植說道:“賢弟你也知道,正月時候流賊聚集鳳陽破壞了皇陵,天子震怒非常。如今天子調各方兵馬圍剿流賊,要求克期平賊!不光九邊的強兵,就是我TJ這樣的內地也要出兵助剿。”

頓了頓,許敏策說道:“巡撫大人反復思考了,我們TJ鎮有海防重任,其他部隊調不出,這次便調賢弟你去助剿!”

李植愣了愣,問道:“去哪里助剿?”

許敏策說道:“我們東邊的軍鎮這次援剿,都是到湖廣巡撫盧象升手下!”

盧象升?李植記得在穿越前自己就聽說過這個人,似乎是明末有數的牛人,不過后來壯烈犧牲了。

李植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麼賀世壽派自己這麼一個小官去援剿。

“巡撫大人,下官只是一個防守官,帳下兵丁不過一百二十,為什麼由下官去援剿?”

賀世壽笑道:“你雖然只有一百二十正兵,但是我聽說你有一千多家丁麼!上次你帶一百多家丁就滅了過山空,我看你的家丁很強麼!我聽說你連大炮都有了!你這一千多家丁代表天0津出征,我天0津不丟人!”

李植聽到這話,愣了愣,暗道巡撫對自己的動向還是很關心的,知道自己有大炮了。

許敏策看了看李植,說道:“賢弟,這也是一次機會啊!此番大軍云集重兵壓境,流賊必是灰飛煙滅。若是討賊有功,回來必有升賞!大丈夫一身本領本來就該為國分憂,建功立業!豈能整日守坐在家中?”

李植看了看賀世壽,說道:“大人主意已定?”

賀世壽說道:“我今日來范家莊,便是和你宣布這件事情!”

李植聽到這話,在腦海里計算了一下自己手頭的力量:步槍作坊一直在生產步槍,已經造了一千兩百把步槍。士兵們輪流使用有限的步槍練打靶,如今練了三個月射擊的家丁有一千來人。炮兵那邊,練了兩個月火炮的士兵有兩百個,自己這次能帶一千三百多人出征。自己的部隊火力強勁,一千三百人可以當幾千人用了。

點了點頭,李植拱手說道:“那在下就只有領命出征了!”

賀世壽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羅里宗等幾個官員也知道這次天子是號令森嚴克期平賊,都覺得流賊是肯定是要剿清的。他們只道巡撫這是重點培養李植,讓他去立戰功去了,一個個趕緊上來說道:

“我等就在天0津等副千戶凱旋歸來了!”

“副千戶此番平賊,一定是有功的!到時候一個千戶逃不掉了!”

李植拱手朝這些官員說道:“那就托諸位的吉言了!”

得了巡撫的命令,李植就開始準備出征了。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買馬。李植手上只有幾十匹馬,部隊要開到湖廣去這些馬是遠遠不夠的。偵察兵需要馬匹,輜重兵需要馬匹,拖運炮車也需要馬匹。李植這次準備帶四十門六磅炮隨軍出征,那就需要一百六十匹馱馬,再加上一百匹戰馬給偵察兵用,十幾匹戰馬給使者使用,四百匹馱馬給輜重民夫使用,李植需要再買五百六十匹馱馬一百多匹戰馬。

李植派出家丁,到京畿各個府縣購買馬匹,把各地庫存的好馬一掃而空。

有了馬,李植立即派出三個使者快馬騎往湖廣聯系盧象升,通報李植部隊將要前往湖廣的消息。

李植又在范家莊征集民夫,以三兩銀子一個月的月錢雇傭了五百名輜重民夫。

買好了馬匹組織好了輜重隊,李植帶部隊在范家莊附近演習了幾天依靠馬匹的野外行軍,還演習了行進中遭遇戰,沒發現什麼問題,李植就準備出發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5 PM

第八十八章 初遇流賊

出發前一天,李植把事情告訴給了崔合,崔和有些驚慌失措。

“夫君要去湖廣打仗了?”

“我是大明的武官,當然是要帶兵打仗的!”李植從背后抓著崔合的手,自信地說道:“不過娘子放心,我的軍隊兵強馬壯,不會有事的!”

崔合咬了咬嘴唇,竊竊說道:“可是我還是害怕!”

李植輕輕從背后抱住崔合,笑道:“娘子放心,只有我打別人的,沒有別人打我的。幾個月,我就回來了!”

崔合說道:“夫君可以不去麼?”

李植搖頭說道:“巡撫親自上門點將,逃不掉的!”

崔合低了低頭,沒有說話。

半晌,崔合轉頭說道:“那說好了,六個月,不,五個月就要回來!”

李植點了點頭說道:“娘子放心!”

崇禎八年七月二十日,李植把李興留在范家莊坐鎮,自己帶著鐘峰、李老四的兩個步兵營和鄭開成麾下的一個步兵連兩個炮兵連,朝湖廣開去。

部隊出城的那一天,范家莊的百姓們夾道歡送,為李植的部隊出征討賊而大聲喝彩。和西北赤貧的農民們不同,生活安逸富裕的范家莊百姓們是十分厭惡四出劫掠專事破壞的流賊的。如果不打掉這些流賊,范家莊的美好生活就不安全。

看著李植部隊的健馬大炮,范家莊人對自己的子弟兵很有信心。

李植的部隊一路向南,每日行軍三十里,用一個月的時間開到了河0南彰德府。到了彰德府已經是八月二十一日,李植遇到了自己派往盧象升處的使者。使者告訴李植,盧象升已經升遷,如今他的身份是右副都御史,兵部侍郎,總理江0北、河0南、山0東、湖0廣、四0川、山0西、陜0西軍務。總理盧象升讓李植棄了湖廣,往洛0陽去,在洛0陽和諸軍匯合。

使者還告訴李植,聽到天0津僅派一個衛所防守官來援剿,盧象升十分不高興。

李植被盧象升的官銜驚到了一下,暗道這好大的官,居然管這麼多地方。

李植知道選鋒團的實力,不在乎盧象升高不高興。他讓使者再赴盧象升處,告訴盧象升自己將奉命開往洛0陽,期待在洛0陽能看到總理大人。

別了使者,李植便指揮部隊往南面行軍,走了十天,又遇到了返程的使者。使者說洛0陽一帶流賊云集,總理大人將赴洛0陽南面的汝0州匯集各軍,讓李植棄了洛0陽到汝0州集結。

李植讓使者回復盧象升說自己得令,將奉命開往汝0州。

接下來幾天,使者來回穿梭,在選鋒團和盧象升之間傳令。

又走了十天,李植經過洛0陽城郊,便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戰亂氣氛。

此時正是九月十二日,已經是深秋,士兵們都穿著厚厚的秋衣。李植騎在馬上往四野里望去,竟看不到一處人煙。路上經過的村莊不知道是舉村逃難去了還是被流賊洗劫過,全是空的。糧倉里空空蕩蕩。村民的屋子上破碎的門窗半開著,屋子里面什麼都沒有。

看到一個個村莊的破敗模樣,鐘峰說道:“幸好天0津不在河0南,河0南反復遭賊,鄉村竟殘破成如此模樣。”

鄭開成搖頭說道:“黃河天險,流賊越不過黃河的。”

李老四皺眉說道:“若流賊到了天0津,我便和他們拼了!”

幾人正說話,突然看到遠處有動的東西,赫然是流賊的斥候塘馬。

遇到敵人了,李植不敢大意,放出一百個偵察兵在前后左右偵查敵情,加速向南面汝0州開去。但選鋒團走到洛0陽城南靠近汝0州的地方,卻被越來越多的塘馬,也就是流賊的騎兵,圍住了。

開始時候,遠處還只有幾十匹流賊的塘馬。李植不管這些散騎,繼續往南走,走了一個時辰外面的塘馬越來越多,變成了幾百人。再后來,竟有兩、三千塘馬在四周穿梭騎行,呼嘯嚎叫著,包圍著選鋒團,壓得李植的斥候兵沒法偵查。

那些塘馬也不知道是哪家流賊的隊伍,大概覺得選鋒團兵少,似乎想吃掉李植的隊伍。

都說流賊發展到今天已經兵強馬壯,裝備甚至超越了官兵。李植今日親眼所見,方知此言不虛。官軍的隊伍里,哪里有這麼多騎兵?

李植讓士兵們結成圓陣把輜重火炮護在中間,給步槍上膛,慢慢行軍,隨時準備好進入戰斗。

到了下午申時的時候,遠處的那兩千多塘馬大聲吆喝起來,把包圍圈越縮越小。到后來竟有大量塘馬試探到選鋒團兩百米之外。

李植的士兵們大多數沒有經歷過戰斗,被騎兵包圍壓迫著,一個個十分緊張。

李植不等這些散騎們繼續壓制選鋒團的士氣,大聲讓士兵三段射擊。傳令兵大聲呼喊,士兵們舉起了步槍。只聽到幾百聲槍響,三段擊第一批士兵開火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濃霧從槍管里冒出,空氣里頓時硝煙味彌漫。

士兵們練了幾個月的射擊,準頭很好。四百發米尼彈向流賊的塘馬射去。只一次齊射就有近兩百個流賊塘馬被步槍打死,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死透在初冬的荒廢田地上。三十幾個流賊被打中手腳等非要害處,但也摔下了馬。另外還有三十幾個流賊的馬匹被打中,馬匹抽搐掙扎,把馬背上的流賊摔了下來。

沖擊力下摔下馬背的流賊立刻被摔傷摔死,失去了戰斗力。

遠處的流賊們被米尼步槍的威力嚇到了。他們哪里見過這麼厲害的“鳥銃”?這還沒接觸就打死兩百人,接觸了會變成什麼樣子。流賊們明白選鋒團不是一支弱軍,立即放棄了圍攻選鋒團的計劃,夾著尾巴往遠處逃去。

馬蹄揚動煙塵滾滾,這些塘馬轉眼就沒了蹤影。

四野里一下子又變得無比空曠。要不是不遠處還有兩百具屍體,還有慘叫呻吟的傷兵,否則遠處空曠的原野很難讓人相信剛才這里大戰一觸即發。

李植讓士兵們去把死去的和受傷的流賊統統割了首級,又把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戰馬牽來分發給各級軍官和老兵。選鋒團繳獲了兩百多首級和兩百匹戰馬。

被打死的戰馬被放血割肉,烤了吃了。

初次和流賊交手,流賊給李植送上了一份不小的禮物。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7 PM

