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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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1:54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四章

    陽光從窗外斜射而入,一陣檀香從爐鼎裡飄出,緩緩擴散開來。

    房間裡的兩個人對坐著靜默已許久,愣是沒有說一句話。

    須菩提就只是看,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石猴頭皮發麻。

    那目光銳利得似乎想穿透石猴的心一樣,臉上的神情時不時略略變化。

    “這老頭會讀心術,他想讀什麼?”

    關於須菩提會讀心術這個問題石猴早就知道,也早就想開了,要不然跪在門口的時候石猴怎麼什麼都敢從嘴裡往外蹦——反正你不說他也會知道,不如照直說了。

    但是這樣被人面對面地讀心,感覺還是極不舒服。

    不過,好歹是進來了,跪在蒲團上被讀怎麼都好過跪在外面的石板上被讀。

    整整一年,膝蓋都已經跪到長了厚厚的一層繭。

    直到日落西山,明月掛起,風鈴偷偷溜進來掌上燈,又給香爐添了香料,須菩提才伸了伸懶腰,收了收神。

    “‘你像個猢猻,便姓孫,有道是打破冥頑需悟空,便叫孫悟空吧。’這話,可是你說的?”說罷,須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這明明就是你想說的。”石猴心想。

    “也罷,便當做我說的。往後,你便叫孫悟空。”

    “謝師傅賜名!”孫猴子識趣賣乖地叩首。

    和一個能洞察對方心事的人交流,那種痛苦是無以言表的。猴子索性不去想了,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反正走一步是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

    那須菩提捋了捋長鬚,笑道:“你這猴頭,可知為師為何不肯收你?”

    “弟子不知,請師傅明示。”猴子恭恭敬敬地答。

    “修道者,窺視天地之數,行越界之法,修成,可推演天命,翻手為雲,覆手化雨,此為大能。若是遇著好勇鬥狠之徒,必會為禍眾生。故,為師有三不收。”

    “哦?”

    “性格偏執,桀驁不羈者,不收。高傲跋扈,對上天不懷敬畏之心者,不收。這其三……”須菩提伸出三個手指,數到“三”的時候特意頓了頓,面帶笑容地注視著孫猴子。

    “嗯?這‘三’是……”

    “來歷不明者,不收!”頓了頓,須菩提接著說道:“此三者,你若是只占其一二也就罷了,偏偏你這猴頭‘三不收’占了個全。普天之下恐也再難找出另一個了。”

    “什麼?”孫猴子瞪大了眼睛,心裡嘀咕了一句:“我怎麼就成來歷不明的了?”

    須菩提抖了抖拂塵,饒有興緻地注視著猴子,緩緩道:“那你倒說說,你從哪裡來?”

    “我從東勝神州花果山來!”猴子脫口而出。

    不過馬上他就發現不對了,因為一聽他這句話,須菩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目光盯得猴子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若你真從東勝神州來,此時便不應在此!你可知,你足足來早了三百年啊。”

    猴子的臉猛地一陣抽搐。

    和這種人交談,隨時都會虛脫。

    “師傅,莫說這不相干的,何時教徒兒道法?”

    又默默注視了猴子許久,須菩提緩緩轉過頭去遙望窗外一輪明月,淡淡道:“不說也罷,你且下去安頓好,明日早起,為師自會安排你修仙求道之事。”

    退出了門外的時候猴子感覺自己的背上涼颼颼的。

    很快,守在門外的風鈴便領著猴子離開,又在這建在山洞中的道觀裡轉悠了半天才到了給猴子安排的房間。

    這是一個單獨的房間,旁邊便是廚房,並沒有與其他道徒的房間挨在一起,還是單間,似乎預示著須菩提對猴子的特殊對待。

    幫猴子在房間裡點亮了一盞油燈,風鈴又將一套灰色道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桌子上,笑問:“師傅可是為師叔取名了?”

    “嗯。”猴子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房間,這是一個二十平見方的樸素小木屋,因為依山而建,只有一面有窗戶。房間裡放置著簡簡單單的一副臥榻,臥榻上一張矮桌。

    這是這個時代的標準配置,算不上好,但也不至於寒磣。

    “可是‘孫悟空’?”風鈴坐到臥榻上,將桌子上早已經備好的水果推到猴子面前。

    也沒客氣,猴子伸手抓起一個梨就啃了起來。

    囔囔道:“自然是孫悟空了,這還能有錯。”

    “那我以後得稱孫師叔了?”風鈴小心翼翼地問。

    “別。”猴子擺了擺手:“你還是叫我猴子吧,聽著習慣。孫師叔……這聽著怪彆扭的。”

    這一說,風鈴的表情頓時釋然,笑嘻嘻湊過來問道:“猴子,師尊讓你選了道脈了?”

    “道脈?什麼道脈?”

    “我道家有二脈,一脈曰‘行者’,以行證道。另一脈曰‘悟者’,以悟證道。觀內弟子都選的悟者道,此乃任意入門徒弟必選之事。怎麼?師尊沒提起?”

    “沒提。”猴子搖了搖頭。

    “沒提?”風鈴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們足足談了五個時辰,怎麼……莫非連我也不願告知了?”

    “老頭子就是一直看著我,看得我頭皮發麻。話倒是沒個三兩句。”

    風鈴略略想了下,點頭道:“這以前倒也有過,師尊喜好讀心,新徒弟入門必會好好讀上一讀,只是如此之久倒是頭一遭。你且歇息吧,明天一早我再來找你。”

    “嗯。”

    風鈴走了,剩下石猴一個人孤零零躺在硬邦邦的蓆子上。

    “剛剛那是什麼意思呢?”猴子想。

    那談話的內容與語氣,明顯是內藏玄機的架勢。

    “三不收?”

    猴子越想越不對,只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無論有什麼內裡乾坤,還是要先把道法學到手再說。

    “無論如何,總算進來了。”猴子開心地笑,從衣兜裡摸出了一根桔黃色的羽毛,握在手中看了許久,看得入了神:“你說對不對?雀兒。”

    許久之後,他才好像寶貝一樣將它收了起來。

    一夜輾轉反側未能入眠,次日,當天灰濛濛亮的時候,猴子已經爬起來開始洗漱。

    若是放著以前跪在門口邋遢就邋遢無所謂,現在畢竟是正式入了門,總不能還那樣。

    就不說須菩提,其他師兄弟面前留個好印象也還是必要的。

    身上穿著的這件不合身的布衣還是臨時為了體面從山腳下的人家討來的,穿在身上這一年洗都沒洗過,現在破爛就不說了,靠近了聞更是一股濃濃的酸臭味。

    想想終於要活出個“人”樣,猴子心中總算有些寬慰。

    隔壁的廚房已經亮起了燈火,從門縫望進去可以看到一青一少衣著樸素的兩個道徒圍著圍裙在裡面忙碌了起來,屋頂的炊煙裊裊升起。

    饒過廚房,猴子徑直來到屋外的水井邊打水,也不管那麼多直接脫衣露天洗了起來。

    按理說露天洗澡本是不成體統的事,但好在他是一隻猴子,一身的猴毛權當遮羞。

    洗到一半的時候廚房裡年少的道徒拖著水桶推開門,一看見猴子便又立馬驚恐地縮了回去,隱隱約約中猴子聽到廚房裡的兩人正在談論自己。

    被人區別對待這種事情猴子早已習慣,也懶得去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洗刷,倒是歡暢。

    此時,遠處閣樓廊上一位長鬚中年道士負手而立,遠遠地注視著猴子。

    此人身著青色道袍,長髮漆黑,卻兩鬢斑白,眼角上是深深的的魚尾紋,袖口處繡有一金色“雲”字,器宇之間可看出在此觀中地位極高。

    在他的身旁,一位年輕的道士躬身道:“師傅,那便是師尊昨日收的徒弟。”

    “這猴頭跪在門外已有整整一個春秋,為師倒也見過幾次,只是……”長鬚中年道士目光微微眯起,半晌,猛的睜大,才嘆道:“連為師的讀心術都無效,又信口胡言。在門外跪了整整一個春秋都不見離開,可見此猴執念極深。如此心性……師傅為何破格收他為徒,還是入室弟子,實在讓人費解啊。”

    年輕道士低頭輕聲笑道:“依我看,不過是師尊一時心血來潮,待……”

    中年道士側目一瞪,年輕道士猛然閉了嘴。

    那中年道士緩緩仰頭道:“為師作為師兄,就算說那猴頭幾句也是無可厚非。倒是你,胡亂評論師叔師尊,若是讓旁人聽著了,可休怪為師責罰你!”

    “謹遵師傅教誨!謹遵師傅教誨!”年輕道士連忙低頭拱手。

    中年道士轉身緩緩走入內室,隨口問道:“那猴頭可有姓名?”

    年輕道士趕忙跟了進去:“回師傅的話,姓孫,名悟空。風鈴昨夜便來掛了牌,稱是師尊所起。”

    “哦?那今日可是要隨堂聽講?”

    “未曾提及。”

    “不來也罷,老夫樂得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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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2:24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五章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道觀的時候,風鈴端著食物推開了猴子房間的門,只見猴子已經著裝整齊端坐在榻上。

    “倒是起得挺早,也不好好休息一下?”說著,風鈴隨手將蔬果清水放到矮桌上。

    “睡不著。”猴子隨口答了一句,看了看水果,問道:“這裡早上都吃這些?”

    “當然不是,今天的早餐是饅頭和包子。”說著,風鈴將小罈子裡的清水倒了一些到杯子裡,又將裝有水果的托盤推到猴子面前:“你是猴子,吃食自然與我等不同。”

    “以後我還是與你們吃一樣的吧,省得你麻煩。”說著,猴子吃了起來,又邊吃邊問:“今天如何安排?”

    風鈴托著腮幫子注視著猴子,說道:“吃完了我們便去給師尊早請,然後去後山打坐。”

    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是師尊昨夜交代的,他說你戾氣太重,若直接修道,恐入了魔障。故而與其他弟子不同,需打坐靜思。”

    “打坐……”猴子拿著蘋果心想:“那何時可以開始修七十二變和觔斗雲呢?莫不是也要等個七年……也罷,反正修道這檔子事我也沒幹過,就聽老頭子的吧。”

    狼吞虎嚥完,兩人便出了門。

    一路上風鈴領著猴子不斷介紹:“你住的這個地方叫凌燕里,那裡的廚房負責本觀上下一概吃食。再沿著迴廊往上便是麒麟角,乃是本觀種植靈藥之地,同時也收藏著本觀各種煉藥材料。往回走則是飛雲閣,那是青雲師叔的住地。”

    “青雲師叔?”

    風鈴所指的閣樓,便是今晨中年道士所在的閣樓。

    “青雲師叔便是你的五師兄,師尊總共有十位入室弟子,你便是那第十位。如今還在觀內的也只有你和青雲師叔了。現在主持日常講經的也是他。”

    猴子點了點頭:“那你師傅是……”

    “風鈴的師傅乃是清風子,師尊首徒。早達化神入虛之境,得道成仙,只是未到天庭去入仙籍罷了。在師尊門下,亦是修為最高的一個。如今正在北州遊歷,也是不在觀內。”

    “嗯。”

    須菩提的其他弟子,好像《西遊記》裡從未提過啊,有機會倒是應該好好瞭解下才是。

    隨著風鈴,猴子一路參觀道觀。

    這斜月三星洞,道觀依山而建,走廊遍及,層層疊疊,便說是宮殿群規模也不為過,晨間更是雲霧繚繞看起來仙氣勃發。

    從觀內往下望,樓宇隱現,群山環抱,那景色如詩如畫,堪稱人間仙境。

    也難怪須菩提這位不出世的上古大仙會選擇在這裡開山立派。

    “咦?那一座是?”

    雲霧中,猴子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座高聳的塔式建築。

    “本觀重地——藏經閣。那裡日夜有人把守,若沒有師尊的手令,除了我師傅清風子之外是任何人不得入內。”

    “哦?看來老頭子藏起來的把式還不少啊。”猴子摸著下巴開始琢磨著裡面除了七十二變和觔斗雲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高深道法。

    若是有,一併學了去,他日就是有個行差踏錯,也不至於那麼慘。

    那風鈴卻說:“豈能說是藏?守門的不過是幾個平凡弟子,便是我也能輕易過關。要知道道法無邊,需得循序漸進,稍有越界,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性命不保。師尊不過是為我們好。我師傅清風子之所以能隨意出入,那是因為藏經閣內早已沒有他不能看的書。”

    “哦?”

    不多時,遠處傳來陣陣誦讀聲。

    “這是晨起必修的經文誦讀,每日由青雲師叔主持。這觀內觀外的弟子無論品級大多算得上他半個徒弟。青雲師叔未修道前乃一官府執事,最是重視倫常道理、長幼之序。你若見了他,可得多敬著些。”

    走過宏偉的道場時,透過門窗的縫隙猴子能清楚地看到裡面數十名弟子整整齊齊席地盤腿而坐,身前一概擺放著一本經書,齊聲誦讀。

    而在那台階上一位中年道人也與他們一齊打坐誦經。

    遠遠地青雲子似乎也注意到了猴子,不過僅僅是瞟了一眼便又閉上眼睛佯裝看不見。

    又跟著風鈴七轉八轉才到了須菩提的潛心殿。

    “今天開始,你便到後山打坐修行。”這是須菩提見到猴子的第一句話。

    “那,師傅,徒兒要打坐打多久呢?”猴子問。

    “打坐修的是心,修仙修道先修心,若是心未修,便修仙,到頭來不過一禍害耳。什麼時候心修好了,為師再教你想學的。”說罷,須菩提便擺手示意猴子退下,繼續半臥在榻上琢磨自己手中的經文。

    “謹記師傅教誨。”猴子叩首拜謝。

    出了潛心殿,猴子小心翼翼地問風鈴:“師傅說打坐修心,是怎麼個修法?”

    “這……這我也不知。師尊只交代我將你帶到後山自省石,讓你在那打坐,其餘再未曾交代過。”

    “你沒修過心?”

    “嗯……確切地說,這觀裡從未聽過哪個弟子要修心。”

    這一說,猴子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那……是我真的情況特殊,還是老頭子在打什麼算盤呢?”稍稍往後斜了一眼,猴子透過門縫看到須菩提依舊半臥著津津有味研究書籍經文,眉宇之間毫無神色變化,似乎並未使用讀心術讀到猴子這段心理活動。

    算了,姑且去試試吧。

    隨風鈴又是繞了半天才到了後山,見到了所謂的“自省石”。

    那是一塊放在低崖邊上的巨石,高三丈、寬而丈、上窄下寬的構造,坐在上面倒也不擔心巨石會翻滾下山。

    崖邊便是一個深潭,瀑布從山頂上傾瀉而下,轟鳴聲震耳欲聾。

    除了鳥語花香的自然景觀之外,這裡是一個說話都費勁的地方,與那水簾洞倒是有些相似。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石頭,猴子看著風鈴。

    “嗯,去吧。”風鈴點頭道。

    爬上自省石的時候,猴子其實是抱著“這塊石頭是某種神器”之類的想法。然而直到風鈴轉身離開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腦子裡除了問號什麼都沒有。

    “就這麼坐著?”猴子忽然覺得蛋疼菊花緊。

    在門外跪了一年,在那一年裡猴子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進入門內。然而現在的情況是在門外的時候是跪在石板上,入了門則變成坐在石頭上。

    “似乎,區別不大啊。不會的!肯定內有玄機。”猴子想。

    閉上眼睛,他開始細細地感受。

    首先嘗試的是腦海中空無一物,當然,對於正常人……或者正常猴來說這種情況不可能維持多久。

    實在不行了,猴子開始嘗試盯著某個東西看……

    不過很可惜,直到他肚子咕咕叫的時候都沒感受到任何東西。

    斜月三星洞這個地方是沒有午飯吃的,自然風鈴也不會送飯來,於是他抽空下去摘了幾個野果子吃,完了又爬回石頭上繼續“冥想”。

    當日落西山的時候風鈴終於提著籃子沿著山道緩緩走來。

    “怎麼樣?今天。”

    “額……就坐著咯。”猴子邊吃著東西邊扭頭看自省石,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說,師傅會不會耍我?”