第八十九章 初入官軍大營

選鋒團繼續南行,于九月十五日到達了汝0州,找到了大軍云集的官軍大營。

官軍大營附近崗哨密布,游騎穿梭,防范得十分嚴密。李植幾次受到游騎的盤查,好不容易帶兵接近官軍大營,便看到自己派出的使者跟著一個騎馬武官一起過來了。

“大人,總理有令,讓我軍隨這位袁千總在大營西南面扎營。”

李植抱拳朝那個武官說道:“在下天0津范家莊防守李植,見過千總大人。”

那個千總倨傲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帶著李植的部隊穿過大營往西南角落走去。

和衛所武官的管隊,防守,操守官位不同,千總是營兵的編制,位列守備之下,能帶幾百士兵。比起李植防守官位下的一百二十兵額,千總的士兵就多多了。所以這個袁千總也不太看得上李植,懶得多說。

這次天子決心剿滅流賊,各鎮重兵云集,來援剿的不是副將就是參將,甚至有總兵自己來的。所以總理盧象升派一個千總來給各部軍馬帶路。但天0津派來的李植只是一個防守官,用千總來帶路就顯得大材小用了。

李植心里猜測這里面的門道,隨那個千總到了大營西南面,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那千總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你們便在這里扎營吧,駐扎時候小心些,尤其是晚上莫要驚乍亂動,驚到了其他各軍。”

這句話就是裸的歧視了,仿佛李植的士兵不堪一擊隨時炸營一樣。李植心里有些無語,看了看四周的情況。

這塊營地是在整個兵營的最西南角,十分安全。流賊在官軍的北面,若有賊兵襲營首當其沖的也是北面駐扎的各軍,西南面是最安全的。顯然總理大人把自己的部隊當成了弱軍,不敢把自己的兵馬布置在正面,怕選鋒團一觸即潰沖擊其他各軍。

李植讓輜重民夫們拿出帳篷扎營,自己則去中軍大帳中報道。

走到中軍大帳外面,李植發現各路軍馬的將領都在那里議事。總理盧象升穿正三品文官官服端坐在大帳正中間,其他各路將領則按品階站在兩側。站得遠了看不清楚,李植只覺得那盧象升雖然坐著,也能看出十分高大,倒比兩邊那些武將都魁梧些。

李植出示腰牌信印給門口的站崗士兵看,那士兵便跑了進去,半跪在盧象升面前:“天0津援剿軍馬,防守李植到!”

聽到那士兵的話,站成兩排的武官們臉上都是一陣聳動,齊齊看向了站在門口的李植。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訝和不屑。

此次各路大軍云集剿賊,天0津就派一個小小衛所防守官來援剿?開什麼玩笑?

盧象升雖然早就知道天0津的安排,但此時臉上也忍不住泛出一片不耐煩,冷冷說道:“讓他進來吧!”

傳令兵回來傳話,李植這才得了令,步入了中軍大帳。

大帳里都是各路大佬,不是副將就是參將,甚至還有總兵。李植一個小小防守官走在眾人的中間,在大佬們不屑的視線下,有些突兀。

不過李植卻知道自己的實力,走得昂首挺胸,絲毫不把這些大佬的輕視放在心上。

看到李植的自信模樣,一些將領們有些不爽了,不時有人冷笑幾聲,仿佛在嘲笑李植的不知天高地厚。

李植走到總理面前,看了盧象升一眼,卻見這文官雖然老了,卻依舊是精神飽滿。他的兩道眉毛斜豎著,一個鼻子十分挺拔。

李植正要跪下去,卻聽到盧象升說道:“軍中禮節從簡,你站著說話吧!”

李植得了這話,站直了說道:“天0津范家莊防守李植見過總理大人!”

盧象升看了看李植,緩緩說道:“賀世壽怎麼派你一個防守來了,天子命各地大力援剿的聖旨他沒看到麼?”

李植拱手說道:“巡撫大人說,在下代表天0津援剿,不給天0津丟臉。”

聽到這話,兩邊的將領們頓時炸鍋了,忍不住都議論起來:

“天0津真有意思,派一個衛所防守來說不丟臉!”

“一個防守,也能不丟臉哩!”

“嘿,這意思是要把我們比下去哩!”

聽到李植的話,盧象升臉上一黑,似乎是責備李植的自以為是,說道:“你可知道這次大兵云集汝州,我帳下有多少總兵,多少副將?”

李植見這些大佬們如此看不起自己,想了想拱手說道:“總理大人,在下雖然只是一個防守,可也帶來了一千三百兵馬!”

聽到這話,一眾武將們仍然是一臉冰冷,一個個都冷哼了幾聲。

“一個防守也招一千士卒,想必都是老弱病殘。”

“莫要一上去就炸了營,沖擊他軍!”

“一個防守養一千兵?這兵能用?我看連流賊的饑兵都不如!”

大明各地兵鎮都靠朝廷發下來的軍餉養兵,有多大官就有多少兵額,就有多少兵餉。若是一個總兵只養三千兵,那這三千兵肯定是拿著厚餉,自然士兵訓練用心,兵強馬壯。如果一個小小衛所防守只有一百多兵額,卻靠被層層克扣的軍餉養一千多兵,那這一千士兵吃飽都成問題,如何能上陣殺敵?

這是來汝0州騙吃騙喝的?

所以即便知道李植有一千三百兵馬,各鎮的大佬們依舊是一臉鄙視,絲毫不把李植放在眼里。

有一個老將跳了出來,大聲說道:“此戰結束,老夫便要參他天0津巡撫賀世壽一本,參他目無天子,只派一個衛所防守來援剿!”

又有一個老將站出來說道:“老夫也要參賀世壽一本,參他玩忽職守,目無國家!”

聽到這兩個老將的話,其他將領們紛紛附合,一時群情沸騰,都在罵天0津巡撫賀世壽。

上陣殺敵可不是開玩笑,友軍沒有戰斗力就會導致戰局不利,到時候被賊兵打敗了腦袋就沒有了。天0津援剿不力,派老弱來剿賊,危害的可是全力援剿的其他鎮官兵的生命,怪不得眾將群情激奮。

盧象升聽到眾將的議論,以手撫須,默然不語,顯然對賀世壽的安排也有不滿。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19 PM

第九十章 牽制兵馬

李植看到一眾大佬的樣子,轉身朝那首先跳出來的老將拱手說道:“敢問上官名諱?”

那個老將瞥了李植一眼,閉上了眼睛。

旁邊一個中年將領大聲說道:“小子你看好了,和你說話的這位是正二品都督僉事,遼東總兵官祖寬!”

原來這老將是個總兵,好大的官。

李植拱手朝老將說道:“上官,若是在下的兵馬戰力不俗,在對賊作戰中立下功績呢?”

那個老將閉著眼睛說道:“你一個防守的兵馬,能如何不俗?”

聽到這話,眾將一陣冷笑,似乎都十分贊同這祖寬的說法。

李植說道:“要是在下的一千兵馬,能殺敵勁卒兩千呢?”

聽到這話,祖寬睜開了眼睛,玩味地看了李植一眼。半響,他冷笑了一聲。

見祖寬一笑,大帳里的武將們頓時哄堂大笑,笑著議論起來。

“殺敵兩千不太可能,被殺兩千倒是可能!”

“不但自己的兵馬被殺,還要被賊兵沖亂我軍陣勢,導致其他鎮兵馬側翼受敵!”

“此子好生狂妄!一個防守,也敢誇口殺敵兩千!”

“天0津竟派一狂徒來援剿!”

李植吸了一口,大聲說道:“諸位可知道?在下的兵馬在來此途中,在洛0陽遭遇流賊兩千多塘馬!在下的兵馬將流賊擊退,繳獲首級兩百!”

聽到這話,中軍大帳里的將領們沉默了。

一個防守官!遇上兩千塘馬全身而退?兩百首級?開玩笑麼?流賊的塘馬戰力不俗,豈是一個防守的弱軍能夠抵擋的?

半響,才漸漸有人說道:

“可憐洛0陽的百姓!”

這句話一出,其他武將便紛紛叫嚷起來。

“此子為了戰功,竟殺良冒功!”

“一個防守為了爭臉面,竟把殺良冒功的手段也用上了!”

“天0津的武官好手段!”

李植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可是卻越描越黑了。

這些將領們不相信李植能擊殺流賊,都以為李植是殺害普通百姓冒充殺敵繳獲的首級。明末武官道德淪喪,殺良冒功的事情在明末並不罕見。但這畢竟是齷齪的勾當,說出來為人不齒。此時將領們不但瞧不起李植的實力,而且也瞧不起李植的人品了。

就連總理盧象升也絲毫不相信李植能擊退兩千多塘馬,不但不準備為李植敘功,連查看李植繳獲首級都懶得看了。他已經無心再和李植說話,嘆了口氣說道:“好了!你退下吧。眾將繼續議事!”

李植被這些將領們鄙視到底,心里十分不爽。尤其是自己繳獲的兩百首級,竟然就這麼輕飄飄地被認為是殺良冒功了,這讓李植非常惱火。

不過李植知道自己部隊的實力,知道一上戰場自己的實力就會展現出來。板著臉,李植退到了大帳最外圍,在一眾將領的最末尾角落站著。

李植身邊的一個游擊將軍卻不屑于和李植同列,看李植過來,他趕緊往旁邊走了幾步挪開。

連續幾天,李植都是一個人站在武將陣列的最尾端,無人理睬。總理盧象升和總兵副將們議論怎麼迎敵,討論得很激烈,李植人微言輕也插不上嘴。不過聽他們議論,李植大概知道了目前的敵我情況。

目前盤踞在官軍附近有三家流賊,便是闖王高迎祥,闖將李自成和老回回馬守應。

其中北面有兩家流賊,是高迎祥和李自成。

闖王高迎祥是流賊領袖,他一家有部眾九萬。探馬偵查確定其中有饑兵四萬,老賊一萬五千,塘馬五千。饑兵是流賊們攜裹的百姓,沒什麼戰斗力,被流賊充為炮灰。老賊則是流賊的主力,是做賊多年的老兵,有相當戰斗力。塘馬是騎兵,是流賊的精銳,往往一人多馬來去如風,戰斗力可觀。

闖將便是大名鼎鼎的李自成了。不過此時李自成還不是流賊領袖,只是十三家七十二營流賊中的一家。他有部眾七萬,其中饑兵三萬,老賊步卒一萬三千,塘馬四千。

東面有一家流賊,首領叫做馬守應。

馬守應雖然沒有高、李二人有實力,但此人作戰彪悍,也是十三家流賊中較強的一家。探馬報告他有部眾三萬,其中饑兵一萬三千,老賊步卒五千,塘馬三千。

而集中在汝州的大明官軍,則有十五家援剿兵馬合計兩萬九千人,其中步卒二萬四千,騎兵五千。

討論了三天,最后盧象升和幾個高級武官們達成了一致,確定了官兵的戰術——決定以少量兵力牽制馬守應的兵馬,然后以主力正面進攻高迎祥和李自成的兵馬。官兵的戰斗力強于流賊,只要馬守應的兵馬被牽制不能支援高、李,相信兩萬多官兵能大破高、李兩家流賊。

不過在派誰牽制老回回馬守應的問題上,討論陷入了泥潭。

誰都知道,牽制馬守應這活計不是好事。馬守應有五千步卒三千騎兵,頗有戰斗力。任何一家援剿兵馬拿兩、三千官兵上去迎敵,纏是能把他纏住,但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明顯的——那可能就是要犧牲幾百上千人。而且這種逆風仗一般都打得十分艱苦,即便堅持到主力擊潰高、李,恐怕負責牽制敵軍的兵馬也取得不了多少戰功,拿不下幾個賊兵首級。

更何況以少量兵馬對陣八千賊兵,若是一著不慎被賊兵沖垮了隊伍,那可就是崩潰了,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這樣的苦差沒人願干,盧象升讓武官們主動請纓。一堆武官沉默了半天,沒有一個人出來請命。

盧象升撫須嘆道:“沒有人願意為國出力,做此中流砥柱麼?”

眾將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一個人說話。

見無人願意做牽制兵力,遼東總兵官祖寬說道:“總理大人,此戰術雖然可以集結主力擊敵,一舉潰賊,但對牽制兵力要求過高。不是下官們推諉,實在是怕牽制不成反被老回回一沖沖垮,不如再想其他戰法?”

盧象升不滿說道:“此戰法可以一舉擊潰偽王高迎祥,震懾其他流賊,讓他們對我們官兵聞風喪膽,大大有利于以后的戰斗。否則一家一家的打過去,何時才能全滅流賊?更何況幾個月前總兵曹文詔死于賊手,天下官軍驚恐,如今軍中士氣低迷,甚至有官軍面對流賊不敢戰。不正面擊潰高迎祥,不在此立威,剿賊大計難成!”

聽到盧象升的話,一眾武將都沉默了。目前的官軍雖然大軍云集,但士氣確實低迷,需要立威。

不過總理的戰法固然好,但誰願意冒那麼大的風險去做費力不討好的苦差呢?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苦差,只有戰力彪悍的兵馬才能接這活。沒有能力的話,被老回回一沖沖垮了那可是要丟性命的。

盧象升撫須看了看低頭沉默的武將們,皺了皺眉頭。

難道就真的沒人願意挺身而出牽制老回回了麼?

許久,盧象升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聽到大帳最后面傳來一聲:

“下官所部兵馬,願意做此牽制兵力!”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0 PM

第九十一章 迎敵

聽到這句話,一個個低著頭的武將們都是吃了一驚,紛紛四下里張望起來,看是誰說了這句話。

盧象升頓時喜上眉梢,站起來大聲說道:“言者何人?站出來讓本官瞧瞧!”

李植雙手抱拳,從武將末席走了出來,大聲說道:“下官天0津防守李植,願與老回回一戰!”

看到站出來的是李植,盧象升一下子十分失望,他尷尬地站在那里,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

李植拱手說道:“下官願戰!”

盧象升有些尷尬地說道:“想不到居然是天0津的兵馬願意做此苦差。”不過他很快又說道:“不過你部不是老回回的對手,堅持不了多少時間!還要再尋其他人應戰!”

李植大聲說道:“總理大人放心,在下誓將老回回兵馬拖到大軍擊潰高迎祥。”

盧象升雖然瞧不上李植的人馬,但一時也為李植的膽氣所懾,擊掌說道:“好氣魄!雖然天0津援剿只派一個防守,但你這個防守還是有膽氣的!”

頓了頓,盧象升環顧說道:“一個防守都如此慷慨,諸位高官厚爵,就沒有願意為國出力的嗎?”

一眾武將們聽到這句話又把頭低了下去,沒一個人搭腔。

盧象升有些惱怒了,在椅子前面來回走動,十分煩躁。

李植見狀,再次拱手說道:“總理大人,在下曾擊退流賊的兩千多塘馬,知道流賊的戰斗力,願意對戰老回回,請總理大人成全!”

聽到李植的話,盧象升有些驚訝了。

雖然說李植只是一個小小的防守官,所帶的一千兵馬不可能有戰斗力,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但是李植的請戰態度也太堅決了吧?要知道每個武將對于自己的兵馬情況是最了解的,上戰場不是兒戲,沒有幾把刷子是不可能敢對上強敵的,因為那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個李植,卻反復請戰。

莫非他實在是個狂生?

又或者,他真的打退了兩千塘馬,他割下的兩百首級是真流賊?他真的擁有拖住老回回的實力?此時無人應戰,自己是不是該相信這個李植一次?

盧象升想著想著,臉上陰晴不定,竟一時有些猶豫不決起來。

李植見盧象升猶豫,趁熱打鐵說道:“大人,在下願意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拖住老回回,在下提頸上人頭來見大人!”

盧象升注視著李植,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決定。

李植又說道:“大人明鑒!下官不是狂徒。下官這個防守官位,是下官以一百二十五名士兵全殲三百四十名積年悍匪的戰功換來的!那一役,下官兵馬無一人損傷。”

聽到李植這句話,盧象升最后下定了決心,大聲說道:“好,李植,我便信你一回!便以你部一千三百兵馬牽制老回回。務必要將老回回拖住一個時辰。”

說完這話,盧象升又轉頭朝那些低頭不語的武將們說道:“山海關副將李重鎮何在?”

一個中年武將身子抖了抖,勉強走出隊列說道:“末將在!”

盧象升大聲說道:“與偽王高迎祥對戰時候,你部三千人走在最東側,莫要深入接敵!倘若天0津的兵馬被老回回擊潰,你第一時間抽出兵馬轉到東側,阻攔老回回的兵馬夾擊我軍。”

李重鎮暗自咬牙,拱手說道:“末將得令!”

盧象升點了點頭,大聲說道:“那便如此定下來了。明日諸位便按計劃,隨本官上陣殺賊!”

一眾武官紛紛拱手答道:“下官得令!”

盧象升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大步離開了中軍大帳。

見總理走了,一眾武官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了幾句,便也要離開中軍大帳了。只有那個被盧象升點名的李重鎮神情恍惚,站在那里像是丟了魂似的。

這個李重鎮十二分料定李植的兵馬堅持不了一柱香時間,有沒有李植都是一個樣的,最后這個牽制老回回的差事還是落在自己頭上了。

想到明天可能的損失和風險,李重鎮臉色發白。

總兵祖寬看了看李重鎮,走到李植面前大聲罵道:“狂徒!你妄自尊大,害得李重鎮要接這苦差!如果明天你的兵馬一觸即潰,看我不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李植淡淡答道:“總兵大人,若是下官拖住了老回回,甚至擊潰老回回的兵馬呢?”

祖寬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植說道:“若是下官擊潰了老回回,總兵大人便拜下官三拜,如何?”

祖寬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大戰前一晚,盧象升給各營兵馬都發下了大量酒肉。打大仗打的是士氣,只有讓士兵們吃飽喝足了,才有高昂斗志和賊兵廝殺。

其他各營士兵都是苦哈哈,平日里被軍官克扣軍餉,吃苦吃慣了。此時得了酒肉,一個個興奮異常吵翻天。李植在各營兵馬看了一圈,看到到處都是歡聲笑語。有肉吃有酒喝,官軍們滿臉紅光,一時忘記了明日的兇險。

這年頭士兵缺少肉葷,光靠吃糧食,無論如何都是有些營養不良的。此時得了肉,士兵們整個人都精神了。

李植四處觀察了一陣,覺得這些士兵們平時過得十分艱苦,真不知道有多少戰斗力。

倒是選鋒團吃慣了肉葷,此時發了酒肉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士兵們冷靜地分食酒肉,整個軍營里十分安靜,引得其他營的將領們一陣陣側目。

不過這些將領們都知道天0津兵馬是一個防守官的弱軍,只當選鋒團被明天的大戰嚇傻了,沒一個覺得選鋒團是平時待遇好所以冷靜。

李植和三個營長在軍帳里商量了一會明日的戰陣,便讓全團士兵熄火睡覺,自己也和衣睡了。

第二天卯時,官軍大營里萬頭聳動塵土飛揚。二萬八千官兵拔了營,手持兵器排列戰陣,在大聲吆喝的軍官率領下朝各個方向奔跑步行,像是百川匯海的奔騰水流向各個方向流動,最后匯成一支浩蕩大軍步出大營。近三萬兵馬在大營外面集合,按軍官的指揮各自入列,排成錐形大陣。

大軍由五千騎兵護衛兩翼,朝北面的高迎祥、李自成賊營殺去。

李植騎在馬上看那大軍齊出的陣勢,只看到傳令兵騎著快馬來回穿梭,各營梭旌旗揮舞。不少裝備較好的邊軍穿著鴛鴦戰襖,看上去火紅一片,說不出的氣勢。

總理盧象升身穿一副山文鐵甲,外面披著一件青袍,騎著一匹駿馬,隨一眾總兵副將位列中軍,目光堅毅。

李重鎮的山海關兵馬位于大軍最右翼,走在大軍的側后方,隨時準備抽身去戰東翼的老回回馬守應。

選鋒團卻不在這支大軍中,而是獨自開撥,離了大軍往東面開去,去迎戰老回回的三萬部眾。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1 PM

第九十二章 炮擊

選鋒團行走在荒廢的田野中,在斥候的帶領下,一路往東,尋找老回回的兵馬。

往東走了十七、八里路,斥候回報,老回回的賊營就在前面一里多。李植騎在馬上舉目望去,已經看到老回回那巨大的賊營了。周圍老回回的塘馬斥候越來越多,選鋒團的斥候已經無法伸展了。

前面時不時傳來幾聲槍響,是選鋒團的斥候開始射擊老回回的塘馬了。

李植收回了斥候,不再讓選鋒團前進,而是讓士兵們給步槍上膛,在略高的一個土丘上排成一個半圓陣。整個陣型就是一個半圓的一條邊,邊上是三層士兵,半圓凸出的這條邊的中間對著老回回的兵馬。李植又讓炮兵們把大炮從炮車上卸下,將大炮布置在半圓形陣列的兩翼。