    “不可能!師尊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風鈴捲起拂塵敲猴子的腦袋:“叫你亂想!”

    “那你說,我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呢?修心?怎麼個修法?”

    “肯定是你不夠靜心!說了是修心了,你肯定是胡思亂想了。”風鈴信誓旦旦地說。

    返回了住處,猴子躺在蓆子上左思右想。

    “我不夠靜心?這……說的好像也沒錯。在那裡沒事幹,我總是不自覺地胡思亂想。要做到腦海一片空白嗎?修心,究竟是怎麼個修法呢?這老頭子居然也不給點提示……”

    想著,猴子從床榻上跳了起來,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套上鞋襪,星夜出了門摸黑去後山。

    這一路正巧要路過青雲子的飛雲閣。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還難以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看清台階上鬼鬼祟祟的一隻猴子,不過青雲子可是須菩提的入室弟子,憑他的修為這點感知力簡直就是小兒科。

    只見站在閣樓上的他默默地回頭,低聲對身後的年輕道士說道:“虛度,去看看那猴頭鬼鬼祟祟想幹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2:32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六章

    黑漆漆的夜,猴子摸黑來到自省石旁。

    遠看是石頭,近看還是石頭,白天是如此,夜裡也沒啥變化。

    “這是普通石頭?那老頭子為什麼要指定這裡修心呢?”想著,猴子躡手躡腳地爬上了自省石,繼續用各種方法打坐。

    而此時,遠處草叢裡,兩個年輕的道士已經看得極不耐煩了。

    “虛度,你說這猴子是想幹嘛?大半夜跑這裡來打坐?瘋了不成?”

    旁邊的虛度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畜生的想法我們怎麼能理解?師傅讓我們來,我們好好跟著便是。原以為想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沒想到直接繞這裡來了。虛進,你說,會不會是他發現我們跟蹤了?”

    “有可能。”虛進點了點頭,在草叢裡趴得更低了。

    這一夜,微風撫弄綠葉,樹林裡蟲雀鳴叫,身旁的瀑布萬古不變地奔騰,兩個道士在草叢裡被蚊子叮得渾身疙瘩。

    猴子在石頭上嘗試了各種方式,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修心……就是單純地讓心境平和?”

    直到黎明時分猴子才失望地回去,留下草叢裡兩個昏昏欲睡的道士。

    回了房間,吃完風鈴送過來的早飯,猴子又照著昨天的行程先去給須菩提早請。

    這一次,須菩提乾脆背對著猴子躺臥,依舊是津津有味的研究著經文。

    “昨日修行,可見進展啊?”須菩提懶洋洋地問。

    “弟子愚鈍,未有進展。”猴子深深叩拜下去,緩緩抬頭瞄了一眼須菩提,那老頭子依舊是背對著似乎事不關己似的。

    “修行之事,需得長年累月,徒兒切勿懈怠。”

    “謹遵師傅教誨。”

    “下去吧。”須菩提擺了擺手。

    “是。”

    猴子站起來轉身剛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頭跪了下去:“師傅,徒兒有惑。”

    “但說無妨。”

    鼓起勇氣,猴子張口說道:“師傅讓徒兒修心,可徒兒尚且不知何為修心,何為進展。莫非只是在後山打坐了事?徒兒需得修到何種境界方可修行法術?還請師傅明示。”

    說完,猴子叩拜下去一動不動。

    須菩提緩緩回頭,起身笑道:“你這猴頭就如此急切想學術法?修行之路長路漫漫,動輒數百年方能有所成,這才一日,你便忍受不了?”

    “徒兒不是受不了修行的苦,也不是怕修行漫長……只是,徒兒迷茫!”

    “為師曾說過,你這猴頭‘三不收’全犯了個齊,即便不論第三,那一二又豈可視而不見?如此心性,將來修仙縱然有所成,也必闖下大禍。讓你去修心,為的是平復心境。後山不過是一僻靜之處耳。哪日若是入了定,心中無物,為師便教你通天之法!”

    “徒兒明白。”

    “既然明白,便去吧。”須菩提扭頭又是繼續翻閱典籍。

    猴子頭也沒抬,只是躬著身子緩緩站起,退出門外。

    這修心,搞了半天竟然修心養性的意思!

    “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看到猴子的時候風鈴呆了一下:“師尊訓你了?”

    猴子咬牙切齒地答道:“老頭子……居然是要我修心養性……”

    這一說,風鈴頓時笑了。

    “我當是什麼呢,修仙不修心養性,你還想著窮奢極欲不成?”想了想,風鈴又說:“不過……這修心養性大多講的都是平日裡,極少是要專門去打坐修行的。”

    猴子黑著臉直接往後山去了:“我覺得老頭子就是在耍我,他就是要我到後山去蹲個三五年的意思。”

    風鈴連忙追上去,用拂塵敲猴子的背:“猴子,休要亂說。你還想去門外跪著啊?”

    又是一天,黃昏的時候猴子返回了住所,而在飛雲閣裡,三個人正竊竊私語。

    “那猴子昨夜只是去了後山打坐?”青雲子輕捋長鬚,甚是不可思議。

    虛度低聲道:“昨晚徒兒與虛進覺得不可思議,今天特去打探,聽風鈴說師尊讓他從昨日起便到後山打坐修心,也難怪沒來隨堂聽講。想那猴子心性不定,必是昨日無所成,昨夜才……”

    “打坐修心?”青雲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讓新入門的弟子打坐修心,這倒是從未聽說過。雖然也可如此,只是依那猴子的心性,恐十年八載也難有所成……日子久了怕是要生出事端。你等往後必要多注意點,若那猴頭有何妄動,業不可輕舉,只需知會為師便可。”

    說罷,青雲子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竹簡放到虛度手中:“此為簡乃為師偶然所得之寶,名喚‘連牘’,你我各執一片,若有急事,只需用手指在竹簡上寫出,為師便會知曉。”

    “謹遵師命!”

    那一夜,猴子又偷偷溜了去後山自省石,虛度虛進兩師兄弟自然便也跟了去。

    如此一月過去,猴子修心依舊毫無寸進,甚是煩躁,須菩提又愛理不理。倒是虛度虛進兩師兄弟先熬不住害了病,只得換成輪流跟蹤。

    風鈴知道猴子心情惡劣,每日依舊送飯食,不再提起修心之事,只是顧左右而言他。

    “猴子,這兩日觀裡可熱鬧了。昨日二郎神楊戩遣人送了些瑪瑙寶玉來,說是與師尊祝壽。”

    猴子咬著饅頭問:“師傅昨日壽辰?”

    “這便不知了,我等都不知師尊壽辰幾何,那楊戩也不知道從哪裡打探到的,興許只是個名目。”

    “瑪瑙寶玉?”猴子略略想了下,笑道:“師傅要那些做甚?想那楊戩與天庭關係緊張,師尊必是退了回去,免惹麻煩。”

    “那你便猜錯了。”風鈴搖頭晃腦笑嘻嘻地說:“師尊照單全收了,只是臨行叮囑來人,往後莫要如此破費。”

    “哦。”猴子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二郎神的人前腳剛走,今天天庭玉帝特使便到了,送的瓊漿蟠桃,也說是與師尊祝壽。師尊也是照單全收。”

    “兩邊通吃啊!”猴子忍不住喊了出來。

    “那你便不懂了。”風鈴搖頭晃腦故作深沉道:“聽聞天庭玉帝正召集大軍準備征討楊戩,可惜天庭諸將自知實力不濟,皆避戰不出,只有天蓬元帥一人請戰。雖有兵,卻無將。征討楊戩之事怕是難有建樹。”

    “天蓬元帥請戰?”猴子聽得一愣一愣的。

    戰楊戩,那豬八戒有這本事嗎?

    “那楊戩出身闡教,又是三代首席大弟子,太上想是料定有此事早早閉關不出,此時天上諸將不是同門便是手下敗將,又如何有人敢惹他楊戩。想我師尊乃是上古大仙,楊戩必是怕玉帝走投無路請師尊出山才送的禮投石問路。玉帝又怕這邊被楊戩捷足先登……俗話說‘不怕神仙貪,就怕神仙不收禮。’這兩邊若是都收還好,若是不收,怕是要被哪家惦記上。”

    猴子笑道:“玉帝可以請如來佛祖去啊。”

    風鈴咯咯笑了起來,道:“這等舅舅打外甥的事,佛祖如何肯管?”

    又是沉默了許久,猴子忽然問道:“風鈴,那楊戩似乎懂得七十二變?”

    “嗯。”風鈴點了點頭,道:“七十二變屬行者道,乃是高深道法。那楊戩修的便是行者道,如今破了殺劫,加之天賦極高,已達出神入化之境界,天上地下無人可望其項背。”

    “哦?”猴子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風鈴,記得你曾提起‘行者道’、‘悟者道’,這兩者有何區別?”

    “修‘悟者道’者,窺天地之奧秘,習煉丹、卜卦、冶器之法,需百年方可有所成,故而心性極為重要。修‘行者道’者,掘自身之潛能,通曉變化之數,善征討,數年可成,只是別有凶險。師尊至今未與你說起,又讓你修心,必是已為你選了‘悟者道’。”

    猴子猛地睜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

    那一夜,猴子沒有再摸黑去後山而是踏踏實實地躺在久違的臥榻上。只是可憐了虛度在外面守了一夜不敢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3:04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七章

    “猴子快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什麼?”猴子睡眼朦朧地朝四處張望。

    深夜,這是一處荒郊野地,龜裂的地面,枯萎的樹林,自己雙腳正踏在軟綿綿的枯葉堆上。

    “快跑!他追來了!”

    猛地回頭,猴子看到一個消瘦的男子正在遠處搭弓。

    那是一張消瘦的臉,卻沒有眼睛。

    無邊的恐懼在猴子的心中蔓延。

    他撒腿就跑,慌忙中利用樹木躲避來襲的弓箭。

    身後的男子三箭未中,收起長弓,轉而抽出匕首快步跟了上來。

    “快跑!猴子!快跑!”

    一路狂奔,猴子的心都快蹦出來了。

    風在他的身後流轉,跌跌撞撞地穿越了整個樹林,直到再也聽不到後面的腳步聲他才躲到一顆岩石後面。

    石猴疲憊地笑:“呵……呵……哈哈哈哈……雀兒,逃掉了,我又撿了一條命。哈哈哈。雀兒——雀兒你在哪裡?”驚慌失措地四周環顧,卻沒有看見那意料之中小小的身影。

    忽然間,手心一濕。

    低頭看去,竟是身前被劃了一道長長口子奄奄一息的雀兒!

    溫熱的血從她的身上流出,染紅了猴子的手心。

    “雀兒……雀兒!你別死啊!我們要一起修仙的!別死啊!”

    猴子拚命地用手摀住傷口,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噴湧的鮮血滲透石猴的指縫,滴到地上,憑空激起漣漪,整個大地都變成了紅色。

    刺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旁邊的岩石化作一張猙獰的臉,森林在風中狂笑,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嘲弄。

    一雙雙的手從泥地裡、從岩石中、從樹幹上伸了出來,像是掙脫的惡靈,它們伸向被猴子護在掌心的雀兒!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不要啊!”

    猴子驚慌失措奪路而逃。

    掌心處,雀兒斷斷續續地說著什麼,可是他卻連聽的功夫都沒有,他到處躲,卻無處可躲。

    一雙從樹根上伸出的手將他絆倒,慌亂中,雀兒滾出了幾米外,留下長長的血跡。

    頭頂上原本空蕩蕩的枝椏頃刻間好像爆炸一般長出了無數的紅色葉子,那是血一樣的顏色。

    猴子想站起來,可是他的身體被四處伸出的手緊緊捉住,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那些葉子匯聚成人臉,一張沒有眼睛的臉,張大了嘴巴朝著雀兒呼嘯而去!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猴子猛地睜開了眼睛,瞪得好像銅鈴一般大。

    屋外半睡半醒的虛度被嚇得掏出“連牘”。

    月光從窗外透入,黑漆漆的屋裡安靜得讓人心慌,只剩下破舊的窗戶在風中嘰嘰作響。

    猴子驚恐地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

    “又做噩夢了……咳咳……”猴子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喉嚨,低頭摸了摸自己腹部留下的傷疤,抬頭朝屋外望去,天空中月明星稀。

    許久,待到呼吸漸漸平復,他又躺在臥榻上靜靜地思索著什麼。

    “‘七十二變’是行者道,卻讓我修悟者道……三不收……行者道數年可成,悟者道卻需要上百年……”他囔囔地念叨著,似乎夢囈一般,只有自己知道現在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雀兒……”掏出那根桔黃色的羽毛放在手心,月光下,歷盡光陰洗禮的羽翅已經漸漸失去了往昔的光澤。

    “我不想再等了。”

    次日,他一如往昔地去給須菩提早請,只是不同於往常,半句多餘的話也沒說。

    臨走的時候須菩提特地起身望了他一眼,兩人相顧無言。

    對視許久,猴子忽然又是拜了下去,道:“師傅,弟子讓您失望了。”

    須菩提只是笑,笑道:“去吧。”

    緩緩退出門外,猴子依然好似往常一樣前往後山打坐。

    風鈴只覺得他似乎話少了,吃的又多了,其他倒也一概如常,興許是修心有所進。

    入了夜,猴子早早熄了燈躺在床上,卻沒有入睡,似乎在聆聽著什麼。

    屋外,“輪值”的虛進已經困得打哈欠。

    待到下半夜,蹲在屋外青岩後的虛進已進入夢鄉,猴子才從床上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脫掉寬厚的道袍,悄悄從窗戶爬了出去。

    出了屋,他遠遠地眺望飛雲閣,沒有走廊道,而是朝著一旁的岩壁飛奔而去。

    月將冰涼的白色撒下大地,撒在猴子暗金色的絨毛上,一如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他咬著牙,用手拽著岩壁垂下的藤蔓,青筋在他的臂膀迸發。

    一步步地攀爬,堅硬的石壁上留下他的抓痕。

    攀上石壁,躍過懸崖,潛過園林,他飛快奔騰,繞過飛雲閣,直奔目的地——藏經閣!

    十年的遠行,早已將野性深深地刻入他的心中,這是磨練,更是天性。

    這些午夜潛行,反追蹤的伎倆猴子更是早已無師自通。

    逃過把守門徒的眼睛,猴子直接從石柱攀爬到了二樓。

    正在內室閉目打坐修行的須菩提猛地睜開眼睛,轉頭朝藏經閣的方向望去。

    許久,內室靜默,唯有燭光風中搖曳。

    長長一嘆,須菩提卻又緩緩閉上眼睛,若無其事繼續修行。

    藉著窗外投入的月光,猴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層層疊疊的書架,上面陳列著一卷卷的竹簡以及皮質捲軸、紙質書籍。

    隨手抓過一卷竹簡,在月光下拉開,上面遍佈密密麻麻的文字。

    “鳥篆?!”

    又抓過一卷捲軸,拉開。

    “蟲……蟲書……”

    握著竹簡,他的手絲絲顫抖,這些文字他一個也看不懂!