李植讓負責給大炮校準的士兵站上土丘最高點上觀察炮彈落點,就讓炮兵開始朝老回回的軍營轟炸了。

炮兵們用矩度測量老回回賊營到火炮的直線距離,用銃規測量仰角,調整火炮的角度。然后用銃尺計算好了火藥用量,將固定重量的一包包火藥撕開給火炮裝藥,用木舂舂實火藥,放入實心炮彈,然后再舂實一次。接著炮兵在大炮尾端的點火處倒入少許火藥作為擊發藥,隨后炮兵們站在火炮兩側,由炮長在點火處裝上火繩,準備發射。

李植大喊一聲開火,炮長們點燃了火繩。只聽到轟隆轟隆四十聲巨響,選鋒團的士兵們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巨大的火花和煙霧從大炮炮口冒出,四十顆實心鐵炮彈向老回回的賊營射去。

老回回的賊營很大,這樣巨大的目標六磅炮不可能打不中,四十門炮全部打在了賊營里。炮彈落在地面上,帳篷上,甚至落在流賊的身體上,洞穿它們撞到的一切,打出一片飛屑和血花,然后在地上一彈繼續往前方撞去,再撞穿一匹軍馬或者流賊的身體,再落地,再往前彈跳,把老回回的賊營打得一片狼藉。

只一次開火,四十門火炮就打傷打死了七、八十賊兵。

半死軍馬的嘶鳴聲,受傷賊兵的慘叫聲立即在賊營中響起,嚇得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賊兵們驚慌失措,四下逃竄。

膽小怕事的饑兵們本是被流賊攜裹的百姓,此時看到從天而降的炮彈一個個嚇得心驚肉跳,已經忍不住想逃。

老回回馬守應聽到了響聲,沖出了自己的大帳,有些驚慌地看著炸開的自家大營。他抓住一個張皇逃竄的傳令兵衣領,大聲喝問:“怎麼回事?”

“官兵殺過來了!官兵,官兵有大炮!”

剛才老回回就聽到斥候回報,說有一支一千多人的小股官軍靠近了自己的大營一里多,老回回也沒當一回事——自己有一萬多饑兵八千兵馬,一千官兵除非是來送死的,否則是不敢攻上來的!馬守應估計那些官兵是來偵查的,一會就回去了。

沒想到這支官兵不但敢攻打自己,還有炮兵,這就對自己的大營開炮了。

馬守應氣得暴跳如雷,大聲說道:“全軍出擊,去把這些狗娘養的官軍端了!”

傳令兵們這才找到主心骨,一個個行動起來把馬守應的命令傳到各營。八千賊兵漸漸動員起來,拿起武器跨上戰馬,開始驅趕張皇失措的饑兵們往寨子外面行去。

饑兵們拿著簡陋的刀劍,甚至拿著鐮刀鋤頭就被集合起來,被送上戰場做炮灰。

不過部隊集結需要時間,賊兵們還沒有集結好,第二批四十發炮彈又飛了過來。有校正兵的指導,這次四十門六磅炮瞄準了老回回軍營的中間。在矩度、銃規和銃尺的幫助下,四十發炮彈準頭很好,即便偏離目標也只偏了十幾米,紛紛撞進了正在集結的龐大賊兵隊伍里。

六磅的鐵質炮彈在地上疾速彈跳,在集結的賊兵隊伍里瘋狂穿刺。每遇到一個血肉之軀,炮彈就把這些血肉骨頭打得粉碎,穿透過去,繼續穿刺下一個士兵的身體,在地上彈跳,然后繼續撞刺。四十發炮彈像是四十個死神,在馬守應的士兵隊列中拉出四十條血肉橫飛的死亡直線。

短短幾秒鐘,就有一百多士卒被炮彈打破身體,倒在了賊營的中間。

饑兵們已經完全沒有斗志了,它們本是被攜裹的百姓,哪里敢用脆弱的身體和這冰冷的炮彈做對抗?一些饑兵們這便要逃。

但馬守應的八千士卒還沒有喪失斗志,它們舉起刀劍朝試圖逃跑的饑兵們砍去,把混亂逃竄的饑兵們逼了回來。

馬守應也被這殺人的炮彈震撼到了,一千多官兵居然有四十們大炮?這是哪來的官軍?自己流竄大明各地七年,從來沒有見過火力這麼強的官軍。

火炮兇猛,已經沒有時間仔細整隊了,馬守應大呼一聲:“出擊!沖過去殺了這些狗娘養的官軍!”

八千老賊大聲呼喊起來,驅逐著一萬三千饑兵走出了大寨,朝一里多的官軍殺去。馬守應有些忌憚這些官兵的火力,不像尋常時候那樣沖在最前面,而是騎在三千塘馬的最中間。

賊兵們走了一百步路不到,走到距離選鋒團還有一里路的地方,四十門大炮又開火了。

四十發炮彈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嘯聲,毫不留情地撞進了龐大的賊兵隊伍里。

又是一片血肉橫飛,炮彈彈跳穿刺,穿透了三、四層士兵的身體。不管是裝備鐮刀的饑兵還是裝備兩匹戰馬的塘馬,在這奪命的炮彈面前都是一觸即死。哪怕是被炮彈撞到手腳的一角,那也是立即斷手斷腳,再沒有一點戰斗能力。

斷肢和鮮血跟著炮彈的軌跡飛了出來,殺豬般的慘叫聲四處響起,又有一百多人倒在了血泊中。

膽小怕事的饑兵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轟炸,他們本是種地耕田的農民,哪里有膽氣和這樣的敵人作戰?這哪里是官軍?這是天兵啊!只聽到“轟”一聲。饑兵們四散開來朝四面八方逃去。哪怕有發狠的塘馬在后面追逐驅趕饑兵們也絕不回頭,堅決不向那些死神般的官軍處行去。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2 PM

第九十三章 槍斃老賊步卒

饑兵一下子逃亡殆盡,馬守應臉色鐵青。這些饑兵雖然不堪戰,但是也是未來老賊的苗子,幾個人里說不定就有一兩個能磨練成老賊步卒。這下子饑兵一下子逃光了,損失不小。

不過如果能擊敗面前的官軍,這些饑兵有一些是會為了食物返回回來的。只要擊敗這一千多人的小股官軍,自己的實力不會損失太多。

馬守應躲在塘馬騎兵的中間,大喊一聲:“加快行軍!官軍只會用火器!沖上去我們就贏了!”

被炮彈轟炸得七葷八素的老賊步卒和塘馬們不再追逐逃跑的饑兵,重新匯聚起來,快步朝一里外的官軍殺去。

看到流賊的饑兵被轟潰,李植心情大好,讓炮兵再用實心彈射擊一次。

賊兵們走了一百五十步,距離官兵兩百步,又被當頭炮擊一次。

又是四十發炮彈呼嘯襲來,全部砸進了七千多人的賊兵隊伍。賊兵們一聽到那火炮開炮的轟鳴聲就四散逃亡,一下子就不成隊列。但即便是這樣混亂逃竄的賊兵也絲毫減少不了火炮的殺傷力。兩百步的距離上,六磅炮已經是直射,威力驚人。四十發炮彈在賊兵隊伍里呼嘯穿刺,一瞬間又割下了一百五十條生命。

十幾發炮彈落進了塘馬隊伍里,殺死了幾十個寶貴的賊軍騎兵。

馬守應聽到那炮彈呼嘯聲時候也是心里一慌,下意識地在戰馬上縮成一團。一發炮彈從他身邊幾丈處呼嘯而過,打穿了兩個騎兵的坐騎,把那些騎兵從馬背上摔下來,摔了個半死。

馬守應吸了一口氣,暗道這官兵的火力也太猛了。他甚至有些猶豫要不要沖上去了,這炮彈的威力讓他下意識地想逃。

不過最后還是理智戰勝了情緒,馬守應騎在馬上大聲喊道:“沖啊,沖上去就贏了。”

七千九百賊兵鼓起勇氣,大聲呼喊著往選鋒團沖去。

距離兩百步,前面的官軍隊列已經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官軍只有一千多人,排成半圓陣站在一個凸起的小土丘上,兩側布置著四十門大炮。馬守應堅信只要自己沖上去,就贏了。

三千塘馬是最珍貴的,自然用在關鍵處,不能用來沖陣。馬守應讓五千步卒最快速度沖上去,直接攻擊那小股官兵的正面。五千人沖擊一千多人,馬守應覺得自己的老賊步卒肯定能一鼓作氣沖垮官軍。

不過他根本不明白選鋒團的火力有多麼強大。

李植看到賊兵沖到了兩百步外,停止了實心炮彈的轟炸。實心炮彈已經轟散了老回回的賊兵,已經達到了戰略目的,可以告一段落了。他下令讓所有六磅炮快速裝上霰彈,準備炮轟敵人的沖鋒。

火槍手們則站好隊列,準備三段射擊。

三百米,兩百五十米,兩百米,五千舉著大刀長劍的賊兵們叫嚷著,沖到了選鋒團正面兩百米外。

李植揮舞戰刀,大聲喊道:“步槍射擊!”

傳令兵大聲呼喊,三百八十名米尼步槍手瞄準了目標,摁下了扳機。

火光四射,劈哩啪啦地射擊聲連綿響起,在小土丘上激出了幾百股嗆人的黑霧。三百八十發子彈呼嘯著向迎面沖來的流賊士兵。

在兩百米上,訓練了幾個月的射手使用米尼步槍的命中率幾乎是九成。流賊步卒們的沖鋒速度有限,正面沖來時候和固定的靶子似的,只一個瞬間就被射來的子彈撂倒了三百人。

流賊們突遭重擊,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還蒙著頭往前沖。

“射擊!”

只過了七秒,三段擊第二批步槍手走到了前列,開始了第二次屠殺。

又是三百多聲槍響,無數煙霧彌漫開來,把整個凸起的小土丘籠罩在煙霧中。饑渴的子彈從槍膛中飛出,毫不留情地沖進了裸陳列在前的流賊身體中。高速旋轉的子彈破開流賊的皮肉,在那放置內臟的軀體中左沖右刺,把那些器官攪成一團血肉。

沖在最前面的三百多個步卒傷口噴血,口吐鮮血地倒了下去。

最前面的幾百步卒是最勇敢的,一下子就全部倒下了。后面的流賊們一下子傻掉了,他們放慢了腳步,恐懼地看著前面煙霧籠罩的小土丘。

但他們還沒有猶豫過來,第三次射擊就開始了。

“射擊!”

紛飛的子彈像雨點一樣向流賊們飛來,狠狠地撞進了他們的身體,打斷肋骨,攪碎那些脆弱的器官。即便是運氣好沒有被打中軀干,只被擊中手腳,手骨腿骨也是立即被打斷,倒地失去了戰斗力。

只一輪三批射擊,就有九百多名老賊步卒被打死打傷,倒在了血泊中。還活著的老賊步卒,只剩下四千人。

不過流賊們還懷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們揣測著,打完了這一輪,小土丘上的官軍就要裝彈裝火繩,沒有時間再打第二輪了。只要沖上去,就贏了。

他們帶著驚懼,沖到了選鋒團一百二十米開外。

不過他們的幻想很快就被殘酷的現實打破了。只停頓了七秒,小土丘上的選鋒團再次開始三段輪射。

距離一百二十米,子彈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枚又一枚地穿進了流賊的胸膛,打碎心臟,胃臟,肺臟,腎臟,打碎它們遇到的一切,把這些殺人如麻的老賊踢進了地獄。

轉眼間,又有三百五十賊兵倒在米尼槍下。

這不是官軍,這是天兵!前面是死亡禁區,再往前沖是死路一條。

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員損失,已經超越了老賊步卒的承受極限。誰的命都不是揀來的,誰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填平這個死亡禁區?最勇敢的沖在最前面的老賊已經全部犧牲,剩下的沒有那麼勇敢。跑在前面的放慢腳步,想讓后面的填上來擋住自己,跑在后面的則直接轉身就逃。

逃跑的人一剎那就帶動了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轉身逃跑。

他們張皇地轉身逃去,手上的大刀長矛全部被丟下,只希望能跑得更快一些。

在選鋒團一排一排的輪射聲中,老賊步卒們丟盔棄甲,四散逃竄。

逃跑的過程中選鋒團還在射擊,慌張逃亡的老賊又在選鋒團前面拋下了一千多具屍體。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3 PM

第九十四章 擊潰老回回騎兵

馬守應押著塘馬行在老賊步卒的后面,本來是押陣的。但無論他追得如何快,如何兇狠地砍向逃兵,潮水一樣逃下來的步卒依舊不管不顧地往四面八方逃去。顯然,無論馬守應的塘馬多兇狠,都沒有小土丘上天兵一樣的官軍可怕。

轉眼間五千老賊就被槍斃一半,剩下的潰不成軍。馬守應臉色發白,暗道今天竟就這樣敗了?敗給這樣一支僅有一千多人的官軍手上?

即便自己能逃走,以后自己的威名也要受損,還有誰會看得起自己這家隊伍,誰還願意加入自己麾下?被這樣一支一千人的官軍打敗,自己的兵馬以后還怎麼面對官軍,豈不是見到官軍就要發抖逃竄?

不,馬守應還有最后一張王牌。

馬守應拔出戰刀,大聲喊道:“所有塘馬跟著我沖,沖擊官兵北翼的大炮,從最薄弱的地方把官兵打潰。”

塘馬騎兵們都是跟隨馬守應多年的老賊,最是彪悍。塘馬們知道此時形勢已經是孤注一擲,紛紛大聲叫嚷著,停止了追殺逃兵,聚集在一起。它們大聲喊殺,策馬往選鋒團的左翼繞過去。

官兵左翼全是炮兵,看上去最為虛弱。

只聽到一片馬蹄聲疾,三千匹軍馬的馬蹄震動了大地,在荒廢的農田里踏出一片滾滾的煙塵。

馬守應滿臉的猙獰,在隊伍的中間大聲呼喊著,鼓舞著士氣,發誓要把這支官軍沖垮。

塘馬們往選鋒團的左翼沖去,距離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一百米,眼看就要沖到炮兵的前面。

選鋒團左翼的二十門火炮,開火了!

馬守應還從未見識過大炮霰彈。

二十門大炮一門接一門的開火,吐出火舌濃霧,將兩千發細碎的霰彈彈子噴向了一百多米外的流賊塘馬。

沖鋒的塘馬布得太密了,正是霰彈最好的目標。連綿的炮聲中,塘馬一片接一片,像被風吹倒的麥浪一樣接連倒下。流賊隊伍的前段立刻就變成了一個修羅地獄。

密集的霰彈彈子射中了馬匹的前胸,射中了馬匹的馬頭,射中了騎在馬上的騎兵,深深地射進了血肉之中。霰彈炮子的速度比米尼彈更快,破壞力也更強。肌肉被撕碎,骨頭被打斷,鮮血像是泉涌一樣迸出來。

一片接一片,三百左右塘馬被火炮射中。被射中的騎兵們鮮血橫飛。不管是被打死的,被摔死的,還是被猛然壓下的馬匹壓死的,這三百塘馬立即失去了戰斗力。

死傷的塘馬和地上掙扎的賊兵們太多了,竟變成了一片路障,阻攔了后面塘馬繼續沖鋒的路線。塘馬的沖鋒陣型太密集,立即就有幾十匹馬剎不住車被前面的馬匹絆倒,馬失前蹄,人仰馬翻地把背上的騎兵摔下來,又讓幾十騎兵失去了戰斗力。

馬匹嘶鳴聲和傷兵的慘叫聲匯成了一片,聽起來竟像是一片流水的激蕩聲。

看到眼前的一幕,馬守應臉色慘白。

敗了。

自己只剩下兩千六百多塘馬,沖鋒的路線被馬匹屍體和傷兵攔住,一鼓作氣沖潰官兵的計劃已經是幻想。而小土丘上的敵人卻毫發未傷,正準備朝自己這邊射擊,自己已經沒有贏面了。

“射擊!”

選鋒團左翼和中部的八百多火槍手開始朝塘馬們三段射擊。

距離一百米,選鋒團射擊停止在馬屍前的塘馬們仿佛是射擊靜止靶子,幾乎百發百中。兩百七十發子彈劃過,狠狠地扎進了騎兵的身體里。

慘叫聲此起彼伏響起,兩百多個騎兵中彈,摔下了馬。

只一輪射擊,馬守應的塘馬就崩潰了。

老賊步卒的潰敗本來就影響了塘馬的士氣,官軍的強大火力更讓他們驚疑不定,騎兵們士氣並不高。此時塘馬們猛遭霰彈重擊,又被火槍兵打了一輪,合起來已經有五百多騎兵被打死打傷。塘馬們的紀律已經崩潰,一個個都掉頭要逃。

馬守應敗了,徹底敗了。

馬守應看了小土丘上一眼,他要看看這支官軍的頭領是誰,竟然練出這樣一支可怕的兵馬。

他看到的,是李植年輕的身影。十九歲的李植,儼然是個少年。

馬守應覺得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崩潰了,自己轉戰南北七年,經歷多少和官軍的廝殺戰斗,今天竟慘敗在一個少年軍官手上,血本無歸。饑兵逃了,老賊步卒潰了,塘馬被打殘了。要多久自己才能重振雄風?

但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了,現在是考慮能否生還的時候了。

他掉轉馬頭,不管不顧的往來路奔去,希望揀下一條性命。

他逃晚了,被身邊跑得快的騎兵甩到了后面。他剛調轉馬頭,選鋒團又開始了一輪齊射,一發子彈穩穩地射了過來,從馬守應的左背射進了馬守應的身體,旋轉著撕碎了他的心臟。

馬守應慘叫了一聲,就像一個沙包一樣悶聲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李植站在小土丘上,看到被賊騎簇擁在中間的一個大將被步槍擊斃,興奮地一拍大腿——說不定那就是老回回被擊斃,那自己就賺大了。

李植在側面大獲全勝,正面戰場上官軍的戰況卻晦暗不明。

盧象升和幾個總兵、副將們站在一個隆起的土丘上觀察不遠處的戰場廝殺,一個個皺眉不語。

一直以來,官軍都認為自己的戰斗力強于流賊。前幾年,盧象升甚至能帶領幾千官軍追殺幾萬流賊,殺得流賊抱頭鼠竄。但今年以來,這種情況卻被逆轉了。流賊不但敢和官軍正面對陣,還能堅持戰斗擊破官軍。

幾個月前,剿賊的副將劉弘烈被流賊俘虜。沒多久,副將艾萬年、柳國鎮復戰死。接下來,百戰百勝的官軍王牌,總兵曹文詔在湫頭鎮被賊兵埋伏殺死,從此賊軍氣勢大漲,再不懼怕官軍。

此次汝州大戰,官軍將領們依然還抱著輕視賊兵的念頭,但戰場的實際情況卻讓盧象升等人明白:賊兵,戰斗力可觀。

戰場上兩萬五千官軍對戰高迎祥、李自成的三萬七千步騎,官軍不但不能大破賊兵,還隱隱處于下風。原先盧象升等人準備在一個時辰內擊潰賊兵,但現在看來,這樣打下去,要被擊潰的是官軍。

盧象升眉頭緊皺,握著腰上的大刀不語。這樣下去,顯然要敗。而盧象升手上可以再投入戰場的,只剩下山海關副將李重鎮一支兵馬。

李重鎮是有其他用處的:按計劃,李重鎮要在李植潰敗后牽制老回回兵馬,所以沒有殺進膠著的戰場,而是在右翼護衛大軍。盧象升有心將李重鎮的三千兵馬也投入戰場,但又擔心天0津的兵馬被老回回擊潰后,無人牽制老回回。

如果無人牽制老回回,老回回從容夾擊官軍側翼,那官軍的場面就是大潰敗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4 PM

第九十五章 斥候回報

盧象升正猶豫著,卻聽到一邊的總兵遼東總兵官祖寬說道:“大人,那李植的兵馬孱弱,可能已經崩潰了,老回回很快就要包抄過來。到時候李重鎮的兵馬被抽出去抵擋老回回,情況怕更加不妙啊!”

祖寬的意思,是要退兵。

聽到祖寬的話,其他將領們紛紛說道:

“天0津的兵馬肯定支撐不了多久!”

“我看天0津的兵馬已經潰了,斥候還沒有報告過來罷了!”

“大人!情況糟糕啊,要不我們鳴金收兵,退回大營死守?”

“大人,如今形勢不妙,只能退兵了!”

官軍將領們眼看形勢不妙,一個個想逃跑了。

此時兩軍已經接陣,鳴金退兵必然會導致極大的傷亡,逃跑中說不定要被賊兵掩殺三、四千人。但是盧象升知道眾將說得有道理,天0津的兵馬僅是一個防守,擋不住老回回多久,再不退下去可能就更難退了。

盧象升掃視了周圍的將領一眼,臉上陰晴不定,十分猶豫。

祖寬上前一步說道:“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再不退兵,等老回回掩殺過來,我們就退不下去了!”