    “你不教!我便自己學!”冷漠的夜色中,猴子咬牙攥緊了手中的竹簡低吼道。

    階梯隱約傳來腳步聲,慌忙中猴子隨手拿起幾卷塞到自己的衣服裡,一躍出了二樓的窗戶,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次日,猴子裝做若無其事地隨風鈴給須菩提早請,卻看見須菩提房門緊閉,一年輕道徒立於門外。

    那道徒行禮道:“師尊交代,若孫師叔來了,便告知一聲:‘往後若無他事,無需特地過來早請。一切以修行為重,俗禮可免。’”

    此話一出,風鈴懵懵懂懂,猴子卻已經心如明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5:19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八章

    身處自省石旁的風鈴張大了小嘴,目瞪口呆地盯著猴子手中所握之物。

    “這是……這是……”

    “幫我看看。”猴子將竹簡攤在地上:“我不認識字,你幫我看看這上面寫了什麼。”

    “猴子!你偷東西了!”風鈴驚慌地喊道。

    “噓……”猴子連忙摀住風鈴的嘴:“不是偷!不是偷!是借!”

    “嗚——嗚……”風鈴奮力掙脫了猴子,將地上的竹簡撿起:“你去了藏經閣?這上面有師尊的印鑒!這是藏經閣的藏書!”

    猴子尷尬地撓頭,笑了起來。

    怒目瞪向猴子,風鈴氣沖沖地喊:“我要告訴師尊!”

    說罷拿著竹簡轉身就要走,猴子連忙攔住:“你不說他也知道。”

    “什麼?”

    猴子笑嘻嘻地抿了抿嘴,注視著風鈴緩緩說道:“你以為,這道觀裡的事,哪一件能瞞得過師傅的眼睛?”

    風鈴將信將疑地眯眼看著猴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簡,若有所思。

    猴子接著說:“你以為,今天早上師傅為何要通知我讓我以後不用去早請了?”

    風鈴思索著,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這樣是不對!師尊不怪責,你也不能……”風鈴依舊不依不饒地喊:“你若是真需要看,師尊肯定會直接拿給你看!偷盜之事,怎是修道之人可為?”

    猴子藉機將落到風鈴手中的竹簡搶過來,塞到自己的衣袖裡,一下蹦上了自省石:“那就不知道他怎麼想了,興許是怕將來我闖了禍事說出他是我師傅。若真如此,他也可推脫是我私入藏經閣偷學來的,與他無干。”

    “胡說!師尊才不會如此!”風鈴大喝道。

    “那可難說了。若非如此,他為何明知我想學七十二變觔斗雲,卻只想著讓我修那修心養性百年方有所成的悟者道,而不讓我選善征討數年可成的行者道?”

    “那……那不過是我的猜測!師尊又不曾提起只授你悟者道!”

    “是嗎?哈哈哈哈。”猴子站在岩石上將手中的捲軸攤開:“怕是我照著他的法子在這裡打坐個十年修心,也指不定能修出個什麼來。是與否,皆已無所謂。你只需知道,昨日我站在他眼前動了心思,他卻也不斥責,今日盜了書,他也不教訓。這便是默認。既然師傅默認,你教我讀,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這……這……”風鈴頓時啞口無言。

    她覺得猴子說得有道理,卻又不敢背著師尊成為猴子的幫兇。

    在她的意識中,偷入藏經閣,盜書,這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樣如何?”猴子趴在石頭上,將竹簡垂到風鈴面前,道:“我只問你一句,這上面的字你可都認得?”

    “風鈴自幼隨師尊修習,這些字如何能不認得。”

    “認得便行。”猴子將竹簡又捲了起來,一躍跳回地面:“我將這字字抄出來,你教我習字便是。即便要訓,師傅總不至於訓你教我讀書習字吧?”

    “可……”

    “這盜書的事你便不用管了,那守藏經閣的道徒況且無恙,又如何輪得到你?”猴子桀桀笑了起來。

    風鈴是肯定拗不過猴子的,到頭來只能答應,可憐她接下來日日不得安寢,無論做什麼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像失了魂一般。

    到底不過是十歲的孩子罷了。

    而與此同時,天庭與楊戩的緊張關係也還在持續。

    外界傳聞,天庭有兵無將拿楊戩沒辦法,雖然有天蓬元帥積極請纓,但萬一戰敗丟的可是玉帝的臉。

    鑒於天蓬元帥眾所周知的實力,玉帝顯然是丟不起這個臉。一來二回,開戰之事一拖再拖。

    但戰打不了,玉帝也不能毫無表示。於是他給四海龍王下達了命令:灌江口居民對楊戩這反天者敬愛有加,故而給灌江口判了個洪澇不斷的災。

    接了玉帝的令,四海龍王自然是不敢怠慢,也不知道西海龍王是腦子給哪個門夾了,居然派自己的女兒去,結果西海三公主直接給楊戩扣下不放。

    那西海龍王得到消息當天便奔上雲霄殿哭哭啼啼,說奉了玉帝的旨降水卻被扣,要天庭出兵營救。

    玉帝礙於顏面只得應了下來,卻也只能下旨勒令楊戩立即放人。

    想那楊戩何許人也,怎是玉帝一句話說得動的,錦繡聖旨直接就被拿去當了抹布。到頭來不過徒增笑話耳。

    這事就這麼撂到了一旁。

    不過問題還沒結束,數月後梅山七聖放出風來,楊戩大婚在即,對象便是那西海三公主!

    西海龍王更是收到西海三公主的親筆信,說是心甘情願。

    這下好,四海龍王一併上了天,蹲在凌霄殿又哭又鬧,說是楊戩用卑鄙的手段污了西海三公主的清白要玉帝做主。

    無奈,征討楊戩之事又被提上了日程。

    不過,這是後話了。

    這時期對天庭來說可是憂患不斷,第一個反天者還沒解決,第二個反天者已在襁褓中。

    也正是因為有了楊戩的存在,天上地下沒有誰再去搭理那石猴是不是早了三百年拜師,早了三百年學藝,甚至沒人想起有這麼一隻猴子來。

    猴子自從偷了藏經閣,人生頓時又充滿了希望,從此之後他除了須菩提又多了個師傅——風鈴。

    即使當年在高考前夕他也從未如此拚搏過,短短三天時間,便把拿到手的三卷捲軸看出了個大概。

    第一卷講的是某種草藥煉丹的藥理。

    第二卷講的是飛劍煉製過程中的一門提精手藝。

    第三卷講得玄之又玄,什麼靈氣啊,靈力啊,業力破劫什麼的,毫無修仙基礎的猴子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這修道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是把七十二變和觔斗雲的口訣放到猴子面前,以他現在的基礎也未必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猴子別的沒有,就是一股倔勁,不懂,咱就學到懂!

    轉眼三個月過去,猴子已經偷偷往返藏經閣數十次,每本書到手都是先抄錄一份,便又趕緊送了回去。

    這三個月下來,也不知道是石猴的大腦皮層比一般人大還是怎麼著,猴子已經能把這個時代混雜的文字看個遍,除了個別生字,基本不需求助風鈴。

    不過偷偷把整個藏經閣上下七層翻了個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帶有“七十二變”或者“觔斗雲”字樣的書籍。

    “莫不是那老頭子藏起來了?”猴子想。

    不過想歸想,他也沒放棄。

    自己什麼情況自己知道,這一段時間來抄出來的書是不少,但有用的卻極少。想來現在關鍵的不是找七十二變和觔斗雲,而是先惡補一下基礎知識。

    基礎知識這種東西,沒須菩提的指點確實很難,但好歹有個半入門的風鈴肯幫忙,也算無大礙。

    首先是關於最基礎的“行者道”和“悟者道”,說穿了就是武將和文官的區別。

    一個善打鬥、通變化,卻不懂煉丹、冶器。

    一個司煉丹、冶器、卜卦,卻不善打鬥。

    兩者其實是專業方向不同。

    悟者道講究學識的淵博,沒個千年修為想弄出個擺得上檯面的法寶,那是想都別想。而且修仙之路漫漫,心性不適者多半半途而廢。

    行者道就簡單得多,不講求心性,時間又短,只要資質適合,幾年便能有所成。當然,萬事有利有弊,行者道貪業力,積戾氣,需破殺劫。

    這生死一線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若是放到封神亂世還好,若是放到如今這太平盛世……

    總的來說,悟者道只要肯堅持就能有所獲,前提是有蟠桃吃,有瓊漿喝,命夠長。

    而行者道有風險,風險還不小,過量吸收天地靈氣積累大量戾氣,若是無處釋放便會修為停滯不前,若是釋放,又後患無窮。

    加上一個無影無形的殺劫,沒準殺劫沒破成自己先一命嗚呼了。

    所以在封神之前修行者道的不少,但封神之後,除了個別心性實在不行的妖精,修行者道的可謂寥寥可數。

    對於這個問題,猴子倒還想得清楚。

    依他的心性和對未來的掌握,若是選了悟者道恐怕反而是九死一生。再說,悟者道無論如何都修不出行者道的堅韌身體,行者道卻能和悟者道一樣吃仙丹,用法寶。

    畢竟他只是沒法做,可不是不能用,實在不行,搶便是。

    這不一直都是正牌孫悟空幹的事嗎?

    況且依他所知,自己這副資質修行者道也算有點論據,若修悟者道,那完全就是水中撈月。

    可是既然這樣,須菩提為何還讓自己修悟者道呢?

    莫非真是逼自己偷學行者道,往後若真出了事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猴子實在想不明白。

    日子又是一天天過,半年之後的一天夜裡,猴子又摸黑進了藏經閣。

    正當他偷偷摸摸搜索著自己所需要的書籍時,一個身影悄悄從窗外飄入,落到地上,一聲不響。

    猴子猛地一驚,順勢翻滾入暗處,屏住呼吸。

    微風吹開窗上的輕紗,月光灑在來人的身上,一襲青色道袍,仙風道骨,長髮飄飄,卻看不清面容。

    那人一動不動地站著。

    “出來吧,別逼老夫動手。”

    青雲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5:25 AM

斜月三星洞  第十九章

    “出來吧,別逼老夫動手。”

    是青雲子!

    猴子瞪大了眼睛,身子不自覺地微微縮了縮。

    來者不善啊……

    這個自己的五師兄,從自己拜入須菩提門下至今幾乎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好幾次猴子試圖跟他建立和睦關係,可每次打招呼他都只是點點頭便走,半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那張臉就好像一塊鐵板一樣。

    聽風鈴說,須菩提平時不管事,觀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幾乎都是他打理的,是個事無鉅細都要親自過目的人。

    聽說修道之前是官府執事,只因性格過於耿直,萬事秉公辦理,到頭來別說陞官,便連日夜操勞的本職都被革了去,這才入了道觀。

    而每天夜裡監視自己的兩個人是青雲子的徒弟,猴子也早就知道,一直也都是低調處理詳裝不知,沒想到他本尊卻跟來了!

    “莫不是真要逼老夫動手不成?”青雲子伸出一隻手,指尖處一團白色霧氣旋轉。

    無奈,猴子只能從黑暗中走出來,悠然的月色中,與青雲子四目交對。

    “哼!”青雲子收起了指尖處的白色霧氣,對著猴子怒喝道:“早知道你這猴頭不會安分!只是不曾想你竟能瞞過虛度虛進,倒是有些心機。”

    猴子咧開嘴笑了起來:“五師兄說什麼哪?”

    “少給我裝傻,老夫倒是問你!沒有師傅的手令,為何你深夜在此!”

    “這……我是看到五師兄進來跟進來的!五師兄,你有師傅手令嗎?”

    “你!”青雲子頓時急火攻心,就差噴血:“牙尖嘴利!好!好!好得很!隨我見了師傅你再慢慢辯解吧!”

    只見他一甩衣袖,一道白色的靈力朝著猴子捲了過去。

    猴子心中一緊,迅速挪動腳步,輕鬆閃過。

    看到這一幕,青雲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能感覺到靈力?在後山打坐半年修心,心沒修好倒是修出了凝神境!看來,偷入藏經閣的時日不短啊!”

    凝神境又稱凝神聚氣境,乃是修仙者入門的第一重境界。

    進入這一重境界的修仙者可以感覺到天地之間漂浮的靈氣,並吸收為己用,化作流淌在血脈中的靈力,淬煉身體。

    而所有的仙術神通,都是必須基於靈力驅使。

    “師兄,您想多了。師弟我今天不過是第一次進來而已。”猴子緩緩地後退,隨時準備落跑。

    “休要多言!是否第一次,師傅自會分辨!”

    青雲子朝著猴子伸出五指,頓時,一股怪風將猴子團團捲住,無處可閃。

    掙扎中,竟雙腳離了地凌空飛起!

    青雲子輕輕一躍踏在窗沿上,飛出窗外,連帶的還有被怪風捲著的猴子。

    那捲著猴子的怪風無影無形,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不多時,猴子已經被青雲子挾持到了須菩提門前,重重地摔在石板上。

    守在門前的道徒連忙迎了上來,伸手阻攔,恭敬道:“青雲師叔,師尊已經歇息,有事還請明日……”

    “滾!”沒等道徒說完,青雲子已經一個箭步將他推開,大喝道:“老夫找師傅有要事相商,今夜必要見到師傅!看誰敢阻攔!”

    說完,正要伸手推開房門,那房門卻自己開了!

    古樸的房間內,兩盞清燈火光搖曳,須菩提斜靠在臥榻上品著茗,看青雲子的目光甚是淡然。

    見到這一幕,青雲子反而驚了一驚,半響才緩過神來,抬腿跨入門內,跪倒在地,喊道:“師傅!這畜生……”

    話音未落,卻聽須菩提淡淡道:“悟空,你且在屋外跪著。”

    “是,師傅。”猴子老實地跪好。

    那房門刷地憑空閉上,刺耳的聲音讓青雲子隱隱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此時屋內,只剩下須菩提與青雲子二人。

    “師傅!這畜生他……”

    須菩提將杯蓋重重一扣,頓時,瓷器碰撞的刺耳聲在內室迴蕩,青雲子的聲音愕然而止。

    “你說誰是畜生?”須菩提冷冷問道。

    那往昔的慈眉善目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頓時,青雲子涼透了脊背,連忙叩首道:“師傅贖罪,徒兒妄語!”

    將茶杯輕輕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須菩提緩緩地問:“這麼晚了,不在館內歇息,究竟是何要事?”

    隱隱地,青雲子覺得須菩提其實什麼都知道,但該說的他還是要說!

    “那猴……那悟空師弟!他未經師傅允許,私入藏經閣!而且……而且,徒兒猜測必不是第一次!請師傅即刻下令,搜他的住所,必有所獲!”興許是急火攻心的關係,這些話青雲子幾乎是喊出來的。

    可須菩提卻是不緊不慢,緩緩支起身子,捋著長鬚,問道:“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此猴野性難馴,如今又偷入藏經閣盜取經書,依我看,應當逐!出!師!門!”青雲子一字一頓道。

    此時,那眼中的神情已是凌厲至極,似乎只等著須菩提一句話,他便要讓猴子從這觀中徹底消失一般。

    “哦?”須菩提依舊是不緊不慢,道:“當初是為師定下的入藏經閣需經為師准許。”

    “額?”青雲子忽然懵了。

    只見須菩提略略思索了下,道:“可為師當初並未明令偷入藏經閣要如何處罰,這如今臨時添加,豈不是有失公允?”

    “啊?”青雲子頓時目瞪口呆。

    “況且,求知之心人皆有之,這悟空也不過是過於心切罷了。若因此重罰,豈不枉哉?”

    青雲子徹底傻眼了,徹底傻眼了。

    那須菩提卻視若無睹,接著嘆道:“也罷,你就此回去歇息吧。為師定會斥責他一番。”

    青雲子瞪大了眼睛,緊緊咬著的牙,顫抖著嘴唇,好不容易才蹦出幾個字:“斥……斥責……一番?!”

    青雲子怒了,徹底怒了!

    修道五百三十一載,他是所有入室弟子當中最安分的,從未違逆過師傅的意思。

    但他徹底怒了!

    接下來的一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

    只見他用手奮力錘擊地面,直濺出鮮血,痛心疾首道:“師傅——!師傅!你如此護短,將來這猴子若是闖下大禍,必會連累師門,屆時全觀上下!全觀上下恐有大禍啊!師傅!”

    這些話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出來的,眼淚鼻涕齊下,就彷彿現在不處置了孫悟空,這斜月三星洞就要遭人滅門了似的。

    興許在他心中便是如此想的。

    面對如此盛況,須菩提卻是沉默不語。

    “師傅!這猴子執念極深,心性甚野,罔顧法紀,若是將來無所成也就罷了,若是得了真傳還不天上地下鬧個遍!此為禍眾生之事啊!師傅!您怎能如此啊?”

    一邊痛斥猴子,一邊用衣袖拭淚,語字連珠,那情景,若是遇著不知情的人想必還以為孫悟空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了。

    待到痛哭流涕的青雲子緩過氣來,須菩提才斜靠在枕邊,注視著青雲子道:“你又不是眾生,你又知道對眾生如何是好?況且我看這悟空心性雖野,卻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日便是闖了大禍,那也是他私入藏經閣偷學來的,與我斜月三星洞何干?”

    此話音輕語微,落到請雲子耳中卻是如雷貫耳!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入,吹斜了燭火。

    整個室內靜悄悄地。

    須菩提斜臥著,看著青雲子,面色淡然,寸步不退。

    青雲子跪著,仰頭錚錚地望著須菩提,面色驚恐,唇齒微張,寸進不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5:33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章

    幽暗的內室中,只有青燈搖曳。

    須菩提,青雲子。這對師徒四目交對,許久許久,靜默。

    直到青雲子不解,失望,絕望,低頭,須菩提才緩緩道:“退下吧。”

    說什麼都是多餘,再沒有辯駁的餘地了。

    房門轟然打開,屋外,猴子依然跪著,驚異地看著青雲子。

    他聽得到青雲子的嘶吼,卻聽不到須菩提的低聲細語。

    青雲子緩緩站了起來,彎腰:“徒兒……告退。”

    “去吧。”

    緩緩轉身,青雲子披頭散髮,彷彿大戰之後的頹喪,一步步離開,再也沒看石猴一眼。

    那背影就好似一個落魄的老人,讓猴子十分不解。

    “針對我不成,用得著這樣嗎?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猴子想。

    直到青雲子走遠,須菩提才面帶笑意,震了震衣袖站起來,走到猴子面前,笑道:“你這猴頭,盡給我惹事。往後,必不可再如此!”

    看到須菩提的笑容,猴子頓時釋然,玩笑道:“往後必不如此!往後必不如此!往後若是再去藏經閣,必不再讓師兄捉住!”

    “你這猴頭!”一聲大喝,須菩提舉手佯裝要打,卻沒落下,噗嗤一下笑了。

    這下子猴子心裡更有底了,趁著須菩提心情不錯,乾脆說道:“師傅若是準我入藏經閣,不如給我發個手令,往後也不會再生事端。”

    “為師何時准了?”須菩提笑問。

    “這……”

    “若是為師准了你,那修為高於你的一眾門徒,又當如何?你以為你那青雲師兄今夜捉你是何緣由?”說著,須菩提彎腰,雙手撐著膝蓋,與猴子對視,又轉頭指著遠處藏經閣,意味深長地說道:“那藏經閣就在那裡,不移不動。每夜巡視按理兩次,一次戌時一刻,一次卯時三刻。若你能進,便進,若你不能進,也休要多言。手令之事以後莫要再提。”

    說罷,直起身子轉身走入室內,背對猴子道:“往後,為師每日著人清點經文,若是少了三本,定為你是問!”

    那房門轟然關閉。

    “少了三本?”猴子扭了扭有些痠痛的脖子:“那就是說,每次只准‘借’兩本,抄完了還回去才能再‘借’咯?”

    直起身子猴子又靜默想了半天:“這老頭子,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須菩提怕是有幾千歲了吧,要猜測一個幾千歲神仙的心思,那純粹是自尋煩惱。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猴子只能乾脆不想。

    今晚好在是有驚無險,只是對須菩提的態度越發困惑了。

    返回住所的路上沿途都是注目猴子的道徒,這個時間段本來都該在歇息,想是剛才的事鬧大,把全觀上下都驚醒了。

    “他今晚偷入藏經閣了!”

    “在門外跪了整整一年死賴著不走,結果一進來就……”

    “畜生到底還是畜生,那畜生今夜偷入藏經閣,被青雲師叔逮個正著,師尊竟也不處罰,真是老糊塗!”

    “噓!別亂說。”

    “當初師尊收他便是個錯誤,如此蠻夷,便該在門口跪化了事!”

    “從石頭裡蹦出來,便跪化了石去!嘻嘻嘻嘻。師尊不管,師叔如何肯就此罷休,往後怕是有他苦頭吃了。”

    他們低聲私語,看見猴子走過來卻又避讓走開。

    入門將近一年,本來他們已經習慣了猴子的存在,如今似乎又好似以前一樣避瘟疫一般地避。

    這情形猴子看在眼裡,卻沒有記在心底。

    石猴本身就是獨一無二,即便是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也頂多算得上遠親。

    在沒有實力之前遭受排擠,似乎是一種必然,就算遇到算得上遠親的妖怪也是如此,何況這些自視甚高的萬物之靈——人呢?

    對此,猴子早已習慣。

    回了凌燕里,推開房門,卻見到驚慌失措的風鈴。

    “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你在這裡幹嘛……我的書呢!”猴子瞪大了眼睛怒吼道。

    那臥榻底下半年來抄下的經書如今一本都沒有了!

    經這麼一吼,風鈴的淚花一滴滴掉下來:“我……我怕……我怕師尊趕你出去,聽他們說你被捉住……嗚嗚……我膽小……不敢去看,只得趕緊過來……過來幫你把書藏起來,我怕師叔帶人來搜……嗚嗚……”

    一轉眼,風鈴已經哭成了淚人。這是攢了九個月的眼淚,終究是一次全倒了出來。

    天知道這九個月來她是怎樣的擔驚受怕。

    看著梨花帶雨的風鈴,猴子的心也是酸了一酸。

    走到風鈴面前,蹲下,用手拭去她的淚漬,猴子嘆道:“沒事了,師傅沒有處罰我。呵呵,青雲子氣得臉都綠了。”

    “真……真的?”

    “你看我不是好好站在這麼?我說了,師傅默許的。”

    風鈴猛地撲到猴子懷裡,緊緊抱住猴子:“猴子,以後別去藏經閣了行嗎?別去了。我怕他們把你趕走……”

    猴子沉默了,半晌,才撫著風鈴的背說道:“往後若還有這種事,你便不要管了。若他們問起,你便佯裝一概不知。今晚若真有事,你在這裡不是讓他們逮個正著嗎?”

    “那你怎麼辦?若是他們搜到了書,罪責必定加重。”

    “我怎麼辦?我不用怎麼辦。老子可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風鈴頓時破涕為笑:“齊天大聖?”

    用拂塵輕輕捅了捅石猴的腦袋,嗔道:“讓你又胡說。”

    “胡說?哼!”猴子站了起來,拿著一旁斜靠著的掃帚擺起了姿勢:“等我出師了,我就在山頭掛上齊天大聖的旗號,到時候若有人敢惹惹風鈴流淚,老子我就把他打成肉醬!哈哈哈哈。”

    “若是你惹的怎麼辦?”

    “若是我惹的……若是我惹的便先記下,往後再算。”

    “盡會胡說,若是真在山頭掛上齊天大聖的名號,怕是天庭的大軍早早壓境,你先被打成肉醬了!齊天,哪裡是能胡亂說的。”

    小小的木屋中,兩人嬉笑怒罵,不知為何,恍惚中,猴子又想起了雀兒。

    一種莫名心悸油然而生。

    還要多久,還要多久,才能回到那個小山坡上,接回雀兒……

    ……

    潛心殿後,內室之中,須菩提與一老者席地對弈。

    此老者穿著一副寬厚黑色道袍,頭插黑玉朱雀簪,鶴髮童顏,面目祥和,一副高仙姿態,袖口繡一金色“風”字。

    此人便是風鈴口中尚在北洲雲遊的須菩提首徒——清風子!

    見須菩提眉頭緊鎖,清風子緩緩將一枚黑子放置於棋線之上,開口問道:“師傅可是覺得,今夜與五師弟所言,過了些許?”

    須菩提聞言,緩緩搖頭,目光卻從未離開棋盤,伸手粘起一枚白字,放到棋盤上道:“你可知為何為師先前門下入室弟子九人,皆有所成,卻獨獨留你那五師弟青雲子在觀中?”

    “徒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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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5:45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一章

    見須菩提眉頭緊鎖,清風子緩緩將一枚黑子放置於棋線之上,開口問道:“師傅可是覺得,今夜與五師弟所言,過了些許?”

    須菩提聞言,緩緩搖頭,目光卻從未離開棋盤,伸手粘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盤上道:“你可知為何為師除了那剛入門的悟空,門下入室弟子九人,皆有所成,卻獨獨留你那五師弟青雲子在觀中?”

    “徒弟不知。”

    須菩提淡淡一笑,無奈道:“你那五師弟,天資優越,卻性情敦厚偏執,缺了份心機,少了些城府,且又墨守陳規,萬事追求公平,不知進退。卻不知這世間除了公平,還有那許多事說不清道不明。”

    沉默了半晌,長嘆了口氣,須菩提接著說道:“需知修仙本是窺竊,仙途凶險,雖有所成,如此性情,若是出了這斜月三星洞,怕是要被那滿天神佛啃得屍骨全無。”

    清風子低頭不語,粘起黑子,置上。

    “為師這些年遣他打理觀內事務,本是有意歷練。今夜觀之,恐是比先前更甚了。果真是天性不可違啊。今夜之事,讓他長點教訓也好。倒是那猴頭,修為已達凝神後期,短短數月而已,倒是有些出乎為師的意料。如此資質,比之當年楊戩亦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及。倒是不枉費老夫對他的一番期望。”說罷,手捋衣袖,將白子置到清風子面前,轉而問道:“為師托你尋的乾坤齊陰木,可有消息啊?”

    “徒弟聽聞南極仙翁手中正好有一塊,便用幾粒丹藥換下,給師傅帶來了。”說罷,青雲子將手伸入袖中,將一塊通體烏黑,大概五指見寬,一尺有餘的木塊雙手奉到了須菩提面前。

    隨手接過木塊放到一旁,須菩提道:“找到便好,為師早年所得的那塊大木切成了九塊,如今已是用得一片不剩。找到便好。”

    說罷,隨手又是一子。

    青雲子捋著衣袖,置下一子,問道:“師傅這是給十師弟備的吧?”

    須菩提沒有回答,只是笑眯眯道:“你們九師兄弟都有的,他也是我的入室弟子,如何能沒有?這些年,可有見到你那三師弟丹彤子啊?”

    “徒弟行走北地,三師弟遊歷東洲,未曾遇見,曾聽八師弟提起,說是三師弟正忙於鍛造法器,四處蒐羅各種天材地寶。師傅為何忽然提起?”

    “往後觀中之事無人料理,為師欲交由你那三師弟。”

    “哦?”清風子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如今觀中之事不是五師弟……”

    “你那五師弟,呵呵,今夜之惑,恐是一時半會出不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須菩提搖頭擺手道。

    清風子默然,又是往返幾手棋,方問道:“若論及為人師的品性,當數八師弟凌雲子最佳,也最好為人師。我那幾個不肖弟子近幾年也是託付在他身邊,倒是長進不少。若是師傅修書一封,無論凌雲師弟身在何方,必定也會即刻趕回。為何師傅卻意屬三師弟丹彤子?那三師弟與五師弟交往甚厚,又性情古怪乖張,聽聞其下偶有弟子因受不了他的脾性而出逃,實非上上人選。若是由其執掌,恐怕是要為五師弟出頭,今夜之事不會就此作罷。往後那十師弟孫悟空只怕……”

    “只怕有苦頭吃咯~”須菩提樂呵呵地嘆道:“在我這斜月三星洞吃了苦頭,也好過往後在外面栽跟頭。況且行者道本是旁支,猶如魔功,修之易成,卻凶險之極。本是封神之前盛行的功法,如今太平盛世,天庭耳目無處不在,若無個地方釋放戾氣,到頭來修行恐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清風子的目光離開了棋盤,盯著須菩提看了好一會,道:“師傅對那十師弟可謂上心之至啊。只是,今夜五師弟所言也未嘗有錯,師傅如此這般,往後怕是……不得安寧了。”

    須菩提緩緩直起身子,與清風子對視道:“安寧豈便是好?”

    “這……”

    須菩提隨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道家心法,世人皆知分四重。凝神、納神、煉神、化神。卻少有人知那往上還有第五重,謂之天道。如今道祖修了‘無為’,佛祖修了‘無我’。修仙本是逆天行事,卻修出個順應天命。哼哼,當真可笑!可笑啊!修仙求道本是窺竊天地之事,到頭來卻全修成了這般模樣,於蒼生何益?也無怪乎如來佛祖的二弟子金蟬子要發宏願普渡眾生了。”

    須菩提苦笑,長長一嘆。

    清風子心中大驚,連忙問道:“師傅可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須菩提無奈道:“金蟬子要行的是普度之道,超脫佛道自立一門,為師修的與太上同出一脈,如何有那本事。不過隨波逐流順水推舟罷了。只是為得人師,也得對得起那拜師的響頭,猴頭意欲逆轉天命,初入觀中為師便已為他指明了去路——修悟者道,小有所成,八百年壽終正寢。只是那猴頭偏要修行者道……怕也是心性命數使然,只是如今早來三百年,倒是為這天地氣運增添了些許變數。”

    說罷,須菩提粘起一枚白子。

    “啪!”

    置罷,便仰頭輕捋長鬚,眉目帶笑。

    清風子睜大了眼睛在棋盤上掃視了許久,方拱手嘆道:“到底是不如師傅啊。”

    須菩提輕聲笑:“悟者道雖不如行者道強悍,卻少有折損,多為壽終正寢。歸結而來,一個‘算’字。就如同棋盤對弈,需得先知先覺,未雨綢繆,方為致勝之道。普天之下最善此道者,必數那道祖太上老君。”

    “師傅距那天道不也只是一步之遙麼?論起‘算’字,師傅也未必輸與那太上才是。”清風子恭維道。

    “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須菩提輕輕擺手,撐起身子踱步至窗前,遙望天際月色中翻滾的流雲,笑道:“那太上早已修成天道無為,高居三十三重天兜率宮,雖只掌教事不理政事,可這普天之下卻少有事情能逃過他的雙眼,如何是我比得?只是,若這早了三百年修道的悟空出了山,便不知他還能不能算得過來了。”

    此言一出,一道霹靂劃破天際,映出須菩提蒼老的面容。

    “風雲驟雨時,天地再造日啊。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在風中迴蕩。

    清風子深深叩拜下去。

    ……

    九重天之上,太上老君猛地睜開眼睛,眉頭一皺,原本鬆懈的十指猛地扣入肉裡。

    一滴鮮血從嘴角緩緩滲出。

    紫衣道童連忙上前問道:“師傅何故如此?”

    “哢——”一聲清脆的響聲。

    太上老君緩緩轉過頭去,瞪大了眼睛,驚恐。

    一旁凌空漂浮放射出數不盡文字幻影的巨大黑岩上已經出現了一道不易察覺的裂痕。

    太上滿是皺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遲疑道:“天道驟裂,是誰有這樣的本事?”