盧象升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卻聽到東面傳來一聲長長的喊聲。

“報~~!”

盧象升看了來聲處一眼,看到了一個身穿甲胄的斥候跳下了馬,快步朝土丘上跑來。這個斥候盧象升認得,是一眾將領昨天集體推選出來,專門派出偵查東面老回回動向的精銳斥候甲長。東面的戰況關系戰局進退,一眾將領們知道利害,專門選了最精銳的斥候偵查情況。

這個斥候回來了,一定是東面的戰況出了大情況。

看到這個斥候甲長來到,一眾將領們都是喟然長嘆:

“我就知道,李植的兵馬敗了!”

“糟糕,這個斥候回來了,東面已經完了,天0津的兵馬敗得這麼快!”

“沒想到天0津的兵馬這麼不堪一擊!”

“我就知道那李0植是個狂徒!這下被他害死了!”

“趕緊走!等老回回掩殺過來,我們就退不下去了。”

盧象升本來還對言之鑿鑿的李植有一些信心,希望他能多支持一會。但此時看到那個斥候甲長親自來報軍情,盧象升也知道這一定是東面分出勝負了。李植不可能擊敗老回回,顯然李植已經潰敗了。

這一仗,輸了!現在官軍要在北面和東面面對雙重的攻擊,情況更加糟糕。這樣張皇撤兵,恐怕不僅要折掉三、四千人,起碼要被偽王偽將掩殺六、七千兵馬。

一眾軍官都臉色發白,都懶的去聽那斥候怎麼說了。他們生怕撤兵完了退不下去,集體聚集到盧象升旁邊。

“大人!快下令撤兵吧。”

“大人!再不走就要一潰千里了!”

“大人,現在走還能撤下兩萬人!”

盧象升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看到那個斥候沖到眾將面前,半跪于地大聲喊道:“大人!喜報啊!”

眾將領覺得李植鐵定是敗了,都懶得聽斥候的話,聽到這話一個個都沒有反應過來。還在勸盧象升快跑。

“大人,你先走!用我的寶馬!”

盧象升聽到斥候的話,卻是愣了愣。他撥開擋在自己前面的一名副將,驚疑地問道:“喜報?”

那個斥候抬頭說道:“大人,大大的喜報啊!”

聽到這話,周圍的將領終于回神過來了,聽清楚了斥候說的是喜報兩個字。

喜報?什麼喜報?李植還沒有敗?沒有敗這個斥候甲長親自跑回來做什麼?

眾將領一個個轉身過來,看怪物一樣看著那個半跪在地的斥候甲長。

那個斥候甲長大聲說道:“天0津防守李植已經擊潰賊兵,擊殺賊兵三千八百,陣斬老回回馬守應!”

聽到這話,眾將領一個個全呆住了。

擊殺賊兵三千八百?陣斬老回回馬守應?就憑天0津一個防守官的一千三百弱兵?開玩笑麼?

盧象升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臉上又喜又驚,大聲喊道:“你再說一遍!”

那個斥候甲長再次大聲喊道:“天0津防守李植已經擊潰賊兵,擊殺賊兵三千八百,陣斬老回回馬守應!”

眾將這才回過神來,一個個睜大眼睛盯著這個斥候甲長,仿佛要把他吃了。

“不可能啊。。。”

“這怎麼可能?”

“斥候兵!你搞錯了吧!”

那個斥候見眾將疑慮,大聲說道:“在下親眼所見,戰場屍橫遍野,全是流賊的屍體。天0津的兵馬毫發未傷,割了三千八百顆首級,防守官李植還親自給我看了老回回馬守應的屍體!”

眾將聽了這話,目瞪口呆,一個個互相看著,半天緩不過神來。

一千三百兵馬打掉了老回回三萬部眾?即便不算饑兵,那馬守應也有八千兵馬。流賊這幾年戰斗力猛漲,老回回的兵馬又是有名的彪悍,結果這才開打多久?就這麼一會,他們就被一千三百天0津兵馬大敗,老回回都被斬于陣中?

眾將呆了半天,硬是沒有一個人說話。憋了半天,眾將突然臉紅耳赤地大聲說道。

“不可能,你肯定是搞錯了!”

“絕不可能!那個李植沒那麼大本事。”

“一個狂徒,能陣斬老回回?開什麼玩笑?”

“斥候!你可知道謊報軍情該當何罪?”

眾將惱羞成怒,把那個斥候甲長圍在中間大罵了一頓,倒是把那個斥候嚇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但眾將正在這里叱喝小兵,卻又有三個斥候快馬沖了過來。

“報~~!”

眾將愣了愣,集體看向沖上來的三個斥候。

“天0津防守李植陣斬老回回后,已經率部向此支援過來!”

聽到這話,眾將們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一個斥候可能搞錯,可是這兩批斥候四個人,那就不可能都搞錯了。這個李植,真的陣斬了老回回?就是最精銳的九邊精兵,總兵麾下精兵,也沒有這樣的戰斗力啊!這個李植是個防守官?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5 PM

第九十六章 支援

眾將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吶吶向斥候們問道:“李植如何擊敗的老回回?”

斥候大聲說道:“大戰之時賊兵塘馬眾多,我們被逼在外面看不到戰場。大戰結束后我等才沖了進去,聽天0津的兵馬說是用大炮鳥銃破賊的!”

鳥銃就算了,各地的明軍都有,官兵們怕炸鏜都不大敢用。聽到大炮,眾將都是一愣:“李植有大炮?”

盧象升撫須說道:“李植確實上報過說他有輕炮四十門!本官本想李植也許能堅守一個時辰,想不到他竟能憑此大炮斬殺老回回!”

聽到李植有大炮,眾將悻悻站在那里,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倒是山海關副將李重鎮站出來說話了。李植擊敗了老回回,他就不用做牽制甚至斷后的苦差了,他是真心感激李植,大聲贊道:“天0津的兵馬威武啊!便是當年的戚家軍在此,也不過如此!”

眾將聽了這句話,都有些面紅耳赤。他們是沒有立場表揚李植的。這些天他們嘲諷鄙視李植,沒想到此時這個小將卻立下如此大功。

眾人這才想起李植的那句話,“天0津派我來援剿,不丟臉!”現在看來不但不丟臉,還大大地給天0津長臉啊!

眾將悻悻地站在小土丘上,說不出話來。

倒是總理盧象升第一個緩了過來,撫須長嘆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想不到一個區區衛所防守官,居然能陣斬馬守應。這一仗無論如何不算輸了!這不光是李植的喜訊,也是諸位的喜訊啊!”

李植斬首這麼多,這一仗眾將便算是打贏了,報上去大大的有功。聽到這話,一眾將領才明白過來,咬咬牙,這些將領們轉過身來拍起了盧象升的馬屁:

“都是總理大人運籌帷幄,才有此勝!”

“總理大人慧眼獨具,我等佩服!”

盧象升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如今馬守應已敗,無需提防東面。天0津兵馬強悍,即將來援,此戰大有可為!李重鎮何在?”

李重鎮拱手說道:“末將在!”

盧象升大聲說道:“你部兵馬不需再防守右翼,我令你軍隨其他諸軍殺入戰場,和賊兵一決雌雄!”

“末將得令!”

盧象升又說道:“眾將聽令,準備隨我殺入陣中,親自入戰場破賊!”

處理完賊兵首級,李植趕緊指揮一千一百火槍手向北面進軍,支援盧象升的正面戰場。

距離北面戰場三十里路,李植率部快走,花了兩個半小時到達正面戰場。等李植到達戰場的時候,看到整個戰事已經是一片焦灼。

李植率部站上一片高地,粗粗看了看戰場的情況。

整個戰場位于一片廢棄的農田上,連綿四、五里,此時戰場上人頭聳動,殺聲震天。北面的賊兵到處舉著“闖”字大旗和“李”字大旗,正往南面進攻。南面的官兵打著各鎮的各色旗幟,正往北面攻回去。

戰場的中央,一桿“盧”字大旗隨風飄揚。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盧象升已經放棄了指揮,率領旗下標兵殺進了戰場。他揮舞著一把長柄大刀,在戰場最中央左右沖殺,山文甲外面的青袍都被流賊的鮮血染紅了。流賊大小頭目無一個人敢擋盧象升的鋒芒,只能集體防守,一步步往后面退去。

李植沒想到盧象升一個文官,打起仗來這麼驍勇。

幾個總兵副將此時也全部親自披掛上陣,在自己的部隊前面沖鋒陷陣。他們一邊揮舞著武器拼命沖殺,一邊大聲叫嚷著鼓舞著士氣。也就是靠官軍將領的身先士卒,官軍才吊著一口氣沒有崩潰。否則依官軍這段時間低迷的士氣,早就被擊潰了。

李植又仔細看了看,看清楚了戰場形勢。

官軍中路戰況占優,盧象升率領標軍和幾路參將游擊在中路反復沖殺,對面的賊兵中軍力有不逮。

西翼的戰事相對穩定。李植仔細看了看,發現兩邊的騎兵在西翼廝殺。

流賊西翼有近萬人的大隊騎兵,分為兩伙人。兩伙騎兵反復沖擊官軍的西翼,和那邊的五千官軍騎兵近萬步卒來回廝殺。那一邊的賊兵旗幟特別多,遠遠看去一片旌旗招展。

大概賊軍的兩個大首領,高迎祥和李自成,就在那兩伙騎兵里面。

東翼上,官軍的形勢就有些危急了,賊兵的東側集結著精銳老賊,兵力十分密集,正狠狠地壓迫著官軍的東翼,似乎一口氣就要把官軍東翼擊潰。

李植仔細看了看,發現遼東總兵官祖寬、山海關副將李重鎮、密云副將雷時聲等幾人戰斗在戰線東側,正在奮力拼殺。三將所在的東側情況最為危急,尤其是最東側的祖寬處。

那祖寬一身的血,身邊的躺著幾十個精銳家丁的屍體。大概是兵力不足又沖得太猛了,他不小心沖進了老賊的包圍圈里。現在他身邊只余十幾人,被流賊精銳斷了后路虛虛圍了幾圈。后面的遼東軍想要沖過來接應總兵卻被流賊擋著,祖寬扛著一把三環大刀指揮家丁左右防守,危在旦夕。

選鋒團在高處站了一會,官軍和賊兵們就看到了選鋒團。看到援軍到來,官軍士氣頓時一振。盧象升看到李植的旗幟,十分激憤地和身邊的標兵喊了幾句什麼,那一群標兵頓時士氣大振,又往前面沖了幾米,逼退了一片賊軍。

便是李重鎮,看到李植的旗幟到達戰場也是精神一振,大聲鼓舞起身邊的士兵,讓士兵們不要再往后退。

李植不再猶豫,讓士兵們裝好火藥子彈,率領選鋒團朝流賊的東翼攻去。

看李植的部隊過來,流賊陣中旌旗揮舞,傳令兵來回穿梭,便有兩千人棄了前面的官軍,抽身退出戰場,朝東面的李植部隊迎來。

這兩千人本來是對陣遼東總兵祖寬的隊伍,和其他三千老賊一起一直壓著遼東兵打。此時兩千人一抽出去,祖寬前面的壓力頓時一輕,遼東軍轉危為安。

祖寬本來在賊兵的包圍中左支右絀。他廝殺了一個多時辰,力氣都快用盡了,但這生死關頭卻容不得他手軟,他喘了一口氣,猛地大叫一聲舉刀往南面的流賊砍去,想逼退這幾個包圍自己的流賊沖回到大隊伍里去,卻硬生生被那幾個精銳老賊舞刀逼了回來。

祖寬心里一寒,暗道自己身經百戰,莫非今天要折在這里?