    ……

    狂風驟雨之中,須菩提迎風而立,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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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6:34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二章

    次日,正如須菩提所料,青雲子閉門不出。

    晨誦無人主持,各種日常的經會無人開講,道觀雜務無人操持。

    一眾道徒均無所適從,而那須菩提竟也不管不問,只道是那接掌的人不日將到,稍安勿躁。

    如此數日,道觀內所有事務均無法開展,一眾道徒對猴子的怨恨又更加深了。

    這原本猴子也不在乎,畢竟講經他不旁聽,觀內事務也多與他無關,即便是廚房不開伙了,他也能後山摘幾個野果子了事。

    一隻猴子,一個小窩,多大的事啊?

    反倒是青雲子足不出戶讓他往後偷入藏經閣少了一分顧忌。

    至於風鈴,卻是心情極佳,想是如今確定了須菩提的態度,心中重擔一下放下,第三日中午的時候更是拎著食閣哼著小曲來給猴子送飯。

    “莫非青雲子不管事了,廚房反倒提供起午餐來了?”猴子疑惑道。

    “去去去,什麼廚房供的?青雲師叔不管事,觀內的事務無人操持,說不準過幾天連飯都不供了呢。”說著,風鈴將食閣擱到地上,咯咯笑道:“這可是本姑娘親自下的廚。”

    “喲!”猴子連忙丟下手中的竹簡從自省石上跳了下來,伸手就要去抓,卻被風鈴拍開。

    “我來。”風鈴笑嘻嘻地兩手握住蓋子:“噹噹噹當!看!喜歡不?”

    “這……不就是水果嗎?”猴子面無表情道:“算什麼下廚啊?”

    食閣裡,就是個水果拼盤,充其量也就是切了下。

    “猴子不是最愛吃水果嗎?”風鈴皺起眉頭,嘟著嘴道。

    “算了,反正是一份心意。”猴子搖搖頭,伸手抓了一片蘋果就往嘴裡塞。

    風鈴的師傅是須菩提的首徒清風子,而清風子總共也只有四個徒弟,風鈴最小,又是如今唯一一個還留在觀中的。鑒於清風子在觀內地位極高,風鈴的地位自然也是不低。

    平日裡課業有惑多是直接請教須菩提,算下來,屬於隔代親授弟子。

    除了須菩提之外真沒什麼人敢差遣這小妮子,她做的水果拼盤,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上的。

    “喂,說清楚,什麼叫‘算了’?不想吃可以不吃!”風鈴嘟嘴鼓氣道。

    猴子咀嚼著水果,趕忙將食閣拎到一邊,問道:“今天怎麼這麼空?”

    風鈴扁了扁嘴:“青雲師叔不講經了,觀裡亂糟糟的,師尊也不出門,我都沒什麼事做。不過你可要當心啊,我聽說有幾個年長的師兄想揍你。”

    “啊?”猴子愣了一下:“青雲子門下的?”

    “不是。青雲師叔閉門不出三天了,聽說誰也不見,連送飯食的都被趕了出來。好在他修為也已達化神入虛之境,雖是初入,但也無需為他擔心。”看猴子吃得津津有味,風鈴笑嘻嘻地托著腮幫子問:“怎麼樣?我做的好吃嗎?”

    正當猴子打算嫌棄兩句與她拌嘴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哈哈哈哈,我們四公主也會做飯,真是難得啊。”

    猴子和風鈴先是一驚,連忙四處張望。

    這聲音彷彿直接從腦海裡響起一般,根本無根無源,來處難辨。

    不一會,一聲鷹啼,一隻雄鷹從天空俯衝而下,凌空化作人形,兩袖迎風揚起,緩緩著地。

    來人是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子,身材魁梧,一身黑色緊身便裝道袍,髮髻正中有一縷奇異的白髮。

    見到來人,風鈴先是一喜,又連忙立正行禮:“風鈴拜見月朝師兄!”

    月朝看著風鈴,眉目帶笑地問道:“怎麼和師叔在一起不拘禮節,見了我這師兄反而見外了呢?”

    “他就是一隻猴子,不用拘禮節。”風鈴扁著嘴隨口說了一句。

    那神色之中的親昵落到月朝眼中,引起的卻是一絲隱隱的憂慮。

    伸手摸了摸風鈴的頭,月朝又轉過來身來對著猴子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悟空師叔,初次見面,晚輩清風道人門下大弟子月朝有禮了。”

    清風道人便是清風子的別稱。

    來了斜月三星洞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恭敬,猴子一下懵了。趕忙拱手道:“多禮了。我也是剛拜入門下不久。”

    行完禮,月朝有意無意地瞟了猴子幾眼,便自顧自地去拿風鈴的食閣:“我可是還沒吃過四師妹做的飯菜呢,剛巧也餓了。咦?怎麼都是水果?這也叫飯菜?”

    風鈴的臉一下紅了,連忙奔過去把食閣奪了回來,幽幽道:“本來就不是做給你吃的嘛。”

    月朝無奈嘆了口氣:“不吃也罷。師兄我還以為師妹長進了,我不過離開一年,便學會了做飯菜。”

    風鈴把食閣藏到身後,決定扯開話題:“師兄怎麼不在凌雲峰修行忽然回來了?”

    “和凌雲師叔一起到灌江口看熱鬧,繞路過來看你咯。”

    “灌江口看熱鬧?”猴子的眉頭皺了起來:“要開打了?”

    月朝拍了拍大腿,盤腿坐下:“嗯,天庭的消息,太上老君不知怎麼忽然提前出關,現在玉帝正在緊鑼密鼓地備戰,二郎神楊戩那邊也差不多,現在到處蒐羅兵員,只要稍有點修為的他就要。看情形,這對舅舅與外甥的冤家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了。不過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這戰怕是一兩個月內還難打起來,我們走慢點倒也無所謂。”

    說罷,月朝伸手一揚,一套茶具憑空出現在了面前,連帶的還有一個炭爐和熱騰騰的開水。

    這一幕看得猴子目瞪口呆。

    “小師妹,來,嘗嘗師兄在凌雲峰頂親手栽種的茶,這可是凌雲師叔我都不捨得給的哦。凌雲師叔的那幫子徒弟整天打我茶葉的主意,師兄我可是守得很辛苦啊。”月朝挑了挑眉毛,從衣兜裡掏出了竹筒裝著的一小罐茶葉。

    猴子連忙問道:“你也修的行者道?”

    “怎麼這麼問?”月朝反問道。

    “這……應該是第三重煉神合實才能做到的吧?不是行者道怎麼這麼年輕就……”

    一旁的風鈴輕輕拽了拽猴子的手,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月朝師兄今年已經三百多歲了……”

    “額?”

    正在猴子疑惑的時候,月朝已經沏好了茶,分了杯,將兩盞茶分別推到猴子和風鈴面前,道:“修仙者的外貌乃是心像,若是心不老,外貌便不會老。他日悟空師叔若見了凌雲師叔便知道了,他老人家如今看起來還依舊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風華正茂。”

    猴子的第一反應便是望向風鈴。

    “嗯?”風鈴當即瞪了回去。

    一旁的月朝嘆了一句:“這個是真的只有十歲,不是不顯老。來,嘗嘗我的茶。”

    三人端起茶杯,品了起來。

    這茶入口潤滑,抿在口中,一陣香氣溢鼻而出,嚥下,頓時一陣身心舒暢感。

    “仙茶?”猴子從未想過原來茶可以是這樣的,也難怪達到月朝這種境界的還肯親手去栽種,如此喜愛。

    那月朝抿了茶,盯著風鈴若有所思,又忽然轉而看著猴子,道:“悟空師叔,凌雲師叔和伊圓師叔他們都已經給師尊去了信,詢問是否返回執掌道觀。”

    看來這些個師兄雖然外出,對觀裡的情況卻都是瞭如指掌啊。

    不過這也是意料中事,雖然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用了什麼通訊手段,但以他們的修為,絕對不會沒有。

    猴子嗯了一聲,一邊繼續品著茶,一邊抬起眼來看月朝。也不知道他忽然說這個是要幹嘛。

    月朝面色凝重地看著猴子,緩緩說道:“師尊的回答是:‘暫且無需。’可唯獨沒有拒絕丹彤師叔,聽說……丹彤師叔正在南海圍獵惡蛟,不日將返回。”

    風鈴頓時小臉煞白,猴子卻不明所以。

    月朝低下頭,端著茶杯,淡淡道:“往後,悟空師叔可得更加小心才好。”

    又閒聊了幾句,月朝便道別,臨走要風鈴送,只留下猴子一個繼續修煉。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麼的,月朝帶著風鈴繞路逛了整個道觀一圈,直到最後出了山門他才忽然說道:“風鈴啊,往後,儘可能離悟空師叔遠點。”

    “師兄何故如此說?”風鈴顯是吃了一驚。

    月朝停下腳步,緩緩仰起頭道:“修行者道,如此性情,師尊又如此對待,入門僅一年上下,便已經凝神後期……此人猶如那楊戩,結局無非三種,天下英雄、人間惡鬼,或者——死。”

    一句話,猶如一記驚雷。

    風鈴嬌小的身軀微微一震,停下腳步,卻只是默默低下頭揉搓著小手。

    這師兄妹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立在古樸的石階上,陽光下,枝葉的幻影風中搖曳。

    許久,月朝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抬頭望向天邊的流雲,道:“這三種結果,到頭來都必是腳下骸骨纍纍,這一點眾師叔都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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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7:47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三章

    往後的幾日,即便是猴子與風鈴行走在路上也時常能聽到觀內弟子指指點點,風鈴幾次氣不過想上前辯駁,卻每次都被猴子按住。

    隨著時間的推移,道觀之中這種敵對的氣氛漸有愈演愈烈之勢,就連原本屬於猴子的伙食都被剋扣。

    好在猴子不以為意,那些人也不敢明著來,大體倒還安穩。

    第十天的晚上,按捺不住的猴子又是偷偷地溜了出門,當他攀過石岩,試圖穿越山上的樹林直達道觀另一邊時,兩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未及多想,猴子直接一側身閃入樹林,沒跑幾步,卻又發現第三個身影從樹幹後緩緩踱步現身。

    月光下,虛度雙手環於胸前,手執拂塵,桀桀笑道:“孫師叔,恭候多時了。不,應該說恭候多日!”

    那神情顯然就是不懷好意!

    猴子正想後退,卻又發現身後兩人已經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是虛進,另一個年輕的道士領口繡了個“伊”字,似乎是須菩提四徒弟伊圓子門下。

    “虛度,小心!這猴子動作很是敏捷。”虛進大喝道。

    見此情形,猴子乾脆直起身子問道:“怎麼?見了師叔也不行禮?你們師傅是怎麼教的?”

    “哼!不過一個畜生,喊你一聲師叔,你還就當真了。”說罷,虛度挽起袖子,將拂塵捲成了棍子:“又想去藏經閣吧,如此屢教不改,便是今夜在此打死你,恐怕師尊也無話可說了!”

    猴子一回頭,發現身後的兩人也挽起了袖子。

    “喲喲喲~莫不是你們師傅授意的?”猴子冷笑起來。

    “就憑你也需我師傅開口?休要自抬身價!可知你已經弄得全觀上下天怒人怨,想揍你的人比比皆是。”

    “明白了。”猴子咧開了嘴,現出獠牙,月光下,他的指甲閃著寒光!“就看你們有沒有這本事了!”

    這儼然便是一副要拚命的模樣。

    半年的修行,他早已經進入了行者道的第一重境界——凝神聚氣後期!

    修到這一境界雖然還沒有什麼看得見的神通,但憑藉靈力對身體的淬煉以及運勁時的加成,體力敏捷早已經非常人可比!

    雖然那三人也都是凝神境,但論打鬥,行者道對於悟者道有著先天的優勢。

    看到這一幕,三人多少還是有些心虛,但憑著人多,虛度壯起膽子大喊道:“上!”

    頓時,三人從三個方向朝著猴子撲了過來!

    不過意料之中的搏鬥並未出現,猴子直接一閃,一躍跳上了樹梢!

    撲了空的三人迅速抬頭,卻見猴子蹲在樹上朝著他們做了個鬼臉:“憑你們?三個修悟者道的也想捉我?你們的法寶呢?沒有啊?真可惜了,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還沒等他們做出進一步的動作,猴子已經消失在枝葉之間!

    “走!我們去藏經閣!”虛度大喝一聲,三人迅速朝著藏經閣的方向狂奔。

    沿途又匯聚了十幾個人,形形色色,分別出自須菩提各弟子的門下,均是凝神境。

    斜月三星洞平時留駐觀內的大多都是凝神境弟子,若是到了納神期,多會隨各師叔遊歷或者到更適合的地方修行。

    當然,凝神境也有前後之分,若是用一般修悟者道修士的標準來區分,這個階段對於他們來說足足有數十年的光陰,那剛入門的與修到後期的自然無法比擬。

    更何況行者道與悟者道的凝神境可是截然不同的,行者道講求儘可能的吸收天地靈氣淬煉身體,而悟者道則反過來,他們必須要儘可能少地吸收靈力減少產生的業力,又要儘可能地淬煉身體。

    這儘可能多的吸收與儘可能少地吸收,那淬煉出來的身體自然是天壤之別。

    此時猴子已是凝神後期,若是要論單打獨鬥,猴子絕不怕當中的任何人。不過,若是群毆則另當別論了。

    要知道螞蟻啃大象,也有啃倒的第一天。

    不多時,這波人便到了藏經閣門前。

    守門的道徒見他們一眾浩浩蕩蕩很是吃了一驚,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直接亮出了須菩提賜予的飛劍。

    虛度上前拱手道:“于義師兄,那猴頭想是又偷入了藏經閣,我想……”

    “藏經閣乃重地,若無師尊手令,任何人不私入。”還沒等他們說完,負責守衛藏經閣的于義便直接回了一句。

    “于義師兄,那猴子現在就在藏經閣裡!”

    “我不知道什麼猴子,我只知道藏經閣乃重地,若無師尊手令,任何人不得私入。”

    一股氣血湧上心頭,虛度臉色一變,卻又忍了下去。

    這于義,明顯是連談都不想談,連說都不讓說的架勢!實在欺人太甚了!

    緩了緩氣息,虛度又低聲說道:“于義師兄,只要現在大家進入藏經閣搜一搜你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

    “藏經閣豈是你搜得?”于義挑了挑眉毛,冷冷道。

    “行行行!”虛度咬著牙說道:“我們不進去!你們進去搜,可好?”

    只聽于義冷笑道:“何時巡視藏經閣,師尊都未曾過問,你倒是先指手畫腳起來了?”

    頓時,虛度的臉頰一陣抽動。

    藏經閣外的人流越聚越多,于義寸步不讓,加上虛度他們一眾均為凝神境,而那于義卻是納神期,更手持須菩提賜予的飛劍,硬闖肯定是自取其辱。

    唯恐事情再鬧大讓自己師傅聽了去,虛度只得咬著牙,怒視藏經閣道:“猴子,今天算你走運!我們走!”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黑漆漆的藏經閣三樓,猴子從窗戶的縫隙窺視著外面漸漸散去的人群。

    “那藏經閣就在那裡,不移不動。若你能進,便進,若你不能進,也休要多言。手令之事往後莫要再提。”

    須菩提最後那段話言猶在耳。

    “那老小子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了!他什麼都知道!”猴子一拳重重地錘在窗檐上。

    那老頭子當了青雲子那麼多年的師傅,不可能不知道青雲子的行事風格。早就知道青雲子是什麼人,卻又放任猴子偷入藏經閣還不給手令……

    得罪了青雲子,就是得罪了整個道觀上下道徒!就算青雲子再拉不下臉來對付猴子,也自然會有人出手!

    “恐怕,往後要再入藏經閣,不是那麼容易了啊。這死老頭就非得給我設點坎嗎?”猴子咬著牙開始在書堆裡倒騰起來:“這裡面怎麼就從未見過外家功法?來個棍法也好,若是學成了,往後遇到他們便無須再跑了!”