祖寬正在那里焦慮,卻突然看到包圍自己的賊兵棄了自己齊齊退去,往東面攻去。

得救了?誰救了自己?祖寬心頭狂喜,抬頭一看,看到了來援的李字大旗。

東側援軍?李?天0津李植?自己竟被李植救了下來!自己昨天還辱罵過他哩!

祖寬站在那里,一時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羞。他尷尬地看著不遠處的李字大旗,心里百味雜陳。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7 PM

第九十七章 攻擊流賊東翼

按照流賊的估計,抽出來這兩千賊兵足夠擋住李植的一千人馬了。這伙流賊卻不知道選鋒團火力的威猛。

李植騎在馬上,站在排成三排的步槍兵身后,揮舞馬刀喊道:

傳令兵把命令大聲傳達下去。

距離賊兵一百五十米,火舌從槍管中噴出,一片一片煙霧冒出來,三百八十發子彈向對面兩千老賊步卒射去。老賊們就像被割倒的麥子,一片片地倒了下去,剎那就失去了三百多個戰士。

老賊們哪里見過這樣的火力,目瞪口呆地在原地愣了幾秒,便轉身要逃!

李植哪里會放過他們,大聲喊道:

子彈從逃兵們的背后刺入身體,把這些專事破壞的賊兵結果在戰場上。

三輪步槍打完,已經有近千老賊步卒被撂倒在地。迎上李植的兩千老賊只剩一千兵馬,早已經不成軍了,像被撒開的沙子一樣,丟盔棄甲地往北面逃去。

只用了幾分鐘,李植就把賊兵調出來的兩千迎擊兵力打潰了。祖寬在戰斗中看不到李植那邊的具體情況,但也知道賊兵的旗幟剛迎上李植的旗幟就潰了,那旗幟倒了下來。

從自己這邊抽調過去的賊兵被擊潰了?這麼快?這些精銳老賊殺得自己差點丟掉性命,竟這麼一下子就被李植收拾了。

這李植是神兵天將?

選鋒營繼續向流賊的東側壓去。流賊無奈,又抽調出五千人退出正面的戰斗,喊叫著朝李植沖了過來。

這五千人是更里面的賊兵,本來是面對山海關副將李重鎮的隊伍,本來已經壓得李重鎮喘不過氣來。李重鎮率領麾下三千人且戰且退,已經后退了兩、三百米。李重鎮如果再退,就要讓整個東側戰線被流賊擊穿。

李重鎮暗自焦心,大聲嘶吼著讓士兵們往前沖,往前頂住。

如果流賊從自己這里突破戰線,導致整個戰局崩潰,總理大人絕不會輕饒自己。但流賊的戰力實在不俗,李重鎮隱隱覺得自己頂不住多久了。

然后李植的援軍來了。沒一會,自己前面的五千人就被抽走了。這突然一抽出去,李重鎮立即化險為夷,前面竟沒有了敵人。李重鎮感激地看了李植的旗幟一眼,大聲喊殺著沖了上去,他率部往前壓了幾百米,截斷了流賊的東翼,把流賊東翼剩余兵馬虛虛圍了起來。

盧象升在戰場中央廝殺,看不清東側的戰況。但他明顯感覺到李植到達后敵人東翼的力量薄弱了。他大喜過望,改變戰術,率領標軍往東側壓去,力爭要把東側的賊兵壓垮。

雖然高迎祥、李自成從李重鎮對面抽調出五千人迎戰李植,但這五千精疲力盡的流賊,又哪里是選鋒團火槍手的對手?這些賊兵已經很疲勞了,跑起來都跑不快,如何沖得破選鋒營前面兩百米的死亡禁地?更何況這五千老賊的士氣和官軍一樣已經崩到極限,稍受重擊就要崩潰。

距離兩百米,三百八十發子彈劈哩啪啦地從火舌中噴出,向那些作惡多端的老賊們射去,毫不留情地鉆進了他們的身體,把他們脆弱的生命生生結束。

三百老賊在那一片槍響聲后,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戰場上,再也爬不起來。

隨著一聲槍響,一個老賊被打中了左眼,眼睛里猛地噴出一個血柱,這個老賊就失去了生命。

一個老賊跑動中被打中了右腹,米尼彈旋轉著撕開了他的皮膚。因為鉆入身體時候受力不均勻,子彈在他的右腹不規則地旋轉起來,攪碎了他的右腎和腸子,把這些脆弱的器官轉成了一團肉泥。中彈不過五秒,他就口吐鮮血地倒了下去。

距離一百七十米,又是三百八十發米尼步槍開火。就像是一場屠殺,將三百二十名老賊倒在了地上。老賊們已經不敢全速奔跑,他們戰栗地放緩了腳步,希望別的賊兵沖到自己前面,幫自己擋下子彈。

但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最后所有人都放慢了腳步。

距離一百五十米,選鋒團再次開火。

已經算是老兵的蔣充瞄準了一個老賊頭領,冷靜地按下了扳機。只聽到一聲清脆的槍響,米尼步槍槍口和槍機處同時冒出火花和煙霧,前面那個老賊頭領痛苦地捂著右胸,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蔣充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渣,有些得意。

選鋒團三輪打完,地上倒了近一千賊兵。剩下的四千賊兵便被打崩,他們再無力繼續戰斗,嚎叫著離開了戰場,往北面逃去。

老賊們逃亡的過程中還要承受選鋒團的火力打擊,又被撂倒六百多人。

選鋒團又解決了一撥敵人,又往流賊的東側壓去。

祖寬剛才已經跳脫了賊兵的包圍,回到了自己的大部隊里。他騎上了自己的大馬,左右看了看戰場的形勢。

祖寬的兵馬在陣線最東翼,他看到了東面殺過來的選鋒團。

選鋒團西北面,五千迎擊李植的老賊,不知道為什麼已經只剩下三千多人,扔下一地的屍體,正張皇失措地往更北面逃去,丟盔棄甲。李植的兵馬沐浴在一片濃厚的黑色煙霧中,正大步往賊兵東翼的剩余兵馬壓過去。

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天0津的兵馬就殺了一千多流賊,把五千流賊打潰了?這是什麼概念?

祖寬征戰南北幾十年,還從未遇到如此兇悍的兵馬。

他心下駭然,暗道此戰若勝,李植實為首功!

李重鎮正在壓迫流賊東翼的剩余兵馬,卻突然看到那些轉去對陣李植的五千兵馬敗了。那五千人的旗幟本來還高高舉著,一路往東面迎去,卻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旗幟就全部倒了。李重鎮看那些倒下的旗幟就知道,這些兵馬已經潰不成軍。

李重鎮心里十分震驚。要知道自己是一個副將,剛才尚被這五千兵馬壓得喘不過氣來。李植一個防守的兵力,卻能在短短時間擊潰這五千人。

這要悍勇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到?便是戚爺爺的戚家軍怕也沒有這樣的戰斗力,這天0津的兵馬是神兵下凡嗎?

李重鎮站在戰場上看著選鋒營的旗幟,有些發愣。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8 PM

第九十八章 闖王闖將潰逃

李植殺進膠著的戰場后,形勢急轉直下,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官軍。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流賊即將被李植壓垮。流賊的東翼再沒有能夠威脅李植的兵馬。被擊潰了七千人后,流賊東翼的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如果流賊西側的九千塘馬繞回來向李植發起集團沖鋒,也許能夠沖垮李植的兵馬。但是這一戰戰場綿延四、五里,西側的高迎祥李自成繞過來起碼要十分鐘,在這段時間內李植的兵馬肯定能把流賊的東翼射崩。流賊的東路一崩,整個流賊陣線要不了多久也會崩潰。

時間在官軍一邊,流賊的失敗,已經注定。

所有流賊都看向了西邊,看向了他們的大首領,希望闖王闖將拿出良策改變戰場形勢。

關鍵時刻,高迎祥和李自成展示出了他們最拿手的本事——逃跑。

高迎祥和李自成起事以來,到處被官軍追殺,也不知道逃過多少次了。他們雖然想趁流賊殺死曹文詔士氣大振之時再打敗盧象升,從此得到和官軍作戰的主動權。但只要形勢不對,他們還是會再逃的。他們堅信一個道理,只要精華主力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高迎祥和李自成不再指揮騎兵沖壓官軍的西翼,而是轉過馬頭,拋棄了還在死戰的兩萬多老賊步卒,率領九千騎兵往北面逃去。他們進攻時候像一陣風,逃跑時候更加快,轉眼就跑出去了幾百米。

戰場中間的老賊步卒們還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還在抵擋官軍。

等興奮的最西翼官兵大聲呼號,把高、李逃跑的消息傳到流賊耳中,等流賊們始終等不到回馬槍殺回來的統帥和騎兵,從而相信官軍的呼號時候,已經過了幾分鐘,此時高、李二人率領騎兵已經逃出了兩、三里,追不上了。

大首領棄我們逃了!