    正說著,旁邊書架上一卷竹簡翻滾落地。

    拉開一看——《九轉乾坤棍》!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咦,墨跡還沒乾?”猴子把棍法塞入衣裳裡,扭頭往須菩提的潛心殿狐疑地看了一眼:“今天這運氣似乎有點好,我很久沒走過好運了。”

    又摸了一本關於從凝神聚氣過度到下一境界——納神馭術的書,猴子偷偷溜出了藏經閣。

    次日,猴子便請風鈴幫忙想跟內務庫要了一根正兒八經的白蠟木武棍,得到的答覆是觀內不准使用武器,所以沒有。

    猴子無奈,只能自己在後山弄了一根,可惜普通木柴哪裡做得出好木棍,那脆巴巴的模樣一個重擊便會斷掉。

    最終他只好先擱置了練棍的想法轉而繼續吐納修行。

    當天夜裡猴子本來還想再去藏經閣看看能不能弄本外家拳法,不過最終卻打消了念頭,因為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在小木屋的周圍足足有二十個不同的氣息!

    這還僅僅是內圍的,外圍,在猴子感知不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

    “現在的處境簡直糟糕透頂!老頭子你也不管一管嗎?”猴子猛地咆哮道。

    遠在道觀另一邊的須菩提眉毛抖了抖,臉上露出莫名的笑意,卻連眼睛都沒睜開的意思,只是繼續打坐修行。

    等了許久,半點動靜都沒有,猴子有些洩氣了。

    沒聽到?這道觀裡任何人的一舉一動分明都逃不過那老頭子的眼睛。剛剛那句話便是要說給老頭子聽的。

    可現在算怎麼回事?放猴子自生自滅?

    放眼望去整個道觀除了風鈴和一個葫蘆裡不知道賣的什麼藥的須菩提,全都是敵人!全特麼都是敵人!

    前幾天晚上青雲子的事件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須菩提對猴子的庇護。

    於是大家心中有怒卻少有行動!

    昨天晚上的事件呢?他有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須菩提不會隨便出手!

    現在整個道觀都在摩拳擦掌啊!

    “悟者道……善卜卦,知天命……”

    得罪青雲子,居然會引來這樣的結果。那個固執的青雲子在這些道徒之中到底是有多高的威望啊!

    猴子攥緊的手握得劈啪作響,這就是悟者道,這就是悟者道!

    步步為營,步步算計!

    不需要真正出手,只要四兩撥千斤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從前也曾聽說過孫悟空是被人算計的,現在算是明白了。

    別說如來,就是須菩提……

    從進觀開始,猴子就沒翻出過須菩提的五指山,一步一步,都被他算得死死的!

    他究竟想幹什麼?

    “不行!絕不能再這樣下去!”猴子瞪大了眼睛,開始在自己那抄來的書堆裡翻了起來。

    “必定有破解之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7:55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四章

    深夜,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這讓猴子的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

    “要行動了?”他悄悄攥緊手中的木棍,這是他手頭唯一的武器。

    腳步聲最終在門前停下。

    當即,猴子閃到了門的側邊舉起木棍,準備誰敢踢門就先廢了他一條腿。

    不過預料中的攻擊並沒有發生。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偷襲還敲門?這幫人是有君子風範還是傻啊?”猴子想。

    “是我!開門!”這是風鈴的聲音。

    打開門,猴子看到了有些慌亂在四處張望氣喘吁吁的風鈴。

    她迅速擠進了門,手中還提著一大袋東西。

    栓上門,一轉身,猴子便看到風鈴從袋子裡倒出滿桌子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些都是什麼?”猴子有些目瞪口呆地問。

    風鈴快速翻著,掏出一根金色的短鐵棍,隨手丟給猴子。

    “這些是師傅和師兄送我的,都是法寶來的!”自己抓起一把短木劍,風鈴趕忙躲到猴子身旁。

    “你這是幹嘛?”猴子掂了掂手中才一尺三寸長的鐵棒,這玩意說是法寶他一點也不懷疑,但問題是……沒有到納神境,拿法寶來幹嘛?

    看著小妮子咬著嘴唇握著木劍,目不轉睛盯著門看的嬌俏模樣,猴子一下給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風鈴都快急哭了:“他們有多少人你知道嗎?我跑去找師尊,師尊說還沒打,打了再說。我……我只好自己來了。”

    看著風鈴那焦急的模樣,猴子的心情反倒是一下子放鬆了不少:“不過是打一頓,他們敢在這觀中把我打死嗎?哼。”

    屋外,一窩蹲草叢裡的道士在竊竊私語。

    “看到沒有,大師伯那四公主風鈴進去了。真不明白她幹嘛要這麼護著那猴子。”

    “那我們還動手不?”

    頓時,所有人的腦海中不禁都浮現起風鈴的師兄月朝前幾天帶著她在觀裡散步的情景。

    雖然她從來不嬌慣,但風鈴“四公主”的名號可不是假的。

    傷了風鈴可不是好玩的事,不提須菩提對她的疼愛,也不提她身為須菩提首徒的師傅清風子,光那師兄月朝就是個遠近馳名的硬茬,報復起來絕不手軟。

    彷彿早就預料到一般,前幾天回來他還特地帶著風鈴滿道觀地繞,根本就是在有意提醒所有人不要對他的師妹有什麼不規矩的舉動!

    一個煉神歸實境的修士要整死一幫凝神聚氣境的修士,足足有一百種方法,這是常識!

    沉默了許久之後,草叢裡也不知道誰先開口說了句:“先……看看再說。”

    眾人默然。

    這一看,就看了一整夜,也被蚊子叮了一夜。

    這一夜,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猴子便感覺到那些埋伏在周圍的道徒一個個悄悄離開。

    又是一天的開始。

    整個道觀都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那一雙雙的眼睛看著猴子帶著笑意,彷彿都在等著看他怎麼死。

    中午的時候須菩提在牆上貼出了公告:“禁止觀內鬥毆,違者必重罰。”

    據說當時一群人憤憤不平,嚷嚷著須菩提這是在偏袒猴子。有多事的隨口問了前來張貼的道徒:“那如果是有人違反觀內其他禁令,眾弟子為制止才出手,可還需重罰?”

    那道徒早有準備,仰起頭,拉長了聲音喊道:“此種情況,師尊有言,另論!”

    眾人恍然大悟。

    得,這下遊戲規則定下來了。

    須菩提的意思就是:猴子要是想夜入藏經閣,准你們狠狠揍他。若是猴子沒有打算夜入藏經閣,你們動手那就休怪老夫重罰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根本不是在制止,而是在鼓勵!

    聽到這個消息猴子牙齒咬得咯咯響。

    “這老傢伙就那麼愛看戲嗎?”

    可他也沒辦法,如今寄人籬下,須菩提愛怎麼玩,他是半點都沒轍。

    現在能做的,便是忍著,忍著,只要七十二變學到手,就什麼都不怕了。

    那一整天猴子都沒出門,直接在自己的小木屋裡打坐修行,累了便轉而查看那一堆抄來的書。

    由於沒有人系統地教授這些修仙知識,先前猴子甚至連書籍的識別都做不到,這直接導致裡家裡“沒有用的書”堆積如山。

    可藏經閣裡有“沒有用的書”嗎?

    當然沒有,所謂“沒有用的書”,指的不過是那些偏向悟者道修行的書。

    相對行者道,悟者道更為複雜,而且須菩提本身修的也是悟者道,所以相關書籍便也更多。

    可如今這些書猴子卻一本本地看,哪怕看不懂,也死記硬背下來。

    要知道,他現如今的對手可是清一色的悟者道,若是一竅不通,還不給算死?

    經過須菩提這麼一折騰,猴子算是領教到悟者道的恐怖了——兵不血刃啊!

    下午時分,猴子忽然聽到屋外叮叮咚咚的聲音。

    開門一看,一個道徒正爬得老高在修繕著自己隔壁那間荒廢的木屋,而另外兩個道徒則從一架板車上往屋裡搬東西。

    站在門口拿著掃帚的風鈴看到猴子出來樂呵呵地說:“我搬過來了!”

    “你搬過來幹什麼?師傅同意嗎?”猴子不解地問。

    “保護你啊!”風鈴揮舞小巧的拳頭道:“我去查過了,他們還是比較忌憚我的。只要我在這裡,肯定還是有用。至於師尊他老人家嘛,他不管這種瑣事。”

    猴子大概明白她的意思,風鈴在觀內什麼地位他還是知道的。問題是,說起這師兄師傅的背景,猴子的背景比風鈴肯定是只高不低的,可是……

    “你說人和人咋就際遇差那麼多呢?”猴子不禁想。

    而且這要一個小女孩來保護,說出去還真有點丟臉。

    不過猴子也沒拒絕。

    往後的一個月猴子都在房間裡修行沒有再前往藏經閣,只想著早日達到納神境,只要一旦達到,那埋伏在屋外手無寸鐵的一眾凝神境道徒便不再是問題!

    而在這一段時間,風鈴也是每日與他形影相隨。

    日子就這麼無驚無險的過了,由於猴子長時間沒有異動,也不知是不是個陷阱,守在門外監視的道徒們倒是越來越少。

    於是,猴子又是蠢蠢欲動想偷入藏經閣了。

    那幾日他每每吸收起靈氣,便發現身體陷入無邊的劇痛之中,刺痛感遍佈皮膚的每一個角落,吸收的靈力越多,劇痛便越強烈。那是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楚。

    更可怕的是,這種感覺隨著修行一日日地加劇。

    這種情況讓他近乎崩潰。

    他知道,自己已經摸到了納神境的門檻。

    可是這與他所知道的又有所不同,在他手頭的書裡面只是記載了由凝神境進入納神境身體會倍感不適,但沒想到所謂的不適居然這麼強烈。

    想來是因為猴子本身的體質問題,他全力吸收起靈力來速度足足是其他修仙者的數十倍不只。當然,所承受的劇痛便也是數十倍。

    最可怕的卻是,隨著越來越接近凝神與納神的臨界點,這種痛苦正以成倍的速度增長。

    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痛,憑藉堅定的意志他還能忍,只是每次修行結束都好像狂奔了數十里路一樣滿頭大汗幾近虛脫。

    可是隨著修行地推進,體內原本馴服的靈力卻好像變成一隻凶獸一般澎湃躁動,就好像要撕裂了身體往外鑽一樣。

    好幾次修到極致之時鮮噴灑而出,直接痛暈過去,醒來便看到風鈴滿眼通紅。

    這讓猴子懷疑自己這樣修下去會不會神通沒修成就先歸了西。

    其實在猴子手頭的書裡也記載了一種可以緩解這種“不適”的辦法,那便是納神丹。可是煉丹那是高階修仙者的行當,況且猴子修的是行者道,煉丹這事與他永遠都不會扯上關係,而風鈴的修為又還不夠。

    無奈之下猴子只能又打起藏經閣的主意,指望著能從當中再弄到一兩個緩解之法。

    不過風鈴的存在不僅僅是那一眾敵對的道徒忌憚,就連猴子也是忌憚。

    她能看著猴子在沒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去冒險嗎?幾次猴子夜裡準備要出發,結果風鈴都全副武裝跟了過來。

    最終,猴子只能打消念頭。他不得不降低吸收靈力的速度以確保痛楚處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

    只是縱使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猴子每天能用來修行的時間越來越短,需要用來緩解痛楚的時間越來越長,踏入納神境的時間被無限期推遲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早晨,當風鈴和猴子都在屋內修行的時候,房門咚咚咚地響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8:06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五章

    “這時候誰來呢?莫非是老頭子派人來傳喚?”猴子與風鈴對望了一眼,心想。

    他與風鈴在這裡幾乎可以用與世隔絕來形容,平日裡甚少有人上門。

    就連隔壁廚房的幾個道徒也怕與猴子產生瓜葛而遭觀內一眾師兄弟排擠從未登門,路上見著了能躲便躲。

    這門,除了風鈴還真沒什麼人敲過。

    疑惑地打開門,一張年輕的臉映入眼簾。

    來者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道徒,面目清秀,頭插紫玉髮簪,身穿紫色金邊白鶴道袍,腳踩一雙紫色踏雲履。

    看起來不過瘦瘦弱弱的一個少年,但光那身衣著便已經讓猴子提了提神。

    在這道觀中,可從未見過如此華貴的衣裳。

    此刻,那人正面帶笑意,目不轉睛地盯著猴子看,那神情就彷彿在看一個十分有趣的東西一樣。

    半晌,對方才笑嘻嘻地說道:“初次見面,悟空師弟。”

    正當猴子為對方的身份拿捏不定時,身後的風鈴猛地叫了起來:“凌雲師叔!”

    八師兄凌雲子?

    猴子恍然大悟,月朝曾經說過凌雲子看起來依舊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

    “拜見凌雲師兄!”猴子連忙躬身恭敬地行了個禮。

    “拜見凌雲師叔!”風鈴了也連忙蹭到門口行禮。

    “免了免了。”凌雲子盯著風鈴笑嘻嘻道:“小丫頭,你可是知道我不重這些的。”

    “凌雲師叔怎麼忽然回來了?”風鈴抬起頭問。

    “戰打完了就回來咯。”凌雲子大大咧咧地甩了甩衣袖,抬起腳拖著裙襬跨過門框:“悟空師弟啊,你這屋裡可有茶水,也不給我斟上一杯?禮節我不論,可這茶我卻愛喝啊。”

    風鈴連忙跑到桌子旁,端起茶壺倒了起來:“茶是沒有,只有水,要不要?凌雲師叔。”

    雖然嘴上一口一個師叔,但卻不見拘謹。想來這凌雲子也是個平易近人的人。

    “只有水?水也行!渴得慌呢。”凌雲子伸手就去接杯子。

    就在此時,猴子注意到凌雲子身後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

    一襲輕紗白色長裙隨風微微起伏,如墨般漆黑的濃厚長髮在頭上盤出了花式,又傾瀉而下,襯這一縷白色貂絨。

    那身形彷彿下凡的仙子。

    定睛一看,不施粉黛的面容精緻如畫,令人勃然心動。只是眉目之間卻染上了厚厚的愁容。

    什麼叫仙氣,猴子今天果然見識到了。

    原來人真可以美得好像畫裡面走出來的一樣。

    “這是會誰?”他不由得想。

    凌雲子一仰頭,將陶土杯裡的水喝了個乾淨,回頭看見站在門邊的猴子以及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女子,道:“給你們介紹下,這是我新收的徒弟,楊嬋。”

    “楊嬋!”猴子的心咯噔了下。

    楊嬋?楊戩的妹妹?三聖母?她到這裡幹什麼?

    不對,凌雲子說是他新收的徒弟,她的師傅不是玉鼎真人嗎?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

    “來,楊嬋,這是悟空師叔。”凌雲子指著猴子說。

    不過楊嬋似乎心不在焉地,像是沒有將凌雲子的話聽進去一樣,絲毫不理會猴子與風鈴,只是自顧自地呆立在門外遙望遠處,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徒弟不搭理師傅,凌雲子只得尷尬地笑了笑。

    風鈴見猴子的神情有些古怪,轉而盯著楊嬋看,放下茶壺走了過去想打個招呼,卻被凌雲子一把拉了回來,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晃了晃,示意風鈴不用理她。

    “這又是怎麼回事?”猴子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坐,坐。”凌雲子表情一換,又回復了剛剛笑嘻嘻的模樣,一屁股自己先坐到臥榻上。看他招呼兩人的樣子倒像住在這裡的是他了。

    “那個,悟空師弟啊。初次見面……你想要什麼見面禮呢?”

    “見面禮?”猴子怔了一下。

    青雲子是師兄,凌雲子也是師兄,這師兄和師兄,也差太多了吧?

    還沒等猴子開口,便聽門外急匆匆跑來一道徒,那道徒看到楊嬋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差點一步踉蹌跌個狗吃屎。

    緩過神,他才走進了猴子的小木屋,低頭拱手道:“凌雲師叔,師尊有請。”

    那眼睛還時不時地瞟向楊嬋的方向。

    凌雲子頓時尷尬笑了笑,轉頭看了看猴子和風鈴,又對道徒道:“你,先回師傅,就說,稍等下,我一會過去。”

    “師尊的意思是,請師叔立即過去!”

    凌雲子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情況,臉上笑容當即消失換上了一副愁容,雙手收在衣袖中抱著臂膀,兩隻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半響,才嘀咕道:“又要挨訓了,哎。悟空師弟,我回頭再來找你。”

    說罷便告辭了兩人,帶著楊嬋隨道徒朝著須菩提的潛心殿去了。

    見三人走遠,猴子側身對風鈴小聲說道:“這凌雲師兄實在是很特別啊。”

    風鈴撇了撇嘴,道:“凌雲師叔原來是佛寺裡的小沙彌,也不知怎麼著,有一天忽然還了俗,說是要回家娶親將主持氣了個半死。沒想到他離開的寺廟卻沒有回家而是跑到了這裡來求道。說是因為修佛規矩太多,還是修道舒服。”

    “這倒是奇人一個。對了,你,去探探看楊戩那邊什麼情況。”

    “楊戩?”風鈴抬起頭看了猴子一眼。

    “那楊嬋,如無意外應該是楊戩的妹妹。她師傅不是玉鼎真人嗎?怎麼又拜入了咱斜月三星洞了?”

    風鈴嘟著嘴眯著眼瞪猴子,怒斥道:“我只知男人好色,卻不知原來男猴也好女人色!剛剛看你盯著她的眼神就知道不對!”

    ……

    潛心殿內,須菩提坐在蒲團上,兩手撐著膝,注視著跪在對面的凌雲子,一臉冷漠。

    凌雲子雙手輕輕掐了掐褲腿,低著頭,抿著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

    “咣——!”只聽須菩提一掌打在地板上,大喝道:“你,還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

    “噓噓!”凌雲子趕忙抬起頭一臉討饒的表情,指著門外道:“師傅,別。我徒弟還在外面呢,若是讓她聽見了您讓我這當師傅的臉往哪擱啊?”

    須菩提的聲調反而高了幾度,隨手抓起手邊的竹簡朝著凌雲子甩了過去,大喝道:“你還知道你是師傅了?說!你還有什麼人不敢收了當徒弟的?哈?”

    閃過襲來的竹簡,凌雲子連忙兩手一掐,點點晶瑩散落在大殿各處,又消失不見。

    這是隔音術,將大殿與外界的聲音隔絕了。

    施完法,凌雲子乖乖地跪好低頭。

    須菩提看他那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半晌,才無奈嘆道:“上次你收天庭通緝的蛇精為徒,惹得王母的特使三天兩頭往我這蹭。還有再上次……”

    “師傅,不是您說的有教無類嗎?”凌雲子稍稍抬起頭輕聲問。

    “你可知他因何事被通緝?你收徒弟都不問問過往?”

    “咣——”須菩提氣急,又是一巴掌拍在地板上。

    這下凌雲子徹底不敢抬頭了。

    這麼些年了,須菩提雖然還沒修到天道,但也極少有事情能使之發怒。只是對上這從不按牌理出牌的八徒弟凌雲子,才每每怒上心頭,難免斥責一番。

    只因善算者遇上善算者,那算,便再也算不清了。

    而這一次,太上老君臨時出關,天庭圍攻楊戩,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隱隱脫軌。須菩提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八徒弟去看了個熱鬧便順便把楊戩的妹妹給收了當徒弟帶回來。

    “那蛇精……好,蛇精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這次呢?你把楊戩的妹妹收回來了。你也不想想,那楊戩是何人?你是嫌我這斜月三星洞太安逸了是吧?”

    凌雲子的頭埋得更低了。

    “此次楊戩大敗天庭,你可知為何?大敗天庭,卻又接受招安,遣散眾人,你可知為何?這楊嬋秉性如何,你可曾算過?眾弟子當中,卜卦推演之術唯你最精,但你可曾掐指算過?你都白學了嗎?”

    一怒之下抬起手,手邊的鎮紙一併被甩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8:12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六章

    石質的鎮紙直砸在額頭上,砸紅了一塊。

    “你倒是算算,你倒是算算啊!”須菩提怒視著凌雲子,半晌再沒說一句話。

    時間流逝,潛心殿中一片寂靜,整個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凌雲子慢慢握緊了拳頭,緩緩抬起頭來,直視須菩提,面色淡然,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嬉笑。

    這一看,須菩提倒是錯愕。

    只聽凌雲子淡淡道:“楊戩之所以能打敗天庭,只因太上未出手。之後楊戩又降服,遣散前後。這個中的謎底,早已呼之欲出。徒弟便是不算也知道。”

    “知道,你為何還收那楊嬋為徒?”須菩提質問道。

    只見凌雲子注視著須菩提雙眼,不緊不慢反問道:“知道,師傅又為何收那猴頭為徒?”

    須菩提表情一僵,冷冷道:“此二者豈可一概而論?”

    凌雲子反問道:“如何不可?”

    說罷,輕輕一笑,仰頭,目光在屋樑上游離。眼中出現了少有的無奈。

    “徒兒不是算不清,只是不願去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天道威壓,又怎是我這小小地仙破得了的。卜卦無非趨利避害而已,只是天道不可逆,若凡事都算得太清了,便不再有驚喜。修仙漫漫路,若沒了驚喜,豈不可惜?”

    兩手一攤,凌雲子便是一份任你宰割的無賴神情。

    須菩提注視凌雲子,許久,捋長鬚,無奈嘆道:“那楊戩心已死,楊嬋卻心未死。往後怕是要招惹些事端啊。為師不與那楊戩兄妹來往,有為師的考量,如今你倒好,直接收了為徒。盡給我惹事!”

    說罷,自己竟又無奈地笑出聲來。

    靈台九子,說起來都有一面像極了須菩提,只是這九子各取一處,各有所長。

    這八徒弟凌雲子每每語出驚人,直擊要害,乃是最懂得須菩提的本心之人,在靈台九子中最得須菩提歡心。只是那放蕩不羈的行事風格,卻是不計後果。

    凌雲子嘴角微微翹起,連忙靠上前來,拱手道:“往後,我那新收的女弟子還請師傅多多照料。”

    一個時辰之後,凌雲子才推開殿門走了出去,殿外楊嬋依舊站著。

    “走,為師給你安排住處,往後你便在觀內修行。”凌雲子說。

    楊嬋一聽,盯著凌雲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不用拜見師尊?”

    “往後你有的是機會,老頭子想見你的時候自己會開口的。”

    那凌雲子也不管楊嬋的疑惑,拉著她便走,嘴裡嘀咕著:“要是這次師傅不收那十師弟,我還真不敢收你。”

    對此楊嬋冷哼一聲,似乎對被他收為徒弟甚為不屑,倒是兩眼一直往須菩提的殿門看,似乎有些敬畏。

    不同於弟子稀少的大師兄清風子,這位八師兄凌雲子的弟子眾多,卻都是半路收來的,往往入門前早有所學。

    興許是徒弟當中妖怪眾多的關係,畢竟人妖到底是有些隔閡,他在萬里之外的凌雲峰建了自己的道觀——凌雲閣。於是便有了“凌雲峰上凌雲閣,凌雲閣裡凌雲子”的說法。對此他本人倒是十分得意,甚至還請了凡間的書法大家題詞作賦,傳為美談。

    在那凌雲閣中,凌雲子更是常常大宴賓客,坐上賓客三教九流三界六道一概不缺,說起來,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

    由於自身沒有半個弟子居於觀內,凌雲子不得不親自跑腿為楊嬋安排日後所需,好在那些個道徒為難誰也沒膽子為難凌雲子,一路倒是順暢。

    傍晚的時候凌雲子又敲開了猴子的門。

    猴子剛一開門還沒反應過來,凌雲子便一手搭到猴子的肩膀上。

    這讓猴子很是吃了一驚。

    修悟者道講究心性,內斂,像這樣勾肩搭背的當真不多見。

    “這種動作不一般該是修行者道的人幹的嗎?”猴子想。

    隨口說了句:“悟空師弟還沒吃飯吧?”也不管猴子回答啥,凌雲子轉頭一招手,呼啦啦三個道徒奔進房間便在桌子上擺起了酒席。

    說是酒席,那還真是酒席——有酒有肉。

    這讓猴子的嘴角猛的抽動了一下。

    修道者雖然不像修佛者那樣忌諱葷酒,但也還不至於大魚大肉啊。

    猴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幾個道徒佈置好,撤出門外。而直到此時凌雲子才拉著猴子往屋裡走:“悟空師弟啊,聽說你來這裡用了十年,又在門外跪了一年,可謂歷盡艱辛,此等魄力師兄佩服。嗯,師兄得給你好好洗洗塵。”

    被凌雲子按坐在臥榻上,盯著那一桌的菜餚,又看了看凌雲子剛給斟上的酒,猴子支支吾吾道:“這……八師兄,觀內似乎忌酒忌葷。”

    凌雲子也不回答,捲起衣袖伸手抓起一塊豬蹄便吃,嘴角的笑意隱隱收了收,間歇抬起頭來瞄了猴子幾眼。

    這態度讓猴子有些尷尬。

    半晌,啃完了豬蹄,抹了把嘴上的油,凌雲子笑了笑,道:“觀內只是忌酒,並不是禁酒。那偷入藏經閣倒是禁止的,不過悟空師弟不是照進了去?怎麼到了八師兄這就老實起來了?”

    說罷又抓了個雞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目光卻一直盯著猴子不放,似有調侃的味道。

    “那個……師弟我,不吃肉。”想了半天,猴子只能說出這麼一句。

    凌雲子猛地一拍腦袋,道:“害我還以為師弟不給面子呢,哈哈哈哈。”伸手一揚,整桌的葷菜頓時失了蹤影換成了各式蔬果。

    不過那酒,倒還在。

    伸手端起酒壺,滿上兩杯酒,一杯送到猴子面前,凌雲子意味深長地問道:“這酒,不會剛巧又不喝吧?”

    先前曾聽風鈴提起這個凌雲子,按風鈴的說法,他平易近人,在道徒之中的評價也頗高,就是有點放蕩不羈玩世不恭。

    可現在猴子忽然有一種感覺,這八師兄根本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也許這個人有許多張臉,平日裡所看到的不過是其中一張。

    相比之下五師兄青雲子就簡單多了,從頭到尾就一張臉,一張臭臉。

    抿了抿嘴,猴子臉上緩緩露出笑顏,伸出手去接下杯子:“酒沒喝過,但既然師兄說起,師弟自然也不再推辭。”

    見猴子接過杯子,凌雲子一下子又回復了原來笑嘻嘻的模樣:“這就對了嘛,來,我們乾一杯。第一杯,就敬師弟苦盡甘來!”

    猴子小心翼翼地和凌雲子碰了下杯子,拿到唇邊的時候刻意聞了聞,感覺這酒並不是烈酒,一飲而盡。

    “好!好!”凌雲子當即豎起了大拇指,自己也是一飲而盡,緩緩打了個酒嗝,伸手又給猴子滿上,樂呵呵地說:“這一眾師兄弟,總算有個可以和我對酌的了。這第二杯,敬我們相逢恨晚!”

    說罷,那杯子又舉了起來。

    猴子尷尬笑了笑,也只得跟著舉。

    喝點小酒倒是不怕,只是凌雲子這自來熟的模樣讓猴子很不習慣。

    他並不是個十分善於交際的人,這十幾年來,也基本不與人溝通。一下子鑽出這麼個熱情的朋友,如何習慣得了。

    正當此時,風鈴推門進了來,手裡拿著給猴子準備的吃食。

    一進門看到凌雲子,驚道:“凌雲師叔!你怎麼在這?”

    說完,風鈴瞄到了桌子上的酒瓶,臉上驚訝的神情瞬間轉換成了憤怒。

    大步走過來伸手就將猴子手中的酒杯一把奪了過去,聞了聞,皺眉道:“修道之人怎可沾酒?”

    目光一下朝著凌雲子聚了過去,扁著嘴,似是怒了,卻礙於對方師叔的身份不便斥責。

    凌雲子看著風鈴那模樣,乾笑了幾聲,只得將杯子放下,嘆道:“這小風鈴也像你師傅那般迂腐啊。修仙求的長生,若是長生了卻不得快活,長生何用?”

    風鈴嘟著嘴,朝猴子的身邊靠了靠,拉著猴子的手道:“師傅說過,八師叔的歪理最是多,聽聽也就罷了,若信了,怕是要學壞。”

    猴子不自然地笑了笑。

    “嘿,你師傅真這麼說過我啊?可別是你小丫頭杜撰的才好。”凌雲子一手輕輕拍在桌子上,兩眼當即瞪了過去。只是那年輕稚嫩的模樣再怎麼生氣也讓人怕不起來。

    風鈴也是不怕,當即兩眼瞪了回去,又拉著猴子的手道:“猴子……不,悟空師叔,來,還是吃我給你準備的吧。”

    “你這是做甚?我倆師兄弟準備秉燭夜談把酒言歡的,你這小妮子摻和什麼啊?”

    “要你管!”風鈴仰起頭直接給凌雲子甩了個臉色看。

    見這師叔師侄兩人鬥嘴,猴子一時間還真插不上話。

    凌雲子正想反擊,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道徒慌慌張張地推開了門,大喊道:“凌雲師叔,不好了!楊嬋師姐和于義師兄打起來了!”

    “什麼?!”凌雲子身形一歪,整個從床榻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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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9:14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七章

    只見慌忙之中凌雲子一咬牙,也不聽那道徒細說,兩腳一蹬便直接飛出窗外,凌空飛到百丈高空俯視了下道觀,兩袖一展,乘風朝著道觀西面疾飛而去。

    猴子與風鈴也連忙跑了出去,不過他們跑得慢,等他們趕到事發地點便只看到一眾道徒圍著于義在那裡喧嘩怒罵。

    見猴子與風鈴趕過來,眾人一下都閉了嘴。于義連忙用手撥開人群,朝猴子點了點頭:“師叔。咳咳咳……”

    這于義負責鎮守藏經閣,平日裡雖然和猴子沒什麼往來,但見了面卻還不至於像其他道徒那樣冷眼怒視,多少還會點個頭打個招呼。

    興許是因為和須菩提走得比較近的緣故。

    其他道徒許是見于義這般恭敬,也勉為其難對猴子點了點頭。

    此時猴子才看清楚了情況。

    那于義被一位女道徒攙扶著,嘴角溢血,似乎受了些內傷。

    “發生什麼事了?你沒事吧?”猴子問道。

    于義只是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事。”

    “怎麼沒什麼事?那楊家妖女實在欺人太甚了!”有道徒不憤怒喝道。

    可卻很快被于義伸手制止,只道是:“誰對誰錯,師尊自有定奪,休得胡言。”

    正當此時,一位年幼道童急匆匆跑了過來,手持一木匣交予于義道:“師尊交代,請于義師兄服下養傷。”

    于義顫抖著手翻開木匣,裡面是一顆泛著淡淡螢光的丹藥。

    身旁的一眾師兄弟無不羨慕萬分。

    這丹藥看起來仙氣充溢,若是服下,恐怕不只能修復傷勢,興許還能提升修為。

    只是看了一眼,淡淡嘆了口氣,于義便將木匣連同丹藥一併交還了道童,道:“代于義謝師尊賞,只是于義身無大礙,自行調理便可,還無需浪費這上好丹藥。”

    一眾道徒無不惋惜,心中大罵于義木頭腦袋。

    道童接過于義遞回的木匣,猶豫了下,鞠了個躬,便又往回跑。

    于義在女道徒的攙扶下緩緩走到猴子旁邊,點了點頭,道:“凌雲師叔已經令楊嬋師妹搬遷到凌燕里了,往後師叔……恐怕還得多注意點。”

    “啥?搬到我凌燕里了?這算怎麼回事?”