流賊的大軍就像一片緊繃的玻璃突然崩了,頓時化成了碎片。

先是西翼目睹闖王闖將逃跑的幾千流賊棄了對手,撒腿往北面逃去。接著不到半分鐘,流賊東翼早已脆弱的防線也崩潰了,被李植打潰七千人后,東翼的流賊早已經無力抵擋官軍。此時聽到大頭領逃跑的消息,老賊步卒們頓時一潰千里。

很快,盧象升面前的一萬中軍流賊也不再敢戰,崩盤了。

兩萬流賊丟盔棄甲,把背部裸地暴露給官軍,向北方逃去。

官軍的將領們剛才還在苦苦支撐,此時卻突然就得到了勝利,一個個如陷夢境。

他們慌忙指揮步卒們追殺逃亡的流賊,但官軍士兵們也已經筋疲力盡,追了幾里路就再追不動,一個個伏在地上大口喘氣。只有五千官軍騎兵還有力氣追殺敵人,這些騎兵四散著追了上去,舉刀朝流賊的背后砍去。

不過這四千多官軍騎兵也不敢追得太猛,官軍步兵已經停止追逐,官軍騎兵一支孤軍追在外面。如果流賊的騎兵突然殺個回馬槍殺回來,官軍騎兵人數只有敵軍一半,要吃大虧。他們只敢來回馳騁追在跑得最慢的老賊身后,砍倒這些沒有力氣的步卒。

盧象升和中軍諸將停下了腳步,看著追殺出去的騎兵,哈哈大笑,慶祝著來之不易的勝利。

汝州之戰,盧象升率官軍大獲全勝,三家流賊潰不成軍,馬守應戰死,高迎祥李自成潰逃,官軍騎兵追殺逃兵十里。此役,官軍以兩千人的傷亡,合計斬敵一萬三千。

大戰以后的第二天,盧象升召集眾將到中軍大帳中議事。

中軍大帳外面,一萬多流賊的首級堆積如山。首級的前面,馬守應的屍體掛在一根木桿上。一些專門的士兵正在用石灰等材料處理首級屍體。其他士兵們則圍繞著這些首級議論紛紛,交談著這一戰的種種情報。

“這次大戰多虧了天0津的兵馬,天0津兵馬只有一千多人,卻陣斬了馬守應!”

“天0津兵馬擊潰了老回回后,就到主戰場支援我們了。”

“要不是天0津兵馬強悍,把賊兵的東翼打崩,這一仗本來是要輸的!”

“要不是天0津的兵馬殺到,說不定你我的小命都沒了。”

軍中最尊重強者,何況是救命的強者?經此一役,各鎮士兵們都對天0津的兵馬十分敬重。各營士兵經過天0津兵馬營外時候都小心謹慎了些,就連他們好奇查看天0津軍營帳里情況時候也只敢偷偷看一眼。

李植帶著幾個營長和士兵走在官軍大營中的道路上,士兵的身后插著“天0津”旗幟和“李”字小旗。所到之處,其他軍鎮的士兵們紛紛尊敬地讓出道路,讓李植一行人先走。

李植看了看這些官軍們,笑道:“這些兵卒們倒是知道好歹!”

鄭開成說道:“要不是我們殺到戰場,仗就打輸了,救命之恩哩!”

李植走到中軍大帳,別了幾個營長和士兵獨自走了進去,看到一眾高級將領都已經站在那里了。

李植一進去,山海關副將李重鎮就迎了上來,大聲說道:“防守官來了!”

李植愣了愣,正要答話,卻看到李重鎮已經一揖及地,笑著說道:“多謝天0津兵馬昨日來援,若不是天0津的兵馬,我部兵馬防衛的戰線東翼便要被賊兵擊潰了。防守官兵馬一到,戰場形勢立轉。若不是防守大人,此戰必敗!”

這個李重鎮倒是知道好歹的,雖然李植只是個小小副千戶防守官,他也懂得感謝李植。李植笑了笑,扶起了李重鎮說道:“副將大人免禮,支援友軍是我等大明武將的本分,用不著感謝的。”

李重鎮站直說道:“是本分,也是情義!”

見李重鎮這樣感謝李植,其他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和李重鎮一樣給李植鞠一躬。

昨日的形勢,要不是李植殺來,確實是要敗績。

不過前些天眾將十分輕慢李植,這一下子給李植行禮拜謝,眾將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眾人沉默了半響,遼東總兵祖寬走了出來。

祖寬前幾日處處鄙視李植,昨日卻被李植救了一命,此時看到李植已經是滿臉羞紅。這個魁梧的老將吸了一口氣,粗著嗓子大聲說道:“防守官勞苦功高!昨日若不是防守官殺到,老夫已經是賊兵刀下之鬼了!”
作者: vgkaykay00    時間: 2022-9-2 07:29 PM

第九十九章 道歉

李植看了看這個總兵大人,笑著說道:“原來在下救了總兵大人!”

祖寬大聲說道:“正是!防守官不但救了老夫,而且也救了遼東鎮三千邊兵。否則老夫一死遼東軍一潰,不知道多少人要被賊兵殺死!”

祖寬臉上紅得和關公似的。他是堂堂總兵,對李植一個防守官說起感激的話來十分尷尬,但心里做人的義氣又讓他不得不說,他甕聲甕氣地大聲說道:“前天老夫反復輕辱防守官,是老夫孟浪,不知道防守官治軍之強。昨日老夫才明白,防守官一千三百家丁之戰力,可以與幾千人的九邊精兵相比。大明有防守官這樣的強兵悍將,是大明之福!”

“防守官受老夫三拜!”

祖寬猛地朝李植作了一揖,手都拱到了地上,然后他站直起來,看了看李植,又一揖及地。這樣拜了三次,他才停了下來。

堂堂總兵給一個衛所防守官行此大禮,這才大明也是獨一份的吧。看到這一幕,旁邊的總兵副將們都十分震撼,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李植趕緊上去扶起祖寬,笑著說道:“總兵大人大禮,在下受不起!”

祖寬被李植扶起來,卻不願意被李植抓著,面紅耳赤地掙脫了李植。他紅著臉不好意思再站在人群前面,說了一聲“多謝防守官!”就兀自走到一邊去了。

眾人看了一陣熱鬧,一個個沉吟不語,看向李植的目光多了幾分敬意。

過了一會,門口的衛兵大聲喊道:“總理大人到~!”

盧象升身穿正三品文官官服,頭戴烏紗帽腳穿皂靴,手撫長須,在幾個幕僚的簇擁下走進了中軍大帳。

兩邊的諸將紛紛拱手行禮,目送總理大人入帳。

站在大帳中間看了看諸將,盧象升大聲說道:“此番大勝,功在全員!昨日全賴諸位親身血戰,才有今日之功,諸位辛苦了!”

一眾將領拱手說道:

“全賴總理大人指揮若定!”

“總理大人親自上陣搏殺,軍心大振,才有此戰之功!”

盧象升點了點頭,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李植,招收說道:“李植,你來!”

李植拱手出列,大聲說道:“末將在!”

盧象升說道:“李植,某前日小看你了。如今看來,十五家援剿兵馬中,以你TJ兵馬最強!看來你那兩百塘馬首級,也是真的!”

頓了頓,盧象升說道:“雖然大勝之功在全員,但也在你!昨天若不是你來支援,和偽王偽將的廝殺是要輸的!你立下了大功一件,本官也是佩服。”

李植有些歡喜,大聲說道:“總理大人過獎了!”

李植正在那里得意,卻聽到盧象升環顧左右說道:“前些天李植初來,不少將領都輕言折辱他!包括本官也小瞧了他。如今李植立了大功,本官甚為自己前些天對李植的輕視不安!”

說完這話,盧象升看了看李植,似乎是在為自己的輕視對李植道歉。接著,盧象升又說道:“那幾日出言折辱李植的幾位,誠當出列向李植行禮謝罪!”

眾將聽了這話,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那些天歧視李植的幾個將領脖子一縮,躲在行列里不願意出去。

見一眾將領不願自己站出來。盧象升點名說道:“密0云副將雷時聲,南0陽參將陳治邦,登0州參將王奮宇,兗0州參將羅解,汝0州游擊馬良文,你等出言折辱李植最多,如今該如何?”

幾個被總理點名的將領正是那些天嘲笑李植的主力,此時他們聽到總理的話,在隊伍里愣了愣,一個個無奈走了出來。

眾將要對一個防守官行禮道歉,一個個臉上發燙。那密0云副將雷時聲也是一員老將,須發皆白,此刻奉了總理大人的命令要道歉,臉上又紅又白十分精彩。其他幾個將領也差不多,十分不情願向一個十九歲的副千戶行禮道歉。

但他們又不敢盧象升的命令,只能硬著頭皮作揖說道:“我等那幾日孟浪了!”

“還請防守官見量!”

“那些話副千戶莫要往心里去。”

李植聽到這五人悻悻的道歉,站在那里低頭不語。

盧象升問道:“李植,如何?”

李植拱手說道:“我看幾位大人都十分勉強,恐怕心里要記恨下官!”

盧象升皺了皺眉頭,淡淡朝那幾個將官說道:“你們哪個記恨李植?”

聽到盧象升的話,道歉的五個將官頭上冒出細汗。總理大人位高權重,一句話可以決定五人的升遷調動,他們哪個敢違抗總理的意思?記恨李植?這道歉是總理的命令,現在五人只想趕緊過關!

雷時聲當場就一拱手拱到地上去了,咬牙說道:“防守官勇冠三軍,若不是防守來援,昨天東翼就要潰了。我等前些日子的輕言折辱都是笑話,哪有記恨防守的緣由?”

南0陽參將陳治邦是個中年人,留著長長的胡子。此時他也是作揖作到了地上,長長的胡子有些顫抖,艱難地大聲說道:“防守的兵馬強悍非常,昨日陣斬老回回,豈是凡俗?我等那些日孟浪了!此時滿懷歉意!如何還敢記恨防守官?”

其他三人也一個個都朝李植一揖及地,大聲說道:

“防守官海量!我等豈敢違抗總理大人的話?前些日子說了那些尖刻的話,此時只有一肚子的后悔。”

“副千戶海涵,副千戶少年英雄,我等都是十二分誠心向副千戶行禮致歉的!”

“我等是十二分佩服防守的戰功!若讓我去和老回回打,怕是頂不住兩個時辰。心里只有佩服,哪里會記恨防守?”

看到這五個將領的窘境,其他的將領十分慶幸自己那時沒有嘲諷李植太多。他們看著五個尷尬的將領在那里道歉求饒,想笑又不好笑,一個個臉上十分精彩。

聽到這些話,李植才笑了笑,讓五人彎腰彎了一會,這才慢慢說道:“諸位上官請起!”

聽到這話,五個將領才長吁了一口氣,直起腰,滿臉羞紅地走回了隊列。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08.wahas.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