    猴子的眼睛都鼓了出來。

    返回的路上到處都是罵罵咧咧的道徒,看情形楊家妹子的惹事能力遠超猴子。

    這一路下來,猴子和風鈴也聽出了個大概。

    傍晚時分,楊嬋與同住的女道徒發生了口角,於是大打出手,楊嬋先動的手。

    口角的原因不明,不過猴子打死也不相信有人會沒事招惹楊家妹子,別忘了人家二哥可剛滅了天庭十萬大軍。

    主動招惹這種人,道觀裡的道徒還沒這膽,頂天了也就欺負欺負猴子這種暫時修為還沒成型的。

    要知道留在觀內的道徒大多都只有凝神境修為,那女道徒也不例外,怎麼可能是楊嬋的對手?鎮守藏經閣的于義看不下去便出手制止,於是,就有了猴子看到的這一幕。

    據說楊嬋連寶蓮燈都祭了出來擺出一副就算毀了斜月三星洞都要和于義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好在凌雲子及時趕到才沒造成什麼破壞。

    “果然不是個什麼好伺候的主,可居然要搬到我那邊去……”轉過頭,猴子看著同行的風鈴問道:“我今天托你問的事情怎麼樣了?”

    “灌江口的事情?”

    “嗯。”

    風鈴的表情有些疑慮。中午的時候她還以為猴子看人家漂亮特地打探,心裡多少有些不快,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楊嬋的到來確實內有乾坤。

    “前幾日天庭十萬大軍圍攻灌江口,太上老君沒有出手,半天功夫,十萬天兵被楊戩輕而易舉地全滅了。據說楊戩單人攜哮天犬、傲天鷹突入敵陣天庭無人可擋,戰況最緊急的時候楊戩與那玉帝不過相距百丈,若不是幾員大將拚死保護玉帝恐是要隕落在灌江口了。可後面卻怪異得很,大敗了的天庭竟發出了招安令,大勝了的楊戩竟也欣然接受了招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莫非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到底是一家人?並且,楊戩還遣散了梅山七聖,休了西海三公主,更將妹妹託付給了凌雲師叔……”

    “楊戩……接受招安?”猴子隱隱吃了一驚。

    這反天前後雖說凡間一年有餘,可在天庭卻僅一天。這麼快便和好了?

    按照猴子所知的不應該是這樣,難道這個世界的真實情況有出入?想不通啊。

    不過如今所知種種不過道聽塗說罷了,況且楊戩的事與自己何干?還是多多關注自己的問題吧,何時才能修到第三重——煉神歸實境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也只有修到了這一重,猴子才能真正開始修習七十二變。而眼下卻連凝神境到納神境都步步維艱。

    返回了房間的時候猴子看到凌雲子笑眯眯地靠在桌子上休閒無比地吃著飯菜,酌著酒,而楊嬋則坐到一旁面帶怒容,手中握著酒杯,眼中隱有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

    “哭了?莫不是這慈眉善目宛如開心果一般的凌雲師兄也會訓人?”猴子想。

    見到猴子和風鈴進來,楊嬋只是瞟了一眼便刻意錯開視線繼續生悶氣,而凌雲子則抬頭看了看猴子,笑嘻嘻道:“師弟啊,往後我這女徒弟便住你隔壁可好?”

    “隔壁是我的房間!”風鈴連忙喊道。

    凌雲子仰起頭調侃道:“你不也是女的嘛,同住,有個伴多好?”

    風鈴顯然是不樂意的,她嘟著嘴瞪了凌雲子一眼,又側眼瞟了瞟楊嬋,不說話了。

    猴子淡淡看了楊嬋一眼,雖然她生的美若天仙,此刻又看起來楚楚可憐,不過猴子可沒忘記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其他人的說法可以不管,反正他們談論猴子的時候也沒什麼好話。但那于義……

    徑直走到桌前猴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輕輕敲打在木板上,似乎在猶豫著該怎麼開口拒絕。

    凌雲子也在一旁一直盯著,整個小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不少,只剩下猴子手指敲打木板的聲音。

    半晌,凌雲子拉起猴子的手:“師弟,我們借一步說話。”

    “啊?”

    猴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凌雲子扯到了門口。

    風鈴想跟出來,卻又被凌雲子一把推了回去:“男人說話女人一邊去。”

    接連兩個響指,兩個法術被丟到了小木屋裡。

    一個是結界,能限制人出入。一個是禁音,和白天在潛心殿使的同理。

    “有什麼話非得外面說?”猴子有點不耐煩地問。

    凌雲子又掛上了招牌笑容,道:“這話可只得我們倆人之間說便好,切勿讓風鈴聽了去。師兄我也是為師弟好啊。你看那楊嬋生得傾國傾城,家室背景又了得……師弟還未婚配吧?師兄我這可是在為你製造機會啊!”

    說罷,還意味深長地用肘頂了頂猴子,笑眯眯道:“你休行者道的犯不著忌諱這些,羨煞師兄也。”

    擦!為了把這個麻煩丟給他,這話也說得出口?這凌雲子也太沒臉沒皮了。

    猴子心中頓時對凌雲子無限鄙夷,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地回了句:“師兄,我是猴子,對女人沒興趣。她住在我這實在不方便。”

    “嘿,別逗了。”凌雲子嘖嘖笑了起來:“你還猴子?應該算猴精了。”

    “是猴精也沒興趣。”猴子強調道。

    就算被誤認為只對母猴感興趣也沒關係,猴子現在只想找個藉口把這個麻煩人物給推回去。

    不提楊嬋是不是會跑華山去勾搭上姓陳的犯下天條,也不提到時候是不是會真生個叫沉香的兒子到處談情說愛。總之,和這楊家兄妹沾邊,準沒好事。

    屋內風鈴已經開始撞了,不過無論她怎麼折騰都出不了那門,也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音,只覺得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將他們隔開了。

    凌雲子扭頭看了風鈴一眼,又轉過來對著猴子笑,伸手比了個二:“這樣行不行,兩個納神丹。我給你兩個納神丹,你讓楊嬋住在這凌燕里,如何?”

    聽到納神丹,猴子的眼睛微微一亮,瞬間心裡又一咯噔。

    在這些傢伙面前,當真是沒有秘密啊……

    稍稍定了定神,猴子冷漠道:“她剛來便和道徒起了衝突,往後不知道還要惹什麼麻煩。”

    “再大的麻煩估計也沒你的大吧?”凌雲子桀桀笑了起來。

    “那是不一樣的,我不主動惹事,她卻不是。”

    凌雲子抿了抿嘴,捲起衣袖道:“三顆!三顆納神丹!”

    “她要是住在這裡,往後我怕是不得安寧了。”

    “五顆!你這裡本來就不得安寧,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所謂?”

    猴子有些猶豫了,五顆,一顆的效力是三天,五顆便是半個月,那就足夠他用的了。可是真的讓楊嬋住在這裡不會有問題嗎?而且說到底和楊嬋住在一起的可是風鈴,不是自己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roger1206 發表於 2014-8-18 09:21 AM

斜月三星洞  第二十八章

    凌雲子是徹底把猴子說服了,對於處在修行瓶頸又急於突破修為的猴子來說,納神丹吸引力可謂極高。

    不過他真正需要說服的卻是風鈴,風鈴才是即將與楊嬋住在一起的人,只不過礙於情面不便說出來罷了。

    說服了猴子之後,凌雲子又依樣畫葫蘆把風鈴拉出去談了一通,不過風鈴可沒有猴子那麼好說服——起碼對於除了猴子之外的人是。

    最終凌雲子也不知道許了什麼諾讓風鈴答應了與楊嬋同住,不過也僅僅是幾天,凌雲子答應幾天之內在凌燕里多建一座木屋。

    解決了問題之後,那天晚上猴子便與凌雲子喝了一夜的酒,凌雲子說了很多,從當小沙彌開始,到拜入斜月三星洞隨須菩提上天參加蟠桃宴,再到自己創下的凌雲閣,天上地下的種種奇聞異事,聽得猴子與風鈴津津有味。

    原來這個世界如此精采。

    至於楊嬋,只是一直坐在一旁誰也不理睬,悶聲不吭。

    次日一早,凌雲子打出要回凌雲閣的旗號在交代完觀內內務庫興建一座新的木屋之後便離開了,只留下楊嬋。

    這讓猴子更加覺得凌雲子此行純粹就是為了將楊嬋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斜月三星洞。

    不過天塌下來也有須菩提頂著,這事輪不到猴子操心,他只管修行便是。

    自從摸到納神境的坎之後,猴子便感覺吸收靈氣十分困難。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氣球已經被吹到了極致,再吹,便隱隱有撐破的感覺,渾身的劇痛,血脈噴張。

    按照從藏經閣偷出來的書上所講,這其實是打通靈力外放通路的過程。在靈力承受已經達到極致,身體的淬煉又還沒來得及擴充的情況下,吸收多少靈力便意味著要自然釋放多少靈力。

    可靈力外放的經脈還沒打通,故而有了那劇痛感。

    若是換了悟者道倒也罷了,數十年如一日的修行水滴石穿,將痛楚平均到幾十年的時間裡,幾乎沒什麼感覺這個過程便完成了。

    可是放到行者道就成為了一道檻。而猴子的體質又是行者道修行者中的佼佼者,故而這道檻就變得格外明顯。

    吃下了凌雲子贈送的納神丹,猴子發現這種所謂的納神丹對這一階段的修行也並沒有根本上的幫助,說穿了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麻醉藥,能麻痹掉這種痛感。

    若不是凌雲子剛走,須菩提便將風鈴招了去給猴子托來一句:“以丹藥修行非正法,千萬謹慎行之。”說不定猴子就這麼糊里糊塗地送了命。

    吃了納神丹再修行確實不再有劇痛感,但靈力外放對身體的傷害卻還存在,好幾次修到極致猴子都感覺頭暈目眩,渾身發燙,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以致隨時都會睡去。

    好在有了須菩提的那句話多留了個心眼,才沒有出事。

    這樣一來二回,速度是提升了,卻還是必須節制,每每修行三兩個時辰,便需要休息三五個時辰。

    而在這種不斷反覆的修行的過程中,被掩蓋的傷痛日夜積累,猶如雪球越滾越大,無時無刻地折磨著猴子的身心,感覺就好像隨時閉上眼睛就會斷了氣一般。

    好在這種傷痛是潛在的並沒有先前表現得那麼明顯,至少風鈴是沒看出來,猴子咬著牙也便撐了下去。

    至於那楊嬋,依舊是不與人說話,每日天一亮便外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傍晚時分方返回木屋。夜間與風鈴共用一張床榻,卻一句話也不曾說過,就彷彿是個透明的人一般。這令風鈴的心情十分不悅,好在木屋幾日便會建成,倒也是忍了下來。

    凌雲子走後的第三夜,猴子又好像往常一樣修行。

    深夜,身體承受的極限又一次到來,只覺得渾身滾燙頭暈目眩,渾渾噩噩中急忙奔出了木屋脫了上衣跑到廚房前的水井邊上,打了一桶冰涼的井水當頭淋下。

    頓時,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抹了把臉,喘著粗氣呆坐在井邊,此時,身體外冷內熱,一股熱氣騰騰地從身體的毛孔往外鑽。

    粘到皮膚上的水轉眼就乾了。

    精神是清醒了不少,可是身體卻依舊好像要被撕裂了一般。

    雖然有納神丹的麻醉作用,但猴子深知這其中的傷害究竟有多大。沒有痛楚,卻更加讓人恐慌。可他不得不這麼做,如果沒有納神丹的幫助,在那種程度的修行之下,他連清醒的意識都無法保持。

    遙望藏經閣,猴子又看了一旁一人多高的草叢。

    “好長時間沒去了。草叢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卻還有幾個倔得很的非窩著不可啊。”猴子想著,無奈地笑了笑:“這些人都在想什麼呢?修仙就是為了蹲在別人門外搞埋伏?呵呵呵呵。”

    正笑著,猴子忽然心中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朝著風鈴的屋頂望去!

    月色下,楊嬋穿著一身白衣在微風中宛如仙子一般,正坐在屋頂雙手抱膝,歪著腦袋注視著猴子。

    那盯著猴子看的嬌媚臉上緩緩浮現了一絲驚異。

    兩人對視了半晌,楊嬋指著自己的肩部問:“猴子,你的金絲雀呢?”

    猴子頓時明白了過來,伸手摀住許多年以前那隻老虎在自己肩部留下的疤,反問道:“你是那條金色鯉魚?!”

    “有十多年了吧,那時候你還沒這麼高,如果不是那奇特的疤痕,我倒真認不出來了。一隻猴子和一隻金絲雀一起出海,真是有趣。”楊嬋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笑了笑,冰冷的夜色中呵出一陣淡淡的白霧。

    深深吸了口氣,她便又轉過頭朝著月亮望去,嘆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興許真是緣分。”

    這是猴子第一次看到楊嬋笑,那是一種宛如冬日裡午後一縷陽光般的溫暖,只是多少染上了些憂傷的感覺。

    定了定神,猴子朝著楊嬋鞠了一躬,道:“謝謝你當日救了我和雀兒。”

    “雀兒?是那隻金絲雀的名字吧?”楊嬋沒有回過頭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月亮看。

    “嗯。”猴子沒有再多說什麼,伸手將桶放入井中,又打了一桶水當頭淋下。

    兩桶水淋下去,身體表面的燥熱頓時減輕了不少,但體內的燥熱卻還依舊,有種十分壓抑的感覺。

    甩了甩沾在毛髮上的水,猴子伸手撿起自己的上衣穿上,拖著濕噠噠的褲腿便準備返回木屋。

    “你修的是行者道吧?我哥修的也是行者道。修行者道若想速成,需要承受非同一般的痛苦啊。越是好的資質,痛苦便越大。這種痛苦,往後還會更多。”

    猴子停下了腳步,抬頭望向楊嬋。她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望著明月自顧自地說。

    “當時他說,只要本領高強便能救回母親,所以他很拚命。他真的成了,天上地下,誰人不知道二郎神楊戩的名號。可是母親……”

    猴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說到“母親”二字的時候楊嬋的語氣中帶了點哽咽,頓了頓,她似乎恢復了些許,接著說:“我想不通,為什麼要接受招安呢?天庭分明拿他沒辦法。”

    “不是說天條也是神仙定的,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是從凡人修煉而來,只要比他們更拚命,有朝一日便會成為天地的主宰,從此握住自己的命運嗎?”

    “這個世界上,我從未見過一個人資質比他更好的,可他為什麼……還要屈服……”

    “行者道那麼難,這麼多年都挺過來了,如果要放棄,為什麼還要開始……”

    “如果沒有修仙,也許我已經老死,什麼都記不得了……不記得母親,不記得父親,不記得大哥,便也不會記得仇恨……”

    楊嬋喃喃自語,漸漸地言語變得斷斷續續,直至支離破碎,到最後口不能言,只是將頭埋在膝間,隱隱約約中猴子聽到了抽泣聲。

    “也許,你哥他有其他的原因。”猴子輕聲說了一句。

    楊嬋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

    輕聲嘆了口氣,猴子低頭走入自己的木屋裡。

    楊家兩兄妹的事可不是現在的他能管得了的。

    即便管得了,也不應該管。

    楊戩玉帝鬧來鬧去也是舅舅與外甥,如來佛祖不會出手,換了猴子便不一樣了。

    楊戩反天沒事,猴子反天可是會被壓山底下一壓五百年。這事兒玩不得。

    那一夜猴子拖著疲倦、傷痕纍纍的身體,卻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月光從窗外斜斜照入,將屋頂楊嬋孤單的身影印在猴子的床頭,有些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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